云外飞燕 作者:锦月束蓝(晋江2014-08-28完结)
云燕撇了撇嘴,心想这方无涯尽做一些吓唬人的玩意儿。话虽如此,她还是干脆地将药丸往嘴里一丢,也不过水,就咽了下去。
这乾坤丸虽算不上仙丹妙药,但果然不凡。云燕只觉得它下肚之后,就有一股真气从丹田往上串,周游遍全身,原本一直感觉乏力的手脚,也渐渐恢复了力量。
她按耐不住试着在原地跃了几下,居然很容易地就上了房梁,不禁满脸欣喜,“嘿嘿,这乾坤丹果然奇妙。”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制的药。”方清远眉毛一挑,颇为自得。
云燕从房梁上掠身而下,立定在方清远身前,如同一只燕子般轻盈,笑嗔道,“是是,我现在承认方无涯果然有两把刷子,但是那是你师父,又不是你,你嘚瑟什么?”
“你!”方清远气结地瞪着她。
云燕噗嗤一笑,她每次看到方清远得意洋洋,都会忍不住打击一下这小子,而他每次必定会恼,云燕看到他炸毛的样子就觉得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即使她即将面对的是一场狂风暴雨,她也有了搏击长空的勇气。
她收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清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天亮了还没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也不要再管你干爹的事,直接回深渊之谷找你师父去。”
方清远一怔,立刻不满地抗议道,“我不要!”
云燕蹙眉,“我只是说如果嘛。”
“如果也不要!”方清远固执地撅起嘴。
云燕拿他没辙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事不宜迟,我早去早回。”她说着,大咧咧地拍了拍方清远的肩膀。眼眸一闪,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气,趁他没注意,顺手抄走了他手里的乾坤丹药瓶,还不等方清远有所反应,早已飞身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等方清远反应过来,她已经飞出了老远,“喂——!快还我乾坤丹!”方清远追在她身后喊。
“放心啦~我留着防身,不会乱吃的。”云燕听起来满不在乎的声音飘散在夜色之中,渐行渐远。
只剩下方清远一人呆立在院中,凝神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任凭他如何望眼欲穿,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许久,他垂下头,双手在两侧死死地握着拳,从没有一刻比起现在,他更希望自己学得是武功,而不是医术。
今夜是阴天,正是那种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条娇小的黑色人影飞檐走壁,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穿行自如,悄无声息。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这样轻盈自由的感觉,久违了。眼看巍峨的皇宫近在眼前,云燕的眼眸像是猫一般在黑暗中闪了一下,折道去了城北。离玉麒麟预告里的丑时,还有好大一段时间,在进宫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去确认一下。
七扇门总堂,冬天的夜晚黑得早,议事厅里早早掌了灯,寒烈、寒星和七爷聚集在此,个个神情严肃,似在商讨什么大事。
忽然,七爷眼中精光一闪,面色骤变,当即一拍桌面,震起桌上的茶盏,夺手掷出窗外。只听窗外传来闷哼一声,然后是有人跌落在地,连同杯盏碎裂的声音。
寒烈和寒星皆是神色一禀。寒星抄起佩剑第一个就冲了出去,人未至而声先至,气场十足,“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连七扇门都敢闯?!”
前厅的窗外,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面对寒星的威吓也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正不疾不徐,缓缓扶着墙站起身来。
随后跟来的寒烈,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将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抵在了来人的颈间。看来在云燕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人却是半点惊慌也无,轻笑了一声,是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七爷果然好听觉,难怪可以做玉麒麟的对手。”
她此话一出,又对上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寒烈猛地一震,剑失手就落在了地上。
“你是……”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来人,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是你吗?你没有死吗?心无法抑制地狂跳着……
寒星也觉得奇怪了,上下打量来人,“你到底是谁?为何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
黑衣人却是嘻嘻一笑,将剑从地上捡了起来,递到寒烈跟前,“寒少侠,剑可是你们习武之人的宝贝,不可轻易脱手哦。”她冲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这眼神如此熟悉。
寒烈却只是发怔,迟迟不肯伸手去接,乌黑的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她,只怕自己一眨眼,她又会凭空消失。
见寒烈仍在发呆,云燕的手一直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禁蹙了蹙眉,唤了一声,“寒少侠?”
这时候,从窗口传出了七爷的声音,“你们两个,还怔着干嘛,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快请云丫头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云丫头?”寒星抬了抬眉,疑惑地向云燕看去。
被七爷这样一打岔,寒烈终于接过剑去,归剑入鞘。云燕笑着扯下蒙面布,冲着寒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寒星眼前一亮,终于反应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地扑了上来,“哇~~~~~~~燕儿妹妹,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吗?”
云燕脆生生地应着,“是我,星儿姐姐,我没有死。”
她激动地一把将云燕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哽咽着,“死丫头,吓死我了。听到你的讣告的时候,我可是哭了好些天。”
寒星就是这样,她的热情和直率总是让云燕觉得,即使是冰山也会被她融化,她鼻子一酸,不禁有些眼前模糊,但嘴角却漾出了暖意。
越过寒星的肩头,云燕对上寒烈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在此刻也居然也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诉说,堵得云燕心里一痛,“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把你们卷进麻烦之中,没想到你们会这么伤心……”
“什么没想到?燕儿你是没把我当姐姐吗?”寒星眉毛一挑,生起气来,就忍不住捶了几下云燕的肩头,虽然捶得不重,却偏巧就打在云燕的伤口处。那里的伤口虽然已经结茧了,不去碰它就感觉不到,但真的打到,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哎哟,姐姐不要捶,那里还有伤。”云燕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寒星听了下了一跳,连忙将她放开,“怎么受伤了?伤在哪里?”
一旁的寒烈双眉一锁,反应更为迅速,几乎是一个跃身就要离开。
知道他是打算去取药,云燕连忙喊住他,“寒烈,你回来,我没事,伤口已经结茧了。”
寒烈这才止住了脚步,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寒星扶着云燕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燕,眼圈一红,声音又哽住了,“燕儿,你瘦了好多,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云燕却努力地扬起嘴角,给了她一个最灿烂的笑,“姐姐不要哭,燕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快跟姐姐说说,你这一路去和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抓着云燕的手,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寒烈却忽然插话地打断了她,“星儿,这儿冷,我们还是进屋里再说吧。”
云燕向寒烈的善解人意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寒烈微微一怔,虽然面上仍是淡淡的,眼里却有了融融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回 冰山火种
“云燕见过七爷,不好意思,深夜叨扰了。”云燕还是同以前一样,男孩子气地向七爷拱手行礼。
七爷摆了摆手,朗声笑道,“云丫头不必拘礼,赶快来这边坐。”
七扇门的人一向议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下人跟在旁边伺候,所以只能亲力亲为,寒星忙着泡茶,寒烈端了一张椅子来,特意加厚了软垫,才给云燕坐。
“你们别忙了,”云燕笑着招呼他们,“我很快要走的。”
“咦?”寒星停了手里斟茶的动作,不满地嚷嚷起来,“怎么才来就要走?”
寒烈虽然面色不动,身子却也是微微一僵。
七爷蹙了蹙眉,沉声问,“不知道云丫头匆匆来访,又是这副打扮,所为何事?”
云燕收了脸上的笑意,开门见山道,“想必各位也知道今晚宫里即将发生一件大事,云燕正是为此事而来。”
云燕此话一出,寒烈的眸色一暗,原本再见云燕之后眼中一直泛着的喜悦,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又恢复到那个冷若冰霜的他。
云燕被他冰冷的目光一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欺欺人地避开脸不去看他。
七爷是何等精明角色,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多看了寒烈一眼,却也不动声色,温声问道,“是指玉麒麟吗?”
“是,云燕是今天刚回到京城,想向诸位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燕在城门口听说,三天前的夜里,玉麒麟的预告通知贴满大街小巷,但是云燕现在一张也没看到。”
寒星一向快人快语,大咧咧地立刻接口,“那告示是贴满了京城,但是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全部消失了。呵,皇上到底是皇上,雷霆手段。还好我聪明,当时就揭了一张留下来。”她说着冲着云燕调皮地眨眨眼,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云燕。
云燕展开一看,眸色沉了沉,但似乎又松了口气。这并非她玉爷爷的亲笔,她皱着眉问道,“姐姐可有将军府那日的预告?”
“当然有,”寒星抬了抬眉毛,满脸是“我们七扇门什么都有”的得意劲儿,“我们已经比对过了,这两张预告,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云燕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两张纸,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来又是‘他’干得好事。”
寒烈忽然冷冷插话道,“怎么,你还是认为,犯下这一系列罪行的玉麒麟是假冒的?”
云燕向寒烈看过去,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却好脾气地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诚挚的笑,“我不仅这样认为,而且我亲眼确认了。”
这一下,不仅寒星和七爷都瞪大了眼睛,连一直冷着脸的寒烈,也不由得眉睫一动。
“燕儿,此话怎讲?”寒星连忙抓着她的衣袖追问。
云燕将目光调转向七爷,正色道,“不知七爷是否知道,玉麒麟其实还有个师父。”
七爷拧着眉心摇了摇头,“玉麒麟的行事一向隐秘,我们虽然打过几次照面,但是每次都是在追捕他,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闲聊家常?云丫头,你又是如何得知,玉麒麟有个师父呢?”
云燕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心中转了下念头,现已在是生死关头,她不愿意再对七扇门的人有所隐瞒,也不想七扇门对玉麒麟的误会越来越深。她沉吟了片刻,才娓娓道来,“我想诸位应该多少也已经猜到,我和玉麒麟其实是认识的。他是我……”她深看了寒烈一眼,又接触到寒星对于玉麒麟的事情如此关切的眼神,抿了抿嘴角,才继续道,“可以算是我的恩人和半个师父吧。我这次假意和亲,是和芒赞串通好,想要借此机会离开京城。不想半路遇到了马贼抢亲,而就在我被逼和马贼拜堂成亲的时候,却出现了两个玉麒麟……”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屏气凝神,听着云燕略略讲来这一路来的遭遇。
“你是说,这个虚影,跟玉麒麟一样会易容,会解锁,还会用天蚕丝?”寒星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是,在此之前,江湖上并没有任何关于‘虚影’这号人物的传闻啊。”
云燕严肃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虚影并不喜好偷盗奇珍异宝,也从不像玉麒麟那样每次作案后高调地留下名字。所以他所犯下的罪行,顶多被当做普通的杀人盗窃案件处理,只要不连续作案,就不会引人注意。而京城之前的四起命案,应该都是虚影刻意嫁祸给玉麒麟所为。”
“这只是玉麒麟的片面之词吧?”寒烈挑了挑眉毛,冰冷的目光中仍旧抱有一丝怀疑的态度,“虚影好端端的,为何要害自己的徒弟?”
“玉麒麟看不惯虚影的行事作风,早就跟他断了师徒关系。”云燕义正言辞地予以还击,坦然迎视着他的目光,嘴角含着一抹笃定的微笑,“而且玉麒麟,绝不会骗我。”
寒烈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比起刚才,更加难看。
七爷若有所思地听完整个故事,斜睨了寒烈一眼,才缓缓道,“但是,这次玉玺案,你既然来找我们,就是说,连你也无法确定,究竟要盗玉玺的是虚影还是玉麒麟?”
云燕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玉麒麟三日之前突然离开,我才一路找来京城。如果发出预告的不是他,我实在想不通,他突然离开的原因。”
“除非……这发出预告的,和去偷盗的并非同一人。”寒烈忽然平静地说出了一句最不可能的事实。
“哥,你开玩笑吧?你的意思是玉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