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与妃 作者:夕淮(晋江2014.8.15完结)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你揉揉耳朵,“耳朵不好使也不是坏事,省得听到些污言秽语,恶心。”芊芊玉手将发丝拨动,无事般走到迦南身边。想问问那洞中的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迦南望着你,微微摇首,她不晓得,真不晓得。

身后的柳岸又朝着山洞走去,保持他一贯悠闲的态度,漫步徐徐,踏着水渍亦无声响,你扯扯迦南的衣袖,一起跟了上去,柳岸在水晶柱三丈外停下,语气平和,不带情绪,“你引来谁不好,偏偏她们引来,真是不幸,大大不幸。”

“蛤!嗤~”你重重的发出声音,用几个短短的音节就将你的不平、怨愤以及对这流云飞仙的全部的鄙夷尽显无疑。

柳岸背对着你们,但你却能猜想到他的神情,必定是那种浅浅的笑,像是忍俊不禁,可也像是皮笑肉不笑,谁也看不清他究竟是乐还是忧才有的表情。

他忽然开口问迦南愿不愿意去碧落海帮他找个人,迦南回答他,不是不愿意,而是梵音海不要她去。

这个听似荒诞的理由,却又是那样的实在,就想从前你问商君策为何死的是商静远,而不是你,商君策说,因为天不要你去。

你觉得‘天’有时像个任性的孩童,有时又像个张狂的无赖,同样,你也明白,‘天意’,是解释世上所有疑难的,最简洁的语言,它包容着着一切,承担了一切,好与坏,善与恶,因此它也被赋予了任性张狂的权利,如你一般。

柳岸用淡淡的,几乎无人能听的气息说着:“你何苦将我们引来,本来日子过的挺好。”他的声音渐渐大了,“他本不是这般,是被关的太久了,太寂寞了,才会如此暴戾。”最后似带着难以平复的哀伤叹气,“你若非得罪了碧落神尊那般法力高深的神仙或许依着小仙之力尚可放你出来,可怜呐,可怜呐。”

你偷偷的瞟着迦南,这话连傻子都能懂是柳岸说给迦南听的,而迦南这个比傻子还痴傻千倍的姑娘,能通吗?

迦南望着水晶柱中冰封的鲛人,她不知那张能唱出宛如天籁幻音和咧着獠牙嗜血的嘴是长在同一人脸上的吗?究竟哪一个脸孔才是真正的。

“你说不日我便能褪去凡胎重返天界,是真是假。”你问着柳岸。

“自然是真。”

“可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凡人不是吗?”你调笑抬抬眼眉,柳岸见状也抬抬眼眉,说你蹬百步云梯是一种偿还,在荒野闻鬼魂之怨是一种偿还,哪怕是今日来到这吴国边界而非以商家的倾国之财供齐国起势也是在偿还,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你的一念能杀人,亦能救人。

迦南听完好像明白了太子殿下送她来的目的,她并不需要特别去做些什么,只要将她的经历与你的重合,便足以达到太子殿下的目的,至于迦南往后会怎样,她自己不知,天界的太子殿下不知,浩瀚不知,唯有,你们身旁的这个流云飞仙知,而他,不讲。

“我是否可将你这心思看做是善意的?”柳岸问你。

“天晓得,我只是举得碧落海与我颇为有缘,而你需要有人去一趟,既然她去不得,那就我去,有什么不好?”你转身面对迦南,笑的诡异,而那诡异里头又有些温柔,但那份温柔过的太快以至于他们谁也没能捕捉到,你知道一个他们都不知的秘密,碧落的神尊与北海的帝姬,他们不露于人前的关系,你知道,从很久以前便知,而他不是‘梵音海’,不是那个爱着与你最为亲近的迦南木的梵音海,正因如此,你才会眼睁睁的看着魔族将影子从浩瀚身上割下,藏到了凡人身上而一字不说,为人或是为仙,你的眼光都是准的出奇,像是你天生就有一双慧眼能明辨是非美丑,也就是你分的太过清楚,才会那般辛苦,天生的劳碌命,像是你是到了哪,哪就会长出个崇山峻岭来给你翻。

“你都记下了吗?”柳岸将你此行需要向浩瀚求教的事情一一解释,你也一一听了,然后一一忘了,大体上就记下了要去浩瀚的书斋找一本七千五百年前的书,将那书中的咒文抄下带回,这书名是什么来着,你出山洞时,也将它的名字落在里头忘带出来了,也把柳岸说的五日限期给一并落下了。

“你当真不随她一道去?”柳岸也在水晶柱前盘膝坐下,发着历历寒光的水晶柱前,他与迦南一左一右,宛若是飘着的两片云,像是随时能融为一体,又顷刻天南地北的散去。

“不了。”迦南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是惊了什么,“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你。”

柳岸刚刚合上的眼,睁了睁,定了定,“你是怪我没有早些出来与你相认?”迦南眨眨眼,摇首,柳岸的脑袋微微一动,像是先点头后摇头,又像先摇头后点头,迦南被他这短短一瞬却如此复杂的动作困扰,“那怪我未及时告知你梵音海的身份?”

“流云,你做任何事都有你的因由,我绝不怪你,我说过的。”

“那时你还小,我自当是一句戏言了。”柳岸低下头,“一直想寻个好日子去见你,晴空万里一览无遗,水映碧空色,芳草绿无垠。”

“可那一天早已过去,在你眼中,我却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迦南这话说出口时,心微微的动了动,这个流云,这个本该是第一个见到她成人的流云,迟来了,迟了多久,五百年。

在一百个五百年加起来那么久的过去,流云的无字书上出现了一个名字‘迦南’,迦南木的迦南,它既非精亦非灵,她是人,她是燃灯古佛在一方奇域拾到的种子,活在一个树种里的人,经过千年风吹万年雨打而成的人,流云未曾遇过这样的人,于是他在无字书上为迦南编下了第一段记忆,一场邂逅,与他的邂逅,然而,他错过了他亲手为他们编写的这一次相遇,他迟了五百年到,而迦南等了五百年,但不是在他们该遇的地方,而是在魔界,和一个魔一起,折损了一条仙根,让她没了护身的法力,抵御不了凤凰火,但迦南以为这一切全非坏事,至少她了解神与魔并不是两个字,也非两种人,如冰与水,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迦南不会在意他们是什么样貌,神、魔或是影子,她统统不在乎,梵音海、柳岸、魔,以及水晶柱中的鲛人,并无分别皆是芸芸众生之一,如她,亦如你。

世间的芸芸众生皆逃不过生老病死,而这生老病死之间还穿插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你纵身跳下山坡,还不忘回头朝山上挥挥手,凤凰,你虽是答应了流云飞仙和迦南回去碧落海,也记下了去那里的法子,可是你从没说马上就去,而你一直急着要办的事,是绝对不能给耽搁的。

一到了吴国的都城,第一件事便是找有‘商’家字号的商号,你在那茶庄坐下不多久,掌柜便递上一封信,掌柜无需多言你也知这信是商君策差人送来的,看着信上那跟女人写的一样的字,你不由一恶心,伸了伸舌头,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你看完商君策的信冷冷嗤笑,“商君策啊,商君策,你我虽非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却到底是同一个爹,你真明白妹妹我的心事。”

你说着拳头收紧,恨不得手中的信就是商君策的心肝,好让你将它们揉扁捏烂,一掌落在方案上,啪嗒的,就把那方案震坏了。

“大小姐里头可安好。”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下人问声到。

“没事,木头老了,松了,你让人来换了。”你朝门外说到,声音不大,却听得下人心里怕怕的,商家用的看着朴素,其实都是九州地界上最上等的东西,哪有松了坏了的道理,他们从来就没见过商家的大小姐,对你的印象全是凭猜想,猜你大家闺秀足不出户,才你蕙质兰心眼见高远,猜你这般贤德,猜你那般精明,怎么猜也猜不到你身怀绝世武艺,一掌就把沉木案给拍散了。

“这信送来几天了,是从哪里送来的。”下人给你换桌时你朝身旁的管事问了问。

“算上今儿,送到四日,是本家的容管事亲自送来的,他本来是想趁着查账等小姐您的,不巧,今年账上和往年相差不大,查得快了,容管事等了三天,下城还有几笔账目等着他去,便吩咐小的代办了。”

你听了,一丝笑从脸上快速的划过,心想着,‘敢情我前脚从家里头出来,你后脚也跑了,还将我的行程掐得挺准,若非在山中耽搁,照着我们速度,该是四天前到的,这容朴是我们正好错开了。’你那五脏庙咕咕了一声,你摸摸肚子,“去给我备些酒菜,再准备胭脂醉,记得足了年头的,全都给我买回来。”

“是,小的这就去办。”

夜幕刚刚降下,吴国都城里所有的胭脂醉便摆到了你的面前,“胭脂未抚芙蓉玉,桃面映红别样开。”你慵懒的倚在窗边,望着爬上梢的月亮,“不知无双只品胭脂醉,是真是假。”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真如何?假如何?”窗外一个声音问到。

你依旧望着月亮不管那声音是从何而来,只是慢慢的说,“假,我自是对影独醉;真,我便以它祭你。”

“没想到漂泊多年,还遇上一位愿意为祭奠我的姑娘,难得,难得。”无双依如平常穿着锦袍加身,雍容非常,见到他的人只会拿他当一个富家公子哥儿,觉不会将他看做是个杀手,耳垂上朱红色的宝石耀眼、刺目,他走来时,衣裾扬起,叫你分不清那扑鼻而来的香气是屋里的酒香还是他身上的味道,胭脂醉,一杯入腹,如女子粉颊,微带花香,阵阵暖意,酒未入喉,人好像已有醉意,恍恍惚惚,而这恰巧是你你喜欢的,七分清醒,三分糊涂。

你的眼神一飘,“你耳朵上宝石是哪里来得,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不杀你,还将这些酒都送你。”

“奇了。”无双的口中也似漫着酒香,嗓子也似给酒沁的,一张口味道扑了你一脸,“你是红泪吗?怎么与我所知的红泪如此不同。”

你回过头,他的脸近在咫尺,鼻息相和,你伸手要摸他的耳垂,无双抬臂一挡,不让你碰,“我丢了它十八年,从不敢再想,可是老天待我还是好的,又让我找着了。属于我的东西,我非拿要回来不可,没人能阻止我,听懂了吗。”

无双的十指长而细,修整干净的指甲从朱色宝石上拂过,“你的?”他的眼神里的疑惑不解,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的嘴像天边的玄月,“既然弄丢了,怎么好意思再要回去,你‘商’家这么大的家业还舍不得一颗小珠子。”无双想要用手安抚你颤动的唇,僵硬的面,可他安抚不了你躁动的心,因为他想要激怒你。

你果然中了他的圈套,红绫脱手而出,揪着他的手腕往梁上吊,他搂住你的腰,你们一起挂在梁上,回来荡去,每一转身踢翻一坛子胭脂醉,不多时整个房内已满是胭脂酒香,啪啪的碎裂声还在持续,刺啦的一个声音加入,随之又是砰的一响,你手中的红绫断开,从半空落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中正的圆桌上,无双也那么不偏不倚的压在你身上,“我可不管这颗小珠子曾属于过多少人,此时此刻,它是我的,而你会因得不到它痛苦,我喜欢见到你们痛苦。”

无双的气息轻轻的,却有着很深的穿透力,字里行间都在拨动,挑开,你脑中的一根弦,那根弦被拉的好紧好紧,再一刻,便要断了,你沉沉的吸口气,灌入天灵的胭脂醉,搅的脑中混沌不清,耳边除了无双沉而缓的吐息,便是水滴,滴滴答答的声响,你倏地睁大双眼,红绫又一次飞舞,青藤蹒跚的爬上无双的身躯,手腕微转,红绫一点点收紧,勒住他的咽喉,他闷的咳了咳,没有挣扎,在你耳边低语,“我早已言明,我们该好好叙叙,奈何美人你,总是凶巴巴,急匆匆的,如今还将我绑上了,你这究竟是要对我做些什么呢?”他说着发出细细的笑声。

你忽的松开些手,“你和我叙旧,我也不认为我们有话可叙。”

“岂会没有,例如这宝石,你不想知道它是怎么到的我手中,我又为何宁死也不给你?”

“你找死嘛。”你眼神微动,是了,这宝石是如何到了他的手中,依着他的相貌,估摸着也就二十七、八,若是十八年前,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他也不会是那帮匪盗才是。

“十年前,一个声音美极了的鬼魂,一个女子的鬼魂,她将它送给我,说有朝一日,它会引着一个眉心点着朱砂痣的美女来与我相会,你说有趣不?红泪,你我这样的人都不应有人来救,为何他们偏偏不明白。”

‘一个声音美极了的女子,的鬼魂?’,你不断的在回想无双说的这句话,想这迦南曾说过有一只名叫迦陵频伽的诵经雀随着你一起下到凡间,会是那只雀鸟吗?它如今又在哪里?“你在哪里遇到的?”你不禁问道。

你似是触碰到无双生命中唯一的恐惧,让他从心底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