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弦尘缘浅 作者:洛品(晋江2014-05-31完结)





  皇后脸上划过一丝冷冽,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烨煜一眼,然后慌张的连忙磕下头去。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在传皇额娘的懿旨。”
  “皇额娘,还许你打人了?”
  眸中闪过的那丝质问,让皇后心上顿时紧皱,然后紧张的低下头去再不敢看烨煜的神情。
  “清宁宫的下人不好好伺候婉妃娘娘,使妹妹小产,理应当惩罚的……臣妾……”
  皇后还未曾说完,烨煜冷冷打断她道:
  “她也是下人?”
  皇后应声抬头看着冷声询问的烨煜,指着身边的步非烟。
  说到自己的时候,步非烟先是一顿,只到了这会儿才想起刚才叫颂菊打了的那巴掌还热滚滚的在脸上发烫。
  皇后见着事情不对,她刚才在门口等着,心下一阵猜测,皇上为何不叫自己进去,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竟有御医从屋中出来,这会儿又看见步非烟的手上正解的缠着白布。
  皇上的心意已经明了,再多的辩解都没有用,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说。
  伴君数载,这点道理她早已牢记于心。
  “皇上明察,方才臣妾一直在婉妃的寝宫中,未发现妹妹来,只怕是颂菊那丫头不知好歹才犯了这天大的错误,误伤了妹妹的。”
  皇后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真是贴暖人心,步非烟自然知道这番解释也只是托辞,若不是她指使,凭着颂菊一个小丫头怎敢伸手去打一个格格。
  烨煜盯着皇后声泪俱下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对着外面的万德全道:
  “把人带进来。”
  万德全应声将颂菊带了进来,一身的狼狈已经是不堪入目,那双腿已经长时间跪着这会儿快要站不起来,厚厚的冰碴隔着薄薄的棉裙子怎么会不痛。
  颂菊猛地下跪,直求着皇上饶命。
  “皇后宫中下人管教不严,冒犯格格,万德全,掌嘴。”
  万德全应声上前,对着已经哭出声的颂菊狠狠的几个耳光,小小的人哪里承受的住这样的苦,四个耳光下去,嘴里早已经吐出血来。
  皇后凤眸紧闭,一话不语,她怎么会因为一个卑微的宫女在这时候出面得罪皇上,虽然听着一直跟着自己贴身的颂菊这会儿被万德全打的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口,可她不会出面求皇上救她。
  前几巴掌打下去,步非烟还未曾觉得什么,只是越打越叫人不忍直视,虽说颂菊确实刁钻一些,可这会儿看着叫人打成这个样子又实在叫人再也看不下去。
  转身走到烨煜面前跪下,直的对上他的眸子道:
  “求皇上,别打了。”
  烨煜这会儿看着眼前的步非烟,竟想起了他的婉妃,也是这样的灵眸,也是这样善存的心。
  伸手扶了步非烟起来,摆了摆手,万德全才停了下来。
  颂菊早已经昏倒过去,脸颊上肿的老高,鲜红的血印子在白嫩的脸颊上尤为明显,缓了一会儿才能支撑起身子跪好道:
  “谢皇上……谢皇上……谢格格……”
  比起这些,现在心下最难受的只怕是皇后了。
  贵为天子的皇帝竟然屈身下去扶着那个女子起了身,她不过是受了一巴掌,就活活的叫万德全把颂菊打成这幅模样,颂菊是自己贴身的宫女,在自己面前这样狠打本就同样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那女子求着说不要再打,从来都君令不可违的烨煜竟然如此简单的听了她的话。
  她不过是罪妃的妹妹,被烨煜俯身扶起。
  而自己是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还跪在地上。
  一种不甘或是不平在皇后心中猛地升起,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心情里还掺杂着失落和寂寥。
  烨煜起了身拉着步非烟就要离开,刚要出门的时候冷道:
  “从此,再不许你和太后踏足插手清宁宫任何一事。如有违抗,罪当抗旨!”
  这一仗,算是胜利还是失败?
  仍然跪在地上的皇后再无心得失,她名门之后的尊严不允许她落泪,不允许她示弱,却在烨煜冷冷的转身之后再也忍不住。
  她确是一国之母,礼当做尽表率母仪天下。
  她也是北上最大名门之后,如今贵为皇后,也应当为族人争光。
  可是退却了这些名头,她也不过是年岁正好的女子。
  需要人来疼爱和关怀,而不是看着自己的皇上只与自己在公开宴席上敷衍了事的对望和浅笑,更不是为了其他女子失去孩子而让自己独守空房整整以年计算。
  婉妃失去了孩子,从此再不能生养。
  那自己呢,连得到皇上哪怕一丝的垂青都未曾有过。
  清宁宫中,一向光彩耀人的皇后瘫倒在地,目光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她浅笑,或者是自嘲。                    
作者有话要说:  




☆、民女步婉清

  烨煜先是犹豫一会儿可还是进了步婉清的寝宫中,进去之前,他依然冷冷的看着步非烟道:
  “你把对付朕的那股脾气拿出来,就不会挨打了。”
  步非烟将头又低下去一些,妾了妾身道:
  “谢皇上……提点。”
  烨煜笑的无奈,吩咐她不要乱跑便进了屋中去。
  这时候的步非烟对烨煜是没有之前那样恨了,她甚至觉的烨煜有一些可怜,不知道这样形容一个堂堂的皇帝到底合不合适,若是说出来是不是要被砍头的。
  想起早些时候在御书房里烨煜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步非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但是烨煜原本只有冰冷的神情中很明显的带着那种失落。
  深呼一口气,抬头由着清宁宫宫墙上延伸出去的天空,顿时才觉得原来皇帝才是这个宫中最被困住的人吧。
  无论是嫔妃、下人、嬷嬷,都是从宫外进宫来的,总是在宫墙之外,无论好坏的日子都能自由的做自己的事情,而皇上从出生便被困在这个宫殿之中,除了特令可以出宫之外,再不能见到外面的天空。
  即使如烨煜这般,已经握着天下,可哪里又有每日都逍遥自在的日子,步非烟甚至能明白为何圣祖会将他最爱的儿子放出宫去。
  人人都羡慕这宫中握有无上权利的皇帝,却不知这背后他也一个人承担着全天下吧。
  可是人命各有天知,所求不同,各路想法便都不一样罢了。
  慢慢走出清宁宫去,才觉得四下冷清的很,想想也是的,这会儿人人都恨不能跟姐姐撇清了关系,距离这清宁宫八丈远都不要接近,谁又会到这里来。
  安静的贴着宫墙一路走着,看着这硕大的紫禁城在自己身边变化着各种风景,它到底见证了多少女人的辉煌闪耀和一生孤寂。
  又有多少女人从这路上走去的时候风光无限,走回的时候便已经世态炎凉。
  一路走着,偶尔有几个宫女路过,见到步非烟也都急急的按照规矩转过身去面对着墙面不敢出声,这一路还真是安静。
  路转过去是个小花园,折腾了一天,这会儿才觉得全身都累得不行,摸了摸有些发痛的胃里,想起刚才在姐姐宫中皇后说的那话。
  龙子火化的时候,请婉妃娘娘送最后一程。
  到了这会儿想起来仍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那该是多么恨极了的手段。
  叹一口气,眼前着花园里还有一片未经人打扫过的雪地,步非烟来了兴致,也不顾身上还带着酸痛就走了进去。
  小时候每到冬天下雪,厚厚的积雪铺满了院子,步非烟也不叫人扫了,先紧着自己玩够了再说。
  冰冰凉凉的触感,有时候就趁着爹不在的时候浑身都躺了进去,全身都沉浸在雪里,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步两步踏进雪中,踩出自己的脚印子来,随即又找了一片空的雪地上画着些看不懂的画。
  她活像个孩子,就因为这雪玩的不亦乐乎,突然想起一个人,心中暖暖的随即一笑,伸了手指在那雪地上写他的名字。
  竟不知为何对着雪地上的名字呵呵的傻笑,握起因为在那雪上写字而有些发冷的手指,盯着那雪上亮晶晶的名字看着。
  “这两个字可是念‘笑话’?”
  身后人站在步非烟后面,低看她因这两个字正傻笑着的脸。
  猛地起了身来,开始还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身后的人,可随即一想也觉得他必然是会来的。
  开着玩笑,又蹲身下去,连忙把他的名字随意的在那雪上擦了去,又一躬身下去也不知是什么语气的道:
  “奴婢给柘王爷请安,柘王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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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枭宠溺的眼神中却又覆上一层玩味,浓黑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占有和欲望,毫不避讳盯着眼前人看去。
  步非烟心下觉得有趣,见他没恼,又得寸进尺道:
  “王爷不叫奴婢起来吗?这样半蹲着身子……”
  勾引的一笑,全是魅惑,藏枭猛地一勾手将她拥进怀里。
  那人在怀中的满足感实在让他欣然,顾不得她反抗着一面还说着这是皇宫里的话,就死死的抱着,将她有些瘦削的身躯全都环了进来。
  “你都知道了?”
  他轻轻道,声音依然低沉又泛着好听,步非烟在他怀中点着头,随即松开他的怀里又看着他的眸子道:
  “皇上说了些关于你和你……皇阿玛的事。”
  藏枭只淡淡点了头再没有多问,见着她手上被包起来的白布,指着那伤口随下又问道:
  “烨煜?”
  见他直呼皇上的名字,步非烟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才叹一口气道:
  “这可是宫里,不可以直呼皇上的名字。”
  藏枭随即笑的温暖,双手拦着她的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
  “才进宫一会儿,已经学得聪明了不少。”
  逗着她觉得有趣,可还是担心的问着她手上的伤:
  “怎么弄得?”
  步非烟随下摇了摇头,扬起明媚的笑看他道:
  “不小心,没关系的。”
  刚说完话,怀中的那人又笑了笑,那声音像是世上最好听的婉转莺歌。
  藏枭自然也高兴,看着她这般笑的好看问道:
  “什么事?这样高兴。”
  步非烟指了指雪地上被自己弄乱的那些字道:
  “好长时间都没有在雪地里这样玩过了,以前写我姐姐的名字,写哥哥的名字,还会画步卓哥哥的样子,他总说我画的不像,把他画丑了。如今,哥哥在外征战,姐姐也进了宫来……这样写写画画,就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藏枭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不轻不重,看着她倒是开心的神情又道:
  “身子还没好全整,手上又新添了这伤,不好好养着,还跑了这雪地来,也不怕着凉。”
  她吐了吐舌头,看他一眼又低头下去。
  “你姐姐……可好?”
  说起了姐姐,步非烟有些黯然的神情又想起来刚才在清宁宫的一切。皇后的压迫逼从,太后的懿旨,甚至连个小丫头都敢在宫中吆五喝六的。
  不知道皇上进了那寝宫之中会对姐姐说什么,他会赦免她吗?会原谅她吗?会……再向以前那样对她好吗?
  点了点头,还是淡淡的一笑,松了他的怀向前走着,藏枭也走了过来,自然的握着她的手。
  “皇上会像以前那样继续对姐姐好吗?”
  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嘲的一笑算是自问自答一般。
  藏枭正襟,依然握着她的手像是想了很久,而后问道:
  “如果可以,你希望,你姐姐会怎样。”
  她停在一个亭子旁边,仔细的想着这个问题,好似她说的都可以实现一样,随即有笑在她唇边勾起:
  “我希望姐姐可以在宫里平平安安的,即使皇上不原谅姐姐,只要别人不去害她,只是让她平安就好。”
  藏枭凑近她看她明亮的眼眸下面那层翻滚着的神情又道:
  “如果皇上,放她出宫呢?”
  惊得抬起眼中的诧异,看着眼前那目光里全是温和的已经将自己看穿的男子。
  小声的不能再小声,低低笑开,看着藏枭浓黑的眼睛,带着怯懦和一点希望道:
  “那自然是最好的。”
  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进了宫中便是宫里的人,死也要死在宫中,又何况姐姐怀有龙嗣不报,这等大罪,若能活下命来就已经是万幸。
  藏枭眼中闪过一丝明亮,随即便不再提及此事,低头去看步非烟有些暗淡的神情。
  却不料那人猛地抬起手来,竟将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花朵别在藏枭的耳边,随即就因为藏枭这模样呵呵的笑了起来。
  男人俊朗的脸上竟然别着一只粉色的娇花,该是怎样的模样,只是这般想着连藏枭自己都觉得好笑。
  本是冷厉的眼中带着一层层的温暖看着眼前笑的好看的女子,若是这天下可以这样和他嬉闹的也就只是步非烟一个人。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