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是不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得不对,还是澹台玄有意在诈自己?
他心中稍微犹豫了一下,澹台玄又道:“枫儿,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信任?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却要利用别人对你的信任,你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就不在乎伤了别人?”见澹台玄如此暗然伤神,列云枫也心有感慨,却淡淡笑道:“师父,你不想我们卷入其中,是怕我们以身涉险,连梦儿你都瞒得死死的,我就是问,师父会说吗?我是不该从师父口中骗出实情,师父要生气,只管打我好了。可是,师父的武功独步天下,成就在很多人之上,也许有的人一辈子只能对师父的武功修为望而兴叹,为什么师父就不相信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恩怨,更没有解不了的毒,邪神之降再厉害,也应该有解救之法。”
澹台玄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只要澹台梦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好,列云枫的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心中又是叹又是气,不过对列云枫,更多的还是疼惜:“邪神之降,除死无解。其实,我一直在研究治疗的法子,后来无意中发现,有一种功夫,或许可以化解邪神之降,因为我练得太急,才致使散功的时间提前,思思无意中发现了我有散功的迹象,才去寻找解救散功的方子,她当时是不愿意再次见到我,才假借于你,替我化解了散功之劫。其实,以邪神之降的毒性,早在梦儿十八岁的时候就该发作,也许是天意吧,梦儿在幼年时曾经被天魔龙耶绑架了去,受尽了折磨,而我当时正巧不在藏龙山,等我回来,发现女儿不见了,四处去寻,终于找到了梦儿,她是自己逃出来的,当时已然奄奄一息,天魔龙耶在她身上下了蛊毒,这中蛊毒的毒性也是极为酷烈,两种毒素有所牵制,才让梦儿活到现在,可是那两种都是剧毒,时间越长,毒性越烈,这两种毒,都是会摧残人的神智,到最后理智散尽,心魔纵生,嗜血成性,冷酷无情。”
列云枫叹口气:“所以小师姐无论做了什么,师父都不会去深究。”
澹台玄暗然道:“她知道自己中了天魔龙耶的蛊毒,不愿意牵累别人,所以一直在研究用毒,梦儿自己偷偷服过很多毒药来抑制体内的蛊毒,常常会痛得昏厥过去。她的那些方法虽然很残酷,可是对缓解蛊毒还是有用的,这些东西我虽然知道,却不忍心用在她身上,她是比我想象中的坚强。开始的时候,都是在她晕厥后去照顾她,然后不留痕迹地指点她如何用毒,梦儿有她自己的骄傲,她不愿意牵累任何人,其实,只要她能活下去,被牵累也是一种幸福,起码我的女儿还活着。”列云枫心头酸涩,澹台玄虽然不是像爹爹列龙川那样睿智豁达,见识卓越,散功之时,他是脾气火爆,散功之后虽然迥然不同,但是对他始终另眼相看,无论澹台玄是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列云枫心里知道澹台玄的良苦用心,尤其澹台玄最后两句话,还是让他心有感触,慨从中来。澹台玄肃然道:“枫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叫值得什么取舍,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只能告诉你,当年的事,没有绝对的对错,我也好,云真真也罢,不过是陷入其中的两颗棋子,伤害了彼此,也困死了自己,真正辜负了的却是你的姑姑秦思思,她才是被牺牲掉的一个,因为你对思思尊重孝顺,所以你做了什么事儿,我都可以原谅你,我也知道,你用心何在,如果你能体会一个父亲的苦心,就把今天听到的全都咽到肚子里边去,如果你敢告诉梦儿的话,思思也不会放过你。”
垂着眼光,列云枫不敢和澹台玄对视:“我知道,如果梦知道师父为了她而如此辛苦,而且练这种功夫可能会走火入魔,她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让师父冒险,今天的事,我不会让梦儿知道。”他口中说着,心中却不免叹息,可惜的是,澹台梦已经知道了,也许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也许她一直误会澹台玄对她的放任是放弃,可是直到她们偷听到澹台玄和秦思思那番对话,澹台梦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误会父亲,才会在自己面前失声而哭。
此时此刻,列云枫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澹台玄,澹台玄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就算成功了,能救澹台梦吗?邪神之降,除死无解,如果澹台梦得救不死,澹台玄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想到此处,心中十分焦急,感觉事情千头万绪,一下子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哥哥那边,他去探视过两次,秦谦一直卧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动静,但是越是平静的表面,越会隐藏着风险,而且父亲不是也来了吗?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惊动了父亲前来?那张写着诗的瑶台笺,笺是彭州的旧物,诗里是对故国的缅怀。
还有趣乐堂的那个谢君恩,自己当时用了一种药物叫“卸甲水”,也是麻药中的一种,这种东西不是秦思思给他的,是他从列龙川哪里弄来的,当时是看着那个小瓶子晶莹剔透,十分可爱,但是列龙川把它藏得很隐秘,列云枫只是好奇,后来列龙川发现失窃后,曾大发雷霆,列云枫就不敢把这个东西交回去。
事隔两三年后,列龙川无意中提起,说那个瓶子里边装的东西叫“卸甲水”,是一种药性极烈的麻药,可以让人瞬间失去抗争力,这个东西列龙川一直没有用过,因为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所以列龙川才会珍藏。记得当时打斗,列云枫为了求胜,才用上了“卸甲水”,谢君恩却忽然就猜到他姓列,而且还吟咏出父亲书房里那半首诗,除非谢君恩也知道卸甲水,难道这个东西是谢君恩送给父亲的?
可是以谢君恩对自己的态度看,他绝对不是那个对父亲来说很重要的人,不过谢君恩应该和父亲有些某种联系才对。趣乐堂所作所为,隐隐有着不臣之心,如果这事牵涉到父亲,那事情就不可估量了。
澹台玄道:“枫儿,你在慕容惊雷的身上,到底用了什么?”
列云枫迟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抬头间,看见一个人满身是血,摇摇晃晃地从山后爬上来,爬到一半儿的时候,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沿着山坡滚落下去,他心念动处,澹台玄早飞身而起,去救那个滚下山坡的人。
恩仇渐欲迷人眼
霉变的气味,带著彻骨的阴冷,一波波搅得人心神不安。
雪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栾汨罗都被关在一个地下室中,整个地方都是青色条石垒砌,石壁上点着油松火把,松香的味道,焦糊的味道,混合着地下阴湿发霉的味道,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动了动,却是枉费力气,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被棕油浸过的麻绳捆在一个青铜柱子上边,那绳子捆了好多道,好像包粽子一般,绳子有拇指粗细,要想挣断绝非易事。
这棕油浸过的绳子,越是挣扎越是收紧,勒得身上都已然麻木了。
娘,汨罗。
心中想起这两个人,雪猛地抬头,看见对面的青铜柱子上边,绑着的正是栾汨罗,她此时也清醒过来了,甩了甩头发,正好与雪的眼光相对。
栾汨罗微微一笑,好像安抚着雪的不安和急躁,然后环顾四周。
汨罗在,那么母亲寒汐露呢?
雪忙四下看去,这空洞洞的地下室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个人被绑在青铜柱子上边。那也算是个人吧?勉勉强强能看出是一个人的形状,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成一条一绺,被暗色的血痂凝固住,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衫,几乎无法遮体,肌肤裸露的地方,皮翻肉卷,触目惊心,若不是偶尔的蠕动和呻吟,还真感觉不出这个人是个活人。地中心,摆着一口特大印号的铁锅,铁锅里边烧着炭火,里边插着好几只烙铁,烧得通红,铁锅旁边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劈得四楞见方的木柴。
水。
那个人忽然大声地嘶叫出来,声音低哑,听得出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颤抖着,好像满是恐惧。
栾汨罗和雪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那个人在拼命地蠕动,身上的布片也跟着颤动,好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嘶叫的声音,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寒冷。
听得吱呀一声门响,有衣裙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看见水清灵托着一盏鎏金花枝烛灯,穿着妃色曳地长裙,玉白色胡领左衽短襦,高高的衣领,扬着粉香脂滑的脖颈,一张花样娇媚的脸孔,在灯光下更加活色生香,楚楚动人。窄窄的袖子,嵌着鎏金的扣钉,露出一段欺霜压雪的皓腕,腕上挂着几个翡翠镯子,叮当作响,纤纤十指,尖尖如笋,托着那盏烛灯,乌亮亮的头发在脑后慵懒地挽了一个髻子,也没有插戴别的手势,只压着一支金步摇,步摇的流苏是珠玉穿成,随着细碎的步子,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
一颦一笑,都流露着万种风情,水清灵对自己的容颜很是自信。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消魂。
摇曳的灯影,在她的脸上勾勒出诱人的阴影,朦胧的光晕,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每一处流转绵延,都充满了别致风韵。
雪的眼中,可以喷出火来,死死盯住水清灵。
他讨厌这样的女人,更怕见到这样的女人。在离别谷里边,有太多这样的女人,尤儿不就是其中的一个嘛?尽管对尤儿没有白头偕老的爱恋,比较这个女孩子当他是唯一的亲人。可怜的尤儿,活得没有自我,死得毫无征兆,想一支残花,被命运的手摧残丢弃。水清灵看了雪一眼,看出他眼中的嫌恶,却眯着眼睛笑道:“公子瞧什么?我穿着这么多衣裳,有什么好看的哦?怎么能看得通透呢?不如,奴家悄悄地让你看,看得真切些?不过,只能给你一个人看哦。”
她软沓沓地说着话,媚眼如丝,眼波横流,一边托着灯盏,一边竟然靠了过来,慢慢伸出二根玉指,轻轻划过雪的脸颊,笑得更加暧昧““公子这眼光,都可以吃人了。你是不是想把奴家整个儿吞到肚子里边?”
水清灵的手指微凉,眼光迷离,说着话,吃吃地笑着,连呼吸声里都带着诱惑,她眼波横流,娇喘吁吁,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雪的身上,幽幽的香气,和烫烫的体温,一下子包裹了雪。可怜雪无法动弹,不然一定会一脚踢飞她。他虽然不打女人,可是遇到水清灵,也许会有意外。水清灵靠在雪的身上,眼睛盯向栾汨罗看去,带着挑衅,带着恨意。
气恼、羞怒,让雪满面通红,水清灵的头发蹭着他的脖颈,她的脸庞贴着他的心口,可是他就是动也不能动,连脖子都无法动弹。
更可恨地是,水清灵的身子紧紧挨着他,那双微凉的手在他身上慢慢摸索,水清灵犹自格格笑着,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栾汨罗。
栾汨罗淡淡一笑:“这里又不是醉红楼,没有大爷们捧场,你这出戏,演给谁看啊?”栾汨罗不温不火,面对水清灵的挑衅,她根本无动于衷
不过是一瞬之间,水清灵脸上的迷离、暧昧和娇柔全都不见了,好像是片刻之前还是阳光明媚,丽日高天,而片刻之后,却飞雪飘零,寒霜凄紧。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傲慢而冷酷:“本姑娘是心怀慈悲,看在你们快要到鬼门关的份上,让你们在这个人世间,最后享乐一下,免得到了奈何桥上,才觉得虚度了光阴,既然你们眼盲心瞎不领情,我们就撇开闲话,说正经的事儿吧。”水清灵满面寒霜,一拍手,进来几个人,都是寻常的打扮,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栾汨罗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几个人正是那天求自己去给那位杜爷治病的人,他们是趣乐堂的。原来这里属于趣乐堂,可是他们抓自己来做什么。
栾汨罗冷笑一声:“靠棵大树好乘凉,水姑娘是深谙此理,京城那棵树才倒了多久,水姑娘就又投明主,靠上另一棵树了。以水姑娘的势力乖滑,是根本不用担心这棵树也可能是靠不住,反正山深林密,可择者众。”
水清灵冷笑道:“栾汨罗,你用不着讽刺我,我就是朝三暮四,怎么样?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生死荣辱,都不能自己,既然活得如此不容易,我当然要想法活得更好些,难道因为我是芥末之微的一个人,就注定要卑贱一生吗?”
栾汨罗微笑道:“卑贱的是一个人的品格,和地位权势没有关系,谁不是芸芸众生中极其平凡的一个生命?谁不是这滚滚红尘中匆匆来去的一个过客?你想活得好些,就一定要变成别人的走狗吗?”
嘴边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水清灵阴阴地道:“少跟姑奶奶讲这些道理,姑奶奶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道理,我说出来时比你唱得好听,栾汨罗,我们来算算旧账吧!当初要不是你从中搅合,我怎么会失手被擒呢?如果当初我们可以成功的话,就如用落拓到今天这样,东奔西跑,和丧家之犬没有什么不同,栾汨罗,你毁了我的好事,我也要毁了你。”
她说着话,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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