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慕容云裳在旁边站了半日,始终没插上话,看他们要舍命一搏又特别紧张,时时还回头看看林瑜他们来了没有,这会儿一听印无忧开口,忍不住就冷笑:“你不乐意听,可以当聋子,没人求你听。我看天下脸皮最厚的就是你们离别谷的人,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也敢跑到我们家去提亲?呸!一张纸画给鼻子,好大的脸!”她一想起这件事儿,就满心恨意,愤愤不平。
印无忧横了她一眼,冷如严冰。
慕容云裳仰着下颌,显得高高在上:“瞪什么?惹急了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去喂狗!印无忧,老实告诉你,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份心吧,而且,我的剑已经送给人了,人家玉树临风,武艺超群,侠肝义胆,气度非凡……”她把能想到的溢美之词全用到林瑜的身上,也不管妥当不妥当。
白碧深喝道:“你们的烂账,死了以后再算!小子,你说我以大欺小,哼哼,念在人之将死的份上,老子让你死得瞑目些。说吧,你要怎么比?只要你划出个道儿来,老夫都悉听尊便!”
白碧深是自负的,这三两个人还是不放在他眼中,现在的他心情极为郁闷,郁闷的时候,他比较习惯用最特殊的方法来杀人,听到别人不是人声的哀嚎,看到血肉模糊的时候,白碧深的心情才能转好,所以他现在反而不急着杀人了。
他是斯文人,所以杀起人来,也温文尔雅,有条不紊。
算算林瑜他们应该到了,他一路都用内力把草地踩得很重,应该有脚印留下来,只要林瑜他们上岸,就该沿着他留下的痕迹找到这里来。列云枫笑道:“你是行将朽木之人,我要是划出道儿来,摆明了在欺负你,我师父要是知道了,会教训我以强凌弱。”
白碧深还没说话,印无忧不耐烦地:“喂,你说够了没有?他动手是以大欺小,你动手是以强凌弱,你到底要怎么样?”
只要印无忧一说话,慕容云裳就特别生气,马上接道:“印无忧,你狗咬吕洞宾!列云枫在帮你,你反而想着白碧深?你们离别谷的是不是都不分是非黑白,见谁咬谁?”
印无忧感觉忍无可忍:“我们离别谷的人从来不打女人,你不要逼着我破例!”
慕容云裳冷哼:“给你八百个狗胆,动我一根汗毛试试!都不用我爹爹动手,你老子就会扒了你的皮!”她说着唇边露出一丝得意又轻蔑的笑容来“也不知道谁当时只说了个不字,就被他爹爹打得跟猪头一样,现在有脸见人了,就忘了疼了吧?”
印无忧的脸色有些发青,依着他以往的性子,早一剑杀了她了事,和她费什么唇舌。可是他现在不能,他要遵守约定,要赢了父亲的半年之约。
心中微微叹口气,列云枫微皱眉头,埋怨这个慕容大小姐真的不懂事,现在应该联合印无忧一致对付白碧深,她不但不帮忙,还紧着在这里和印无忧斗气,根本看不出成破利害。要是澹台梦在,一定和他共同进退,一起对付白碧深。
听到列云枫三个字,白碧深愣了愣,然后阴阴地一笑:“你叫列云枫?列龙川的儿子?”他笑得太阴冷,列云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没有回答,但是白碧深感觉列云枫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不由得笑得更狰狞得意,这样的笑,恐怕连鬼看见了都会做噩梦:“不错,不错,小子,你能活到现在,何其幸也!真是老天开眼,不然我要是措手杀了你,就不好玩了。”他说着忍不住又狂笑起来。
列云枫心中无比诧异,白碧深是江湖人,怎么能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京城中的达官显贵认识自己是正常的,远在苗疆的焚心教的护法认识他,实在稀奇。
前边,就在前边吧。
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贝小熙。
听到有人来了,白碧深喋喋一笑:“列云枫,我们前世有缘,后会有期!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身影一飘,居然纵身离去。
印无忧喝道:“回来!”他一纵身,要去追白碧深,却感觉浑身疼痛,眼前一黑,晃了晃,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他的身上受了伤,方才是一口气撑着,勉强支撑到现在,而且伤口的血一直流着,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列云枫忙过去,蹲下身,搭上印无忧的脉,只是气虚沉滞,因为是疲劳过度,失血过多所致,并无大碍。
那边林瑜、贝小熙和贺世铮都过来,慕容愁倒是没有跟来,他们刚到看见竹子上穿着的尸体,都大惊失色。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边又来了好几个人,其中领头的是那天见过的仇青山。
见到仇青山,慕容云裳忽然一手抚额:“糟了,我忘了正经事儿了,仇叔叔,当家的是不是在找我?”
仇青山苦着脸:“大小姐啊,当家的已经够烦的了,你帮不上忙,也不要添乱了好不好?见到谁了就这么火烧眉毛似的赶过来?那边都乱成一团了。”他见有外人在场,也没有深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慕容云裳。
慕容云裳忙道:“我马上赶过去。”她忽然向林瑜一抱拳“木头,兄弟有难,江湖救急,我先过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找你。”她此时已经将方才的不快忘得干干净净了。然后冲着列云枫叫道:“喂,你不要理那个混蛋,哪天我介绍我们当家的给你认识!”她说着急急忙忙地跟着仇青山一伙儿人走了。
林瑜来不及和她说一句话,心中又生气又无奈,转眼看见列云枫点了印无忧的几处要穴止血,问道:“这个人是谁?怎么受伤了?”
列云枫道:“他身上还有伤呢,而且失血过多,贺兄,小弟想暂借府上,将他带回去。”
贺世铮忙道:“列兄你太客气了,我们都是名门正派的人,救死扶伤,义不容辞。快点,我们将他抬回去救治,别耽搁了时间。”
看着周围血淋淋的场面,贝小熙感觉一阵阵发冷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这里这么多死人,凶手呢?”
列云枫道:“他?他差一点也挂在哪儿了。”他示意一下旁边的断竹“本来我也差点挂在哪儿。”
贝小熙点头:“是我们来了,把凶手吓走的吗?”
列云枫哂笑:“是啊,人家知道你鼎鼎大名的贝小熙来了,哪里还敢跟您老人家打照面啊,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个贝小熙,说话都不好好想想,但是有贺世铮在,列云枫不愿意多说。
贺世铮忙问道:“那个凶手,是谁啊。”他说着,看看断竹上的人,看得很仔细,好像查点人数似的。
列云枫叹气:“我怎么认识,反正武功很厉害,走吧,先回去。这位兄台身上还有伤呢。”
贺世铮似乎冷笑了一下,然后笑着忙道:“是啊,列兄是吉人天相,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去叫明州最好的郎中。”
只为情痴只为真
傍晚,暑气散尽,晚风轻送,暗香依稀。
茜纱窗外,山石路旁,豆蔻杜若,藤蔓青青,那密密种着的湘妃竹,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印无忧躺在床上,像个玩累了而睡熟的孩子。
熬好的药,喂了下去,印无忧依然没有醒,澹台梦点了他的穴道,就是为了让他睡得安稳,也许这么多年,印无忧从来都没有这般安然地睡过一觉。
失血,疲倦,营养不良,还有体力透支,让印无忧的脸白得苍冷,他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澹台梦望着他,幽然叹了口气。
这屋子很静,毗邻她住的院子,这里的院落不大,种满了香草和竹子,院里屋里始终都若有若无地飘着凉意和香气。
列云枫他们回来的时候,澹台玄萧玉轩应贺思危的邀请去赴宴,澹台盈也跟着凑热闹去了,正好澹台梦出来,撞见列云枫和林瑜他们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林瑜有些为难,然后见列云枫笑嘻嘻地不知道又和林瑜说了什么,林瑜勉勉强强地点了头,贝小熙在旁边也跟着笑,好像在笑林瑜。
然后列云枫就出去了,澹台梦悄然跟在他身后,从列云枫的步子的速度上看,他已然知道自己在跟踪了,不过澹台梦没想到,会在贺家遇到了印无忧。
澹台梦猜想,一定是列云枫的主意,不去惊动澹台玄,只是林瑜和贝小熙纵然能听话,贺世铮不会多嘴吗?他们,知不知道印无忧是谁?
药,是列云枫抓来熬好,澹台梦扶着印无忧吃下去,这会儿列云枫去拿清理伤口的东西了。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不同抬头,澹台梦就知道是列云枫。
果然,列云枫轻声问:“药,吃了?”
澹台梦点头:“打雷也吵不醒他,你用不着那么小心。”她看着印无忧,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她不经意地用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没。
印无忧的眉毛,浓密黑亮,似如刀裁。澹台梦的手指微亮,拂过后,他的眉头舒开。
亮红的阳光投进来,勾勒出澹台梦的轮廓,她晶莹雪白的肌肤上,涂抹着一层薄薄的嫣红,看得列云枫有些呆了。
澹台梦淡淡道:“看什么?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微微一笑,列云枫道:“以前没注意,现在发现小师姐竟是个风神摇曳,笑语嫣然的绝代佳人。”他说得有些戏谑,然后把药瓶、碎面和细布都放在床边的小杌子上。
澹台梦知道他是在说笑,站起来,弯下腰,轻轻解开印无忧的衣带,她的动作轻盈利落,可是衣襟一分,澹台梦和列云枫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印无忧的胸膛上,除了几处剑伤以外,还横七竖八地布满了鞭痕。剑伤并不太重,现在伤口的血在慢慢凝固,那些鞭痕不免触目惊心。痕迹深深浅浅,有的浅浅留着印痕,有的尚未落痂,有的地方仍然没有愈合,看这些伤痕结痂的情况,伤不会太久。
澹台梦咬着唇,沉默不语。这个世上,除了印别离还有谁能把印无忧伤成这个样子?
当日在广平郡王府里,自己接了印别离这一掌时,暗中已然下了毒,那一掌,是她故意挨的,反正是印别离打向印无忧的,所以一定不会致命。当时的澹台梦惊怒到了极点,印别离居然让她差点毁在孟而修的手上,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仍是恨恨不已。
澹台梦一直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只是来不及好好利用。当时那毒,是她觉得无处可逃时用来对付孟而修的,可巧印别离来了,她立时改了主意。她没打算要孟而修的命,只是想好好折磨一下他,药量不大,毒性也不强,而且印别离的武功极高,自然会运功逼毒,终无大碍,可恨连累到了印无忧,不知道印别离为了什么如此重责儿子。
列云枫吸了口气:“小师姐,只怕这鞭伤,其他地方也有,小师姐回避下?”
澹台梦走开几步,背过身去,没有出这个屋子,她听见悉悉簌簌解开衣裳的声音,忍不住问:“伤得很重吗?”
列云枫道:“都是皮肉伤,不碍事,幸好大部分都无妨了,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打过了居然还没给上药。”他有些叹息,这些伤如果上过药,早该好了,不会到现在还有未愈合的地方,而且伤口深处还溃烂化脓,列云枫清理了印无忧的伤口,上了药膏,昏睡中的无忧轻轻呻吟了几声,眉头紧缩。
眉尖微颦,澹台梦道:“枫儿,你知道他是谁?”
列云枫恩了一声,澹台梦道:“他是离别谷的少主,离别谷培养出来的都是杀手,你居然救他?”她叹了口气,列云枫会救印无忧,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列云枫笑道:“那有怎么样?黑白道,论黑白,其实哪里有纯粹的黑白是非?我还认识很多清风两袖的清官,还不是什么都做?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看他的样子,也是个寂寞孤单的孩子。”他脸上笑着,仍忍不住叹了口气。
引得澹台梦一笑:“他是孩子,你多大?好像人家比你大些。”
列云枫摇头:“事故和年龄没有关系,有的人,一辈子都长不大,有的人,会说话以后就告别了童真,有些事,宿命使然,全不由己。”他说着,话题一转“我这个药膏还是从家里带来的,大内密制,对于这样的伤特别有效,用不了三两天,他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
印无忧只能离开,不然澹台玄和贺家的那些人焉能放过他?
澹台梦有些担心:“林瑜他们认识他吗?”
列云枫淡淡地道:“我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林瑜还好,要是贝小熙知道了,全天下的人还能有谁不知道?”
澹台梦道:“可是大师兄认识他,这几天,千万不要让他们见面。还有那个贺世铮,你们一起出去的,这事儿他也看见了,他的嘴要不封住了,也会惹下麻烦。”
提到贺世铮,列云枫笑道:“他敢说,我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