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墓云晴 作者:粉岚阁子(晋江vip2014-08-29完结)
们耳边。清晰的四字“夜夜夜夜……”
只有大夫人一人,淡然地说了一句:“沐夜在四天前去追被贼人掳走的沐承恩,从此失去踪影,你们,都记清了吗?”
院子里众人一群侍女赶紧点头作应,大夫人走过二夫人的身边时,侧头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在场的所有下人,除干净……”
二夫人惊眸一震,半天,才点了点头。火势渐涨,三位夫人陆续离开了院子。
…… ……
沐夜在屋里,身下已是一片血泊,她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沐夜颤抖着手将银针从脉中逼出,然后并成一股,欲绞断身上的牛筋绳。
“轰!”一根铉梁掉了下来,沐夜闪身躲向一边,可她气力不足,那残木的一端砸到了她的脚腕。沐夜忍着痛,欲撑起身子,可她一个抬眼,正看到了躺在她脸前的“射月”。
沐夜见到射月,凝在她心上的那一层寒冰像是化作了冰锥,瞬间朝着她的心肉刺去。泪水如瀑而下,十年之久,她再一次痛哭出声。
想她沐夜这一生是为了什么才百般隐忍、委曲求全,她过的是连死人都不如的日子,这一生的时间,她笑过几次,她可以数的出来,而她受过的伤和罪,她却数也数不清。
“承恩,承恩……”沐夜撕心裂肺的念着,可是她的承恩,再也不会出现了。
沐夜泪目模糊,仿佛又看到了母亲临死前的那一幕,母亲惨白的脸,口中却是鲜红的血,紧紧的攥着沐夜的手,对她说道:“记得你的誓言,要照顾好承恩,你们是百香一族最后的血脉,承恩是我们百香族最后一个男丁。灭族之仇,七百五一个族人的生命,我辈仙人,至死……不能瞑目。”
那个美得如同仙境一般的百香谷,那个让西皇、南夷、北蛮、东海各国垂涎数十年之久的神仙一族,那是沐夜记忆中最最美好也是唯一温暖的地方。可是,一夜之间,他们的族人被冠上了邪教的称呼,两国通缉,两国悬赏,四国将他们赶尽杀绝。
她至今都记得,一个个族人倒下的身体,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被挖出。回忆常入梦,梦醒时分,现实却不比噩梦好多少。
猛然间一口腥甜泛上,沐夜嘴边流出一道鲜血。沐夜迷蒙的双眸凝着脸前的射月,又低头看了看右手腕间那朵隐隐泛红的莲花,眸光渐渐散开。
是啊,承恩已经死了,她,还要像以前一样拼死的活下去吗?
还要以什么为理由活下去呢?后背的痛让她无法呼吸,可她还在努力呼吸这世间浑浊的气;毒药让她生不如死,可她还在拼命的与它对抗;现实里全部都是让她恶心的人和事,她却要让自己对他们卑躬屈膝。她从未享受过一天人们所谓的‘自由’,哪怕是窝在街角的乞丐都活的比她有尊严。从前让她忍受了这些的那个唯一的动力,那个人,如今不在了。她成了飘荡在天地间的一粒浮游,天不纳,地不收,这世上,再没有可以容纳她的地方,没了让她牵挂的人……
此时此刻,沐夜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那痛,是任何伤和毒都无法带给她的。
“结束了,夜……”沐夜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她躺在火海里,身体和心却在变凉。她微微闭上了双眼,缝隙里,明亮的火光变成了柔和的颜色。
“轰——!”又是一道巨声,似是连屋顶也塌落下来了。
沐夜已经无心顾它,她的脸贴在射月冰冷的皮匣上,强撑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睛终于完全合上。
就在那时,屋子上的顶果真塌下来了,可是,伴随天降的还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等了这么久 ~ 便是温润如我家男主,也快怒了吧……
☆、静夜·云来
崇华派是活跃在武林中数百年的名门第一大派,崇华派的武功向来穿内不传外,因为其不少武学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所以大多的上乘心法只有门下的室内弟子才能学到。即便如此,随意一个崇华的弟子拿到武林江湖上,那都是众星捧月一般。
到了这一代,崇华一共四个入室弟子,只有入室弟子才能冠“白”姓,而白泥排在第二,是唯一一个女的,是四个入室弟子中武功、医术、占卜、文学最末的,另外,是轻功最好的一个。
白泥身材娇小,力气也不算大,况且此时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她脚下的“追仙人”已发挥到了极致,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向下滚。
薄薄的嘴唇一咬,侧头看了眼自己肩旁被漫延开的血色,浑身一激,涩涩道:
“妈的,我已经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了,不、不过是饿极了,在山下吃了个热烧饼,居然,居然就这样了?”说着,脸色一白,侧头朝靠在自己肩上的脸吹了口气,又道:“姑娘,你倒是喘口气啊,你要死了,我哥,这怎么给我哥说啊……”
说罢,脚下又快,山间树高,远远看去如同凌空腾飞一般。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山脚,一片山火将那边的天烧的通红,火势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整个山都吞噬焚烬……
…… ……
夜深了,山脚村落里家家户户都闭门熄了灯,寂静的街道上上,只听“咣当”一声,一扇上了闩的大门被巨力踹开,欣欣米店的老板闻声披着外衣就跑了出来。
“谁?”苍老的声音在前堂里穿过,回荡几番。
欣欣米店的老板马韫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头,以前在朝为官,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因为他当年官职太高性格又太孤僻,于是辞官后躲在了这偏僻的村子里开了家米铺。
马韫举着手里的油灯向前一探,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急喘连连,一脸的狼狈,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这两人在屋里站了片刻的功夫,身下已是一片血点。
白泥深吸一口大气,急急说了句:“是我。”
马韫一怔,赶紧上前去扶她:“白泥?你、你不是陪公子去了荆南,怎么还在这里?”
白泥顾不得回他,将背上的人一紧朝着后堂跑去。“人命关天,给我安排间屋子,热水,布……”白泥一边跑着一边说。
马韫将她领到了客房,白泥将背上的人轻放到床上,马韫正将屋子里的灯引亮,凑上前一看,双目顿时一愣。
那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肤如凝脂、面如桃花,细长如柳的眉毛,她的眼睛是闭着的,那上面立着密密长长的睫毛。可是,就在她的眼角旁,划着一道新鲜的刺目惊心的口子,看到这里马韫心头不禁一阵惋惜,他将目光向下移,只见这女子的下腹的位置一片血迹,那口子似乎很深,不一会儿血就染到了床边。
白泥急的一头是汗,她伸手探了探那女子的气息,一个跳脚:“她这是什么身子?我止血的大穴也点了,可这血还是呼呼的,三根银针都护在她心脉了,可、可她气息怎么还是越来越弱了呢?这、这可咋拖到我哥来啊!”
马韫听到白泥的话,身子一怔:“你说公子要来,来这里吗?”
白泥没有太多的精力分散到他身上,只是草草点了点头,接着坐在床边,提气将内力运送至那逐渐变凉的身体中。
马韫见她点了头,面上大惊,提升道:“公子如何打算的?他不能来这里啊!现在外面已经是谣言满天飞,说公子要拥兵造反,还说公子要趁沐家祭祖挟持他沐麟的家人,这、这辟谣还来不及呢,他现在要是跑来这里,这不是等于惹祸上身吗?他不能来,万万不能来啊!”
白泥一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另只手继续传送内力。“来不及了,我们一天前一起出发的,我轻功好先一步到了,我哥他伤还没好全,乘的马车,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公子这是……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马韫想了想,又看了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一眼,问道:“这个女子与公子是何关系?她又是何身份?”
“我哥的救命恩人,她叫沐夜。”
“沐?”马韫如遭电击,浑身一激,定在原处,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颤声又道:“你不要与我说……她,她是沐家人,是、是沐麟的……”
“我哥说,沐麟是他爹。”
马韫脸色煞白,似是已惊无可惊,他愣了好半天,咬牙吐出一句:“公子这次,惹祸上身,真是惹祸上身啊!”说罢,狠狠一个跺脚。
白泥看看他那张震惊的老脸,她本身对政治不敏感,自然体会不到什么,她低头看看床上面色如纸的沐夜,只觉得,如果她有个不测,自己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这时,屋外送水和布的小厮到了,白泥接过水盆放在一旁,这时再探床上沐夜的气息时,竟已细若游丝,飘忽不定。
“糟了!”白泥惊慌中从靴子里掏出一个细如小指的竹筒,她拔开塞子,向外一倒,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落到了她的手里。
白泥手拿起一根银针,此时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她看看手里的针又将沐夜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咬着唇角,一闭眼,似是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护、护心脉,三针入青府、丹,不对,心脉护住了,是吊气,对对,吊气,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白泥手中的针开始颤抖,她见沐夜身上的起伏越来越轻越来越弱,心中一急,手中的针在慌乱之中落了下去。
“是未付,和,和钟灵!”说罢一针落在了沐夜左胸前的一处穴位,另一针落在了沐夜的右手腕的侧面。
马韫见白泥如此紧张,想到许是这女子命悬一线之间,直到他看见白泥落了针,于是上前探了探,双肩一怔,又深沉地看了白泥一眼。
那时的白泥刚吐出一口长气,气还没吐完,便听得身旁的马韫沉声说道:“这姑娘,没气了。”
白泥胸中一紧,似是一口淤血要喷口而出,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凑到沐夜的脸庞,屏息听了许久,瞬间泪如雨下。
“怎、怎么会这样……我,我的牛毫针明明已经……”白泥站起身来,泪目看着沐夜那再无反应的身子,着急的挥动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人声,那声音温如四月里的春风,却又清朗无比。
“白泥。”
白泥脚下瞬间一个移位,人立在门内,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哭声嚎道:“哥,你、你听我说,我真的……尽力了。”
只见屋门外,一袭银衣批月而来,月光映在他白皙且棱角分明的面庞,温如白玉。云川三两步迈进了屋中,马韫在看见他的瞬间,也跪在了地上,可还不待他开口,云川疾步走向床边,拂袖掠过他二人时,轻轻道了一句:“起来。”
马韫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起了身,白泥却没起,她跪着爬到沐夜的床前,看看床上那没了气的沐夜,又看了看云川那张蹙起的眉头,眼泪鼻涕中颤声说道:
“哥,怎、怎么办?我晚了一步,她死了……”
云川未看白泥,一双星眸凝着沐夜胸前的银针和她手腕间的银针看了一会儿,抬手抽出沐夜腕间的银针,然后落在了她的右手的手掌间。接着身手打中了沐夜腰间的几个穴位,他调气运力,将内力送往她的体内。
白泥眨巴几下眼睛,一把擦去了眼珠子里的泪水,定睛这么一看,沐夜的胸前果真又起伏了起来,不止如此,连她腹下那一直流血不止的伤口也止住了。她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挂着鼻涕的脸蛋一副崇敬的模样看着云川,说道:“哥,你,你这是什么招数,师父怎么从没教过我?”
云川的面上隐约带着些愠怒之色,他压住胸间的气,专心将内力徐徐送进沐夜的体内。许久之后,云川额上显汗,微寒的语气说道:
“她血口在下腹,你点的穴却是封心口血脉的;吊真气,牛毫针是入未付、封灵,不是钟灵。你刚才运气给她,可是,她体虚不受,你强以一股盛气逼入她体内,岂不是……”云川说着,看着白泥的目光变得有些愤怒,未几,他侧目又看了床上那吐息轻浅的沐夜一眼,终缓缓叹出一口长气,摇头道:“白泥,回去以后要好好学艺,崇华几百年声誉,不能毁在你一人手里。”
白泥从头到尾听下来,两只眼已瞪成了紫玉大葡萄,下巴微张着,好半天忘了闭上。
“公子……”马韫似是有事要说。
云川低头再看沐夜,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一道刀口,目光再向下移,只见沐夜的前胸也被划了一刀,衣服裂出一道缝,雪白的肌肤果露在外。云川眉头微皱,一手掀起被子,盖在了沐夜的身上,遂对屋子里的人说道:“都退下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马韫细看了看他的面容,唇角泛白且一脸的疲色,于是吩咐下人:“去把我的房间重新换上新被褥,伺候公子到我房中就寝。”
还不歹那小厮转身,云川摆手:“不用了,今夜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