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猎猎,就要抢人。
  列云枫喝道:“印无忧,还不走?难道你乐意看着小师姐飞蛾扑火?”他说话间,已经和无垢尊者拆了几招。
  印无忧道:“来一起来,走就一起走。”他一手抱着澹台梦,也要动手斗无垢尊者。
  列云枫冷笑道:“我们留下,大不了死,如果小师姐留下,只怕生不如死!那个天魔龙耶现在没时间理会我们,如果她能腾出时间来,你后悔就晚了!”
  他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其实印无忧也知道此中厉害,方才在台阶之上,澹台梦说的话和临终诀别一般,他何尝看不出这法音寺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去处,澹台梦要做的事情也绝对是件可怕的事情,这法音寺里边恐怕另有蹊跷,大概列云枫分析的不错,只是现在让他抛下列云枫一个儿,然后自己带着澹台梦离开,实在说不过去,有些事情,印无忧打死也能做。
  不过列云枫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印无忧心中骤然一紧,他咬着嘴唇,哼了一声,如果他们留下来,他和列云枫大不了一死,死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等待澹台梦的会是什么?
  十年之前,天魔龙耶和这个无垢尊者劫持了澹台梦,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劫持之后发生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十年之后,澹台梦会去找她们?
  印无忧忽然想起在栖霞山白云观中,沧海道长不见他们之后,澹台梦隔着墙说得那些话“既然母亲是看得开、放得下,那么澹台梦就忘得了、过得去,女儿会代她走完她以前不敢走的路,生死由命,无所怨由。”,当时的澹台梦凄然如雪,她说的这些话,言犹在耳,果然澹台梦是在飞蛾扑火,心中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走,必须走,澹台梦那时的神情一直刻在印无忧的心里:“你走,我断后。”印无忧低喝道,既然有人要拖住无垢尊者,他觉得他的武功比列云枫好一些。
  嗖~~
  十几枚钢针飞来,是列云枫打出的暗器,打向印无忧,逼得印无忧半抱着澹台梦,向竹林的方向飞身躲开,印无忧立时也明白了,就是因为他的武功比列云枫好,列云枫才让他带着澹台梦先走,因为那个寺门大开的法音寺里边,忽然传出了隐约的音乐声,很奇怪的音乐,应该是事情有了变故。
  走!
  印无忧不再犹豫,抱起澹台梦,飞身而去。
  眼见着印无忧抱着澹台梦离开,无垢尊者双目暴出凶光,怒吼一声:“小子,你找死!”
  此时的无垢尊者,已然如恶神附体,恨不得把列云枫碎尸万段,衣袖飘飞,双掌齐动,运足了十成的功力,就要将列云枫立毙掌下。
  列云枫负手而立,居然连抵抗对招的一丝都没有,笑呵呵地看着无垢尊者,一副闲庭信步、笑看云卷云舒的悠然。
  无垢尊者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疑惑,不禁问道:“笑什么?”
  列云枫笑道:“弥勒佛在笑什么?”
  无垢尊者眉头皱起,生死关头,列云枫提什么弥勒佛?看着列云枫眼光灵动,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方才他击出那一掌,根本都没打到列云枫的身上。只是与列云枫单掌相对,但是列云枫的脚下飘忽远纵,那一掌不过是擦指而过,他一点着力之处都没有,反而掌中微痛,看了看,掌心之处无甚异处,还以为是澹台梦下的毒所致,并无多想。
  此时看列云枫毫无惧意,胸有成竹,又勾起方才的疑惑,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立时大惊,掌心处居然乌青一片,乌青之处开始感觉到了麻木,麻木的感觉和浑身瘙痒难禁的感觉混在一处,弄得无垢尊者心烦意躁,满面的怒容。方才如果不是那股难忍之痒,让他乱了心神,凭他的功夫,又怎么能被列云枫暗算?
  无垢尊者的脸色变了又变,列云枫笑道:“尊者身披缁衣,心断凡尘,晨钟暮鼓拜了这么多年佛,该知道弥勒佛祖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无垢尊者狠狠地:“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暗箭伤人,小子,你是谁?敢不敢报上名字?”
  列云枫笑道:“自古兵不厌诈,你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明白,居然能活到现在,实在不易,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小爷也就顺承天意,放了你吧!”
  他说的轻松自在,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看着列云枫的神情口气,无垢尊者火冒三丈,喝道:“小畜生,老子死了也要拽着你来垫背!”口中喝着,运力于掌,迈出脚步,就要冲过来。
  列云枫笑呵呵地道:“一,”无垢尊者的第二步明显慢了一些,列云枫朗声道:“二,”他这么一喊,无垢尊者刚抬起的脚停在半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落下,乌青的那只手掌已经麻到了手臂,列云枫为什么喊一二,是不是中了他的毒以后,几步之内就会晕倒?
  无垢尊者跟着天魔龙耶多年,天魔龙耶虽然没有不传授他用毒之道,但是也知道,毒药发作时,不是疼痒就是麻木,而且麻木之毒比痛痒更加难解。
  如今寺中传出天魔龙耶的急切琴声,应是正在与对手殊死搏斗,情况急迫,他本是在外间护法,阻止外人进入法音寺。现在中了毒,自然不敢乱动。
  此时无垢尊者一脚腾空,双手张开,金鸡独立,满面怒容,却是不能妄动。
  列云枫笑着点点头:“一脚踏出生死路,两肩担起阴阳天。小爷这‘三步三重天’,向来毒无虚发,三步既倒,倒而必死。人生除死无大事,不过尊者为三宝弟子,舍弃皮囊,可登极乐。咽了气儿,也许反是解脱乐事,老师父,这一步迈不迈就看你自己了!”他说着笑眯眯地转过身,悠哉游哉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的钟声就要在今夜,各位等文的兄弟,辛苦了,在塞北寒冷的夜里,有了你们,我不再寂寞。无论明天,会有什么样突如其来的意外,无论我是生是死,这段记忆足矣刻骨铭心,除了最诚挚的祝福,我没有什么送给你们,愿兄弟们在新的一年里,可以平安幸福,健康快乐。
  希望今天可以再敲出一章,知道大家的心急期盼,只是我的原则是宁缺勿滥。
  
                  生死泠泠七弦上
  三步。
  还有三步,就可以走入来时的林子。
  列云枫仍是万分戒备,不敢松懈,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只等到林密路幽之处,再飞身纵起离开赤地,方能摆脱威胁。
  他越是沉着稳定,无垢尊者就越是深信不疑,其实方才那一击之下,他指间藏着的细小银针上,沾着的不过是麻药五更散而已。这种麻药是从好几种蒙汗药里边提取出来,药性极烈,只要中了这种麻药,就是一头大象也会晕然倒地。
  列云枫喜欢用这种麻药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五更散药性发作的时候,和剧毒发作时极为相似,而且伤口附近的肌肤会淤青变色,甚是吓人。
  因为有秦思思和秦谦的严命,绝对不许他用毒,所以列云枫只好用麻药来唬人。
  眼见着马上就要踏进了林子里,只听身后一阵急切的琴声,如泣如诉,如月夜行军,如雨打芭蕉,细碎绵密的琴韵连绵不断,列云枫面前的树枝草叶骤然无风而动,狂乱舞动,编织成一张活的绿色罗网,拦住了列云枫的去路,身后的琴声戛然而止,那些狂舞的枝叶居然离枝而断,不过瞬间,又听琴声乍起,急转而上,铿锵有力,这琴弹的正是将军令,再看那些枝叶,全都被无形之力狂卷起来,向列云枫袭来。
  列云枫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如一泻千里的洪水,奔泻而下,无处可躲, 逼得他不得不向回退,直退到无垢尊者的身旁,那些凌空飞舞袭来的枝叶才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无垢尊者还在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变,可是脸上带着狰狞得意的笑容:“小子,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惊动了我们家主人,就是阎王爷不想收你,你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琴声悠然而止,一个声音从大开的寺门里传出来:“身后有余不缩手,眼前无路便回头,小兄弟,你还真识时务!”这声音柔美之极,又凌厉逼人,纵在六月苦夏,听到耳中,依旧会寒意顿生,那感觉就想忽然间握到一条冰凉腻滑的蛇。
  无垢尊者冷笑道:“请吧,小子,我们主人一个人也是杀,两个人也是宰,可不在乎多杀你一个!”
  那个声音笑道:“不错,我这里清茶以待,小兄弟,请吧!”
  列云枫微笑道:“山深幽径远,主雅客来勤。前辈榻处高朋满座,晚辈也滥竽充数一回,向前辈请教一二!”
  他说着,拾阶而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无法逃走,就只能进入古庙,如今之计,自然要拖延时间,只要印无忧能把澹台梦带回去,澹台玄和秦思思自然就会来了,也许现在他们就该来了。这里如此危险,澹台梦如果真是要一意孤行地以身涉险,自然该悄悄地孤身前来,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们两个人,还特意地绕到秦思思那里,把印无忧也带来?
  澹台梦是有意为之,列云枫此时隐隐猜到了一些缘由,既然如此,澹台梦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给澹台玄,除非她是有心害死他们。
  害死他们,她能有什么好处,没有机心,没有利益,而且也没有这种可能,要害他们,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
  寺门大开,庭院里铺着青石,宽敞通畅,整个寺庙,沉浸在一片阴冷的杀气里,通过庭院,就是高大宏伟的大殿,大殿有十丈高,飞檐画角,峥嵘巍峨,青砖砌成,朱红的木门,镂空雕琢,大殿门口的青铜宝鼎里边,青烟袅袅。
  大殿的正门处,悬挂着一副长联,上联是:男可成佛,女可成佛,老少都可成佛陀,喧闹红尘中悟无为法,下联是:风既是禅,雨既是禅,雷电亦既是禅,清凉世界里得自在天。
  字迹如行云流水,淡而无痕。
  琴声悠然而起,淙淙泠泠,悠远深邃,清凉平静。
  列云枫稍微停了下脚步,倾听下大殿里边的动静,应该有很多人在里边,因为站在院子里,可以听到他们呼吸的声音,那些呼吸声并不均匀,有的好像是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那个声音又道:“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进来?是不敢?是不愿?还是不想?”声音里边,带着轻蔑和冷笑。
  门槛,宽厚而高,也漆着红色,只是因为来往人们的踩踏,上边的颜色已然斑驳了。
  一入大殿,森冷之气,立时从脚下萦绕开来。
  大殿上,果然有很多人,壁垒分明地站成两边。
  一边的人很杂乱,虽然混到一处,但是从形容穿着上看,明显不是一个门派之人。不过,他们也拥簇围拢着一个蓝衣少年,这蓝衣少年唇红齿白,眉目清朗,一头亮泽乌黑的头发,用根丝带束在脑后,不言不语间自然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情。
  蓝衣少年手中拿着一把宝剑,剑虽然尚在鞘中,但是已然掩饰不了欲露的锋芒,身边有一个紫衣少女,怒目而视,满面嗔意。
  列云枫认识这个紫衣少女,她正是映雪山庄的大小姐慕容云裳。他忍不住又看了蓝衣少年一眼,确定这个蓝衣少年应该是易钗而扮,看她通身的气派,尽管是豪气干云,但是仍然难以掩却女子的娇美。
  另一边只有五个人,三个和尚,一个老者,还有一个女人。那三个和尚列云枫不认识,那个老者他认识,在贺家见过,就是那个写帐的老者,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雪,久违多日的雪,上次在贺家双雄的寿诞上,他本来是要刺杀贺思危,却被列云枫拦住了,然后和列云枫打了半日,等到事情真的出了变故后,列云枫再找雪,早已经没有了踪影,现在雪出现在这里,还是让列云枫多少有些吃惊,雪不是离别谷的人吗?为什么会和天魔龙耶扯上关系,而且现在还易成如此形容?
  那个女人,站在三个和尚和雪中间的那个女人,罩着一件殷红似血的袍子,袍子没有腰身,不知道是什么料质,无风自动,流光泛彩,她的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坐在供案前,神色悠然地抚琴。
  两边的人都不说话,那个抚琴的女人应该就是天魔龙耶,她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微微抬起,看了一眼进来的列云枫,微微的笑道:“孟婆汤冷,黄泉路近,找个位置吧!”她手指微拢,琴弦轻颤,凄冷的琴韵,水般流出。
  位置,自然是要他过去另一边,两方的人都不说话,这个天魔龙耶以琴御气,将内力全都逼入琴韵之中,那边的人们正以内力相抗,有坚持不了的人,此时满面痛苦之色,嘴角已然淌出丝丝血痕。
  慕容云裳也看见了列云枫进来,用眼神招呼他过来,但是眼瞧着列云枫不慌不忙,没有过来的意思,忙用力地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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