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感觉到澹台玄的怒意,列云枫避开他的眼光,没有回答。澹台玄冷然道:“周子澜颇有侠名,他有什么地方会得罪小王爷?”
列云枫脸上带着嘲弄的笑,不以为然地:“是啊,他颇有侠名,是个了不起的大侠客,可惜这个大侠客见了醉红楼的美人,也变成了不起的大嫖客了。”他话音未落,脸上挨了一掌,啪地一声打得很响,疼倒是不甚疼,列云枫也不意外,冷笑道“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
澹台玄冷然道:“我为什么不信?”
一怔后,列云枫有些不悦:“如果你信了,干嘛还打人?”
澹台玄道:“人已经死了,有什么事情就明明白白地说,何必还刻薄人家?”
他说着话,有个侍卫过来,十分客气地抱拳:“澹台先生,那边的人都已经被擒了。”他抬眼看见不远处的阎子清“那个人?”
澹台玄道:“那个人也是。”
侍卫应了声,招呼两个人过来用绳子捆住了阎子清,又有侍卫们牵着马过来:“澹台先生,小王爷,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人还要入监,请先生和小王爷上马。”
澹台玄和列云枫都上了马,见这么多人,澹台玄也不多说,催马飞驰,列云枫心中犹豫了再三,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该和澹台玄说清楚,看澹台玄的样子好像是在生气,如果要是说给他听,他会不会更生气?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一催马赶上了澹台玄:“师父,那个周子澜是在……”
澹台玄打断他的话:“这里人多口杂,不要说了,”他的马明显慢了下来,和列云枫并着马头,脸色也缓和了很多“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去伤人,这件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提了。”
澹台玄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神情有些落寞:“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想努力忘记和沉埋的事,何必强求呢。”他好像在和列云枫说话,但是更像在自言自语。
看着澹台玄如此,列云枫的心头就涌出一丝怅然。
云淡风清澄玉宇
龙辇凤舆飘香屑,宫女采女鱼贯列,丝竹细细彻云阶。
泰安殿上,金杯银盏,气派非凡,今天是太子千岁的满月诞,文武臣工,肃然静立,恭候着太后、皇帝的驾临。
广平郡王孟而修偷眼望着那镶珠嵌宝的鎏金九龙椅,心就翻江倒海地抽搐起来。暗暗地道,十年啊,十年的辛苦经营,到了今天实在不容易。最可恨的就是列云枫,扰乱了他好好的计划,不知道哪里惹了他,总是拆自己的台。自己暗算了林瑜,列云枫就去救林瑜,敖古杰暗中为自己经营醉红楼,列云枫就砸了醉红楼,他去派人去杀风正阳,列云枫又去搅场,昨天更可恨,列云枫把凤凰茶楼都砸了,还带走了秦碧瑶,孟而修接到消息后,气极败坏,又真的有些害怕了,等他接到了密报,又派人去秦家时,秦家早已空无一人了。他担心秦碧瑶会对列云枫说实话,如果是那样,只怕自己经营多年的事情,要功亏一篑了。
武林中人就是不可信!孟而修气得牙根痒痒,恨自己手里没有兵权,只好利用这些草莽中人,这些人唯利是图,见利忘义,身上又有功夫,难以操纵。就说花了十万两亲自请来的寒汐露和雪,居然都不告而别,差点把孟而修气到吐血,他是没处去找离别谷,也没处去找寒汐露和雪。赵老七那些人明明是他派去秦家,控制住秦碧瑶的父母家人,好要挟秦碧瑶乖乖地去入宫待选,按照后宫的规矩,秦碧瑶的父亲官职不高,她这样的出身,入宫的封位就是采女和嫔御,要先送到宫中身份尊贵的妃嫔那里,学习礼仪规矩,然后才能由敬事房编了玉牌,再送给皇帝翻牌临幸,如果是有些才识手段的人,让妃嫔们看中了,想笼络为自己的心腹,也会很贤德地直接举荐给皇帝。宫里的太监孟而修也买通好了,要将秦碧瑶先送到后宫里边最失宠脾气也最暴躁的贞嫔那里去。到了贞嫔哪儿,也就和冷宫差不多了。只要不让秦碧瑶见到皇帝,再暗中下手杀人灭口。
败招啊,败招。
喜欢和自己对弈的孟而修,发现自己可能走了最败的一招。
列云枫。云沧海,邹断肠……
如果那天收服了云沧海,让她顶替秦碧瑶的名儿去入宫,然后在皇帝临幸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毒死一个皇帝,强过千军万马,可以沉着混乱一展身手,多好的一招李代桃僵,可惜功败垂成,自己还差点没了命。
一想起这些,孟而修既恨得牙根痒痒,又有些惶惶不安,感觉自己慢慢撒出去的网,让人一下一下地剪断,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列云枫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他的麻烦,一定是有人授意,如果是靖边王列龙川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报当年的仇,要扳倒他,这样的话,孟而修还不算太怕,如果是皇帝的意思,情势就有些不妙了。
孟而修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琢磨,越想越觉得列云枫的所作所为,都是皇帝的意思,而且皇帝一直按兵不动,连斥责他的意思都没有,每次见了他,总是淡然客气,那绝对不是皇帝对臣下的态度,越是如此,孟而修越感觉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寒意。
心腹,孟而修忽然感觉到自己怎么多年来,居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心腹,为求后路,卸磨杀驴,一直是他信奉的信条,是他做事的原则,可是他要走的这条路,根本没有后路。
本来孟而修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可是眼下形势窘迫,他担心夜长梦多,召集各地人马的命令已经让蒋犁传了出去,这两日只要他散落各地的人马一到,孟而修就要直冲皇宫,杀入内廷。
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招虽然是很冒风险,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第二条路,回头是不可能的了,他也不能潜逃出京,去别的地方揭竿而起,他养尊处优惯了,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他想想都怕,还不如孤注一掷。
今天是太子千岁的满月诞,孟而修忐忑不安,很不想来,后来盘桓一下,如果秦碧瑶和列云枫说了事情的始末,列云枫一定会连夜入宫,告诉皇帝,那么皇帝要是想捉拿自己,今儿一大早,圣旨也该到了,他现在在京城里边,除了府上一些武林中人,没有一兵一卒,皇帝要想捉他,府上那些武林中人不是顾忌,皇宫大内的侍卫们武功也不弱,何况现在他的府中,真正称得上高手的没有一半个,原来其中有几个真的身手不错的人,早让孟而修派到外地给他联系囤积粮草兵马了,他只是留个邹断肠在身边,现在邹断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邹断肠曾经建议他直接派杀手去皇宫里边刺杀皇帝,孟而修当时暗笑邹断肠真是没有见识,那个皇宫又不是菜市场,由得你来去自由,别说是杀皇帝,就是在那个偌大的皇宫里去找皇帝,都是极其不易,况且皇宫里边禁卫森严,又有侍卫和大内高手,如果没有绝顶的功夫和一击必中的把握,这个险还是不要去冒。
见到云沧海以后,孟而修的头脑里边灵感一闪,想到了下毒,下毒有很多种,不过最有效最直接最防不胜防的,就是枕边人下的毒。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变生肘腋,打好的如意算盘不但落空,孟而修感觉自己编织的这张网,有些力不从心了。
很多事情,想得时候都很完美,一旦付诸实践,常常挂一漏万,孟而修最近不仅仅是一点点的烦躁。
来还是不来,孟而修苦苦困在天下楼里,犹豫再三,总是没有不来的理由,孟而修还是来了,熬吧,熬过这度日如年的几天,这个位子马上就是他的了。孟而修直直地盯着那个龙椅,有些垂涎欲滴。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这样娘的声音出现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居然也变成了不可冒犯的神圣,可是孟而修一听这个调调,就莫明其妙地兴奋。
文武群臣们,一时口称万岁千岁,拜倒了一片。
孟而修在拜倒这一片里,抬了一下头,他要看看慈慧皇太后,慈慧皇太后自入宫为妃,就一直居于深宫,按照本朝的规矩,除了太后、皇后,妃嫔是不能在公开场合露面,而慈慧皇太后更是持礼恭谨,所以除了皇帝登基时受过文武群臣的礼以外,连皇帝当年立后都没有露面。
他看到慈慧皇太后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好像也在看他,孟而修吓得马上低头,心中犯了狐疑,是她?不是她?毕竟是君臣有别,他这一眼看了不如不看,心中更加的犯疑。当年也不过是远远地见了几面而已,也是这样不敢细看,细看了可是欺君之罪。
皇帝满面春风,司礼太监喊了声平身,文武群臣谢恩站起,个个屏息而立。然后司礼太监宣读圣旨,先是盛赞皇帝祖上恩德隆裕、先帝阴骘余庆,才诞下顺利太子,有先祖保佑,太子一定聪慧天纵,福寿绵长。
聪慧天纵?才满月的孩子懂个屁!
福寿绵长?我一定给你来个断子绝孙。
孟而修心中有些按耐不住的冲动,十年,等得太久了。孟而修恨不得马上就来个血溅宫廷,那些筹划的日子,也不曾有过如此的急躁,他现在感觉身子后边好像有条鞭子在赶着他,前边的路怎么样,都由不得自己了。
赐宴。皇帝赐下的筵席,前品后品,菜肴汤水,各式甜点,按照宫廷喜宴的规矩,上了一百零八道菜,文武大臣按照职位官阶,一一入座,坐也是很拘谨地坐着,时时要看皇帝的眼色神态,那菜,不吃是不敬,吃了又吃不安生,大热的天儿,穿得紧密,正襟危坐,实在受罪。
容颜娇美的歌姬舞娘,浓妆艳抹,娉婷拜倒,然后袅娜起身,丝弦起,酒香飘,舞步紧,歌声扬,一派歌舞升平。
宫女们穿梭着上菜 ,在桌旁侍候着添酒,太后和皇帝的气色非常好,满面喜色,神采奕奕,皇后列云惜坐在皇帝身旁,端庄典雅,雍容高贵,脸上看不出一丝悲喜来。
皇后来了,可是……
广平郡王孟而修忽然心头一凉,皇后来了,怎么没见靖边王列龙川?这么重要的场合,列龙川不可能不出席,还有,怎么没见列云枫?虽然列云枫没有职位,但是他是世袭的小王爷,还是皇后的亲弟弟,皇帝对他一直纵容偏爱,这样的场合,列云枫也不可能不来。
好像江心一失足,跌入冰凉彻骨的水中,在挣扎时都感觉到了无望的冰冷。
孟而修感觉背上有些冷飕飕,然后又安慰自己,没事儿,皇帝要动他,早就动了,今天是太子的满月诞,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日子里边触霉头。皇帝不能不投鼠忌器,动了他,会惹来很多旧臣的不满,其实孟而修也是知道,皇帝不动他,不是怕了他,而是顾忌得太多,江山社稷,来之不易,先帝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动他,当今的皇帝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动他。不过,孟而修不能坐以待毙,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可能永远这样好,与其提心吊胆地熬日子,不如先发制人。孟而修个性多疑谨慎,足足花了十年的时间筹划谋反的事儿,谋反是件太大的事情了,本来水到渠成的事情,出了那么多纰漏,孟而修发现自己变得有些急躁了。
事到现在,孟而修是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就退席离开。
歌舞变得索然无味,那些美丽的舞娘开始面目狰狞起来,孟而修的心有些堵,恩,孟而修忽然有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上次在宫中听戏,他就是托病退席了,今天还是托个病儿吧,招数虽然是老些,但是不会让人起疑。
歌舞停歇后,锣鼓响起,是正戏开场了,只看了一眼,孟而修就脸色变白,这出戏居然是《赵氏孤儿》,是他准备上演的戏,皇帝居然先发制人,在这里演上这出戏。看来今天太子千岁的满月宴里大有文章。孟而修更坐不住了,左右望望,因为他身为王爵,又是功臣,所以皇帝恩赏,单独入席,前面一方桌,以示皇恩浩荡。他咳嗽了一声,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八个人,户部的周大人离他还算近些,于是孟而修有咳嗽了一声,周大人果然看了过来,孟而修马上以手揉着心口,皱着眉。
向前凑了凑身子,周大人关切地问道:“郡王怎么了?”
听到有人问了,孟而修立时回答:“老毛病了,心口有些痛。”
耳边听见轻轻地一笑:“孟大人的老毛病原来是心病啊?”语气中带着揶揄。
是列云枫的声音,孟而修抬头,果然是列云枫,列云枫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满面阳光的少年,用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仔细一看,这个少年他见过,是贝小熙。贝小熙的眼光让他特别不舒服,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
哼哼了两声,孟而修干笑道:“原来是小王爷啊,小王爷现在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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