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与妃 作者:夕淮(晋江2014.8.1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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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主名唤嫣嬅,她有着九州大地上最被人称羡的容貌,胜过白瓷细腻的肌肤,黑珍珠一般的眼瞳,睁一瞬惊心,闭一瞬动魄,她更有着与美貌相衬托的聪慧,自打记事起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夫婿若非父王要拉拢的人才,就是会威胁她一方安定的枭雄,所以她权当自己她是幸运的,至少嫁的人非富即贵,似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泰然,又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洒脱,她把对人间的欲望悄悄收了起来。
嫣嬅,她的姐妹常说笑般称她作烟花,只能有一瞬的绚烂,看来还真被她们说着了,她仰慕着中土之境里唯一一个不会爱上她的人,他喜欢穿着一身白布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在中土大地上游历,在中土每一个人都将他奉若天人,说他不属于这人世间,所以也注定了嫣嬅的相思不会在凡尘开花结果,也有人说,那人不是不会爱,而是已经将某个人深爱,于是嫣嬅想,她的这个后半生能由那个人来牵引,这也是一种缘分,陈国,有着她爱着的那个男子;梵音海,是她爱上的男子的名字。
凤凰,你被人恨过吗?无以复加的恨着,如同刻骨铭心的爱着一般,迦南在这个不被人记得的年岁里,获得了此生唯一恨,埋了下她最深的根,如你一般,她也对人世间有了太多的依恋,但又选择了与你截然不同的方式了结,佛祖说你们一个似天,一个如地,隔得那般远,却总能在一点连为一线。
“露珠,都收拾妥当了吗?”
露珠跪在小炉前等水,听见公主说话,再看看房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答话说,“公主要收拾些什么?”
梵音海到齐国只待了半日不到,但他离开已有三天,三天来,嫣嬅迟迟没有吩咐露珠为她打点些什么,就是照着礼俗由司礼官筹备她的嫁妆,她自己的东西,连一支朱钗一件衣裳也没见她动,嫣嬅在妆台上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叹了口气,“你把这些拿去给其他夫人,说是我的别礼,让她们随便挑。”
露珠抱着妆奁(lián)一溜小跑往其他夫人的住所跑,露珠跑出去时,一个红影闪进了房内,嫣嬅先是一惊,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若你这‘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的杀手要杀她,那谁也拦不住,凤凰,你能从铜镜中看到她的脸,双唇微微一颤又紧闭上,再看看她的拳头握的挺紧,明明心中是惧怕你的,却强忍着不动,倒是位十分有骨气的公主,你往案上一坐,自斟自饮,夸了声,“茶不错”,你知道嫣嬅公主拿余光瞟了瞟你,于是对她讲,“不必担心,还没人出价让我来杀你,这一时半会的,我也没想取你性命。”
嫣嬅像是松了口气,但很快的又提起气来,既然你不是来杀她的,那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你还兼差当媒婆,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的儿孙满堂’来给她梳头不成,“姑娘不来杀我,我倒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请得动你专程来看我。”
凤凰你一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怎么就这么不巧又给你碰上了一个呢,你那双调皮的手又忍不住无聊想要‘为民除害’,好在你忍住了一时的贪玩,同她说,“齐国的嫣嬅公主,本姑娘就没兴趣了,不过陈国的嫣嬅夫人,对我还是有用的,今日不是你的死期,给你小差事,帮我办好了,我就多留你些年,你看好不好啊,嫣嬅夫人。”嫣嬅冲你点点头,恐怕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长脑的人会在这种时候拒绝凤凰你的建议,“如此甚好,我想在你成亲时,借你的夫君一个时辰。”
嫣嬅觉得你要借的‘东西’十分有趣,但是怎么就非要挑在人家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未免太不解风情了,“红泪姑娘,这是要耽误我的好事咯。”
你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换做别人我定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他的话,我倒是觉得无妨,能打扰到些什么。”
凤凰,你太过直白的个性里头像是少了一种称之为矜持的东西,不论是到了哪个地方,在哪个年月没有的东西就是生不出来,你再看看人家公主殿下,给你带的想矜持一番都无从着手,谁能适应你这清汤水般的性子。
小炉上的炭给你翻翻捡捡的滚下,巧巧的停在嫣嬅公主的脚边,把人家一双干干净净的鞋都给脏了,嫣嬅公主也不急着挪脚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鞋上一块脏污,樱桃般鲜嫩的双唇紧紧闭着,一双桃花眼朝你看了一看,也就是你还能搭着两条腿喝茶,这若是换成是他人,真是不论男女,都早已扑倒她脚边为她擦鞋了。
俗话说是以不变应万变,嫣嬅想若是拖到她那笨手笨脚的小婢女回来,必是一阵鸡飞狗跳,再想想你说的那些话,觉得极为有理,她那个洞房花烛夜,能耽误些什么,“好,我答应你。”
第5章 第四章
江上雾,月朦胧,白纱拂径独倚楼,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就不知主人,乐乎与否。迦南等的人自是你,红泪,迦南怎知她等的小楼主人不是凤凰鸟。
徐徐缓缓的流水,渐而湍急,那三三两两不相容的暗流好似被什么东西勾~引,汇到一处,迦南只觉眼前顿时云开雾散一般通亮,她也看清江面上那道光不是从天而降的月光,而是逆行而上的水流,水柱中一个身影倏尔翻转,如烟火迸裂开,纱帐后侧卧的身姿,窈窕纤长,盈手可握的腰肢一动,迦南的视线定在羊脂玉润泽匀称的双足上,方才它们还是泛着青蓝色的荧光的一尾。
那双足的主人不急不慢的摆弄身姿,水灵的肌理像是动动便能压出水,湖光山色倒影在她身上,她侧身躺在榻上,见迦南那一身白衣,拢着双脚落到地上,问迦南,姑娘身上的可是雪银袈裟,迦南朝她轻轻把头一点,帐后的女子颇为不解,须摩提梵境何时有了这么一位尊者,她却从未听闻,小楼的主人,扯了件纱衣往身上一罩,拨开纱帐走了出来,轻声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小舍简陋,不知可否怠慢了姑娘。”
“你是北海之女帝。”
“喔,你识得我吗?”北海的帝姬问道。
迦南其实并未与她见过面,但却认得她手上戴着得那串蓝灵珠穿的链子,相传四海之中仅有北海能育出蓝色的珍珠,而蓝珍珠在深海之中汲取数千年精华才可成一颗灵珠,一颗蓝灵珠已是世间罕有,更何况她手上戴着一串,试问除了北海的帝姬,还有谁能有如此派头。
“来者便是客,即便是不速之客,若是怠慢也有失身份,姑娘随我来。”北海的帝姬渝霏领着迦南朝内堂走,今夜的风有几分凌乱,东一卷,西一刮,一直灯笼‘啪’的落在地上,迦南低下头一瞬,一阵冷风自她周身穿过,衣袖裙摆翩然,景象是十分美好的,只是人家的用意不是太美好,这北海的帝姬会暗算自己,但又奇怪,怎么这个暗算,没有算到,她的道行高不过北海帝姬,岂会毫发无伤,这北海的帝姬,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与神族太子是什么关系。”
迦南木讷讷的看了帝姬一眼,说,“并无关系。”
“没有!”渝霏猛摇头,“没有,他怎么会将护身宝灯给你。”
护身宝灯?这般说来,她好像是听说过太子殿下出生时九重天上众花齐放,连万年一开的恒河莲也同时盛开,如此说来她手中的白玉莲灯,便是恒河莲?那这灯盏上的烛火可不会轻易熄灭,换言之,太子殿下想叫她何时回,她就得几时回,那一开始便与她直说不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将她诓进这前世梦回之中,怪哉怪哉。
迦南又开始发起呆,北海的帝姬,本是在她身前,不知何时晃到了她身后,迦南转身,渝霏已飞身到了门口,似是去迎什么人,迦南本着非礼勿听的心思,跟了上去,来个顺势旁听,哪晓得,一眼便瞧见一身红彤彤的凤凰你,莞尔思绪一片混沌,如一锅煮糊的稀饭,还咕嘟咕嘟的冒泡,使她的小脸益发呆滞。
凤凰你对这张呆呆的脸蛋大抵是不再有记忆了,但你没有挪开眼,因为她的眼睛,你确信自己是见过的,而且那场景还怎么回忆怎么奇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这双眼睛像两颗明珠浮在半空中,照理说这样的场面是诡异的,你却没法子讨厌,她的眼神太透,把你的心照的太暖。
“既然都是熟人,就一起聊聊。”渝霏走在最前头,湖蓝的衣衫搭着流水身姿,凤凰你和迦南比肩,你一身红衣配着流行大步,与她白衫信步正好是相对,与你二人的那南辕北辙的性子相得益彰十分妥贴。
渝霏上座之后,便问你人杀的怎么样了。迦南则是云里雾里,她堂堂一个仙人,怎么会叫你一个凡人去给她买人命?
凤凰照着你以往的行事,可用‘雷厉风行’四字形容,唯有这一回,你已经拖了个把半月,再算算你与那嫣嬅公主约的日子,也还得等上些时日,渝霏不觉奇怪,那才叫怪了,你却敷衍道,“快了。”你们带过了这一茬倒是相谈甚欢,迦南就那么坐着那儿,你们不找她说话,她也不插进来,就拿一双眼睛跟着你,你脑袋往哪头动,她的眼珠子就朝哪边跟,十足的痴情人模样,安然有你,自也有那一身鸡皮疙瘩的渝霏。
“姑娘,你是佛门清修的人,不会也有什么人命买卖吧。”
“我?”迦南听渝霏问她话,摇头,“没有人命买卖,倒是有人要寻,帝姬可听过迦陵频伽。”
“迦陵频伽,那是须摩提梵境的歌者,它下凡了,姑娘是来寻它的?”这迦南和渝霏在你跟前聊得没辙没拦,对她们的神仙身份一点也不遮瞒,你呢自当在酒楼里头听书还有好酒好菜,乐哉乐哉。
渝霏可是个水灵灵的的大美人,迦南嘛,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也是长清秀的脸,对你是赏心悦目,至于这个迦陵频伽又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美姑娘,有机会你也想要见上一见。
渝霏与迦南谈起了佛偈,迦南在言语间总有着些禅意,却不是佛理,不知怎么的,就是她这些弦外之音,挑的你头疼,就跟有人拿了一条绳儿绕在你头上使劲勒一般,腹中吐下的酒水也似毒药穿肠,叫你浑身冒冷汗,结结实实的在地上打滚,渝霏伸手搀你,你却一把将她推开,双眼冒着火星子,指着迦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来的。”
“你与我算是推心的至交,可惜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只是你身上有些东西,是拿不掉的。”
你心底有阵火,生生被她勾了起来,气的倒不是她悠闲的态度,而是她说的东西,佛祖留在你身上的三十三道清心咒,这本是一个秘密,迦南亦是不久前听燃灯上古佛与她讲的,说是为了化解你的戾气,实则是限制了你的法力,让你在轮回之时也不能造次,而每当有人念经礼佛时,你身上的清心咒就会有所感应,心如绞痛,经文自迦南口中出,效果是益发强劲,叫你苦不堪言,这妮子跑到你的地头上来念经,根本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却又恰好说明你们真是旧时相识,你一手指着门,滚字没出口,已经疼的倒在了地上,迦南好像听着她怀里的灯盏‘吧嗒’了一声,心道不妙,莫不是给她弄坏了,后来仔细查看发现上头裂了条缝,火未灭,灯先裂,能有这样的事。
渝霏将你安顿好之后,拿了本书给迦南,让她翻翻,迦南翻开第一页,便急急合上放回案上,渝霏问她为何不看,她说,“此乃三世书,我们岂能随意翻看。”
“死板。”渝霏摇着头,“木鱼敲多了,还真会敲成个榆木脑袋。”
迦南未有反驳,但再多瞧三世书一眼,恍然大悟,“红泪已经看过自己的三生了。”
渝霏也学着迦南的样子慢条斯理,一副皇帝不急,急死身旁小近臣的态度,说,“看过了。你也看看吧,此一时亦非彼一时了。我实在是不知迦南你是何方高人,可是自打你出现之后,这三世书里的一切就变了样了,我们所知道三生事,变了。”
迦南不信便翻开三世书,不看是不知道,看完是要多吓几跳,就能跳几跳,这三世书上说的,和月下仙人同她说的一点也不同,最为糟糕的是,自她出现之后,这三世书中所记载,关于凤凰你的今生,全都不在了,你的往后,与她们先前所知的往后再也不同了,一切成了一张张的白纸,故事得重新展开,迦陵频伽也好,她也罢,乱了,全乱了。
第6章 第五章
迦南在陈国同梵音海同居于一屋檐之下,不过这间屋子不是梵音海的,是梵音海姊妹的故居,说是故居,自然是因为梵音海的姊妹已然撒手人寰,梵音海一夜未睡,迦南回来时,他什么也没问,就是请她喝茶,大抵是迦南的一双眼睛太活泼了,将他的茶室里里外外跳了一通,茶室两面通风,不透风的两面墙刷的干干净净,竹藤小椅,手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