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宠爱在一身
“如果你知道道路的话。”他淡淡地说,身子蓦地腾空而起,手上掷出一物,冲破头顶土层,就在破土瞬间,我跟他冲出地面,重见天日。
第九十一章 混蛋
杀人狐狸脚下踉跄,身子一晃。
我急忙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样了?”
他伸出手,捂住胸口:“没什么……”声音里有一丝压抑的痛楚。
我眼光一转,看到那蓝白色袍子上一片血痕狼籍,急忙问:“伤的重吗?我看看……”
他忽然懶懒一笑。
那眼睛开阖,似乎有我熟悉的光。
心头一动,我立刻伸出手,握上他的面具两边。
修长又苍白的手,冷静地,轻轻地搭在我的手背上,捏紧,拿下。
“别动。”他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我,散漫地笑。
我望着他,而他却微微侧面,不看我。
“你认识我?”我挑眉,“所以怕我认出来?”
他不语,头微微扬起,尖翘的下巴很是精致,缩在袖子里的手忽然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肩,用力。
“怎样?”忍着痛,我再问,“被我说中了?”
他忽然咳嗽一声,身子一抖。
“让我看看伤口!”我心疼起,顾不上跟他较劲。急忙伸手,抓住他胸前衣襟。
“我很高兴……”轻飘飘的声音传耳中。
“嗯?”我皱着眉,盯着杀人狐狸胸前的衣襟,手在颤抖,解不开衣扣,急得我觉得热汗嗖嗖地从额头冒了出来,湿答答好不难受。
“我很高兴呢……”
“说什么废话,我不懂。”
着急起来,我焦躁地跺跺脚,这是什么衣裳啊,难道你怕色狼来非礼你,特意用了一个解不开的扣子吗?我恨得张开五爪,不知要怎么办,发疯一样在他的颈下一阵乱抓,但偏偏怕碰疼了他,只好样子狠,落下的却轻。
“哈!”淡淡一声笑,杀人狐狸舒展长臂,蓦地抱住我的肩,我正全神贯注对付他那难解的扣子,脚下一个踉跄,被他揽入怀里。
他低下头,嫩红色的嘴唇向着我的脸上凑了过来。
这个时候还色心不退吗?当我玉凤清是正宗的绵软的香嫩无比物美价廉的西施豆腐,专门被吃的?
靠!我才不是豆腐!
我一怔,随即一拳打过去,他的脸稍微一侧,避过我的拳头,笑着:“不可以打脸哦!”
伸出左手按住我的右肩,他低下头,终于在我的额头轻轻一吻。
那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并不似前两次强吻,那么强横霸道,不由分说。
这强烈的落差反而将我弄迷糊。
“我很高兴……你关心着我……”他的嘶哑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下意识地生下眼睑,蓦地发现,经过这番的运作,他胸前的伤口似乎破裂,汩汩地流出血来,不知怎么,竟看得我惊心动魄,很心疼。
可是我心疼什么?我跟他非亲非故,甚至连他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你别动了,再动的话,血流光死了可不管你。”我很恼怒,握紧了拳头。
“没事,我不会死。”他暖暖地说。
“混蛋,人都是会死的!”
“你若还在,我就不会死。”他轻轻一笑,笑声里压抑着咳嗽,但声音却带着一种没来由的坚定。
眼睛里忽然涌出泪来。
我很惊异自己的这个反应,赶紧低头疯了一样把头一阵乱甩,把眼泪尽数甩走。
掩饰完毕,我才抬头望着他,倔强问:“你究竟是谁?”
明知他不会说,我仍旧想问。
他伸出手指,竖在我的唇上,轻轻压住,慢慢摇了摇头。
“不要老是把自己弄进这么复杂的境界好不好呢?”如无奈如劝告的声音响起,“瀛洲的能人不少,今日我遇到的这个,若非同样吃了我的亏,你认为你还有命走出那地下密道吗?”
我的心一动,“你怎么知道我会到寰樱楼?”
“杀人狐狸,鬼惊神退,我只要捉住一两个小鬼问问不就行了?”
他的声音略带笑意,毫不在意似的。
“那么……那么瀛洲的人……以后会不会还做那种事?”
“经过这一阵大闹,暂时不会了吧,不过,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听话,你别管这些了。”
“可是……”我想到李端睿,不由地忧愁起来,“二师兄的事,我怎么就能这么放下?”
“你终究是忘不了你的二师兄吗?”他的声音忽然酸溜溜的。
我斜视着他:“如果是一只狐狸被弄成一只猎狗那模样,我同样也是忘不了的。”
“哈哈……你……真坏!”他哈地笑了一声,很开心的模样,手向着袖子里一掏:“给你。”
掰开我的手,放了一样东西在我手里。
我盯着那个白色瓷瓶,翻来覆去地看,问:“这是什么?”
“这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解药,不过后果如何,看他的造化吧。”
“你知道我二师兄的事?”我瞪大了眼睛,伸出手虚空中做无声的抓面具状,“我真是太好奇你究竟是谁给我看快点给我看!”
“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哦!”他含笑捉住我的手,捂在胸口。
“给我看!”我仍旧锲而不舍地做死鱼扭动状。
他长长的青丝垂下,掠过我的脸颊,痒痒的,带有某种不知名的好闻香气。
我一阵发愣,停了运作,望着他苍白的手,以及垂落在手边的墨色青丝。
这两者交织,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又绝魅的美。
是最高超的画师都无法描绘而出的图画跟境界。
我愣愣看着。
他默默地握着我的手。
如此,时光宛如静止,耳畔,只有他细细的呼吸声,配合我的心跳。
片刻之后。
“咦,有人来了……那是……”他忽然惊奇地说,同时看着我身后。
“是谁呢?”我蓦地转身。
偏僻的长街,空空荡荡,连街口都寂寥的很,小猫三两只都无,哪里有人?
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沁冷入骨,腊月的风,如刀割似的挂在脸上,我的心却蓦地狠狠扯痛,就好像在瞬间失去最重要的珍宝,莫名恐惧压顶,猛地转过头看,眼前已经空空荡荡,冷风吹过,哪里有那锦蓝色的长袍玉立原地的那人?
木讷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血迹,雪白的瓷瓶好像一个装着梦的容器,提示我所能握住的,只有它而已,只有它而已。
可是这醒目血迹跟雪色的瓶子提醒着我方才那不是一个梦。
心忽然很酸很酸,我芒然四顾,看不到有人来,伸出手去,捉不到支撑者,眼前慢慢地一阵模糊,脚下已经站不住,我晃晃悠悠,向后倒退了两步。
来无影,去无踪,没有说你好,也不曾讲再见,他当我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力地倚靠在长街边上,慢慢地顺着墙壁坐倒地面,冰冷的青石板上。
“杀人狐狸……鬼惊神退……”捏紧了手里的瓷瓶,垂下头,杀人狐狸杀人狐狸……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一切,是偶然相逢,或者是你的故意?
抬起手,捂住胸口,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种轻微痛楚的感觉,如此难受……
猛地吸气,一拳打在坚硬地面,手骨发出喀嚓断裂声,疼得钻心,很好很好,突如其来的身体上的痛,压倒了那股为他的担心。
你没权让我心疼 ,陌生的混蛋!
可恶!
第九十二章 责问
爱少怨多
黄梁梦惹的祸
寻寻觅觅电光闪过
空得到痛楚
万法心经念破
甘于去犯错
……
我拖着脚步,回到了锦乡侯府。
大老远听到薛信薛诺唧唧喳喳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听到薛诺大叫一声:“哥哥,玉阿呆回来了!”
玉阿呆?我哪里呆了?我不仅仅灵活而且还很敏捷吧!我所得吹鼻子瞪眼睛,刚想要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头也不回地施展绝顶轻功窜走,眼睛一转,对上薛信又惊又喜的俊脸,顿时双脚一僵,站在了原地。
“玉哥哥!”少年提着袍子下摆从门口奔了出来。
身后,是薛诺故作冷酷的身影,慢腾腾地走在他的身后。
我的眼前一亮,今日,薛信薛诺都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腰间用红色宽幅腰带系的挺拔修长,袍子的右肩膀至手臂之处,却龙飞凤箅地用金色丝线绣着大幅的花纹,显得精神又别致。
这黑色系一上身,让两个本来弱冠的少年也显出了几分成熟味道,看起来焕然一新感觉以前很不同。
“阿信。”我笑着,“今天很特别啊。”
“玉哥哥!”薛信逐颜开,“你也看出来了啊?”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心一紧,下意识地将右手向后缩回去。
薛信一愣,手在空中停顿了那么一刻,才落在我的胳膊上,一时之间不适应似的,有点怔,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把缩在身后的手微微地拳起,疼,疼得厉害,但脸上仍旧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我们进内说话吧,你们两个难道是有什么要事在身?嗯?”
薛信重新恢复了灿烂脸庞,大概已经认为我刚才的举动是无心的,并非故意躱着他,拉着我的胳膊,刚要开口,薛诺脚步一动,走了上前:“等一下,哥哥。”
他张口,说道。
我瞅着这少年蓦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不由得眉头一皱。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薛信扭头看着薛诺,惊奇地瞪大眼睛:“怎么了阿诺?”
“玉阿呆,你的手怎么了?”薛诺昂头,看着我。
我蓦地发觉这少年居然快要比我还要高,这发现真是让人尴尬,但这尴尬一闪即逝,因为我被他的问话惊呆。
“没什么。”我淡淡地说。
“哦?地你刚才为什么躲开我哥哥?把手拿出来看啊!”薛诺冷笑。
我的脸发烧:“我没有啦。”
薛诺不再说话,上前一步,差点撞到我的身子,我后退一步,他却倾斜身子倒过来,同时猛地伸手,从背后抓住我的右臂。
“放手!”牵动手上伤口,我疼得冷汗冒出。
“阿诺你干什么?”薛信怒道,“你看玉哥哥疼得!”
他的手丝毫不放松,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扭,力气好大,我抵不过,很痛苦,而薛诺趁机将我的手扳到身前。
一只宛如砸烂了的猪蹄儿一样的东西呈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啊!这是!”薛信顺着薛诺目光看过去,顿时先忍不住惊叫一声。
“你看吧”薛信咬了咬唇,冷冷地盯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似乎很气愤,又似乎气愤的太厉害说不出完整的话,只知道笃定地重复着:“你看看你看看你看!”
“玉哥哥,你这是怎么弄的?”薛信的大眼睛里即刻泪水汹涌,伸手抓向我的手,还差一点却又停住,仿佛不敢碰,楚楚可怜地盯着我,又看看那只手,心疼的眼泪扑啦啦落下来。
薛诺却不再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明明是一张少年般俊貌,如此阴沉下来,却多一份成人的冷寒,看得我心里发毛,竟然不觉得手上是如何疼痛了,话说回来,也许是麻木了。
薛诺拉着我的手,转身向着大厅内走去。
“阿诺,怎么办?”薛信紧紧跟在他的身边,眼睛不时地瞟瞟我,瞟瞟我的手,再看向薛诺。
“当然是给他包扎了!不然难道留着过年啊,看这幅样子我饭都吃不下了!”薛诺硬梆梆回答。
一边走一边大声叫:“这锦乡侯府的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这么一嚷嚷,我向四处看:“咦,真的人好少?”
薛信擦一把泪:“阿诺,还不是你将人都赶走了!”
“谁让她们总是想捏你的脸,还摸我!”薛诺怒道。
我感觉额头掉落一滴汗,锦乡侯府的侍女们实在是太强大了,居然连铁血将军府的两們公子也敢调戏,话说回来,趁人不注意摸摸薛信也就罢了,以他的脾气,大不了会红着脸求饶亦或者傻兮兮笑着不以为意,但摸到薛诺头上,——其危险度不啻于摸一只随时随地都会跳起来咬人的小考虑头上……我只有在以内对那位英勇的无名的猛姐报以崇高的敬意。
薛信瞅了瞅静悄悄的周围,又说:“阿诺你还说如果让你看到有人出现就会打得他像猪头,现在哪里会有人来?”
“说的也是,”薛诺想了想,扬声再叫,“朱武!朱武!”
话音刚落,有个魁梧身影从偏厅之后拐出来,三步两步走到两人跟前,乱蓬蓬的头发胡乱披散肩头,如果劈遇到,不知我会不会把他当野人一枚,此刻这名叫朱武的野人,垂首答应:“诺公子,什么事?”
“去找找这锦乡侯府上有没有活着的大夫,如果没有,就赶紧回去把我们将军府上的胡咏叫来。”薛诺一手拉住我,一边脆生生回答。
“是!”野人朱武答应一声,转身向着厅门口走去,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朱武在抬头外出的瞬间,乱发之下的一双眼睛亮铮铮地,别有深意似的扫过我的脸。
被拉到座位上坐下,为了避免被薛诺带着责备的愤怒眼神烧成灰烬,又或者被薛信漾着泪的眼睛淹死,我只好皱着眉头,假装郑重地问:“咦,侯爷呢?怎么没见到侯爷?”
“不知道,从来了之后就没见过。”薛诺干净利落地回答,继续瞪着我。
旁边薛信嘴巴一动,吓得我赶紧又说:“怎么可能,大概是躲在某个地方睡着了吧?让我们去找找看……”
“不想死就老实呆着!”薛诺忽然开始拍桌子。
我吓了一跳,哭笑不是地望着薛诺,这小子脾气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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