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今天这样,东奔西跑,和丧家之犬没有什么不同,栾汨罗,你毁了我的好事,我也要毁了你。”
她说着话,从怀中拿出一支毛笔来,然后又拿出一个青蓝色的瓶子,瓶子打开后,一股难闻的气味立时在地牢里散发出来,那是一股令人作呕的霉烂味道,好像是肉或者鱼类腐烂的味道,想象不出来的一种臭气,闻到了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毛笔伸进瓶子里边,轻轻的搅动着,水清灵体态婀娜地走过去,站在栾汨罗的身边,笑道:“我是女人,所以我见不得打女人,太血腥了,可是,我知道怎么样才能彻底地摧毁击垮一个女人。”她说着话,将沾满了膏汁的毛笔拿出来,毛笔的前端居然是暗暗的绿色,那股霉烂的气味更加浓郁了。雪大喝一声:“住手,你要敢伤她,我把你剁成肉酱!”
水清灵咯咯娇笑:“我好怕,怕得手都发抖,差点忘了告诉你们,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她说着话,用笔在栾汨罗的脸上画了一笔,立时栾汨罗粉嫩白皙的脸上,青中带绿地晕开了一条。雪肝胆欲裂,却仍然无法动弹:“贱人,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女孩子,你算什么本事!”他实在是找不出来什么更恶毒的骂人话来,如果他能动,哪怕只有一只手能动,他都会一剑杀了这个水清灵。
水清灵还是笑:“我是女孩子,当然只能欺负女孩子了,难道让我来欺负你嘛?只怕到了最后,还是要被你欺负了,我才没那么笨呢。”她说话间,又在栾汨罗的脸上画了好几道。颜色,青中带绿,慢慢地匀染开来,好像栾汨罗的脸是一张画布,由着水清灵点染勾勒,泼墨挥毫。
雪瞪得眼睛都要突出眼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动都不能动。
栾汨罗冷笑不语,如今这个情况,咒骂恐惧都是徒劳,对方既然是活捉了他们,自然想在他们身上弄到想要的东西,水清灵恨她入骨,却不敢严刑逼供,只用这种东西来泄泄私愤。水清灵手中的东西,不过是用颜色加上鬼芋、百世藤等几种草药混成的膏药而已,这东西涂在脸上,颜色会渗入肌肤,无论怎么清洗,好几天都无法消散,而且这鬼芋的味道实在难闻。水清灵一边涂抹,一边唉声叹气:“可惜这张羞花闭月的脸,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们,这个东西可是一个人交给我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栾姑娘涂上,不然就枉费了她一番哭心,其实,这个膏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药,它不过是给栾姑娘这张凝脂般的脸上,添上些色彩而已,等那天栾姑娘驾鹤西游了,这些颜色就会掉了。”她说着,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雪不叫了,咬着嘴唇,他发现身上捆着的那些棕油绳子好像有些松动,不用低头,只凭着感觉,好像那几股拧就得绳子,里边靠着身体的部分,已经断了几股了,他麻木的身子开始慢慢恢复知觉,他不在妄动,而是蓄积力量,好挣脱眼下的困境,救出栾汨罗,然后去寻找母亲寒汐露。一时画完,水清灵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总是人生的极大的憾事哦。”
忽然门口有人冷然道:“水清灵,你磨蹭了这么久,难道忘了我的命令了。”一个很冷很犀利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栾汨罗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她扬起头,靠在青铜柱子上边:“你终于露面了?我以为,还会等两天,谁知道,你连这两天,都等不及了。”
蝶舞沉香碧血寒
止血,敷药。
因为伤口在寒汐露的胸部,澹台玄不方便处理,他叫女儿澹台盈请来秦思思帮忙。放下一道纱幔,澹台玄和几个徒弟都在外边等着,里边秦思思吩咐澹台盈递着东西,寒汐露低低地压抑着呻吟声。
列云枫靠在窗边,扶着窗台,望着远处青山郁郁,山岚岫云,心中寻想着邪神之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种毒还是蛊?或者是兼而有之?
秦思思一直研究毒药,澹台梦也是一直在研制毒药,是为了解救澹台梦的体内之毒吗?连澹台玄这种精通医术的人都一口断定,邪神之降,除死无解,那它是不是被毒药比蛊毒还要可怕?方才澹台玄也说,云真真嫁给他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生一个能催发邪神之降的孩子,那就是云真真明知道她和澹台玄生下的孩子,会带着邪神之降,就是说,只要他们生下了孩子,就从胎里带有这种邪神之降,可是澹台盈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啊。如果邪神之降如胎毒一样,是先天而成,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吗?
云昭娘嫁给了云不归,他们是嫡亲的兄妹,兄妹通婚,骨血倒流,这种逆天伦悖人性的行为,闻所未闻,那云真真如果就是云不归和云昭娘生下的女儿,她身上会有什么异常之处吗?如果她是资质寻常,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嫁给澹台玄,而且是别有用心?
滇西云家这诡异反常的规矩,是不是和邪神之降有关系?
如果云真真身秉异症,再刻意嫁给澹台玄,然后生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女儿,这样好像还算说得通。
能催发邪神之降的澹台梦,无论是要用她的性命催发所谓的邪神之降,还是她本身就可以成为嬗变成邪神之降的恶魔,最后的结局都注定要牺牲这个人。
要是事实如此,云真真该是何等的狠心,宁愿嫁给一个心有所爱的男人,宁愿受十月怀胎之苦,连母女亲情都要牺牲,为的就是得到这个可以催发邪神之降的女儿?
母女连心,父子天性,虽然觉得残酷和冷漠,可是列云枫还是会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宫墙之中,帏禁之内,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不会上演?
只是,还有一点儿列云枫没有想明白,如果云真真真的是无情无义,那又何必生下澹台梦以后,又生下一个澹台盈?如果澹台梦是那个可以催发邪神之降的女孩儿,算算时间,已经过了期限,云真真是不是该带走澹台梦了?澹台梦对这其中的曲折又知道多少?
如果澹台梦一直误会着她的父亲,听了澹台玄和秦思思的对话后,以澹台梦的个性,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去,她绝对不可能让父亲为她冒任何风险。
方才澹台梦和澹台盈一起过来,做好了饭菜,结果他们带着寒汐露回来,看着寒汐露身上的血腥,澹台梦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体力不支,她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去了。澹台梦走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澹台玄一眼,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列云枫离得她近,扶了她一下,澹台梦低声说了句谢谢,可是看都没看他,微凉的手握了他的手一下,然后离开。这边一忙乱着给寒汐露疗伤,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帐幔里边,列云枫哪里还待得住,趁着众人不备,尤其是澹台玄没有往这边看时,悄然溜了出来。
出了庭院,列云枫飞快地赶到澹台梦住的地方。
到了门口,院子里边幽寂空落,悄无声息,穿过酴醾架子,一地的落红,花瓣凌乱,混同尘土,许多蝴蝶翩跹起舞,绕着院落盘旋着。
如此幽静的风景,却是一种满蕴着离别的凄寒。
列云枫站在门口,心中就是一凉,如果要悄然离去的话,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寒汐露的伤势,而且澹台梦一个独来独往是素日的习惯,谁也不会多想其他。进得屋子,里边果然是空无一人,连一张纸条都没留下,这就是澹台梦的性情,要走就会走得干干净净。
列云枫叹了口气,拍了拍手,手心还残留着一些粉末,引得一种淡紫色的蝴蝶围着他飞舞,然后又飞出庭院,列云枫随着这些飞舞的蝴蝶,一路追去。
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多心多虑,处处算计?
踏着青苔碧草,沿着崎岖的山路,古木森森,遮天蔽日,路越走,落叶积尘,列云枫有些自嘲。他从澹台玄的口中了解到那些事情后,心中就开始猜测澹台梦到底知道多少,那个打死也不愿意和人分担伤痛的女孩子,如花笑靥后该是满腹难于人说的心事。
他隐隐地觉得,在他眼前泪落如雨的澹台梦,一定是实在无法承受命运之痛,才会那般脆弱失态,澹台玄辛辛苦苦掩藏着不堪回首的往事,澹台梦又何尝不是在遮掩着自己?方才澹台梦几欲晕眩的瞬间,他扶了一把,然后在她的衣衫上涂上了蝶恋花。知道了一些当年的旧事,他在澹台玄面前没有丝毫的异样,除了微微的叹息,甚至都没有流露出那种锥心之感,既然往事如此之痛,他何必在澹台玄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如果要做什么,暗自做了就好,只要俯仰无愧于心,别人理不理解有什么关系,而且澹台玄绝对不会允许他也卷入其中。这件事,一定不容易,不然以澹台玄的医术和武功,怎么也会那般无望。耗尽整整十几年的时间,也没找出真正能够解决的方法来。
不过列云枫相信这个世间,没有绝对的事情,无论那个邪神之降多么邪恶厉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定会克制它的法子。
而在澹台梦的面前,他更是一如既往,澹台梦那么聪明,常常会猜到他所思所想,况且澹台梦又是用毒的高手,如果露出一点点的破绽,他的那个蝶恋花,又怎么能轻易涂到澹台梦的身上?得手了,列云枫反而怅然若失,澹台梦在离去的瞬间,一定是决定了要悄然离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是要走,也有太多的不舍和留恋,不然她不会对他的小动作浑然不觉。路越走越窄了,树木丛生,藤萝缠绕,列云枫开始听到浊重的呼吸声,呼吸中充满了痛苦和压抑,他收紧了脚步,屏住了呼吸,慢慢靠了过去,他可以确定,澹台梦就在附近,因为那些浅紫色的蝴蝶越聚越多,可是蝴蝶飞得太诡异了,一边聚集着,一边疏离着,仿佛即想寻觅那香气的来源,又欲知了不可测算的危险,彷徨犹豫,进退两难。
忽然,一声哀戚的笑声。
一股阴冷冷的寒风卷成漩涡,将那些蝴蝶挟裹进去,顷刻间那些绮丽如花的小生灵,被无形的力量抻扯碾压成无数美丽的碎片,洋洋洒洒,落入尘土。
隔着垂下的藤蔓,列云枫看到了澹台梦,尽管他心中有着准备,可仍然是大吃一惊。澹台梦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深暗的幽碧,居然发着阴冷刺骨的荧光,她的脸,透明得和雪一样,毫无血色,唇也是死气沉沉的青灰色,长发飘散,衣裙猎猎,状如鬼魅。她在藤萝之间,飞快地旋转,好像一个寂寞哀艳的舞娘,要把一生的所有柔美和伤痛全部展现出来。
阵阵带着血腥和阴冷的风旋,随着澹台梦的旋转越来越大,风旋裹着澹台梦,变成了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澹台梦眼中的幽碧越来越晶亮,脸色也越来越透明,低低的笑声从她青灰冰冷的唇边吐出来,在旋转的瞬间,列云枫看见澹台梦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的留恋,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淌下来。列云枫倒吸了一口冷气,澹台梦这是要毁了她自己,他也知道她性情决绝,可是居然决绝到轻视生死。
急切之间,列云枫站了起来,此时澹台梦所卷起的气旋,力道之强,他根本无法对抗,这是一个冰冷刺骨的旋涡,周边的东西都被卷进去,然后撕成碎片,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道,好像伸出无数只手,抓下周遭一切东西,然后将之毁灭。
列云枫没有妄自冲入澹台梦的气旋当中,他的手触到了扇子,心一横,对着澹台梦射出一篷钢针,那些针上涂了卸甲水,任是头老虎也会无力倒下,但是射出的钢针根本打不进气旋,反都被反弹回来,如果不是列云枫闪得快,那些钢针会打到列云枫的身上。
枫儿,走。
澹台梦怒喝一声,带着凄凄的泪痕,可是身子已经停不下来了。
列云枫哪里肯走,忽然想起来方才澹台梦见到寒汐露浑身是血的反应,她怕血腥?是不是澹台梦体内之毒要发作的时候,会怕血腥?
想到此处,他手指一动,扇子中的小剑弹出来,哗地一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殷红的血,立时流淌下来。
不要,澹台梦惊呼一声,脸上泛红,极为痛苦:“枫儿,别伤自己,我会伤了你。”哧,又是一下,列云枫丝毫感觉不到臂上的疼痛,他知道澹台梦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自己伤害自己,澹台梦的决绝,只是对自己决绝而已。
澹台梦的惊呼声,没有阻断列云枫手中的扇刀,一时鲜血淋漓,半幅衣衫都溅满了鲜血,这个的空气潮湿阴冷,血腥气更重,澹台梦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潮红,眼中的幽碧之色却愈发晶亮,飞旋的气流慢慢停下来,澹台梦像一片在风中飘零的落叶,风停下来的时候,那片落叶就失去了依托,毫无附丽的飘落,委于尘土。
澹台梦停下来的时候,身体软软地倒下,倒在列云枫的臂弯上,她向冰一样的凉,已然无法站立,列云枫轻轻扶着她坐下,两个人都坐在藤蔓之畔,落叶之上,澹台梦几乎虚脱,浑身无力,青灰的嘴唇,此时变得雪白,干裂枯燥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