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罪妃
待我推开那扇门,迎面而来的,又是一阵刺骨的寒风。
可能是因为心中已经疼得麻木了,我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只是木然的移动着脚步。
可能是因为害怕,后面的太监移动的步伐越来越慢,他们手中所提的灯笼照射出来的微弱的光也离我越来越远。
“狗奴才,还不快点跟上,在后面磨蹭什么呢?”直到紧跟在我后面的黄得仁发出一声暴喝,后面才传来了一阵急急匆匆的小跑声,我的眼前才变得又亮堂了一点。
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的往前走,直到走到那几幢破旧的房屋面前,才停了下来。
突然,这时又乱来一阵寒风,又快又急,发出的声音犹如女人的哽咽、哭泣一般,我身后传来了一片牙齿打颤的声音。而且,后面太监手中提着的灯笼,也因此熄灭了好几个。
那个黄得仁好似也变得有些害怕了起来,他从他身后的太监手上拿过一只灯笼,递于我,声音轻颤的说道:“娘娘,奴才也就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这几处房子现在都未住人,您自个提个灯笼找一处自己喜欢的房子,自己歇下来吧,奴才等告退了。”
说完,他带着一众小太监,好像有鬼在他身后追赶他一般,一溜烟似的向宫门外退去。
我的心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任凭寒风将我那已经散乱的发丝吹得乱作一团,我手上提着的灯笼发出的光也在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娘娘,娘娘,您在哪啊?”也不知道我站在这房屋外面究竟是站了多久,终于,后来传来了剪春和桃红的呼唤声。
我缓缓回过头看了看,只见剪春和桃红手上正大包、小包的拿着一堆东西,她们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小太监,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放在肩上,找着被褥和一些杂物。
“娘娘,快找人屋子进去避避风吧,天气寒冷,您这样一直待在外面吹风,容易着凉的。”剪春带着关心,焦急的说道。
我有些奇怪,剪春与桃红怎么也过来了,因为对于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来说,身边是一般都是没有宫女服侍的,就放任她自己在冷宫中自生自灭。
不过,因为心中实在太疼了,我连开口问剪春理由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随着她与桃红一起,走进了一处在灯泡的照射下,显得稍微完好一点的房子。
进到房子里面,能够看得中间的堂屋里,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椅子,因着这里已经多年未住人,桌椅上均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灰尘,所以已经看不出桌椅原本的真实面目了。
剪春先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包裹,拿出两盏灯,点上之后,屋子里马上亮堂了很多。
她先将灯放在八仙桌上,又拿出一块布,将其中的一张椅子从头到尾的擦净,又吹拂了一遍之后,端到呆愣的、面无表情的我面前,说道:“娘娘就先委屈一下,坐一等待一会子吧,待奴婢收拾完给您居住的厢房出来之后,就来喊娘娘就寝。”
说完,她又让桃红陪我说会话,她自己喊上旁边的太监一起帮她收拾厢房去了。
我心中很感激她的所作所为,想开口道谢,可是,发现自己仍然没力气张嘴,便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这时,桃红走到我的身边,体贴的帮我揉了揉肩膀,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如果您心里不舒坦,想哭就哭吧,别这样憋在心里压抑着。”
我抬头看了看桃红,没有哭,反而抬起头,对着她惨淡的笑了笑,我的心中空空里,仿佛,便是连哭的理由都找不到一般。
桃红见着了,眼跳的担忧更甚了,只是,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体贴的帮我揉捏着。
而我,只是如老僧入定般的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再想,只是全心全意的感受着心里那股正在泛滥着的疼痛感。
直到剪春收拾好厢房出来,向那几个帮忙的太监道谢。
然后,那几个太监便向我行了个礼,离去了。
我用眼角扫视了一下,这几个太监中,其中有一个就是那日给我送来藏红花的小林子。
“娘娘,早点歇息吧,时辰也不早了。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也先不要再想了,待明日睡醒后再作打算吧。”剪春来到我的身边,劝慰我道。
我不忍见她为我担心,便起身往她刚刚收拾好的厢房走去。
经过了一个放置着一张床的小厢房之后,才是我今晚要歇息的厢房。
这个准备给我就寝的厢房之中,在昏黄的灯光下,我打量了一下厢房内的摆设,隐约好像就是一张已经被剪春铺好被褥的木床,一个简易的梳妆台,一个凳子,以及一个破旧的衣橱。
我径自走到那张床前,正准备就这般的躺下时,剪春却赶忙上前来,替我脱下衣物,扶着我,让我睡到了床上。
然后,她又找出一个软绵绵、暖乎乎的东西,用手拿着它,在被窝里将我的脚包裹上。
然后,她才开口道:“这里面怕是找不到热水给您烫脚了,而且,今晚又没有炭炉子放在房中取暖,只能靠多盖点被子取取暖了,奴婢就怕您今晚入睡之后,会觉得非常寒冷。所以,奴婢先用这羊毛围巾将您的脚给缠上,这样也许稍微能御些寒,让您今晚睡得舒坦些。奴婢和桃红就睡在隔壁的厢房,如果您需要什么,就尽管喊一声我们。”
我微微的点了下头,还是没有言语。
剪春叹了口气,又将我方才脱下的衣物盖在我身上被褥的上方,然后带上桃红,将门掩上,出去收拾隔壁她们晚上睡的地方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疗伤
夜里,果真如剪春所说的那般,寒冷异常,呼呼的寒风还不断的制造出犹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尽管我的身下垫着厚厚的被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脚上也被剪春拿来的暖呼呼的羊毛围巾包裹着,却仍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浑身上下都是凉冰冰的。我已经分不清是我的心冷,还是天气原本就是如此寒冷了。
我仍是寻觅不到一丝睡意,只能放任自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聆听着周围发出的声音。
寒风声自然还仍在断断续续的继续着,这时,我还听见了从隔壁传来的声音,那是桃红带着颤音在询问剪春:“剪春姐姐,这冷宫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吗?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象个女人在哭泣啊?”
剪春可能也是有些害怕,但是,仍然还是强作镇定的安慰桃红道:“快点睡吧,就算是真有鬼,咱们与她也无怨无仇的,应当不会找咱们麻烦的。而且,富贵由命,生死由天,如果真是我们的劫数到了,担心、害怕也是无用的,还不如坦坦然然的去接受。所以,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还是睡觉吧。”
。。。。。。
渐渐的,桃红与剪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便渐渐的传来了她们均匀的呼吸声。
而我在她们睡着之后,又静静的,无声的躺了一会,可能终是倦极了,在拂晓之前,也晕乎乎的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在梦中,皇帝又出现了,他带着一脸轻蔑的笑,逼近我,在我耳边重复着他晚上所说的那番话。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感觉到心很疼,很疼,紧接着,我的胸膛就破裂了开来,心也能被看见了,它正在不停的往下滴着血。
皇帝也看见了这一幕,不过,他却置若罔闻,依然自己径自在那里说着讽刺我的话。
而一旁的淑妃看见了,在那里得意得哈哈大笑。
紧接着,淑妃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过来,嘴里还咬牙切齿的说道:“秦蝶儿,原来你也有今天啊,现在你落在我手上,我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你的,我要抓出你的心,将它千刀万剐。他还想做皇后,挡住我的路,简直是做梦。”
这时,突然姜太妃带着包晴漾,出现在淑妃的身后。包晴漾仍然用那副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而姜太妃脸上一贯所有的那副慈祥面容不见,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对我说道:“上次在紫云寺是你的运气好,没将你刺杀掉。今天你可就没有这么的运气了。”
说完,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刀,递到淑妃手上。
淑妃接过刀,笑得更得意了,她一手拿着一把刀,另外一只手向我的心抓了过来。
我变得害怕起来,拉倒的想闪躲,可是,却移动不了脚步,双脚象被粘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见着淑妃的越逼越近,我的冷汗都流出来了,我将求救的眼光投向皇帝,谁知,他只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却一脸冷笑的退到了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这时,淑妃的终于抓了过来。。。。。。
“啊。。。。。。”我惊吓得大声喊叫了出来,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湿了。
“娘娘(小姐),您怎么啦?”朦朦胧胧中,我的手被人握住了,有声间在焦灼的询问我。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剪春和桃红身着单衣的站在我床头。
我再四处看看,没有皇帝,也没有淑妃,我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虽然是梦,却让我感觉到如此的真实,我的心仍然在真真切切的疼痛着,象是所有的一切,刚刚确实有发生过一样。
我抬眼向窗户外面看了看,天色好像已过拂晓了,只是仍然不亮堂,应当是时辰还早。
恰好,我的眼角又看见身着单衣的剪春与桃红站在我的床前,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我轻声,又带些惊魂未定的对她二人说道:“我没什么,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醒过来了便好。天色还早,你们还是再去睡会吧。”
“桃红,你先去接着躺下吧,我马上就来。”剪春见我这幅大汗淋漓的样子,转头对桃红说道。
桃红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我,不过,仍然还是依言去了外间的厢房。
而剪春则走向一个她昨天晚上带来、放在我睡的这个厢房中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套我的贴身亵衣,又拿出一条毛巾给我擦了擦汗后说道:“娘娘,您的衣服好像都已经汗湿了,就先将这套给换上吧,免得着凉了。”
我从好了手中接过衣服,感激的朝她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剪春,你赶紧上床去歇着吧,我没关系的。”
待桃红和剪春都走了以后,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长长的嘘了口气,然后缓缓的换上了干净的亵衣,又披上外衣,将脚盘在被子底下,开始强迫自己驱除掉一切杂念,什么都不想,保持心灵的一片澄清与宁静。
这个方法,曾经是师父在我年幼体弱的时候,授予我,让我修身、养性、健体的一种养生之道,我曾经将它传授给忠国夫人,让她排队内心的杂念、驱逐掉心底的悲伤,想不到,现在的我竟然又再次用上它了,用它来为自己疗伤,努力的让自己从这种忧伤、彷徨、无助与疼痛中解脱出来。
就这样打盘坐了一个多时辰,我的心终于慢慢的平和了下来,犹如进入了一个无人之境,豁然开阔了很多,不再似噩梦初醒时那般绝望与悲痛了。
待心神完全安定下来之后,我再次轻轻的躺下,进入了新的睡梦之中。
在这次的睡梦中,呈现出了一片蓝天白云,幼年的我、杏儿和表哥正在暖暖的太阳底下,无忧无虑的放着风筝,并且肆无忌惮的欢笑着、快乐着。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快接近午时了,剪春今日没有刻意的叫醒我,估计是怕我昨晚未好好入眠,所以,今日特意让我多睡一会。
此时,通过午时阳光的透射,厢房中进来了足够的光线,让我可以好好的打量一下这房中的一切。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让阳光透射进来的窗台,看得出来,这窗台在当年还做过一番雕花、镂空的处理,只是,年月久了,处理过的痕迹便也不那般明显了。而窗台上的两扇窗户,似乎是昨天就已经肠系膜绸布给包裹上了,可能是剪春怕它漏风进来吧。
估计昨夜剪春应当擦拭了一番,因而这整个窗台旧是旧了点,但是,仍然显得干净利落,看起来倒也清清爽爽的。
而窗棂的下方是一个旧的梳妆台,梳妆台的表面已经覆上一块绣有碎花的丝绸布,给这陈旧的梳妆台增添了几分精致。而我平日所用的梳妆之物也被如数摆放在那块碎花的丝绸布之上,我没料到昨晚那种突发状况之下,剪春还记得带这些东西过来,不得不赞叹她实在是个细心之人。
梳妆台的下方有把椅子,椅子上面放上了一个薄薄靠垫,可以卸去些许的寒气。
再接着,窗棂的左边两三米处有个破旧的衣橱,衣橱里也同样被擦拭干净后,再垫上了丝绸布,绸布之上才是我的衣物。
窗棂的右边,也是大约两三米处,与衣橱对称着是一张长条型的桌子,桌子上面也铺上了一块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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