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与妃 作者:夕淮(晋江2014.8.15完结)





在哪里?“你在哪里遇到的?”你不禁问道。

你似是触碰到无双生命中唯一的恐惧,让他从心底一颤,你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推开,又问了一遍,他眼中的笑是那样冰冷,他那张用冰凿的面具,那笑脸再大,再用力些就该马上碎裂一般,但他是那般努力维持着他那不可一世的高傲,用那虚假的冷笑说,“她说,她和一个少年一同被困在海中。”

“和一个少年,一个少年……”你不知是被这酒熏的头昏,还是被他话气的发疯,一股气流涌上心头,冲破你眼底的铜墙铁壁,你边笑着,边泪着,翻掌推开无双,直直起身,木木呐呐的,踩在一堆碎片中,咔咔哒哒,鞋被酒泡湿,脸被泪打湿,“她还说了些什么?”

“若非在天凤凰无以翱翔,一朝寄望与沧海,一世泣立于天地。”

‘沧海’一瞬间成了你此生最为痛恨之处,你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你能烧尽一切,哪怕要四海枯竭。

“走了吗?”久久的院落中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而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是一尊精美的玉雕,在月下乏着薄薄地光晕,你问无双,他也认为宵风会是个明君?“至少有很多人愿意为他死不是吗?”无双如此回答。

你默默站起身一道孤虹般自院落延伸,消失在墙头,这一回你是真的走了。



无日无夜的碧落海,依旧高悬在云霓之上,碧落海的神尊大人,浩瀚那纤长的身影倒影水中,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影子,水中的倒影仍模糊不清,兰若手中捧着一盘金粼粼的细沙靠近,“先生。”

浩瀚望着水中的倒影,“不必养了,如此虚虚实实我倒也适应。”

浩瀚的影子,迦南称之为梵音海的那个人,离开主人身边太长的时间,以至于它还只能是个虚虚实实的形状,映不出眼耳口鼻,本应将它养在灵光之中才能让其慢慢显形,然而浩瀚似急于要将自己的影子按回身上,便成了今日这副模模糊糊的样子。

兰若微欠身推开,水中的倒影被一团火红的身影覆盖,你的身影,你的眼睛鄙夷的从水面扫过,是在嘲弄他选女人的眼光,也有些嘲弄他的意思吧,什么碧落神尊,还不是个近女色的,有能耐学学须摩提梵境的修行人,真正的心如止水。

一只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蝴蝶意要落在你这美人肩头停歇,在你近身一尺处如飞蛾投火般被顷刻成灰,灰末就落在你的脚边,不沾衣,不沾鞋,风一拂便没了,兰若不知你几时来的,等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一旁打量你,见你眉心的朱砂痣较上一回见你时更加光彩,他记得此象乃是飞升成仙的标志,可是红泪本就是神物,是要褪去凡胎了吧,聪明的兰若丈量了你身旁三尺的距离,退到外头,不近你的身,浩瀚见之,暗暗摇头,他这个学生就是太会看眼色。

“你要的东西不是已经拿到了,不速速离去,反倒跑到我面前来,难不成是来示威的?”

你登上碧落海时,天边忽忽的飘过了几片红彤彤的云朵,泄露了你的行踪,浩瀚算准了你的目的,思量着天界的太子殿下将迦南送至此地,让他寻回了影子,里外算是帮了他一个忙,他不为难你,还一个人情给人家,你偷进了他的书斋,翻阅了他的典籍,他视而不见,可你站到他跟前,这要是说没见着,不成了瞎子吗,可他既不瞎也不哑,不能装聋作哑。

你皮笑肉不笑的看看他,远远地朝那湖中的石亭看去,轻纱笼着八角亭,微微轻扬的纱帐,在亭中侧卧的美人香体玉肌隐约可见,“北海的帝姬与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既是故人,明知她在此,我却不来一见,我一个无名之辈倒也没什么损失,不知会不会损了她的身份。”

浩瀚身不动,只是脚尖微转,动作不大,但你却看的真切,他是有意挪开一步,这一步正好将他的影从池畔收回,躺在石亭中的渝霏也稍稍动了动,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红泪,你要见我,大可自己过来。”

你往前挪了挪,池塘的水无波无纹,寂静如一滩死水,可水中的莲花开的正好,莲叶上也盛着露,你用足尖轻触,池水顿时生了灵性般荡着一层层的水波,‘过不去’,你心中暗道。

九重天上有一处瑶池,而碧落海也有这么一池,没有高深的法力度不过,你退离池畔,渝霏仍在纱帐后,“怎么,不和我合作了?”

“合作?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相互利用而已。”你说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字吐出的,而那纱帐之后的人终于动了,青纱帐的一角被一只纤纤玉手撩开,渝霏用一方锦缎掩着身子,满目鄙夷众生的孤高,远远的望着你,眼波流转百媚千娇,你看的心砰砰直跳,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睨视身旁的浩瀚,这样的两个人才叫天作之合,迦南放进来确实不妥的很。

“红泪,我还是很想同你结交的,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渝霏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似一片羽毛从人心间拂过。

“那你不该将商静远带得那么远,连尸体也不留给我。”你明知自己该悲伤却不知怎么地脸上是笑着的。

你身旁的一阵凉气,你偏头一看,是浩瀚身上发出的,他生气了,好啊,太好了,这才叫不虚此行,你终有了真正能笑的理由,隔着莲花池对着渝霏盈盈一笑,这一笑不知承载了多少的恨,“别说你仍是肉体凡胎,就算是他日你重返天界,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你一只小小的凤凰鸟,要与我相抗。”渝霏冷嗤一声,“痴心妄想。”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你心头一颤,渝霏说得如此有把握,难道是手中留有什么机括,听闻天族为与四方水域共治,水神冰颐自请皈依南海观自在菩萨门下,神族之内已无神能凭一己之力平定四海,你心念一动,眯着眼问她,“你或许是北海的帝姬,但绝非是四海唯一的统治者,我不信他们会臣服在你之下,除非,你勾引他们了。”

你说完便扬袖一跃,低眼看着方才你站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你迟一步可就是万箭穿心,原来世上还有渝霏开不得的玩笑,你刚仰首,渝霏便在身前数丈,手掌上附着一层水波,手臂一挥,你偏头躲闪,那凉丝丝的水波比刀锋割过还来得疼上千百倍,渝霏另一手再是一抓压着你的腰身往水中拖,霎时口鼻中灌入的水侵入五脏,池水流经身体仿佛要冻结你的血脉,熄灭你的生命。

你在水中挣扎,脑中似有数不尽的画片一张张走过,一股热气势要冲破天灵,就当你痛苦难耐之时,池水忽的被一分为二,岸上的浩瀚一转臂,背在身后,你见机脱身钻入天边未散去的红云,跟着它们飘回了凡间。

渝霏知浩瀚要放你,便不再追,甩着身上的锦缎也要走,却听浩瀚问,“这便是你求我将残雪冰封的原由,他不愿随你。”

“一个鲛人罢了,四海不缺,我身边更不缺,先生,四海水域的事,你从来不过问,若真是有了兴趣,也请先生站在我这头。”渝霏轻轻的靠在浩瀚肩头,“残雪月律,我舍得。”

“舍得?鲛人的忠诚本该是很长久的。”浩瀚仰首望着高高的九重天,“红泪与你本就是相生相克,再说,迦南与你,她哪里能一直选你,你也不必太挂心了。”

她听后,问,“那我想问问先生,迦南与我,先生可会一直选我?”

“我不会选她。”

渝霏并未因浩瀚一言而舒心,不会选迦南,也没说选自己。



“迦南!迦南!”

阴阴冷冷、水光寒寒,山洞之中的水晶柱,那名唤残雪的鲛人仍在其中,而迦南与柳岸却不知所踪,你弯下身拾起地上落下的白玉碎片,在手中拼凑出一瓣花瓣,你记得迦南身上便带着这么一个白玉莲花灯,想必是从灯盏上掉落的。

‘哗哗’的水声一个身影破水而出,盈盈的笑着,自眼尾到颌处,一片鳞,闪啊闪的,她盯着你,如针尖般细长的指甲抵在唇上,示意你别说话,又翻身跃入水中,在水晶柱前再次探身,扭头摆尾的看着水晶柱的鲛人,这女子也是鲛人,她身下升起一涡水将她推到和水晶柱里的鲛人一样的高度,身子向后挪了挪,“盈满月缺,古时已难全,残雪飘零,掩去无数魂。”

你不晓得她是说给你听,还是说给残雪听,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她侧过脸,面上鳞光一晃,双目定睛,“他饮了你的凤凰血,往后便是你的人了,我是该将他杀死呢,还是留给你呢。”

这一回你听得明白,她是在问你,“我哪里是人家给什么便要什么呢,我要的东西,皆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换来的,至于他…”你瞧了残雪一眼,残雪似听到了你的声音,他仍被迦南定住,全身不动,眸光闪动,“长得如此好看,可惜,不如你将他的皮囊剥下给我,如何。”

“你只看中了这副皮囊?”月律笑问。

你颔首,一脸正经问她,“他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值当的地方?”

月律答:“他的歌声。”

你问:“较须摩提梵境的迦陵频伽又如何?”

她答:“难分轩轾。”

你又问:“那比起你呢?”

她再答:“伯仲之间。”

“既非独一无二,何奇之有?”你抱着双臂,瞟着残雪,望向月律。

月律摆正头,尾巴摇摇,靠近残雪,“四海之大,却无你安身之处,这个牢笼你也是待不长久的,你今日能唤来他们,明日便会唤来他人,好在今日来的人看得上你的这副皮子…”月律隔着水晶柱抚着残雪面颊的轮廓,“千万别弄伤了你这张脸,你可得靠它保命。”说罢,月律跃入潭中,“红泪,我这位兄弟,哪一日你厌了,请通知我一声,我自当亲自来取他性命,不劳你动手。”

“成。”你点头道。

月律慢慢的没入水中,眼睛就那么定定的锁在一处,方才你便发现她的神情极为奇怪,你之戏谑调笑,渝霏之孤高冷傲,就连无欲无情的迦南,眼眸中都还是带着生气的,而这月律却不似个真人,倒像是摊上贩卖的线偶人,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只是一笔一划的雕刻,没有一丝活物的神髓。

你迈了两步,不想靠那柱子太近,抬眼看看残雪,“我是能放你出来,但有件事,你得帮我去办,出来之后立即去办。”残雪的眼神似在答应你,你口中念着从书中看来的咒文,学着结印,或许是与渝霏一斗,真将你前身的记忆带了回来,你结印的手法竟意外的娴熟流畅,这大抵就是人讲的动物本能,鸟儿生来就知道扑腾翅膀,鱼儿在水中摇尾一般。

一个八方卦象一类的的阵法自水晶柱顶降下,一轮,一轮,再一轮,转了七轮之后,你便听着了冰裂的声音,水晶柱瞬时爆裂,碎得零零碎碎,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你不以为然的站在原地,也不担心被碎片划到,残雪也似颗流星坠落,咚的一声坠进寒潭,不多时,一头银发的残雪探出水面,缓缓走上岸,银发泄地裹住他的身子,‘好美的男人’这个男人不论怎么看,何时看,都能让人觉得惊艳,顿时对他的厌烦减了几分,你幽幽叹气,你这薄弱的定力,理理思路,问,“另外的两人去哪里了?”

残雪一双明目朝东方看了看,你随着他的视线一看,石壁上几时漏光了,你再上前一探,壁上一道长长的缝将整个山壁划穿,从这山壁你能直接望见东方发白,你问他们死了?又一寻思,神仙会死吗?残雪摇首,“须摩提梵境的尊者被一团黑烟缠上,流云飞仙去追了。”

“黑烟将迦南带走了?”你问。残雪颔首,你指指那道裂缝,“这是谁弄的?”

“那团黑烟掠过留下的。”

掠过!这得是多一掠而过,才能把山也掠穿了。你觉得残雪所知的更多更细,他却没有说,于是眼风冷冷的向他扫去,他不着片缕的身体挂着水珠,身体一颤在脚下化作一滩,“五日为期,是因为那东西回来?”

“不,是他们要来,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他而已。”

什么他啊,他们的,说的不清不楚,你根本就听不明白,眉头一紧,心中骂道,‘神仙怎么就不能能好好言语,若不会说干脆不要说,讲得不清不楚听来更闹人。’

“他们只是想要一个鲛人,不会伤害那位尊者的,他们可能是将她当做是你了。”残雪慢慢解释到。

“会放回来吗?”

残雪颔首应声,“会的,一定会。”

你又想了想,问,“他们要鲛人做什么?”

残雪高出你一头有余,纤长的身体笔直的立着,一派庄严的说道,“为去水神之陵。”

你疑问道:“水神?”

“上古共工大神归化后,命九名鲛人将他的兵器代替尸体葬入四海一个深邃隐秘之处,并在陵寝四周布阵,除九名鲛人之外六界之内无人知其破解之法,我正是其中一名鲛人的后代。”残雪说到此处停了停,他见你从上到下的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