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合同





  梅森说:“你现在可能会感到处于一种茫然的混乱之中,而且——” 
  门铃响了。 
  梅森皱着眉头想了想,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德拉,去看看是谁。” 
  德拉前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官,他说:“对不起,我要和黛安娜·爱尔德小姐谈一谈。” 
  “你找她有什么事?”梅森走上前来问。 
  “你是谁?”警官问 
  “我叫佩里·梅森。我是黛安娜小姐的律师,我正代表她处理一起引起争端的合同案。你找她有什么事?” 
  “关于一起凶杀案我们要找她问一问。” 
  “死者是谁?” 
  “哈里森·博雷。他在今天下午早些时候被严重致伤。我们想问一问黛安娜小姐看她知道些什么,能否对我们有所帮助。” 
  “你门认为她在某些方面要负责吗?”梅森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警官说,“所以我们要找她了解情况。” 
  “为什么偏找黛安娜谈话?” 
  “有人举报她与此事有关。” 
  “举报她?”梅森问。 
  “所以我的头儿派我把她带到司令部去问几个问题。” 
  “是这么回事。不过,她现在暂时去不了,她的情绪很不好,有点儿神经质,她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梅森说。 
  “与这件凶杀案有关吗?”警官问。 
  “你问的问题很愚蠢,”梅森说,“她受到精神上的刺激是因为一份她满心期望能当模特儿、拍电影、上电视的合同。现在她失去了这份合同,精神上受不了,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警官有些犹豫地说:“我不管她受没受刺激,我的任务是把她带走。” 
  “但是,”梅森说,“你不能把她带走。她暂时不能与任何人交谈。她需要打镇静剂,等她精神恢复正常后,会找你的头儿、检查官、或其他想找她谈话的人谈话的。但是现在她不能谈话。” 
  “那会使她处于被动,可能会直接怀疑到她。”警官说。 
  “谁愿意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吧!”梅森说,“你难道想让公众舆论都知道这个城市的警察居然如此惨无人道地对待一个精神不正常、处于半歇斯底里状态的姑娘,甚至在她处于应接受医生治疗的状态时,还对她步步紧逼,不肯罢手?” 
  “我要向上司报告,”警官说,“不过我想他不会满意的。” 
  “你去报告吧,”梅森说,“你可以告诉他就说我说的,黛安娜·爱尔德在明天上午以前一概不能参加任何活动。在她的精神彻底恢复以前,不能回答警察、新闻记者以及任何人提出的问题。” 
  “你知道,我们有权把她拘留起来。”警官说。 
  “你们是有权这样做,”梅森对他说,“你们什么时候想发逮捕令抓她就抓她好了。但是你们心里清楚,我更清楚,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是杀人犯。你们传讯她的惟一理由是因为你们从一个想方设法加害于她的人那里得到了一个匿名举报。警官,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年轻姑娘是一个巨大阴谋的牺牲品。她刚刚明白所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个精神方面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太重了。” 
  “如果你们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她确实与凶杀有关,等我找医生使她的精神恢复正常后,再看看她能提供什么证明。但是如果你们轻信匿名举报把她抓去审问,我倒要告诉你们,那个提供匿名举报的人就是一直想侵吞强夺这位年轻姑娘财产权利的人,就是那个玩弄她的情感、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该怎么样你看着办吧。” 
  警官咧咧嘴说:“梅森先生,理儿全让您说了,既然如此,我们只好等到她什么时候恢复了,再什么时候审问她。” 
  说着,他指着眼泪汪汪、吓成一团的黛安娜问:“她就是黛安娜小姐?” 
  “就是她,”梅森说,“她旁边的年轻女人是德拉·斯特里特,我的秘书。我是佩里·梅森,她的律师。” 
  “你们要看着她不能让她离开这个城市。”警官说。 
  “她的一切由我负责。”梅森说。 
  警官转身对黛安娜说:“对不起了,黛安娜小姐。”说完离开了房间。 
  梅森对德拉说,“赶快换一个套间,德拉。然后让黛安娜离开这个城市。今晚先和她住在另一个套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处。我把卧室的门关上,到我这儿来的人肯定以为你和她在卧室里面。就先这么办吧。” 
  然后,梅森对黛安娜说:“不论怎样,你都不能再撒谎了。一定照实说,等你觉得好一点儿了,再把详细经过和德拉讲讲,如果警察问你问题,你就告诉他们除非你的律师在场,否则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然后派人找我。听清楚了?” 
  黛安娜点点头。 
  “我是清楚了,黛安娜,咱们走。”德拉说。 

 

 
12



  德拉·斯特里特走了不到5分钟,梅森就听见轻轻的暗号敲门声,一下,停顿,四下快,停顿,两下。 
  律师确信北边的卧室门关好了,就穿过门厅,打开走廊门,只见西德尼站在门口。 
  “嗨,”西德尼说,“我刚才想我得来告诉你一声,警方刚刚接到一个对黛安娜的举报电话。”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梅森说,“是谁向他们举报的?” 
  “可能是蒙特罗斯·福斯特,”西德尼说,“是个匿名举报。我还想告诉你不用对那个计划担心了。” 
  “你是指迪拉德?他现在怎么样?” 
  “穆斯·迪拉德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不去向警方做任何报告。当然,如果警方要是找到他,那是另外一回事。” 
  “他离开那里时顺利吗?”梅森问。 
  “可以说神不知,鬼不晓。”西德尼说。 
  “没有什么意外吧?” 
  “实际上再容易不过了。我把我的车停在离旅馆有一个街区的地方,步行到停车场,假装去旅馆的办公室向办公室方向走,然后绕到一边,一头钻进5号房间。” 
  “没人看见你吗?” 
  “我敢肯定没有。” 
  “然后呢?” 
  “我把旅馆周围侦察了一下,然后走出来,进了迪拉德的车。他把车钥匙事先交给我。我把车发动着了以后,就给穆斯发了一个信号。他走出屋钻迸车里,我们开着就跑了。” 
  “房间钥匙怎么办了?”梅森问。 
  “穆斯说他留在屋里了。” 
  “然后呢?” 
  “我和穆斯开车转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完了之后我就让他开车,我开我自己的车去了。穆斯走他的,我回这儿来了。” 
  “你说你和他说了会儿话?” 
  “是的。” 
  “你和他说什么来着?” 
  “你猜猜看。” 
  “你没建议他该找个地方藏起来?” 
  “没有。天哪,这种事哪是我建议的呀?——压根我没朝那儿想!不过,我倒是告诉他,如果警方想审问他,他们会做到的,但是他除了向保罗·德雷克报告外,的确没有任何义务干其他事——对了,他的记事本丢了。” 
  “什么?记事本丢了?”梅森问。 
  “是的。肯定是从口袋里不知掉到什么地方了。我对他说,如果小记事本真的丢了,可就太可惜了,后悔都来不及。” 
  “这样吧,西德尼,我看我们不必兜圈子了。那个记事本是不是被你偷走藏起来了?” 
  “你想到哪去了?我根本没动那个小本。迪拉德觉得肯定是在他上车时从口袋里掉出去了。他当时把大衣搭在胳膊上,随手扔到车里。” 
  “警察会发现那个小本吗?” 
  “我想不会的。我好像看见它掉在车里了。我还模模糊糊记着我开开车门让迪拉德下车时,有个东西掉下去了。当时,我也没太理会。不行的话我回去到路沟里找找。” 
  梅森皱了皱眉:“你可不能在凶杀案中和警察叫这个真,西德尼。” 
  “是的,我知道。另外,我也不是迪拉德的保镖。那家伙万一哪根神经不正常了,说不定以后会去找警察。” 
  “可真是,对黛安娜的匿名举报是怎么回事?警方审问她了吗?”西德尼问。 
  “没有。” 
  “为什么?” 
  “我没让。” 
  “这一带的警察可是够软的。” 
  “是我太强硬。”梅森说,“如果他们要是证据确凿,可以把她带去,但是如果他们只凭一个匿名举报,就把一个年轻姑娘强行拖到警察局,公众舆论就会哗然。” 
  “你知道迪拉德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我实在想不出他能到什么地方去。”西德尼抬头看看天花板说。 
  “假如我们需要他怎么办?假如我们急于要和他联系怎么办?” 
  西德尼说:“不管他在哪儿,我敢肯定他都会读里弗赛德的报纸,任何一条刊登在分类栏中的广告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有道理。”梅森道。 
  “好了,我得走了,”西德尼说,“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另外,你这里很快也会受到警察的监视。我只好通过电话和您联系了。” 
  “电话都要通过总机转。”梅森提醒他。 
  “哦,可不是,”西德尼说,“那我就尽量用暗语说。比如,如果我要是想告诉你关于穆斯下落的事,只有咱俩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会明白的。”梅森说。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最有可能找到穆斯。” 
  梅森说:“当然我对这些信息很感兴趣,但是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才会去寻找穆斯,现在我想到的只有这些。” 
  西德尼咧咧嘴笑笑说:“如果需要我,你是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的。”说完就走了。 
  西德尼走后,梅森独自一人在屋里来回踱来踱去地走着。他嘴里叼着一支烟,身子微微向前倾,聚精会神地思考着。 
  10分钟过去了。 
  突然响起门铃声。 
  梅森走过去开开门。 
  乔治·温洛克站在门口。“可以进来吗?”他问。 
  “当然,”梅森说,“快请进,请坐。” 
  温洛克走进屋,坐下,一双眼睛从有色镜片后打量着梅森。 
  梅森说:“我说,您没必要戴那副眼镜,可以把它摘了嘛。” 
  “习惯了,我戴了有14年了,”温洛克说,“我的确需要它。” 
  “有什么要紧事吗?”梅森问。 
  “有一个问题始终在困扰我。”温洛克说。 
  “什么问题?” 
  “黛安娜的问题。” 
  “她怎么了?” 
  “一想到她,我就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你想让我再就这个问题与你争吵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以某种方式,比如说某种赔偿的方式予以解决。” 
  “怎么赔偿?” 
  “以财产赔偿。” 
  “一个一直依赖自己父亲的女孩儿,突然被告知她父亲死了,但是后来却发现她父亲一直活着但却不管她,不愿意沾她的边,这样的女孩儿已经基本上失去女儿对父亲的那种手足情了。” 
  “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以为也许您和我能以财产赔偿方式了结这种情况。有朝一日,也许黛安娜也能理解我、宽恕我,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的确出于无奈,别无选择。” 
  “我担心她很难理解您和宽恕您。” 
  “虽然如此,”温洛克说,“我仍以为没有理由非把这事公布于众不可。” 
  “这事瞒不住。” 
  “我不认为这样。” 
  “我认为是,”梅森说,“那个失踪继承音和遗失财产公司的总经理蒙特罗斯·福斯特一直在追踪着你。” 
  “我知道。” 
  “您知道?”梅森问。 
  “我刚刚知道。” 
  “福斯特这种人伸着鼻子四处打听,专门窥视您的生活背景,有这种人在,您休想瞒得过去。” 
  “您说得不全对,”温洛克说,“福斯特四处进行调查不假,但是他只把重点放在调查黛安娜是否有某些已故的、可以分享其遗产的亲属身上。而实际上,是有这样的亲属,我的远房亲戚,但是他们留下的财产都很少。我觉得福斯特最终可能会追错了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梅森说。 
  “这样一来就剩下您了。”温洛克说。 
  “还有黛安娜。”梅森提醒他。 
  “黛安娜是个富于同情心、事事替别人着想的姑娘。她不会去做有碍于其他人生活的事。” 
  “您是指被称作您夫人的女人?” 
  “是的。我再重复一遍,梅森先生,这样就剩下您了。” 
  “就剩下了我。” 
  “我可以关照使您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代理费,作为代表黛安娜的律师费,大概有1万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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