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宠爱在一身
一天后,我爬起床,告诉自己要破壳而出。
秋震南对号了店钱,回到桌边上,有点愤愤然。
我好奇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谁敢惹天下无双的秋水长剑?
“奸商。”秋震南忽然冒出这么忧国忧发的两个字。
我大吃吃惊:“先生何出此言?”
“那奸商居然要我二十两银子,不过住了两天而已。”他说罢,横我一眼,又问:
“难道我长得比较像傻瓜么?”
我瞅了他一眼,白衣如雪,潇洒飘动,长剑秋水,多么华丽,典型地一掷千金风流倜傥少侠形象。
“不是,”我淡淡说,“只是你长得比较像少侠而已。”
他愕然,过了一会又说:“只剩下买饼的钱了,不知道少侠这两个字值不值一张饼钱。”
他居然又说出这么哲理地话,简直惊艳。我忍不住鼓掌,随即又笑:
“大师兄,吃什么饼啊,多俗,吃正义少侠的面子就够了,想你武当派名头多响亮啊,秋水长剑面子多大啊,恐怕吃几年都吃不完,小心别撑死哦。”
我哈哈大笑。
秋震南不恼怒,看我一眼,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忽然觉得不对,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家伙,他是故意逗我笑地吗?
看着他清淡的笑意,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但是,无论这条路有多长,我有多么不想面对我要面对他,我最终还是一脚踏入舜都。
望着不远处地城门,心中抑郁难忍。
“我到了……”我涩声说。
“嗯。”他握着长剑,翻身下马站在旁边,不看我。
“谢谢你,大师兄。”我由衷说。想来想去,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最俗的最实在。
“凤清,”他犹豫了一会,“如果不喜欢这里,就回丹宁吧,如果不喜欢峨嵋,就跟……”
“营首大人!”远处,城门边上,有人正大声冲着这边叫。
秋震南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我望了那人一眼,转过头看秋震南:“你刚才说什么?”
他看看我,慢慢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我张张嘴。
他住了口,似咽一口气,又说:“那么,我走了。”
我回看他,只得微笑:“大师兄,保重。”
他嘴唇动了动,手抬起,拍在我的肩头:“凤清……”
我望着他,用力点头。
他这只手向下,拍在我背上,他的人忽然上前,跟我撞在一起,我的身子跟他的身子相靠,他重重在我背上一拍,喝道:“照顾自己!”
就在我愣住地瞬间,他已经迅速抽身后退,白色的衣裳好像天边的一片云,一道闪电,上马,喝斥一声,马匹四蹄奔腾,那人,身形奔腾起伏,消失天边。
出乎我意料,舜都气氛有些紧张。
连出来迎接我的护国军副官都一脸肃色。无宵刚过,这都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低声,在我耳畔说,“营首,您回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听说……”
他的声音越发压低。
我身子一抖:“你说的是真的?”
“下官不敢胡说。”他惶恐看我一眼。
“嗯,看守城门,我要进宫。”
“遵命!”
我忧心如焚,翻身上马。
舜都位置偏北,东方是海,有瀛洲忧患,但再偏北方却是靠近蛮极国。
一直以来,蛮极不过是北方的零散小族,因为居住地狭小不堪,物产稀少,所以人人长相狰狞,粗莽野蛮,不识教化,同时也正因此而不成气候,所以舜都一直将国防重点设置在沿海以及南方的丹宁国而已。
但是刚才从那副官口里得知,最近发起骚乱的,居然正是向来不成气候的蛮极。
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侵占舜都北方的好几个城镇,而且正有继续扩张的趋向。
我打马进皇城,入午门,下马,这个时候,少玄应该在赤龙殿。
我撩起袍子,直奔赤龙殿。
当大殿内传来那久违的一声“宣”的时候,我垂下双眸,迈步向内。
我双手空空而回,不用说话,少玄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臣玉凤清,有辱皇命,请……”我跪地,正在请罪。
“行了!”少玄淡淡一声,没听到怎么恼怒,“凤清,你回来就好,起身。”
我心中惊讶,站起身来,他从桌子后起身,下了玉阶,目光清正,声音温和:“你回来了就好,朕最近很担心你,史英标他们还在外面寻你未回呢。”
“可是臣……”我低头,十分羞愧。
“朕都知道了,许明伦说过了。”他的声音有一丝黯然,“不过,相比较那个而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我隐约猜到他要说的是蛮极国的事,正准备竖起耳朵听。
“凤清,你刚回来,想必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朕再跟你细谈。”他伸手,拍在我肩头。
“皇上……”就在刹那,心头涌现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好了,凤清,没事。”他望了我一会,轻轻一笑,温声说道,“你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茫茫然告别了少玄,心中一个念头最响亮:既然没有带宝物回来,那么我跟他的约定是否告吹。
他如此待我,我反倒没有死缠烂打下去的心思。
但是……那个人呢。
心头一痛,我该怎么对他交代?
不过……不过……幸亏,现在,蛮极国之事,想必是万众瞩目,少司,他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吧。
总而言之,我已经打定了要辞官的念头,总而言之,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我想着,向着飞扬营方向走。
“营首大人。”刚转过身,有个声音慢慢响起。
我正想的入神,不由得吓了一跳,待看清楚眼前人,才笑:“是提督大人啊。”
醒掌天下权 第238章 哑谜
“一别数日,营首大人你可……还好?”龙静婴半垂着头,眼皮儿也耷拉着,不看我,只是慢慢地说。
“还好还好,提督大人也好。”我敷衍着。
“听说营首大人,你受伤了?”他又问。
我目光一定:“提督大人消息好灵通啊。”
“是啊……”龙静婴答应一声,“可否……让静婴替营首大人把脉?”
“这个……不用了吧,我已经好多了。”我推脱。想要找借口走人。我跟你非亲非故又不是真的关系很铁,用得着么。
“不可以大意哦,营首大人。”他嘴角一挑,仿佛露出笑容,不由分说伸出手,那只手方才缩在袖子里,此刻一闪,我还没看清他怎么动作,他的手便直接捉住我的手腕,三根手指按在腕上,竟无比的暖。
我本要挣脱开来,忽然只觉得一股热流从手腕上涌入体内。而就在这里,胸口一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果然是……内伤未除啊,营首大人,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头晕?”龙静婴抬头,目光对上我。
那褐色双眸,直直看过来,如有魔力。
我皱了皱眉,果然觉得头晕。于是点点头。
“眼睛看不清东西么?”他又问。
我眨眨眼,他的脸有点模糊,于是又点了点头。
“哈……”隐约听得他一笑,“乖……”
我眼前一黑,双眼皮合上。隐约觉得身子被什么拦腰抱起。接着便完全不醒人事。
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好像是长途跋涉了几万里,腿都是酸的。
我试着动动手脚。呻吟一声。
“营首大人。”床边人影一闪,居然是龙静婴。背着手,站在我跟前。
“我……我怎么了?”我支撑着坐起来,颇觉惊悚。
“营首大人您受了内伤,静婴……方才给您疗伤。”他波澜不惊。垂着眼眸,坦然状,圣洁状。
“是吗?”我疑惑地低头。低眉看,身上衣物完整,连靴子都穿着,只好翻身下地。双脚一软,丝毫力气都无。差点跌倒。
“小心。”他一声提醒,伸手来扶。
“多谢。”我站直了身子,躲过他双手,“每次总是麻烦提督大人,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静婴,应该做的。”他不看我,背过手闪过一边,一本正经地说。
“嗯,那么……现在……我要回飞扬营了。”我皱眉,为什么感觉好像被抽了筋那么的疼,连每走一步都觉得疼痛,如同全身脉络,都被人细细地狠狠地打了一遍。
我咬着牙,坚持着走了两步。
“营首大人,”身后,龙静婴仍用那种平缓调子,说道,“营首大人回去之后,需要调息半日,不能擅自动用内力,才能痊愈哦。”
“多谢提醒!”我侧面,应了一声,重新转身,出门。
身子迎风晃了晃,脑中微微昏沉。
“又不是风烛残年,怎么这么不中用了……”自己嘲笑自己一句。
按照龙静婴所说,我静静调息半日之后,果然感觉身体轻爽很多。
手足的脉络酸痛也大为减轻,相信不出今日便能完好。
出门后第一件事便是着人去找史英标等人,不多时,就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都是当日随着我闯蛳蔓森林的兄弟,匆匆地奔回营中。
“营首!”几个人远远看到我,纷纷跪倒在地,举手行礼。
“好了好了,快起身,不必大礼。”我笑容满面。
史英标站起,眼睛瞪得铜铃大,还微微泛红,声音抖了抖,说:“营首,你、你还好吗?”
“没事!”我一拍胸口,“好的很呢,你们……当日发生了什么?”
史英标快速将事情讲了一遍,果然如我们所料,当杀人狐狸将他们赶出蛳蔓森林之后,不久便遇上了天王的军队,区区三十多人当然无法跟天王的精锐部队相比,顿时便死伤了几个,许明伦当机立断,让大家退,才这保住剩下的几个人性命。
史英标一脸惭愧,不敢再看我,仿佛当日应该死战才对得起我。
我拍他肩头:“大丈夫能屈能伸,留着有用之躯,大有可为,何必为了一时得失伤心?”
这几天,飞扬营这几个人在史英标带领下风尘仆仆在外找我,虽说当时听了许明伦的话退后,但心底仍旧是不安地,因此不过几天而已,这几个北方汉子都瘦了一圈。
直到听我如此说,这才慢慢缓和了神色。
“对了,”我想起一事,“最近蛮极国对我舜虎视眈眈,妄想挺进中原,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加紧操练,有朝一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做天朝精锐!”
“是!”底气十足那人答应,转身传令去了。
我又招来一名副官:“开春了,立刻发通告,即日起,禁军招新丁五百。”
那人一脸惊讶,却立刻同文书去草拟公告去了。
如果蛮极入侵,舜都必须需要兵力,就算暂时召集五百也好,只要是训练出来的精锐,就大有用。免得到时候草率行事,反而不美。
我想,既然已经负了少玄所托,就做点力所能及的吧。
只是我没料到,我能做的,远非这点而已。
“如侯爷所愿,她身上的情花之毒。已经完全清除。”
在某人出门之后,红衣慢慢地身屏风后转出。而身前,龙静婴缓慢地声音,沉沉响起。
“嗯。”红衣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
“侯爷好像不高兴?”略觉有趣地眼神望过去。
“你让我怎么高兴。”扇子一打,人已经转身。
“侯爷是担心有朝一日……”拉长语调。如猜测,如要看好戏。
“静婴。”红衣人抗议地低声。
“嗯……”龙静婴慢慢地回手,将右手搭在后背腰间,踱步,忽然又说。“侯爷,您要知道。这世间,并无双全之法,你要保住她的命,她却想丢掉自己的命,你当然只有——别无选择了。”
“你是说,我这么做别无私心么?”冷笑声,如带讥诮。
“人么,总是或多或少有一点私心的,无可否认。”龙静婴坦然说道。
“那么我的行为也未算多高尚。”红衣人心中长叹,双眉微微蹙起。
“侯爷你何苦又庸人自扰呢?”
“静婴,你爱悯情吗?”
“对公主……静婴始终是爱护有加。”
“爱护?”
“女人,需要地东西很简单,她们不需要知道你有多么的爱她,而享受到你对她们的关心,这就已经够了,静婴所要做的,只是如此。” 龙静婴眼观鼻鼻观嘴,慢慢地说。
“静婴,你没有动过情?”眼波流转,红衣转身看。
“做旁观者,已经殊为可怖。” 龙静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浅笑。
“你在笑我。”红衣人垂下双眸。
“侯爷本是情种。不过以侯爷为鉴,的确可让静婴更加警醒而已,侯爷何必妄自菲薄。”
皓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恼怒:“算了,不说这个了。”
“那么……接下来……侯爷是想要说蛮极国之事?”
“不错。”
“静婴倒以为,这是一个机会。”试探地眼神望过去。
“我不同意。”斩钉截铁的回答。
“侯爷,您那不合时宜地心软,又发作了。”
“静婴,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一半,剩下地,请再给我些时间,起码,过了蛮极这事。”
“……是。”
室内声音渐渐隐去,红衣没入光影,一袭如灰。
自从我回来之后,少玄便让我回飞扬营安歇。
我与唐少司,也自始至终,没有得空直面说过一句话。
偶尔朝堂上目光相对,都是一闪即逝。
我心中有愧,他深情暗藏,如此一来,竟然比最陌生的人更像陌生人。
幸亏朝堂上最近谈论的事多是蛮极作乱,边境告急的事,以及是否要在朝中挑选重臣前往压制,亦或者将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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