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儿子只有一个,女人遍地都是。
广平郡王府的内宅,时时笙歌弦动,处处莺莺燕燕,孟而修的姬妾成群,每个院子里,都住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今天这么美人都聚集在眠香阁,只见眠香阁里,青烟袅绕,幽香细细,美人们围绕着澹台梦,澹台梦的眼中,姹紫嫣红,绮糜奢华,脂粉珠光,钗松鬟殆,每个美人各有各的风姿,可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浓香馥馥,脂粉的香气和铜炉里飘出的香气缭绕在一起,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每个女人的眼神都是迷离而妩媚,好像她们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主宰着她们生死荣辱的孟而修一样。
这些美丽的女人们在展示着孟而修的赏赐,金玉明珰、珠环钗钏,摆了一桌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一个纤柔的女子笑道:“云姑娘,妾身黛云,奉我家老爷之命,请姑娘到我们姐妹这里坐坐。另有要事和云姑娘商议。”黛云谦卑而温柔,笑意款款。
澹台梦笑道:“有什么事儿,黛云夫人吩咐就是。”她刚回到了广平郡王府,这个黛云就带着两个丫鬟过来,邀请她来到这个眠香阁,说有要事商量。澹台梦没有拒绝,她也没必要拒绝,留在这里,就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这些女人会有什么要事,如此神秘兮兮,多半还是孟而修的吩咐。所以见黛云要切入话题,她微微地笑,等待她谈起那个要事。
黛云用迷离的眼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珠宝首饰,笑道:“我们老爷有重事要托付云姑娘,为了表示诚意,这些”她用美丽的下颌点了点桌子上的东西“都是送给姑娘的礼物,东西俗了点儿,请姑娘笑纳。”
澹台梦微微笑道:“黛云夫人客气了,从来无功不受禄,沧海怎么能收这么重的礼?不知道沧海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黛云笑道:“云姑娘果真如我们老爷所说,是倾国倾城貌,七巧玲珑心”她说着别有意味地看了澹台梦一眼“像云姑娘这样的人儿,遗落江湖是在是可惜。”
澹台梦听她慢慢地引出话题,心中微微冷笑,可是一动之间,觉得面热身酥,一颗心跳得厉害,不由得暗暗觉得不妙,可是她也奇怪,自己轻易不可能中毒,自己的症状也不像是中毒,不过这个感觉是很奇怪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
黛云试探着继续道:“像云姑娘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品貌,实实在在是该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她满脸堆笑地说着,声音却微微地发抖,有些慌乱。
黛云是在害怕?
澹台梦发现了黛云同样微微的裙裾,发现那些姬妾都是满脸堆笑又微微恍然地瞧着自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她们的命运一样,澹台梦心中恍然,自己是着了孟而修的道儿,一定是中了什么稀有之毒,只是她尚不知道是受什么所累,所以脸上依旧平静:“夫人谬赞了,沧海一介平民,哪里有那种福气?”她脸上笑着,暗自运用内力,试试能否将体内之毒逼出去,可是这一运行内力,却促动了桃花劫的迅速开散,一时间星眸带赤,面赛桃花,樱唇微动,神娇态媚,澹台梦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姿色也未必在这阁中众姬妾之上,可是她正是豆蔻之年的少女,如今微露醉意,媚眼如丝,另有一番诱惑。
黛云看她的情形,应该是药力发作了,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妨强求。这世间之事,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只要姑娘做了一件事儿,姑娘这直上青云之路,就由我们老爷来费心吧。”她的话,说得露骨了些。因为确定了铜炉中的香已经发挥了作用,为了怕掩饰铜炉中桃花劫的香气,她们浓妆艳抹,让脂粉的香气混在桃花劫里,现在澹台梦腮似桃花,黛云的眼神中慢慢流露出挑逗和暧昧。
她们是奉了孟而修之命行事,无人敢反驳违抗,虽然印别离告诉孟而修,澹台梦纵然识毒,她一个小女孩子,未必能认得桃花劫这样的烈性之药,何况这桃花劫本来就不是毒,只要中了桃花劫,什么样的女子都无法控制自己失身于人。
印别离见孟而修时,讲得很坦白,他告诉了孟而修自己是谁,告诉他,这个女子,他送给孟而修了。
印别离就是印离别,他的气势和威压,让孟而修相信对面藏在阴影里的人,真的是离别谷的谷主印别离,而且谁不想活了,敢去冒充印别离?
孟而修本来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印别离找他算帐,没想到有这样的事情,他对美色从来都不放过,在天下楼的时候,他已经打了主意了,如果不是忌惮她和印别离莫测的关系,孟而修早下手了。
得到印别离的暗示,得到桃花劫的孟而修,在反复思忖后,还是决定动手,他觉得了四伏的危机,手下之人接连出事后,孟而修表面平静,却有了无限的担忧,他感觉到皇帝的手已经慢慢伸向他的咽喉了,酝酿已久的那个计划,快刀斩乱麻的冒险之心,蠢蠢欲动。他想让云沧海完全听命于自己,就必须让云沧海成为自己的女人。
富贵险中求!
赌!
孟而修从来最讨厌赌徒,现在他决定当一次赌徒,辛苦经营了好多年,他如今年届五旬,可怕自己垂垂老矣,眼见着前途风潮暗涌,再拖延下去,夜长梦多,赌一把又如何?
黛云有些放肆地笑道:“云姑娘年纪小,有些事可能不知道,我们姐妹让云姑娘开开眼界,想云姑娘如此聪明,应该一点就通。”她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笑得有些放纵。
黛云笑着,就在地中心翩翩起舞,慢慢地脱着衣裳,那些姬妾也随着起舞,各种媚态层出不穷。
澹台梦先也是微愣,慢慢地满面飞霞,纵然是不谙风月的女孩子,看这些姬妾如此表演,也该明白几分了。她心中又惊又怒,有忽然感觉到屏风后边有人在偷窥,还能谁?澹台梦心中发狠,脸上却依旧带着笑:“郡王爷何时来了,沧海却不知道,实在有些失礼。”
哈,哈,哈~
孟而修大笑着从屏风后边转出来,一挥手,姬妾散去。他色迷迷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儿,慢慢地道:“我见过印谷主了,他会说些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到了。放心,你中的不是毒,是桃花劫,是你命犯桃花,必有此劫,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澹台梦笑道:“物有本末,事有根源,郡王爷是沧海的福源?”
孟而修有些意外,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是她没有被迷到?不像啊,她现在媚眼飞波,明明是中了桃花劫的样子。还是她另藏居心?孟而修忽然之间,又有些犹豫了。
澹台梦眼波流转,笑道:“郡王爷既然送了我好多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沧海也送件东西给郡王爷看看。”她说着慢慢掳起了衣袖,露出一段欺霜压雪的藕臂来,只见上面,梅绽瑞雪般,点着一颗殷红娇媚的守宫砂。
谁解秦宫一粒丹;记时容易守时难;鸳鸯梦冷肠堪断;蜥蜴魂消血未干;榴子色分金钏晓;茜花光映玉臂寒;何时试卷香罗袖;笑语东君仔细看。
古时用胭脂饲喂守宫,再以守宫之血,浑融羊脂等物,点在少女臂上,洗之不去,只有成了周公之礼,守宫砂才会消失。
孟而修看见那一点红痕,心血沸腾,不由得大笑起来。
澹台梦笑道:“郡王爷之意,该是想让沧海去趟皇宫,不知道堂堂一国之君,会不会对白玉微瑕的女子感兴趣。”澹台梦现在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她手中暗扣了银针,此针针尖淬了剧毒。性命可失,清白必保,澹台梦心中早打定了主意,了不起同归于尽。决不让这个孟而修玷污了自己。只是为了这个人,赔上自己一条命,澹台梦觉得有效不值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的针不会轻易发出。况且这银针,近距离发射更有效。
孟而修听了愣了一下,他是有打算把她混送入宫,在伺机下毒,直接来个破釜沉舟。凡是入宫的女子,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如果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都不能留在宫里,只怕送选人等还会因此获罪。他就是能买动负责检查事宜的太监稳婆,入宫之后能发生什么,谁能预测?如果入宫之后,不受皇帝临幸,她又怎么下毒?如果皇帝发现她非完璧,哪里还有命活着?她若是难以在宫里立足,自己这个冒险的计划岂不功亏一篑?
可是,如果不让她为自己所辖制,万一她进了宫,真的贪恋上宫中的尊荣,再出卖了自己,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孟而修愣了愣,那铜炉之中,桃花劫在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他本是风月场中老手,美色当前,已然无法把持,让这香气一催,更加无法自控,孟而修个性多疑,多疑者反复无常,孟而修思绪尚清晰,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了,慢慢地向澹台梦逼近。
澹台梦手中银针扣紧,脸上笑靥如花,那满面的春色却非装出来,实在这桃花劫的药力够烈。
屏风外,印别离冷冷地道:“无忧,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女人了吧?”
印无忧此时心胆俱裂,他知道桃花劫的厉害,又眼见澹台梦笑颜媚惑,娇语盈盈,只怕难逃孟而修之手。父亲在旁,自己如何救她?
孟而修在笑,澹台梦也在笑。
印无忧忽然大喝一声,挣开了印别离的手,印别离勃然大怒,他些微放松之间,印无忧居然用上他们离别谷的天魔转世大法。他以为在他的威压下,儿子只能痛苦到心胆皆碎,但是痛苦能够让人清醒成长,痛苦一时,总比儿子迷恋上这个女子要强。
可是印无忧却用上了自杀似的功夫,就是为了救这个女子?
砰~~
孟而修连回头都来不及,后脑被印无忧一脚扫到,如不是印别离出手,他一定会被印无忧一脚踢死。饶是如此,他也晕了过去。
印无忧踢出一脚,印别离打出一掌,这掌风逼得印无忧斜着纵身撤力,孟而修才没有受到重创。
血,喷出。
印无忧还不能像寒汐露那样对这天魔转世大法掌控自如,他苍白的脸色,血染的衣襟,寒光如雪的剑,驾到自己的脖子上:“两条路,要么爹爹把我们都杀死,要么放了云沧海!”
澹台梦方才集中精力,凝住最后一丝气力,没想到半路印无忧会来救她。
印别离铁青着脸:“畜生,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反抗我?好,我成全你,你们去死吧!”他怒极,慢慢举起手,掌心开始发青。
印无忧步步后退,走近了澹台梦,一把拉住她的手,冷冷地道:“孩儿不孝,违抗父命,自求一死,不敢劳爹爹动手。”他说着剑刺破肌肤,血流了下来。
印别离看见那殷红的血,怒火更盛:“小畜生,你真的为了这个女人命都不要了,好,你要死是不是,要死也得让我打死你。”他气极败坏,一掌打了出去。
离别掌,诡异可怖。
印别离再气,也只是要给儿子一个惨痛的教训,所以这一掌,不会要命,却是能痛到扒皮。
砰~~
印无忧的身子飞出,长剑落地,可是中掌的不是他。印别离发掌的瞬间,澹台梦一拳打在印无忧的肋下,印无忧是被澹台梦打出去,印别离那掌,掌风如雷,打到了澹台梦的身上。
印无忧惊呆了,印别离比印无忧还要吃惊,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澹台梦会替印无忧挨这要命的一掌,他惊愕不解,难道澹台梦不是女人?
女人惜命,怕死,怯懦,贪婪,总是要骗尽男人所有,喜欢戏弄男人的感情,女人总是自以为是地想要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就是个美丽的玩意儿而已。印别离对于女人的定义,从来如此。
印无忧纵身过去,扶住澹台梦,澹台梦脸上的晕红已然不见,方才那一掌,震得她血脉翻腾,气息逆转,分经错骨的疼痛下,桃花劫的药力暂时被压下去,她苍白欲死的脸,她不停的咳,血不断地涌出。
印无忧眼中的泪潸然而下:“沧海,沧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澹台梦换了几枚银针,封住自己的几处穴道,止血闭气,免得伤势恶化,她的脸白得愈发透明,冷汗如雨,却仍旧带着一丝笑容:“无忧,我们是兄弟,只有生死与共,没有对不起。”她一句话说得断续,胸前血色殷红,诡异妖艳,好像开出一片凄迷的寒花。
眠香阁外的侍卫听见了动静,闯了进来,见孟而修昏倒在地,印别离双目带煞,印无忧和澹台梦都受了伤,他们认得印无忧和澹台梦,所以一拥而上,向印别离发出攻势。
印无忧见状,一把抱起澹台梦,飞身闯出眠香阁,澹台梦软软地,睁着眼睛,眼神有些弥散,印无忧疯狂地飞驰,那些侍卫只能拦挡一时,就算惊动了郡王府里边的武林人,也只能阻拦一时,他们都不是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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