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
“之心哥哥,这个也好吃,依依夹给你。”
“喔……是很好吃哦。”
“之心哥哥真好……”
“嘿嘿。”
“之心哥哥……”
“呕——”罗缜忽掉头奔向厅外,“呕——呕——”
“珍儿!”之心稀里哗啦踢了椅凳,追着娘子而来,“珍儿,你怎么了?珍儿,珍儿!”
向来疼爱媳妇的王芸却喜上眉头,“老天保佑啊,咱们良家总算有后了。怜香,昨儿个可把话梅送到了少夫人房里?”
“是,奴婢已经送到了。”
“你吩咐厨房,少夫人想吃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侍候,不能有一点马虎。”
“是。”
厅外花木之下,之心拥着娘子急皱了一张美脸,“之行之行,珍儿怎么了?”
一直在早膳桌上扮演无声角色的良之行在罗缜奔呕出饭厅时,便跟了来,号过了脉道:“大嫂是正常孕吐,大哥不必担心。”
“之心不要娘子正常孕吐,之心要娘子好好啦。”
罗绮笑道:“姐夫不必担心,只要你疼姐姐,姐姐就不会有事喔。”
“之心疼哦,之心疼娘子,娘子,之心疼你哦……”
傻相公。罗缜偎到相公胸前,“我没事了,去用膳罢。”
一行人回厅,良德道:“缜儿,若不然你回房歇着,让厨房做些你能进口的东西?”
“今儿个是飞花节,合该举家团圆,媳妇怎能中途离席?而且娘已经用了心,将膳食尽量清淡了,媳妇吃得很好。请几位长辈见谅,方才失礼了。”
良家二老连说“无妨”,几个丫头扶少夫人归席。罗缜纤纤细步,走至先前相公坐着的位置,已无力再走,虚软矮身。
之心俯下首,“娘子,你没事罢?”
“相公,珍儿没事,快去吃。”
之心坐上娘子的位子,持着娘子用过的筷箸,“珍儿,之心喂你吃。”
罗缜秀颊飞红,眼波娇嗔,“相公……”
岂料,痴相公黑眸迷蒙,薄唇掀动,一句天外飞语,“娘子,你好美喔。”
“相公!”罗缜更是娇羞无限。
王芸爱怜地摸摸儿子发丝,“之心,要做爹的人了,以后,可要好好照顾缜儿。”
“娘,之心会啦,之心会照顾珍儿,之心会很好很好照顾珍儿!”
“媳妇身子这样弱,等一会,如何去游园?”魏婵忽道。
罗缜举眸,“游园?”
王芸解释,“飞花节是咱们杭夏国的大节。这一日,每家每户都要拿出几盆名贵菊花摆放街头,而后,全城人举家畅游其内品赏。不过,缜儿你身子不适,只管在家歇着,这飞花节图的也不过是个畅兴吉庆,人心快活,勉强了自己便没有必要了。之心,你在家陪缜儿。”
“喔……”
魏婵嗔道:“大嫂,这可不行,长媳有孕在身不能前往,尚有情可原。之心身为顶门立户的长子,不携家小游赏,于礼不合。尤其咱们良家在这地方上还算显门显户,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弟媳这话,倒是无可指摘……
“娘,让相公去罢。”罗缜嫣然,“婶婶说得对,相公是良家的长子,不可因儿媳废了礼。若儿媳不是身负良家长孙的重任,定然不敢缺席盛会。”
之心噘了嘴,“珍儿,之心要在家陪你啦。”
“相公,你陪着爹娘游园回来,珍儿弹琴给你听。”
“嘻,之心听珍儿的。”
“爹,娘,可以让绮儿跟着见见世面吗?这小丫头,最爱凑这样的热闹。”尽了长媳之礼,罗缜可没忘了有人心心念念惦着自家相公的好姿色。她敢拿地上那只闻香爬来的蚂蚁打赌,良二夫人既然如此挂心自己是否出席,姚大美人定然是奉陪左右。绮儿正值为情所苦时,让她有事排遣排遣也好。
想当然,良家二老慨然应允。
第十三章 怒为君起5
“姐姐,你的身子明明健朗得很,完全可以游园,为何不去?”
“我在家有几桩事要做。”罗缜秀眉一挑,“而且,那位大美人对我的防备心必然甚过我无辜纯真的小妹。你赏花时,顺便赏赏这位美人到底有哪些手段,不好吗?”
“姐姐,绮儿怕自己太笨,胆子又小……”
罗缜向老天告罪,自家有个如此小妹。“就发挥你的太笨,替姐姐看住你家姐夫罢。”
“好,绮儿一定会看住姐夫!可是,姐姐在家做什么?可是与那个良二夫人有关?”
看罢,这就是总将自己归类于“笨笨”之流的罗三小姐。“你猜得至少有五成对了,除此外,还有近来的账目需要整理。”
“姐姐,你对冯家就网开了一面,这次,一定不得手软哦。最好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秀秀的脸,软软的嗓,如斯说道。
很好,她胆小的小妹,看官可见识了?
飞花节,似乎过得很热闹。
“娘子,花好好看,有很多姐姐们,姐姐们将花瓣洒得满天飞啊飞,好好看哦。”
看着自己面前指手划脚的相公,罗缜笑吟吟,声柔柔,“相公,是依依好看,还是你的姐姐们好看?”
“呃……”之心苦皱了弯墨似的眉峰,“都好看啊。”
“若一定要比一下呢?”
一定要比一下哦……之心望着倚在软榻靠枕上的珍儿,秀发半散,粉腮如霞,遂大喊道:“娘子最好看!”
“臭相公,你当真有做花花公子的潜质呢。过来。”拍着身边,“坐这边来。”
“好!”之心喜不迭地偎近又香又软的娘子,“娘子,之心好想你哦。”
罗缜纤指贴着他顺滑的颊,“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姚依依的?”
娉儿虽然已说了原委,但她想听自家相公的说法,也好定夺下一步该如何教他明白,不能在自家娘子面前对其他女子太好。
“依依啊……那天之心好想好想娘子,就出去找娘子。走到那次登船的岸边,一辆跑得好快好快的马车向水里冲过去,之心让风爷爷将马车拦住。然后,依依就从车里滚了出来……”
如此说来,不管姚依依的出现是何目的,她与相公的相识,确属偶然了?
“……她的马吓着了。她摔到了头,脸上全是血哦。之心把她送到之行那里,之行认得她,然后她醒了,之心才知道她管婶婶叫姑姑……之行知道之心要去找珍儿,就陪着之心去找珍儿了。之心见到珍儿,好高兴好高兴……”
“你喜欢依依吗?”
“喜欢啊。”
喜欢啊……罗缜美眸笑波荡漾,“为什么呢?”
“嗯……她和阿白一样漂亮!”
阿白,那只大白猫?“她是真心对你好吗?”
“她对之心很好啦。她说,她在家时,她的姐姐们都欺负她,大娘也不喜欢她,她好可怜哦……她说之心对她最好,她也要对之心最好,她很喜欢阿黄阿黑阿白……”
第十三章 怒为君起6
罗缜似笑非笑,斜睨相公,“她对之心,比珍儿对之心还要好吗?她能陪之心喂阿黄阿黑,能陪之心扑蝴蝶捉鸟雀,但珍儿不行,对不对?”
“珍儿?”
“珍儿只会让你看账册,让你几个时辰只能坐着不动,是不是?”
“娘子,珍儿……”之心不知道娘子怎么了,只是, 娘子突然没有了好看的笑,没有了温柔的眸。他慌起来,很慌很慌。
“相公,我生气了。”
“珍儿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啦……”
“今晚,你睡外间。”
“不要,不要!”
“不要也得要!”罗缜凑近相公,眸儿眯细,唇儿抿弯,“你既然说珍儿对你不好,珍儿便当真对你不好……”
“不要啦!”之心猛力抱住娘子,含住近在盈寸的嫣唇。
罗缜唇瓣轻启,容他放肆,且小舌勾勾引引,诱着这自己教出来的弟子体温剧增。待见他纯洁眸内已浮情欲时,一把推开,“珍儿还在生气,不准亲!”
“珍儿……”
“若这时有别的女人亲近你,你是不是会亲她抱她?”
“不会啦,不会啦,相公只能亲娘子,娘子……”
罗缜笑涡浮动,“之心呢?之心只能亲谁?”
“之心只亲珍儿,之心只要亲珍儿,珍儿……”
“不止亲亲不许,你对外人牵手、夹菜、笑语都不许!”
“可是……”
“可是?”
“依依没有朋友,好可怜……”
“所以,因着她可怜,你要依依不要珍儿?”
之心急得汗起,扯嗓大嚷:“不啦,之心不要依依,之心要珍儿!”
“我会让绮儿和她做朋友。绮儿是女孩,依依也是女孩,两个女孩做朋友,才更方便更亲切是不是?”
“是喔,娘子好聪明哦!”
“既然娘子聪明,娘子的话要听哦。”
“嗯!嗯!嗯!可是……”
罗缜笑颜顿收,“没有可是了!”
“有啦有啦,之心听娘子的话,之心不要睡外间,之心要搂着软软香香的娘子睡!”
“……哦,相公还算听话,今日的罚可以免了,你再惹我生气……”
“之心不惹娘子生气,之心……之心要亲亲!”捧住娘子的颊,狗儿重吞鲜美滋味。
罗缜揽着他,美眸半阖,香唇撩人。
这只是第一步,相公,我会使你明白,你是我一个人的,你也只能对珍儿一个人好。
第十三章 怒为君起7
“依依,我让我太失望了!”
姚依依斜偎桌沿,以指绕着发梢,未发一语。
魏婵睬她一眼,冷声道:“我以为,你是你们姐妹中最聪明的一个,所以我才愿拉你一把。可是,那个女人没回来之前,你只顾装乖卖巧,连那个傻子的手都没有碰上。这飞花节,是我给你制造的机会,而你呢?除了打倒几盆花,出了几个丑外,你还做了什么?真是没用的东西!”
“姑姑。”姚依依乖顺讨巧的美颜,此时已成冷艳冰情,“不要将您自己扮成施恩者,也请不要拿斥责的嘴脸对我,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你——”
“原本着,这个提议还是我提出来的。那时之心尚未娶亲,真若施展,怕此时早已如愿。可是您心里还冀望着之行表哥独撑家业,独揽财权,您不需我来分一杯羹,于是将我扔在了一边不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之心成了亲,您也输了阵,便又想起我来了。姑姑,是您求我来的呢。”
魏婵冷笑,“你这个在魏家连姓也不能冠的傻小姐,若没有我赏你一口饭吃,你能活到现在?你怕是早随你那个下贱的娘亲去了罢?”
“你赏我一口饭茶,不也是希望着有朝一日我这张脸能让你派上用场吗?”
“你这个贱丫头!”魏婵叱骂中,举手便要落下。
姚依依不躲不避,“别打啊,姑姑,您可是唯一疼我的人呢。您想让依依脸上出现一个巴掌印,打破咱们姑侄情深的祥和局面吗?苦肉计对纯真的之心、善良的良家二老的确有用,但我毕竟是投奔您来的,若您都不疼我了,良家便没有我待下去的理由了,不是吗?”
“之心,之心……”魏婵目光一闪,“别告诉我,你是当真喜欢上那个傻子了?”
“为什么不能呢?”姚依依反诘,“没见他之前,他的确是个傻子。但他救了我之后,他便是我的之心了。”
“你的之心?”魏婵不屑一嗤,“可惜人家夫妻情深,看不上你。”
“你要我来,不就是要他们夫妻情变看上我吗?”
“你有办法?”
“不必用什么复杂法子,女人的嫉妒便是最好的利器。何况,那些个所谓大小姐,总以为高人一等,不屑与人争取。但依依却知道,有些东西,争取了才会属于你。我会慢慢地,让她自个端着傲气抽身离去。”
姚依依,魏家妾生之女。其母出身青楼,因孕获娶,时怀胎三月。但进门不足五月,此女仓猝出世。是以,举家皆疑此女非魏家人,当家老太君更是命儿子将此母女两人赶出家门。五年后,其母困病而殁,临死以血明志:此女确属魏家骨血,之所以早产,皆因曾受正室夫人施虐所致。老太君已去,其父念及过往旧情,接了女儿重回华庭,但当家主母允准的条件则是:此女永不得随魏姓,入祖籍……
这番身世,无疑令人垂怜。但若因此,以为这世间皆黑暗如斯,因而以伤害别人作为立世之道,便只能说,不堪为怜。
这世道,本就不平,也永远不会公平。没人要你受了伤害尚要以德报怨,但若视人人为敌,也莫怪人人视你为敌。世界不会因你改变,却会吞噬不自量力欲改变它的人。因为,它永远残酷,亦永远不会少了温情,端看你如何处世处事,对待人生。
罗缜拈着纨素查来的写有姚小姐底细的纸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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