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与妃 作者:夕淮(晋江2014.8.15完结)
不晓得。“若倾尽商家之财,你说齐国能增几成胜算?”
第20章 第十九章
商君策连连摇首,嘴角放下,敛住笑,目光柔和,你少见他这副模样,他一有这样的神情,那张嘴里就得说出一堆硬邦邦,沉甸甸的道理,“女生外向果是不假,你怎么好意思评说嫣嬅夫人,你这陈人,也不见得向着自己人不是,红泪,陈国未曾待我们不好,你为何这般不待见它呢?陈国的百姓虽与商家无亲无故,但他们到底是无辜的,千万黎民,与你红绫下的那些不能一比啊。”
“杀一人是杀,杀万人,不还是杀吗?死多少人我并不在意,我只是不喜欢无趣的事,战士一面倒戈岂不无聊,极无聊。”你的眼中藏了两柄锋利的剑,投向商君策,“当年为你我起名的算命先生说过,将来,你能握有撼动九州的实力,说我会见血雨腥风,泣立天地,故而冒着身首异处的危险,为你题名君策,我为红泪,你说这算命先生,还活着吗?”
“死了吧,如果他泄漏的是天机,必死无疑的。”商君策又恢复了他雍容的浅笑,不真心,也不假意,像是生来带的,像是那他原本的样貌。
“既然如此,我们不能枉送了人家的性命嘛。”你也笑着,苦涩的笑着,半身靠向梧桐树,旁边重大数十斤的石凳被你的脚腕勾着,旋着,发出低沉拖沓的声音,地上深深浅浅的坑印,商君策睨眼,问‘你枉送的性命还少吗?千万都不顾了,一条而已,算什么。’你答说,“有些人的,对我胜过千金,有些人的,对我不如草芥。”
“你当真确定,草芥和千金属于哪个人吗?”商君策问道,你眼中仍有剑锋,势气未弱,仿佛眼前坐的这个人,是你的敌人,不是你亲人,“要不要去吴国看看。”
“吴国?”吴国,临海的吴国,小小的,安逸的,与世无争的吴国,一个随时可被抹去,又好似已经被所有人忘记的吴国,“去做什么?”
商君策说:“收账。”
“吴国和我们家也有生意?”
“农林牧副渔,怎么缺的了吴呢?此时去吴国,正是好时候,有鲜美的海产,有嫩摘的春茶,去看看那个在两国的夹缝中生存的吴国,如蝼蚁偷生,劈除了一切野心和欲望,自得其乐的一方乐土,说不准,说不准,你会喜欢。”
你脑中将近些年去过的地方粗略过了一遍,还真是许久没有去吴国了,或许正如商君策讲的,那里的人已失去了争权夺利的心思,所以也没有深仇大怨,也不需要给你这杀手生意做,“容我想想。”
“好,你慢慢想,不过别忘了去同奶奶请安……”
“去给大哥上香。”你将商君策后面要说的话给抢了去,他点了点头,你问,“商君策,你恨我吗?你母亲便是恨透了我的,恨到,妄图用她的死来让我内疚…”你一脸云淡风轻,如这天气一般明朗道,“可惜啊,那时我太小,什么也不懂,等到我懂了,事情又过去太久了。”
“谁说不是呢。”商君策微微提起嘴角,“手心手背都是肉,嘶~”他倒吸一口气,“既然他们都死了,那能给我带来价值的,还是你,我不会恨能给我赚钱的人,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把你的身价给我赚回来。”说完他又从来时的那条石板路离开,步伐也还是来时那样悠悠哉哉,不紧不慢,从石板路上走出,在石拱门前他停了停,穿过去,不见了。
你转转酸胀的脖颈,举起袖,宽宽的衣袖想秋千架在你臂上晃啊晃的,视线再顺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一直看到足上的绣鞋,站起身,在原地把自己的衣着打量了一番,微微浅笑,手臂急转,把袖子盘在手臂上背在身后,扣响你的门,“我有点事情要你帮忙,你随我来。”
迦南望了你一眼,你和商君策在院中说的话,她没有听,不知道你要去祭拜家人,慢慢的挪动身子,跟着她,也是石板路,石拱门,紧接着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一头有一扇门,门后传出木鱼的敲击声,还有,迦南熟悉的经文,你深吸口气,咳了一声,静静的候着。
你的祖母,已有八十高寿,一头白发,满面皱纹,不似其他大户人家的老夫人穿金戴银,只是着一件布料轻软的紫衣,手上戴着陪嫁的玉镯,头上一支墨绿玉钗雕琢成竹节的样式,那是你祖父送的,他生前送过许多的衣裳首饰给你祖母,那些她都在你几个姨娘和婶娘进门时送了,只留下这支玉钗。她虔诚的跪在紫檀供桌下,桌上是须摩提梵境救苦救难、度一切苦厄的观自在菩萨。
你站来院中,菩萨明明是闭着眼,你却总觉得她在看着你,故而你抬首望天,不去看,站在你身旁的迦南,静静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诵经。
良久后,木鱼不再响,佛经不再念,那老人家让丫鬟唤你和迦南进屋,你们走入里间,老夫人收拾念珠坐在内室的椅子上,出身良好的老夫人一把年纪仍是挺直身坐在椅上,“红泪,你走些,奶奶眼睛不好了。”你闻言走到她跟前蹲下,她端起你的脸,指腹慢慢从你眉眼、鼻梁到下颚好好的抚摸,“你长得更漂亮了,我家的红泪生得这般美,哪家的男子能配得上。”
“奶奶,我不嫁人,你急了?”你笑问。
“急。可急了。”商老夫人笑说,“你二哥不娶妻,你不嫁人,连多个给我磕头的人都没有,奶奶多无聊。”这商家人好像个个骨子里都刻着有趣,个个都怕死了无聊。
“奶奶,我带了个人回来,你瞧瞧?”
“好啊,领来我瞧瞧。”
你朝迦南招招手让她上前,商老夫人看了看,笑了,“你这调皮鬼,还戏弄起奶奶来了。”
你故作讶然睁大眼睛,“奶奶不喜欢她?”
“喜欢,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商老夫人问迦南。
“她叫迦南,是佛门的修行人,被我给拐到凡间来了。”你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般。
商老夫人仔细的看看迦南,好灵气的姑娘,一双眼睛剔透见底,不染一丝尘埃,老夫人心中清明,这姑娘是个修行人,年纪如此轻,难得,更为难得的是她的修为高深,必是虔诚至极,才能如此,“早知有高人到此,我就该请你一道来与我念经。”
“你的心也很诚,佛是放在心中的,不是嘴上。”迦南的年纪其实年长商家的老夫人太多太多,一时间她忘了尊卑老幼,便那么直直的把话说出口。
商老夫人也未生气,而是认同的颔首,“姑娘觉得,我的功德有到我的子孙哪里吗?”
商老夫人念了十八年的佛,却没有一句是念给自己的,每一句都是为她的子孙在念的,十八年前,她的长孙和小孙女被绿林匪盗劫持,为的东西极为简单,商家数之不尽钱财,身外物,他们付了很多很多的金银珠宝,但最后被救回的,只有她的小孙女,凤凰你,还是你自己逃脱的,而她的长孙葬身在滔滔江水中,尸骨无存,十四岁的少年,精致的五官,他若长大了,一定是个绝世的美男子,然而,然而,你们永远看不到他长成绝世男儿。
“奶奶,我要和这位高人,一起去祭拜大哥。”你边说,边轻抚她皱起的手背,“放心。”
“好。好。”商老夫人频频颔首,“你们去吧,回头再来看奶奶。”
“奶奶,我过两天又得出趟门,你不必记挂,我会小心。”
商老夫人带着些倦意点头,“放心去,奶奶好着呢,下次回来,给奶奶带个孙女婿。”
“好。”你一口答应,“奶奶想要怎么样的孙女婿。”
“疼你的,疼你的就好。”
“那可糟了,这世上最疼我的,不就是你奶奶你嘛,谁也比不上你了。”你憋着嘴摇头,然后说,“我还是找个,能把我看的比天下更大的,好不好。”
‘你比天下大!’商老夫人听了这般有违常理的话却在点头,“夫字只是天字出一点头,你必能高出一头的。”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的言语间定下了一个终生,你的终生,寻一个将你看的比天下更大的男人。
第21章 第二十章
你领着迦南到你们家为你大哥修葺的衣冠冢,不远的几步外便是商君策和他的生母的坟墓。迦南见你蹲在商静远墓碑前,手指一笔一划的描画着静字和远字,“宁静以致远,这是这两个字的寓意,也是讽刺,最后他真被江水带到很遥远的地方去了。”你说着,陷入了沉思,许久道,“我与君策的生辰只相差十日,我还是毛孩子的时候,他也是个毛孩子,我不喜欢同他一起玩耍,我喜欢粘着大哥,他聪明,爱说笑话逗我,他的笑脸总是真心实意的,商君策同他不能相提并论,无论我如何戏弄他,他从不与我置气,无论我做错什么,他都袒护我,包庇我。”你的脸的笑意,不再虚伪,而是真挚的从心底发出的,突然你敛住笑,“我最喜欢的大哥,我杀的第一个人。”
迦南不明你此话的意思,你的大哥明明是被匪徒抛入江中溺死的,怎么会是你杀死的?“你太自责了?”
“不,是我,如果那天我嚷着要去玩,他就会留在家中随先生读书,是我给了他们伤害他的机会,他们每个人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让他们死得太快,他们绑了我们三天,让我们多活了三天,我也泡了他们三天,让他们多话三天。”你越说,语气越不对,带着浓浓的恨,那些恨意排山倒海卷去了一切思绪,连迦南那么平静的人,都因你话语而闭上眼,你侧头见迦南的神情,冷冷一笑,“我没让他们被江水冲走,我把他们丢到山里头,喂狼了。我是不会允许他们再去打扰大哥的,他们的尸体只会污了那片水,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葬在同一个地方。”
“你带我来,是来听你的故事?”迦南淡淡的问。
“我想要你像超度边境那些人一样超度他,别让他做了孤魂野鬼。”你的眼光落在旁边商大夫人墓地,“我希望他们投到好人家,别再遇上我,永远别再遇上我。”
“其实你该明白,你的一念决断,胜过我念白遍经文。”
“你这个可知道?陈国人绑我与大哥时没有顾念我们同是陈国人,杀我们时亦没有顾念我们同是陈国人,既然如此,是哪里人对我也就不再重要了。”
迦南没有诵经,她从你提来的祭祀之物中取出一炷香,点上,敬拜,然后转身下山,商家的坟地是一方风水宝地,依山傍水,视野开阔,远远能望见一条江,便是这条江水将商静远带走了,迦南的目光有着佛的悲怜,这江水葬送了太多的生命,它带去商静远的那一日,其实你也被它带去了,五岁遇匪,十五岁独行九州寻仇,十年,你沉淀了情感,沉淀了心境,沉淀了纯真的年岁,成就了九州广富盛名的红泪,无情的红泪,所到之处,必留下猩红的红泪。
商家人说,你变了,他们错了,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你便随之燃烬生命,这是自亘古而来的宿命,这时间或早或晚,而你~也只是变得更像你而已。
佛说你的爱非众生,是小爱,你未曾否认,反而对佛答道,“众生大爱是佛的,我是凤凰,不用达到佛的境界,有凤凰的境界就可以了。”
凤凰的境界,是怎样的境界,一个把你在乎的人,刻入骨血,你不在乎的人,视而不见的境界,一个喜怒哀乐,清清楚楚,分分明明的境界。
在家中住了两日,三餐富足,绫罗加身,你却一脸疲态,仿佛大家闺秀是你干过最累的差事,迫不及待地要换下那一身华服,换上一袭红衣,继续行走九州,第三日晌午刚过,你偷偷溜进厨房,猫着身子,抓了馒头,拎了酒壶,还有一盅炖给一位姨娘的燕窝,和一些糕点,把东西收收,便又领着迦南上路,出门时迦南便发现你那从不戴朱钗的发间多了一根凤钗,像是很旧,像是坏了,凤凰的眼睛本该是镶着些什么的,而今却只剩一个空洞,你拔下钗,“这钗是我大哥送的,他亲笔所绘,由陈国最好的工匠的打的,这儿原来镶着一颗朱红色的宝石,丢了,我被绑那天丢的,现在我们要去把它找回来。”
“你知道去哪找?都这么多年了。”迦南问。
你的眸落在失去眼瞳的凤凰钗上,眼光霎时一冷,语气狠狠地,“不久前知了,我要去寻那人,哪怕是挖地三尺,我也要将这宝石从他耳朵上拔下来。”
耳朵上的朱红色的宝石吗?迦南好似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只见了一面就去向不明的人,自称绝世无双的剑客,“你指的是一个身上有着香气的男子。”
香气,被迦南这么一说,你也记起那一夜像是嗅到了什么独特的气味,还以为是女人身上的,原来是那个男人的,“你认得?”
“无双。”
“无双!”这个名字你是听过的,‘红泪红绫索命绳,无双无剑皆断魂。’九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