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列云枫笑了,道:“所以我们要加一万分的小心,让这个喜事成真。”
  叶眉儿忽然抱住他:“我的小爷,我就知道你一定早在算计这件事儿了,不然你怎么这样有把握啊!是不是咱们家大小姐进宫的时候,你就在策划了啊?”
  列云枫道:“皇上要册立的皇后,品格性情自然是一说,最重要还有娘家的家势,如果家势太弱了就不能服众,这世上的人多是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的,不但后宫的妃嫔们瞧你不起,就是朝中的大臣也会轻视;可是家势太强了又犯忌讳,古来外戚篡政、遗祸帝权的事儿还少吗?所兴的是咱们家正好在强弱之间,虽然我们家是世袭的王爵,但是我父王是一介武夫,多年征战在外,历来朝廷里边对于武夫都是不屑,就算他握有兵权,也在十万八千里以外,威胁不到京畿的安全,父王的正妻又是先帝的表妹,有这层关系,家势这一点姐姐不但不输于旁人,还占着优势。另外,敬敏公主是恭颐皇后的唯一女儿,她已经十二岁了,深得皇上宠爱,要再立皇后,皇上自然也要顾忌一下她的感受。”
  叶眉儿恍然道:“难怪大小姐一入宫,你就要大小姐对敬敏公主好些,还要大小姐请旨把那个出名坏脾气的敬敏公主带到景泰宫抚养,原来小爷你真的在大小姐入宫的时候,就在算计这些了?”
  列云枫只是微笑:“一入宫门深似海,在那个互相倾扎排挤的地方,妃嫔的宠幸依仗的是短暂的青春,可是青春毕竟短暂,只怕到了红颜迟暮的时候,就只好在冷宫里边孤灯独坐,形影相吊了,何况就算是绝世的美人,又有多少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既然进了宫,就必须做宫中最尊荣的皇后,为了姐姐,我就当这个工于算计的小人吧。”
  叶眉儿噘嘴道:“咱们家的大小姐才貌双全,除了她,还有谁配做皇后?谁敢说你是小人?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列云枫笑道:“女孩子这么狠干什么?哦,你进宫去一趟,得机会告诉汨罗姐姐,把这些时日太医给开的药方都传出来,每个太医开的都要。别人的阴谋我到不怕,只怕是广平郡王在做手脚。”
  叶眉儿道:“广平郡王不是一直在拉拢咱们王府吗?他又没有什么女儿在宫里边要争宠夺势的,他为什么要算计咱们家大小姐?”
  列云枫道:“拉拢?那是欲盖弥彰,做些表面文章给大伙儿看,让大家知道,他孟而修是想攀附靖边王,所以他要算计我们家,别人自然不会容易相信。他虽然没有女儿在宫里头,可是如果姐姐做了皇后,咱们是锦上添花了,他要扳倒不是又多了一块绊脚石了?你先去把那些药方给我抄出来吧,顺便问问汨罗姐姐,如果那些人做了手脚,她自然应该看得出来的。”
  叶眉儿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真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忘了,汨罗姐姐把药方都抄了,她说杜太医的药方很有问题。”她说着把一卷药方拿了出来。
  列云枫一边看一边道:“这些药方备案了吗?”
  叶眉儿道:“汨罗姐姐多聪明啊?正好皇上去探病的时候,她就抄这个杜太医的药方,说是杜太医的药方上字写得草了些,怕抓错了药,所以又临了一遍,还让皇上看那个药方,问了好多字,皇上是过目不忘,他看了那么多遍,自然是记得的,将来要是真有了问题,不用翻太医院的药案,皇上心里就会有数。”
  列云枫一边看一边冷笑道:“这个杜太医也太阴险了,方子上都是滋补的东西,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可惜这个方子要是真的服下去了,会延迟产期,错过了正常的分娩,只怕母子都有危险。”
  叶眉儿打了个冷战:“难怪小爷一直带话给大小姐,说是什么样的药也不要吃,实在是不舒服了,就吃小爷开的药。如果大小姐真的吃了这个杜太医的药,岂不是……阿弥陀佛,小爷,我还一直奇怪,你为什么非要汨罗姐姐隐藏大夫的身份,扮成什么班主去演戏,然后再辗转进宫,何必如此麻烦,原来你怕打草惊蛇啊?”
  列云枫笑道:“他们这些混帐东西再怎么猜,也猜不到汨罗姐姐是杏林高手,他们那些人成日家狂妄自大,都以为自己是华佗再世一般,哪里会相信一个女人居然精通歧黄之术?眉儿,如果这个杜太医是广平郡王的人,前段时间里应该是被人弹劾过。”
  叶眉儿奇道:“你还真是诸葛亮呢,我拿到汨罗姐姐的这个方子,就去调查杜太医的资料了,三个多月前,他被御史台的狄大人弹劾过,这个狄大人就是狄自恭。”
  列云枫冷笑道:“狄自恭?这个人是广平郡王的走狗,和敖古杰是连襟,广平郡王的老把戏了,还没有利用完人呢,就急着为杀人灭口做打算了,什么广平郡王?正经为君分忧、为民请命的大事是一件也不做,这杀人灭口、金蝉脱壳的本事练的倒是一等一。先撇清了关系,等事情做完了,杜太医一命呜呼,就没有人怀疑会是广平郡王下的手了。眉儿姐姐,派一个人去混到杜太医的府里边,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最好能救他一条狗命,虽然这些走狗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翻脸的狗多了,广平郡王也未必扛得住他们乱咬。”
  叶眉儿道:“已经让紫歌去了,紫歌心细,而且长相平常,杜太医那个老婆是母夜叉,哪里能容忍一个漂亮女人在丈夫面前晃呢?小王爷,为什么不派个人去广平郡王府?”
  列云枫摇头道:“姓杜的是个文官,你们的武功可以应付他,只要小心,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那个郡王府里边高手如林,广平郡王妻妾成群,是个色中恶鬼,万一你们这样的人一旦暴露了,落到他手上,只怕生不如死,我怎么放心?你告诉汨罗姐姐,让她照顾好娘娘,任何药物、膳食都要亲自过眼,还有诞下龙子后,宫里宫外照例要进东西孝敬的,宫里的妃嫔多是送什么金玉饰品,宫外的要臣们多半是进时鲜的吃食,告诉她,任何菜品点心都不能用,那些金玉饰品先放着,不要给孩子带。”
  叶眉儿道:“我知道了,如果是皇上赏赐的呢?”
  列云枫道:“谢恩就是了,但是也不要用,皇上总不能亲自下厨房吧?虽然皇上身边的人是不容易买动的,万一有这么一个,我们岂不吃个大亏?”
  叶眉儿道:“我进宫总得有个理由吧,白眉赤眼,会让人家怀疑。”
  列云枫道:“你去我书房,我有份特别的礼物送个敬敏公主,再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包管她喜欢。”
  叶眉儿答应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了,笑道:“听说你把醉红楼砸了?还逼着敖古杰打了敖青龙?王爷不是已经从边关发来请回的折子了吗,现在战事刚刚停息,而且大小姐快生了,皇上一定会准王爷的折子,你不要再去惹事儿了,小心王爷回来,给你算总帐。”
  列云枫笑道:“我惹不惹事儿,他还不是照样教训我?既然如此,我不如随性儿多惹些事情。”
  叶眉儿呆了呆,很担忧的道:“小爷,你是不是真的又要去惹事了?”
  列云枫笑道:“眉儿,不惹事的列云枫,你看过吗?可以想像吗?”
  叶眉儿瞪了他一眼:“你还真的不怕打,懒得管你,下次被王爷打了,不要找我给你上药了。”她负气的拧了列云枫的手臂一下,列云枫哎哟一声,叶眉儿才笑眯眯的下楼了。
  列云枫揉着被拧痛了的地方,臀上也是火辣辣的痛,方才挨的那几下真的是很痛,他慢慢的下了楼,脸上有些淡而灿烂的笑容,他对自己做的事情绝对的有把握,所以他的心情极其的好,本来他每天有午睡的习惯,今天却没了睡意。走到分路口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林瑜那里,萧玉轩也是受了伤,澹台盈总不方便为师兄上药,澹台玄那么个顽固的个性,宁可自己去熬粥也不会怎么快就去看徒弟。
  “澹台玄,老天还真对你青睐,可恨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列云枫自言自语的道,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的揉着被打痛的地方。他也没有快步的走,虽然是伤得不重,还是疼的难忍。
  走到了地方,轻轻地推开门,林瑜还是趴在那儿,床边坐着的却是澹台玄,屋子里边只有他们师徒两个人,想来萧玉轩和澹台盈也去休息了,澹台玄挨着林瑜坐着,在和林瑜说话。
  澹台玄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了列云枫,列云枫带着一种得意的笑容,靠在门框上,澹台玄道: “要么就滚进来,要么就滚出去,靠在门上像什么样子?”
  列云枫坏坏的笑道:“看来师父是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喜欢靠在门上搔首弄姿的啦?”
  澹台玄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饶不了你。”
  列云枫走过来看林瑜,神色比方才好了一些,已经睁开眼睛了,不过现在林瑜的脸上都是泪痕,好像刚刚哭了。
  澹台玄问列云枫:“你过来趴下,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列云枫脸一红:“我没事儿,不用看了。”
  澹台玄一把抓住列云枫,按住他伏在桌子上,掀开了衣服看,臀上有好几道伤痕已经是青紫色的淤血,这样的伤虽然没有流血,但是比流血更严重些,方才因为是隔着衣服打的,下手就看不出轻重来,澹台玄叹了一口气,给他涂药膏,然后他又看见列云枫背上的几处烙痕,问道:“你背上的伤怎么弄的?你爹爹打的吗?”
  列云枫的脸更红了,道:“男人的身上总得有些疤痕吧?有什么好奇怪。”
  澹台玄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帮着他穿好了衣服,反正列云枫不想说的事情,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巴。他转身还是坐到林瑜的床边,道:“你是个明白孩子,我方才说的话你应该听到心里去,知道吗?”
  林瑜低低的唤了声:“师父……”
  澹台玄道:“不管你心里头恨不恨我,今天我是下手很重,只是想让你永远记住这个教训,江湖险恶,你要做什么事情以前,都要三思,不能感情用事。你们三个里头,轩儿比较老实,小熙又太轻狂了,你是文武兼修的一个,在你身上,我费了更多的心血,可是,小瑜,你太单纯了,我不是说心地善良不好,可是单纯往往给人可乘之机。”
  林瑜道:“师父别说了,瑜儿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瑜儿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师父,你打死瑜儿算了。”他说着,又哽咽起来。
  澹台玄有些生气:“你还是在委屈?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林瑜道:“师父,你不明白,当你以为你遇见了今生今世最值得去付出去爱的一个人,你以为她是冰清玉洁,是忠贞不的,她对我来说,好像九天仙女一样,我甚至想过,如果师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愿意被师父废了武功,离开玄天宗,和她浪迹天涯,白头偕老。可是,上天开了太大的一个玩笑,她,她原来什么也不是……”
  列云枫笑道:“难怪人家说,骗人的人不可恨,上当的人可耻啊,人家骗了你,你还念念不忘她?”
  林瑜道:“我怎么可能还在想着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什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什么执子之手与尔偕老,他娘的,都是屁话,都是骗人的。”他说着说着,很是激动。
  澹台玄的脸色又开始难看了,从小温文尔雅的林瑜居然在骂人,要不是林瑜伤得那么重,他的巴掌早就打过去了。
  列云枫笑道:“林师兄,生气归生气,因噎废食可是得不偿失。天下又不是水清灵一个女人,现在受些挫折,也没有什么不好,况且,你知不知道可以自由的去选择喜欢谁,对有些人来讲,也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林瑜冷哼了一声道:“你又没有喜欢过谁,你说的都是纸上谈兵的道理。”
  澹台玄的眼睛瞪起来,列云枫示意他不要发火,然后微笑道:“林师兄说得不错,我是没喜欢过谁,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以去喜欢谁。”
  林瑜有些奇怪列云枫说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
  列云枫道:“对于女子来说,最重的承诺就是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却无法兑现这样的诺言,还不如在当初就放弃了。我的婚姻,是连我父王也无法做主,皇上的荣宠,有时候是种桎楛,我无法知道皇上要为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个女子一定出身高贵,也许可能是皇室宗女,这样特殊的身份,看起来虽然也是我们列家的荣耀,可是如果不能将这段御赐的姻缘调解好的话,也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林瑜愣愣的听着,澹台玄心中十分感触,列云枫是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真心真意的想帮着林瑜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