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转眼望着光芒万丈的红日,列云枫淡淡地笑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到日出以后,才发觉原来太阳会给人带来很多憧憬。”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澹台梦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列云枫在提到卫离之后的那种担忧,显然是因为秦谦,如果这些事情和卫离有关系的话,只怕秦谦也不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澹台梦淡淡地笑道:“这里的山不够高,藏龙山的日出才好看,那边的山上还有云海,很多时候,我站在山上,看着天边一轮红日跳出云海,就有一种纵身飞下的冲动,那些云追逐着,涌动着,飘逸如梦,皎洁如雪,我真的很想跳入其中,葬身在云海之内。”她的话,带着淡淡的伤感,不过,脸上的笑容依旧。
  也许微笑,只是一种习惯,它并不代表笑着的人感知到了快乐和愉悦。或者,那和胭脂水粉一般,铅华掩饰的是岁月,微笑掩饰的是寂寞和伤痛。
  难得在澹台梦的眼中看到忧伤,这才是澹台梦内心里边常常会浮动的念头,这个时候的澹台梦,没有任何的伪装,那抹笑容,不过是日久天长的习惯而已,列云枫心中虽然有些感伤和微疼,但是脸上却笑道:“云海下边,还不是乱石荒草,如果你不确定能跳到天上去变成奔月的嫦娥,还不如老老实实死在地下,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你折腾到最后还不是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本是有些怅然,但是列云枫的话还是让澹台梦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你,人家要想上吊的话,你一定会帮着找绳子。”
  列云枫也笑道:“大家彼此,如果我找到绳子,你该寻着哪棵歪脖树结实了。”
  澹台梦道:“这么说,我们该是沆瀣一气的知己了?”
  列云枫道:“你别用沆瀣一气糟蹋知己了,要是说一丘之貉还差不多。”
  两人说笑着,从山巅慢慢下来,天色渐明,晨曦初透,虽然彼此心中都有着重重忧虑,不过山风习习,花香馥馥,相伴而行,也感觉到一丝惬意。
  走到山腰的时候,列云枫忽然拽了澹台梦一下,两个人都伏下身子,蹲到青草丛中,澹台梦刚想嘲笑列云枫警觉如狗,却发现对面不远处的草丛中,也坐着两个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四掌相对,正是澹台玄和秦思思。
  列云枫的手还拉着澹台梦的手,仿佛在一瞬间,澹台梦的手,一团冰一般,柔滑寒凉。
  列云枫用力握了下澹台梦的手,只见澹台玄闷哼了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秦思思忙撤掌,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到处一颗药丸给他服下,口中轻轻地叹息:“别勉强了,这样下去,只怕你会伤到元气,万一内功耗损,功力会全失的。”
  两个人站了起来,列云枫把身子伏得更低,很怕他们发现,屏息静气,好在离得不远不近,他和澹台梦又处在下风头,澹台玄和秦思思的说话断断续续飘来,凝神细听,基本能听得清楚。
  澹台玄摇了摇头:“如果不能成功,我就是要这身独步天下的武功又有什么用?这身功夫,从来就没有带给我任何的快乐,只是背负,只是枷锁,有情而不能相聚,无缘而强自结缡,要对得起江湖道义,要对得起师门深恩,到头来伤害的是我最在乎的人,对不起的都是我最不能伤害的人。”
  秦思思安慰道:“人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己,其实在世间的人,谁不都是有各种牵绊吗?年轻的时候,我们海誓山盟,可到了最后,还不是让你师父那个老顽固棒打鸳鸯?你背着个移情别恋的名字,让我恨了那么久,结果当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以后,罗敷有夫,使君有妇,见了面又怎么样?还不是徒增伤感?只是可惜,你这份苦心,还是感动不了她,她也够恨狠,决绝而去,你还落得个不忠不义的名声。”说到她的时候,秦思思神色复杂,没有太深的憎恨,但是极为伤感。
  澹台玄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也不怪她,如果她真的无动于衷,又怎么会悄然离去?”
  秦思思摇头苦笑了一下:“她是走了,可是走的太晚了,如果最终居然是离你而去,当初就不该来。这些年,你也没去看看她?”
  澹台玄皱着眉头,:“她要自己走出自己的囚牢,别人能帮上什么?”
  秦思思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别人。”
  澹台玄不置可否:“昨天晚上,我看到枫儿和梦儿出去了。”
  提到了列云枫,秦思思的眼中才有了笑容,那是一种掩饰不了的笑容:“枫儿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只是活得太累了,我看你们倒是很像,一样的让人羡慕,一样的身不由己,看着让人心疼。”
  澹台玄也微微地笑道:“那孩子,一颗心不知道要想多少事,说实话,思思,可惜他是小王爷,不然我一定要把玄天宗的掌门之位传给他,如果他做了掌门,再历练历练,咱们玄天宗一定能发扬光大,傲视群雄。”
  秦思思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不过你逼他那么紧干什么?他的武功够防身就行了,他没认你这个师父的时候,不也活得逍遥自在,你这个天下第一的高手,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骗到?”
  提到前事,澹台玄也不由一笑:“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怜的时候还真可怜,总是让人很容易就忘记了戒备。”
  秦思思笑眯眯地:“我家枫儿是骗死人不偿命,你没让这个徒弟骗死,算上天有好生之德,说到这点,梦儿还真的和枫儿很配,只可惜,梦儿,梦儿,哎。”
  澹台玄一时无语,喘了口气,又吐了一口血,秦思思有些着急:“你怎么样?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为这件事儿都耗了十多年了,你连散功都提前了,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吗?就算你的命不要了,你练这个功练到走火入魔,也是于事无补,你再急有什么用?”
  澹台玄道:“我虽然有时间慢慢消耗,可是她不能等了,你也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下去,到了时候,如果我还是无法冲破生死玄关,到了时候,只好孤注一掷了。”他说着话,眼中泛起了点点湿意。
  秦思思黯然道:“如果真的要孤注一掷,不但那孩子有性命之忧,你也会有生命危险。可惜我的武功和你不是一个路数,我帮不到你,不过,如果我要做的事可以成功,龙川一定会帮我们。”
  澹台玄摇头:“未必能得到及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一试,生死有命吧,如果真的要痛,就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泪光,在秦思思的眼中闪动,继而落下:“玄,我了解你的心情,当年怜儿去的时候,我真的痛得要疯了,那孩子长得特别像我,不过一点儿也不淘气,温柔娴静,这是他龙川说得,他说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温柔娴静的窈窕淑女,玄,怜儿去的虽然早,可是龙川对她很好,比亲生女儿还要娇宠,当时我们被人要挟,几千口人命都在龙川的一念之间,为了怜儿,龙川几乎要妥协了,他说,生为他列龙川的子女,是一种不幸和宿命,列家的孩子从懂事儿起,就要担负太沉重的东西,就是牺牲也要坦然面对,可怜儿不是他列龙川的孩子,他没有权力让这个孩子陪着列家的人牺牲,我那个时候,那么希望怜儿活下去,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我以死相逼,不许龙川妥协。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孩子和龙川中毒,我却束手无策,写了信向你求援,你又没有赶来,那几个孩子禁不得折腾,一个个就那么去了,龙川虽然没有死掉,却是……”想来当年的惨痛,应该是刻骨铭心,所以秦思思如今提起,仍然泪落衣襟,哽咽难抬“我亲手埋了怜儿,在她的坟前发誓,一定要学好医术,一定要研究毒药,如果当初我学了这些,怜儿就不用死,龙川现在也应该儿女绕膝,枫儿和谦儿就不会如此孤单了。”
  澹台玄道:“列王爷来了?”
  秦思思一愣:“你怎么知道?”
  澹台玄没有回答,反问道:“王爷既然来了,怎么不和枫儿见见呢?枫儿应该很想念王爷。”
  秦思思黯然道:“他是来了,可是他暂时不会露面,因为谦儿遇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龙川说,如果谦儿扛得过去,就能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要我放手,让孩子自己去选择,毕竟父母的庇护,有时候会绊住孩子。”她说到此处,泪,终于掉了下来。
  澹台玄微笑道:“王爷说得不错,你看林子里边的鸟,都会赶自己的雏鸟出窝,不是心狠,是要雏鸟尽快的羽翼丰满,这个道理,人人明白,可是能做到的没有几个,我总想着那几个孩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很怕他们有什么闪失,护之则害之,你看那几个孩子让枫儿骗了多少次就知道了。”
  秦思思擦了一把泪:“先回去吧,这时候那些孩子都该起来了。”
  澹台玄道:“方才练功,多少伤到了真气,我现在内力只有平时的六成,要再过两个时辰才能恢复,你应该比我伤得更重,都怪我,本来就不该让你来帮我。”
  秦思思笑道:“其实现在要是回去,会让慕容惊雷看出来你受了伤,可是不回去,那几个孩子该担心了。我去挡着慕容惊雷,你去督促那几个孩子练功去。这两天还不不要练这个了,那个慕容惊雷是夜猫子进宅,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们说着话,信步下山而去。
  列云枫道:“我说师父他们怎么没发现我们呢,原来是伤了经络,内力有损,他又在练什么邪魔外道的功夫?小师姐,”他一回头,看见澹台梦满脸泪痕,想起方才澹台玄和秦思思的对话,秦思思提到澹台梦的时候,在叹息什么,澹台玄说自己能等,可是有人不能等,那个人是谁?他本是满心的疑问,见到澹台梦如此的凄然,心中立时猜到了大半。
  澹台梦似乎强忍着哽咽,可是那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滚落。
  列云枫犹豫了一下,拍拍澹台梦的肩头,澹台梦慢慢地把头靠在列云枫的肩上,一句话都不说,任晶莹的泪水划过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有种感动,是在刹那间就触及了灵魂,然后头脑一片空白,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可有二三对人言,感谢所有留言的朋友,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感谢所有砸砖的朋友,这几天真的有事儿牵绊,不太可能天天更新了,我尽量吧,尽量能更就更,而且,这个故事会尽我所能,让它完满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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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魔除去还惠质
  细细的银针,在灯上烧了烧,然后又浸入药液中浸泡,栾汨罗动作轻盈娴熟,神情特别专注。
  寒汐露半躺半靠在床上,毫无血色的脸,疲倦而迷茫的眼神,空洞洞地望着窗外。
  雪很早就起来了,为寒汐露熬药的时候,被栾汨罗微笑着推开,然后寒汐露说要吃新鲜的野芹,雪立刻去草庐后边的山上去采。
  这些天,他们一直住在栾汨罗的草庐里边。
  栾汨罗轻轻卷起寒汐露的衣衫,然后为她针灸,她动作很轻,纤纤的手指好像在捻起透明的花瓣。
  寒汐露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一绺头发垂下来,弯成优雅美丽的弧线,挡住栾汨罗光洁饱满的额头,她长长的睫毛,曲而微翘,但是这绺头发挡着栾汨罗的视线。
  寒汐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掠起栾汨罗额前垂下的发,她的手冰凉,栾汨罗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
  女孩子的笑虽然有很多种,大多数还是蕴含着一丝娇柔和妩媚,栾汨罗的笑容里边没有娇柔和妩媚,反而是中豁然开朗的淡然。
  寒汐露看着栾汨罗的目光,居然有些柔和温情:“我听雪叫你汨罗?”
  栾汨罗一笑:“我姓栾,叫汨罗,汨罗江的汨罗。”
  寒汐露有些奇怪:“汨罗江?不是屈原投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