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 作者:林家成(起点vip2013.09.16完结)
卢萦上了马车,当马车驶出巷子时,她突然问道:“君子本来姓什么?”
执六严肃地说道:“我们在蜀地时,一律姓执。”不过转眼,他又笑嘻嘻的了·“这种小事阿萦不必费神,到了洛阳你会知道的。”
卢萦安静了会,低声说道:“主公他,要带我去洛阳?”
执六奇道:“那是当然,以姑子的聪慧,难道猜测不出?”
卢萦没有回答。
不一会,马车驶入了镜园中,看着这郁郁葱葱的园林,卢萦轻声道:“主公似乎不喜欢太大的府第?”不管是以前在汉阳时的怡园还是这个镜园,相对比一般的世家府第来说·都相当精致小巧,因此卢萦有此一说。
外面,执六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不一会,执六的声音传来,“姑子,到了。”
卢萦应了一声,下了马车。
她跟在执六的身后,朝那片连着长江的小湖走去。一路上落英缤纷,繁花如锦,卢萦抬头看得目不暇接。
当她来到湖边时·那人正站在一棵榕树下吹着笛子。
和风徐来,树下人俊美如日,那样的一个人·湣鹨簧吕矗闶歉哔苹茫崦璧醇渚龆ㄈ说纳赖摹K故堑谝淮渭剑馊说哪⒑褪⒌睦渡看黄鹚娣缙铮幌咨娜迮鄢牡盟绱巳逖庞炙婧偷哪Q?br />
笛声袅袅,乐声如潮水,人如画中人。
卢萦不知不觉中放轻了脚步。
过了一会,那人慢慢放下笛子·回过头来。
榕树下·他华灼的面容被那从树叶丛中透过来的阳光照得斑驳陆离,也许是因为风太软和的缘故·卢萦竟然觉得,这时的他·俊美中透着一种清冽,湣鹉艹纬喝诵摹媸谴砭酰?br />
在卢萦静静地看向他时,那人也在打量着卢萦。
盯了几眼后,他一脸牙痛地说道:“怎么一月不见,我那白嫩肉球儿似的猫儿,变成了一个黑炭头了?”
卢萦自见到他后,便不经意流露而出的亲近和欢喜笑容蓦地一僵。
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卢萦走了过去。
朝她上下打量一阵后,他摸了摸腮帮,继续牙痛地问道:“可有沐浴过?”
卢萦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不敢以汗渍之身面见主公。
她的话音一落,那人却是叹道:“沐浴了,也没能白回一点?”
卢萦脸一黑。
“听说你坑了一家酒楼,正在忙活?”
卢萦淡淡回道:“四百两金的东西花三百两购得,不能算坑。”事实上,如果一个精明厉害的世家管事去办这事,也可能压得到这个价。毕竟,那酒楼在位置上有大缺陷,而且,那家人的经营上也到了做一天生意就要倒贴一天钱财的地步。
不过她也知道,不管如何,由她和罗子去砍价,是决计砍不到这个效果的。
见到卢萦嘴硬,那人低低一笑,转头唤道:“执六。”
执六走了过来。
“派一个人去打量酒楼诸事。”说到这里,他转向卢萦,“平素没事,就不要急着外出了,这般黑不溜秋的,实在伤人双眼。”
卢萦忍不住说道:“只是略有晒黑。”还不到黑不溜秋的地步。
那人也没有理,继续说道:“你学琴所拜的那个女人,在成都都不算一流,从明日开始,我会让专人授你琴棋书画。顿丨了顿,他突然朝着卢萦一笑。
他这一笑,颇为灿烂,这人本来便俊得像阳光一样耀眼,这一笑直能让人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在笑容灼目的同时,卢萦突然觉得这人稚气了些,像他的年纪那般,总算只有十**岁。
看着卢萦,贵人低笑道:“口不与心同······”
什么口不与心同?
卢萦先是一怔,转眼看到他的笑容·她明白过来了。
这人定然以为,自己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进他的门后能抬头挺胸…···
蓦然的,卢萦的脸又黑了。
她咬了咬牙,没有反驳。这事是争不清的,说得再多他也不信。
“过来一点。”°
卢萦走上两步。
“走不动了?”
卢萦低头,看着自己与他只有两步的距离,她一阵犹豫。一时之间决断不了是应声前行,一直到贴到他的身子为止还是?在船上时·他们都那般接近了,现在她说什么保持距离,显得矫情了些。可她一直存着侥幸,一直想着抽身而退的,便是清名已经没有了,还是要装傻充愣,保持距离的好。再说,他刚才要自己从此在镜园来学习琴棋书画,这事万万行不得。
因此在一阵犹豫后,卢萦低下头来·很是认真地说道:“禀公主,阿萦……”才说了五个字,突然间执六一阵猛咳。而被他这么一打岔,那人也没有再理会卢萦的欲言又止,已把笛子顺手扔给身边的婢女,转身沿着湖边走了起来。
执六轻步走到卢萦身后,“主公刚才的那个笑容,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卢萦抬头看向他。
执六正在盯向卢萦,见她看来·他压着唇角,极严肃极认真地警告道:“卢氏,给你一个忠告·这一次,不要违逆主公的心意,也不要再胡乱找词搪塞。让他失望的后果,你当不起的!”
他的表情凝重,语重声长,卢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来。
再然后,她跟上了贵人的脚步。
贵人显然心情很好·步履中透着一种轻快。他望着不远处的湖山·淡淡说道:“阿萦可喜欢湖中走廓?”
卢萦还在寻思执六的话,便顺口答道:“喜欢。”
“明天就给你建一个吧。”他看着那处山峰·又道:“把那走廓通往那山顶,阿萦若是想·可以从这里一直走到山顶上去看长江流水,可好?”
卢萦呆了呆,她抬头看向他,一时忘了回答。
见她不吭声,那人回过头来。
他的眼中,还荡漾着笑意。
这笑意与刚才他那灿然一笑一样,愉悦和欢喜直从心底透出。
陡然的,卢萦想道,以往每次见他,他总是笑着的,可那笑容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透着种纯真……他此刻是真正的在欢喜!
见卢萦呆望着自己出神,他扬了扬唇,似笑非笑地问道:“阿萦得意了?”
卢萦一怔低下头来,她刚准备脱口说出自己不曾得意的话,可不知为什么,执六刚才的警告陡然浮出心头,“······让他失望的后果,你当不起。”
低着头,卢萦没有吭声。
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吭声,既像羞躁,也像是不好意思回答。
那人满意地抿起唇角,他端详着那湖山处,又道:“阿萦喜欢杭州么?从长河可以直到杭州,那里有一个西湖,湖景天下无双,下次随我去看看。”
好一会,卢萦才低声应道:“是。”
她的声音落下后不久,又是一阵笛声传来。
却是那人再次吹起了笛子。
光从乐理来说,他这笛子吹得并不是一流。只是不知怎地,卢萦感觉到,吹笛子时的他,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
一边吹着笛,那人一边沿湖而行。这时,白灼的太阳被浮云挡住了,再加上湖风吹来遍体皆凉。卢萦不由抬着头,看着这个不如往昔华贵,也不似往昔那般威严,平添了几分随和和儒雅的身影。
她信手摘了一片竹叶含在嘴中,给他的笛声伴起奏来。
竹音清冽,笛声清越,配合在一起,虽不够完美,却格外的让人舒畅。
信步跟在他身后的卢萦,吹着吹着手臂一紧,却是被那人拖入了树荫下。卢萦抬起头来,那人被太阳晒了一阵后,额头上已有汗水冒出。身边的婢女刚舀着手帕想帮他拭汗,那人却瞟向卢萦。当下,那婢女便低头退后一步,而她手中的手帕,也已塞到了卢萦手中。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护卫跑到他面前单膝跪下,禀道:“禀主公,耿左将军已然抵达成都。”
放下笛子,卢萦听到他懒洋洋地说道:“到了成都?却不知由何人接待?”
“现已住入尚氏府第,刚才尚府已送来贴子,说是今晚将在尚氏主屋设宴,为耿左将军接风洗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回原形
“尚氏倒是殷勤。”
贵人转头向卢萦命令道:“去换个装吧。”见她双眼瞪大,他却是一笑,“你还想玩?也罢,戴上纱帽吧。”一脸纵容地允许她乔装打扮的样子。
卢萦却不顾一侧执六使出的眼色,向后退出一步后,深深一礼,“禀主公,阿萦不能去。”
几乎是她这几个字一落地,四周的空气便开始凝滞起来,慢慢的,贵人扬声浅笑,“哦?为何?”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一种暴风雨就要来临的窒息感。
卢萦抬起头看向他,淡淡笑道:“无根之木,风雨易折。
她说,她现在还是无根之木,遇到风雨就会折损。
贵人看着她,懒详洋地说道:“好象有些道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按道理,现在卢萦就应该见好补收,可她好象没有这个想法。继续说道:“主公,阿萦还有话要说。”
“说罢。”
”阿萦一直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加人,也知道以后想过什么日子。”她直视着贵人,静静地说道:“主公现在对阿萦有了兴趣,故而百般纵容。或许有一日主公兴致来了,还会把阿萦收入房中,给阿萦一个名份。阿萦也知道主公尊贵无比,能呆在主公身侧还拥有一个名份,实是天大的造化。”
她说到这里,贵人哧地一笑,眸中的喜悦完全散去,只见他淡淡说道:“哦?今儿个胆子真不小啊。”说到这里,他声音一轻,慢慢说道:“阿萦继续说下去!”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只听得扑通扑通一阵响声传来,却是众护卫婢仆齐刷刷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卢萦和往常任何一次一样,无视他那如洪水一样的威压,还有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惧感。妯静静地说道:“是。阿萦设想了一下,成为主公的婢妾后,在最初的半年一年间,主公或许还会允许阿萦身着男袍呆在主公身侧,一为幕僚二也可以凑凑趣说说话。”
显然,被她的话给说中了,贵人双眼慢慢一眯。
卢萦静静地继续说道:“不过,阿萦毕竟是一个妇人,这般与主公日夜相伴,有孕是迟早之事。一旦有了主公子嗣,阿萦唯一的去处,便是主公的后院。然后,阿萦的生活,便是在主公的后院中,与主公的妻子,新纳的宠妾,以往的宠妾争斗,因主公对阿萦曾经与众不同的缘故,阿萦孕子生产期间,会遇到各种伤害,谋杀,还有投毒,以 及流言中伤。又因阿萦无人可用,亲族不在的缘故,阿萦应付起这些事,将是十分吃力,甚至会对主公给予的这种生活起了怨怼之心。从此与主公相处,再无昔日温情,便是相视而笑,也多的是算计,求的是宠炙。。”
听到这里,贵人哧地一笑,道:“说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卢萦也是一笑,她懒洋洋地回道:“这也是冇没法子的事,主公雄图壮志,又尊贵非凡,别说在你身侧为妾,便是为婢,也可造福族人,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决定数百数千人的富贵荣辱口这不是争不争的事,而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显然说得累了,向后退出两步,懒懒地靠着一棵树干,笑道:“主公你想想,那种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她显然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信步走到一侧的塌几旁,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后慢慢抿了一口,然后回眸看向他,举起酒盅晃了晃又道:“主公后院中的家鸡数不胜数,又有什么必要非把一只野猫也剪去野性,砍断尾巴,强行把它也变成一只家鸡呢?便这般兴致来了聚上一聚,主公如果有需要的话,阿萦也愿意侍奉枕席。兴尽了便相视一笑,主公依然尊贵,阿萦也不适人,便这般遥遥相望,如何?”
真是说得好生悠然。
贵人静静地看向卢萦。
被太阳晒黑了许多的小姑子,双眼亮得惊人,便如那山林间的野物,天生便带着一种野性,一种不知天高地hòu的莽撞,一种聪明到了极点的警觉,还有,独立!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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