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弦尘缘浅 作者:洛品(晋江2014-05-31完结)





  步非烟却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
  “哪里是有手艺,连最重要的打糕部分都是你兄弟们帮的忙。”
  她一颦一笑之间都足足的触动藏枭的心,这些年他颠沛流离习惯了,早已忘记温情的感觉是什么,无论是为了烨煜到处征战或是在砚台山上自由自在,闲了就在燕春园找婉婷或者去了别的园子一夜销魂,再也不曾想起让谁走近他的心里。
  可她,却撞了进来。
  “这衣服是新的吧?我就这样穿了来……”
  步非烟吃饱了,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鬼疯子的衣服,说着话打断了藏枭脑中想的事情,他回过神来道:
  “回头再做便是。”
  步非烟刚要端了盘子送回厨房里,却让那人结实的一拉,横的进了他的怀中坐在他的腿上,惊慌之间见他拿过自己手中的盘子搁在桌上随意的说着:
  “放着吧,明日再收。”
  他眼中的欲望和目的明显,直直的看着自己,步非烟转了目光不看他,不知所措的眨着眼睛低了头去。
  怀中人娇羞如半开的花,藏枭更是看得入神,猛地起身横抱着她走近床边将她放在床上说话就压了上去。
  突然想起今日皇上的所为,步非烟下意识极力的反抗着去推藏枭已然压下来的胸膛,如同噩梦重现一般惊叫了一声。
  被突来的惊叫惊醒,藏枭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将她的头贴近怀中,极力的平复她的心情:
  “对不起,烟儿……”
  稍稍的觉得平静一些,步非烟挣了他的怀,匆忙的下了床去,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狼狈极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或者以后还能不能正常的面对了眼前的人。
  这样的心情何时能化解她不知道,只知道他越是对自己好,而自己却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今日他冲进屋来的时候,见着皇上和自己在床上那般不堪,一半喜一半忧的心情萦绕在心口。
  喜,她从未想过有人可以救她于这情形之下,而来人带着她心底最殷切的期盼走进来的时候,步非烟只觉得这是老天眷顾了她。
  可忧,一个女子,一生只能将最隐私的肌肤展现给自己的丈夫,除此之外,就叫做不洁。
  那种复杂,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几乎是跌下床去,双脚无力的想要逃走,藏枭猛地从后面抱住她欲逃开的身子,那种熟悉的安全感袭来,冲击着想要彻底逃离的想法。
  她虽然没有被皇上要了去,可是烨煜全身压上来的感觉和他亲吻过的触觉还一一保留在脑海中,每一寸都让她觉得无比难受,像是被种下了啃食骨头的虫蚁挥之不去。
  “对不起,烟儿。我不该……”
  猛地挣开他的怀,再也压抑不住的情绪涌上心头,泪雨纷纷:
  “不是你不该,是我!是我的错!我是该谢谢你救我的,可是我要怎么面对你呢?我喜欢的是你啊,是你啊,可我是被皇上……被皇上压了身下,在我姐姐的宫中强撕了衣裳的人啊!我是不洁的,我现在这般模样,怎么面对你呢?”
  小小的人儿蜷缩了身子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臂膀里放声抽泣。
  她心里最脆弱的部分早在藏枭的喘息打在肩头的时候就已经崩溃,只是她不愿意将他们暴露在外,一直小心的将它们收好,可现在一股脑的全部涌了出来。
  藏枭只觉得心都疼的麻木,一个劲的在滴血,恨不能千刀万剐了自己替她疼。
  小心的抱她入怀,不顾她极力的反抗,生猛地吻了上去。
  连呼吸都做不了,用力的捶打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藏枭也不顾由着她打,只将双手牢牢的扎紧了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暴戾的吻却带着疼爱和温柔满满的袭击来,怀中的人终于放下心中的抵御环上他的脖颈由着他亲吻。
  松开她的薄唇,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擦干,男人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说着铿锵,黯哑的嗓音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步非烟,今生你是我藏枭的女人,心是我的,身子是我的,一切都是我藏枭的!今日往后再不许你那般胡思乱想说胡话!”
  拥她入怀里,紧紧抱紧她薄弱的身子,一抹暴戾在藏枭浓黑的目光中闪过,随即便被隐藏起来。
  他敢碰你,我便覆了他的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短刀

  宫中静如死寂,夜幕降临,整座皇宫都被今日皇上遇刺一事弄得人心惶惶,各个城门宫口都增派了连夜寻岗的侍卫,不敢有一丝怠慢,一丝一角的地方都派了人仔细检查。
  清宁宫里,烨煜醒了一会儿怔怔的空想着,遣走了面前伺候着的所有宫女,留了一个人在床榻上暗自回忆。
  想皇阿玛,想皇额娘,想他刚刚登基,想他第一次在一众姿色出众的秀女中见到步婉清。
  记忆却一下子又定格在那人身上,烨煜只觉得心下紧紧的停顿,像是又触动了心中一直插着的匕首,每碰一次就痛得越深。
  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不是这天下权利的握拥者,不管天下苍生的性命,不用愁何地发了水灾何地又战乱。
  他是爱读书爱跟着皇阿玛一起射箭去的七阿哥,虽不是一众皇子中最出众的一个,可他的生母是彼时的皇上最爱的妃子,是那时候世人传为了佳话的一对儿鸳鸯,宫中谁人都比不得。
  那时候的烨煜,虽然略顽劣却雄心勃勃,他想跨戎马提刺刀亲上战场,为他皇阿玛的江山尽自己最微薄的力量,可这般无知的想法生生的叫他的额娘用一个耳光和一夜长跪惊醒了。
  不想死,就要坐上你皇阿玛的位置,成为皇帝!
  额娘眼中鲜红的血丝,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肩头,那一刻,他觉得面前的人不是额娘,而是一个心思慎密的权位贪婪者。
  “皇阿玛最喜欢的是六哥,六哥也是文武双全,还跟着皇阿玛亲自出征,他岂不是更适合做皇帝?”
  青涩稚嫩的嗓音带着害怕颤抖着只是说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年少的孩童却冷冷的换来额娘沉重的一记耳光,只觉得那尖锐的护甲狠毒的滑过自己的脸颊,不留半分感情,热辣辣的脸上已感觉到鲜血裂了下来。
  额娘怒目圆瞪,在夜色里那月光打进屋里来,她早已失去平日里光鲜的美丽形象,更像是阴狠毒辣的妇人,不带怜惜的怒斥连哭都不敢的烨煜:
  “皇后那毒妇的儿子也配做皇上!你不想死在兄弟手足之下,就要将他们的命握在手里!六阿哥,就是你登了皇位之后要先杀的人!”
  额娘语出惊人,这等大逆不道却叫额娘说的惺忪平常,语气没有半丝迟疑,夜月之中烨煜抬头望去,只觉得平日额娘虽然对自己不亲近又十足严厉,却从未见过这般疏离冷噤。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额娘便再也不理拂袖而去,出了宫门前甚至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幽然道:
  “做不了皇帝,你跟额娘就等着给你皇阿玛陪葬吧!”
  一夜,烨煜跪在额娘宫中,仿佛一夜长大,一夜之间削去了他所有的稚嫩和无知,像是皇家之人的血液中本就带着的嗜血无情被激起,几年后他不再只是跟着六哥到处玩耍的七阿哥,而变成了人人都敬畏的皇太子——烨煜。 他要感谢额娘当年的一记耳光吗?那鲜明的疼痛分明还印记在脸上,床上烨煜轻轻的翻了个身,只觉得后背上疼痛难忍,苍白的脸颊上汗水直流,空荡荡的寝宫只他一人便更显寂寥。
  “万德全……”
  烨煜微弱的嗓音低低唤着,连叫了两声都没见万德全来应,心下更是自嘲的一笑,他多年养成的自尊和好胜不再允许他这般向别人求索,慢慢的撑起身子来想着下床去倒一杯水。
  步婉清照顾了娘睡下,虽是不情愿与娘分开,却还是回到了寝宫中去看烨煜的情况,她本应该一直守在床前,只是今日宫中之事她大概已然心下有数,虽说家中姐妹也有不少共同进宫来伺候皇上,可是在她寝宫之内强行对了步非烟那般,做姐姐的心里总是不忍。
  虽然其他的东西步婉清没有找到,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那支她跟妹妹一人一只带着的刻着秋海棠的金镯子。
  早已经被攥的不成了样子,好好的圆形被扭曲的不像话,可知道来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步非烟一直拿着这镯子珍爱有加,总在进宫来的时候才戴了来,每次见了都光艳如新,镂空里头一丝的尘土都没有,可见平日被保存多么仔细。
  宫中彼时只有妹妹跟皇上两个人,皇上竟然可以取了她的镯子,两个人近身的程度可想而知。
  那镯子叫步婉清搁在隐秘的首饰盒里,小心翼翼的放好才勉强撑着笑进了屋中去看烨煜。
  对烨煜,她是喜欢的,但也仅仅是喜欢。
  心下总是自嘲的笑过,对一个皇帝付了真心,这于一个女子来讲实在是天下最蠢得事。
  他是皇帝,无论对你再钟情,心也要分成无数份分给宫中的姐妹,只是分量有大有小,可无论怎样,你能得到的都是小小的一部分。
  男子三妻四妾步婉清当然可以理解,只是这里不是平常人家的姐妹相处,这是皇宫,后宫里不是仅仅只有女人的争风吃醋。
  皇帝宠了谁,封了谁,都跟前朝政治有了不可分开的联系。
  这些年在宫中,她能平安活到现在,与烨煜对她的宠爱有关系,可是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皇后明显的做了手脚,烨煜又怎么会不知道,天真如她,竟然渴求着她爱的男人为她做主。
  怎么做主?难道废了皇后吗?
  烨煜抱着已哭的忘记全然的步婉清,眼中含着泪告诉她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皇帝下令彻底严查,却最后拖了一个月只杀了十几个宫女了事。
  孩子没了的一个月后,烨煜不顾步婉清的反抗,强行的要了她还因为小产未痊愈的身子,导致下身严重出血,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扰了圣惊,闭关三月!
  皇后下了谕旨,她不得不从,还抱着一线希望指望皇上来救她,可是那些时日烨煜因了前朝政事繁忙,再无心过问后宫琐事,只说一切皆有皇后定夺。
  宫中三月闭关,与打入冷宫毫无区别。
  七天不吃不喝不睡觉,步婉清一时间已然快要废了,却如同焕然新生一般幡然醒悟。
  她没有报复,她也自知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只是想这一生既然已经这般,何不为了自己成全了自己活得好一些。
  摸着肚子里安稳的小生命,步婉清只觉得一切她都可以承受,只是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带着各宗复杂进了屋中,见着烨煜拖着虚弱的身子要来倒水。
  几乎是惊喜,烨煜看着心中的那女子翩然走来,心中惊起了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怜的高兴。
  连忙上前去扶着烨煜摇摇晃晃的身子,四下去寻那守着的宫女和万德全,却被烨煜一挥手道:
  “宫女都叫朕遣走了,看着只是心烦。万德全倒是不知道这会儿去了哪。”
  步婉清连忙起身给烨煜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心下只觉得不好。
  慈宁宫中同样是一片死寂,烛火掩映摇曳着,翻滚着一片片死的迹象。
  当年的嫔妃,如今母凭子贵的当上了这世间最高贵的女人,太后丰腴的体态却依然保养的甚好,珠冠华服富贵甚尤,太后娘娘稳坐椅上,怀中抱着一个镶满了玉石珠宝的手暖炉子,邪魅的目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幽幽的开口:
  “万德全……你伺候皇上也有年头了,想不到……倒不是条忠心的狗……”
  伏在地上的万德全只觉得快要被吓破了胆,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滴在地毯上,整张脸都快要贴在地上,颤抖着回到:
  “太后明察,奴才不敢,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
  太后烦躁的一摆手,不要再听这些虚的,叫了一旁的人将一个物盘端了上来,指了指下面跪着万德全,那人便将那物盘里的东西放在万德全面前。
  做工上好的短刀,刀刃锋刃如凛冽的光。
  万德全心都快跳出口中,不被发现的将眼皮上遮挡了视线的汗水拿了袖子一一抹去。
  这是藏枭刺杀烨煜时候用的那刀,连同清宁宫里其他的东西,包括步非烟的衣物和带着血的被子,在太后来之前烨煜都交代了万德全一定要全部烧毁,只是这刀子好生留着。
  可还没有将这刀拿出清宁宫藏好,就被太后抓了个正着。
  见这刀的时候,太后猛地吓了一跳,只以为是看错了不然就是活见鬼!
  她认得,那是当年皇上最钟爱的短刀,皇上归天下葬的时候随了各种皇上生前喜爱的东西,却有几件总也找不到。
  一件银狐大氅、一把带着鹿皮外鞘的短刀还有一支碧玉的簪子。
  这些年,这些东西早已随着时间的流失再也不被想起,只是这时候见了这刀子,太后只觉得是早已殡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