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
罗缜亦出手帮忙,笑问:“你的阿红姐姐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叫她阿红,她应该有更好听的名字呢?”
“咦,娘子你听得见阿红姐姐说话哦?”
看罢,同情阿红姐姐。
依据之心的指点,将“阿红姐姐”的“头发”分成几拨,放置在高沿城几个四通八达的街头熬煮,再取汤给患者服用。仅两日,患者已少有好转;再一日,瘫软患者中有人可扶墙慢行;又数日,所有服药患者均有起色……
“良大夫,您医术真是高明,您救了咱们高沿城呢。”
“咱们高沿的百姓,都得感谢良大夫的再造之恩……”
诸医生围拢上去交口赞服的,是良之行。
良之行欲语又止,目询罗缜。后者摇首,牵着之心到另一厢喂人服食药汤。她想要的相公,从来就不是一个诸人心中眼中的英雄。
十几日后,之心跳着大叫:“好啦好啦,瘟公公垂着脑袋走了!不会再有人死去啦……娘子,你怎么啦?”
罗缜任他抱着,稳住虚软脚跟:终于没事了。尽管事前有过想象,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生命的接连死亡。如果没有设法利用皇权使全城的居民迁出,那该是怎样一个人间地狱的场面?
生命不知何时,就设置下了考验。度过去的,是造化;度不过去的,是劫厄。原来,可以健康活着,如此美好;可以与相公相依相偎,如此值得珍惜。
第二十一章 与君不离5
大疫后二十余日,所迁百姓陆续回都。
三十日后,玉夏国国君率宫人回宫。
一场毁灭性的大疫,仅死百余人,不可谓不神奇。玉夏国国君设坛感念上苍庇佑之后,又对远程赶来示警的杭夏国六王爷百般重谢。杭念雁懵懵懂懂受了一番最高礼遇,起程返国。
国相上表,言此次大疫折损可谓轻微,除上苍萌顾,邻国友好,尚须恩泽留守在此的将士及医者,抚恤死者,嘉奖生者。其中,又以想出克疫之法的医者最该享受国君荣宠。
龙心大悦的玉夏国国君自是一一准奏。
所有驻守将士皆调升三阶,赏金一百。所有留守医者,皆获赏赐。而良之行,一日之间以“神医”之名闻达天下,虽婉拒了国君进御医院任院首的封赏,仍赐宫外医苑一所,以广医天下百姓,造福苍生。
“之行,这是你的医苑啊,好漂亮喔。”之心摸着梁柱上的雕饰,“之行喜不喜欢?”
之心在地上滚爬过一圈,脸上不知从哪里蹭了一块灰尘。之行给他拭去,“其实,这些都该属于大哥。”
“为什么啊?”
良之行还未答,进门来的罗缎已经撇了小嘴对身旁人道:“姐姐你看见没,这呆瓜对姐夫比对我好多了!”
“珍儿!”之心见了娘子,扑上来便给抱住,叽叽哝哝开始撒娇。
罗缎酸气冲天,“呆瓜,看见没?你最爱的大哥最爱的,是我姐姐!”
“不必吃味。”之行轻拍了拍她艳丽如桃花的颊,“成了亲后,也会如此。”
“……呃?”
“不明白?”
“……呃。”
“成了亲之后便明白了。”
“……冷面呆瓜,谁要和你成亲!”
“不想和我成亲?”
“你想得美!”
“如此想和我成亲?”
“……你想得美!”
之心在两人之间插进一颗大头,好奇道:“之行,你想亲缎儿是不是?之心看得出来哦。”
第二十一章 与君不离6
“爹和娘已经接受了相公,你和缎儿的婚事自也迎刃而解。他们现在不松口,只是面子上抹不开而已。之行只需稍加努力,就会抱得美人归。届时,你是该叫我姐姐还是大嫂呢?”
之行笑而未语,罗缎却还要矫情,“姐姐,人家不嫁他啦。”
“咦,我只说过之行可抱得美人归,可说这美人是谁了吗?”
“大嫂没说。”
“那为何有人领认?”
“许是脸皮厚了些。”
“冷面呆瓜,你闭嘴!”罗缜顿足,“还有姐姐,你们联手欺负我!”
善良的之心为妻妹出头,“缎儿,你不要怕喔。”
“姐夫……”罗缎无限感动。
“缎儿,你不要怕之行不娶你啦,之行一定会娶你啦。”
罗缎的感动瞬间摔成四片八瓣,欲哭无泪,“姐夫,我何时说怕这呆瓜不娶我来着?”
“你是怕喔,就像之心怕娘子突然不见了一样,你就是怕之行不娶你啊。是不是,娘子?”
罗缜对着相公纯美的憨笑绽开嫣然,“相公好聪明喔。”
“啊呀呀,你们气死我——”
罗家二小姐的婚事将见光明,罗家三小姐的婚事却仍有波折重重。
尤其在昌凉王郡主登临罗家,向罗家三小姐大方示好,表明了愿意与她共侍二皇子,赢得了一个举口皆碑的贤惠美名之后,罗绮的姻缘路更是崎岖了。
“没想到,昌凉王郡主还是一个厉害角色。”罗缎拍案叫好,“如此一来,若二皇子再娶不到绮儿,就是罗家不识好歹了。同时,还将绮儿推到了夺人未婚夫婿的风口浪尖上,高明呐。”
“的确高明。”罗缜亦不得不赞一声,“一位长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有此计量,合该是吃皇家媳妇这碗饭的。”
罗绮击掌应和,“所以,我只得让贤了。”
“让贤?”
“我已决定向国后一诉衷曲。民女罗绮,商贾之女,才疏貌平,平民白丁,蒙国后错爱,深感惶恐。如今大梦初醒,方知己之薄陋,怎匹配皇家高贵血统?特请国后宽仁慈悲,容民女叩辞皇家婚配,使凤使鸦各安其所,莫乱纲常,莫紊世情。”
罗缎笑问:“谁是凤?谁是鸦?”
罗绮无辜道:“还需多说?凤凰自然是我。”
罗缜摇首,“你先莫急着做,先看看无树皇子的态度。依你看,他会不会使‘拖’字法,拖到国后颁旨指婚,罗家再无退路,他便只待大婚日一娶双人呢?”
罗绮垂眸,未发一声。
“啊?”见她如此反应,罗缎圆瞪美眸,“不会你也如此想他罢?还是他当真是这个打算?”
“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委实如此怀疑。”罗绮俏丽小脸浮上哀愁,“刚开始我被他说服,什么也不做,只待他来解决。但昌凉王郡主近日动作频频,他却仍是毫无动静,由不得我早把姐姐的担忧在脑子里想过十数回。”
“你可亲口问过他?”
“前段日子瘟疫横行,我只担心姐姐的安危了,哪有心情想这些事?而近日,他一直未在我眼前露面,我无从问他。”
罗缜蛾眉略颦道:“你也不要先给他定罪名,猜疑这种事,有时比背叛更能扼杀情感。山不来就你,你去就山。你到王府,问清他心底的真实打算。若他避而不见,或见而不答,或答非所问,你便直接将你的猜疑道出,看他如何应对。他那人城府极深,但我的绮儿又何时差了?他答你话时,你需察言观色,莫让情感蔽住了眼睛,也莫让猜疑绊住心神。你的个性你自己最清楚,若有朝一日真与另外的女子分享丈夫,你会如何?与其如此,不如早做处理,免你到最后提刀杀人那般麻烦。”
罗缎美眸一亮,“杀谁?”
罗缜淡然一哂,“杀夫。”
“不对,我怎可能杀夫?”罗绮摇首,否认姐姐对自己的剖析,操着绵软嗓音柔柔道,“大不了,阉夫而已。”
“淹夫?”
“呿。”罗绮递给二姐一个耻笑眼神,“好歹未来二姐夫也是个大夫,二姐怎如此纯洁?‘阉’者,去势也。”
“哦。”罗缎领悟,欢呼跳跃,“去势好去势好,一了百了。”
门外,良家兄弟正行到门前,举指叩门之前,正好听到二小姐的呼声。
之心闪着澄黑眸儿,问:“之行,什么是去势啊?”
第二十一章 与君不离7
“颖儿,何时到本王府内一游?本王府内也有一个湖,虽比这落霞湖小了些,但游玩起来更能尽兴呢。”湖畔小轩内,玉千叶向美人发出邀请。
范颖娇艳欲滴的颜容上,挂了一抹笑,却是似笑非笑,要笑不笑,端的是风情万种,“范颖一介草野女子,哪敢进皇族的门第?王爷抬爱了。”
玉千叶半眯俊目,“颖儿你屡屡推拒本王为了哪般?罗缜将你带到本王眼前,不就是要将你献给本王吗?”
嗯?范颖心里微突,但丽颜未改,妙目不移,“王爷,您此话何意?”
“罗缜明知本王不会放过她和罗家,所以,才将你带到本王面前,不是吗?”操之在己,万事在握,晋王姿态甚是慵闲,“但不可讳言,你勾起了本王的兴趣,以致本王很想知道,以你的才貌,为何会听罗缜调遣。”
“请问王爷现在知道了吗?”
“本王派人查了你的家世。”
“王爷查到了什么?”
“虽无所获,但不难猜想。”
“范颖愿闻其详。”
“观你仪态步法,不似出身贫寒人家。又据罗家的下人说,你称罗缜为恩公娘子。可想而知,你家道中落,被罗缜挟恩图报,所以,来到了本王面前,也成就了你我这段良缘。”
范颖支颐一笑,“王爷真是聪明。”
玉千叶挑眉,“怎本王听着,这话不似称赞?”
“王爷多心了。”
“不管多心与否,颖儿既然奉了恩人之命,也该不辱使命罢?”
“哦?”佳人妙目斜睨,红唇半张,“王爷迫不及待想要范颖了吗?”
晋王俯身,热目灼灼,“对,本王要你!你待如何?”
“范颖这副皮囊是较别人好了那么几分,不知王爷肯为它折损几分颜面?”
“放心,罗缜既然自知非本王对手,乖乖寻了你这样的大美人献给本王,本王再不为难罗家就是。”
“范颖可以相信王爷吗?”
“本王虽非国君,但一言九鼎!”
“那么……”范颖秋波溜转,娇靥酡红,媚不胜收,“王爷,带范颖去拜赏您华丽的王府罢。”
第二十一章 与君不离8
“听说了吗,晋王新近又纳了一位新宠?”
“晋王乃咱们玉夏国第一风流美男子,有新宠又有甚稀奇?”
“哎呀,你有所不知,这位新宠生得美呢,千娇百媚,国色天香。”
“是。咱还听说,晋王对这新欢是专宠偏宠,夜夜春宵,引得王妃与两位侧妃好是不满。王妃传来新欢欲教其一些规矩,不想被晋王撞上,斥为妒妇。王妃找国后哭诉,国后向王爷问话,王爷甚至放出了休妻之辞呢。”
“不会罢?咱们这位风流王爷该不会当真为这位美人动了真情罢?”
“谁知道呢……”
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桃色韵事,向来是坊间津津乐道、热谈不疲的话资,何况这新添的谈资里,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三千宠爱在一身、冲冠一怒为红颜……种种段子,实在是满足了诸人对贵族阶层的所有想象。
“姐姐,没想到,对付自诩风流的晋王,只需一位美人而已。”罗缎放了车帘说道。
“当然不能是普通的美人。”罗绮朱唇翘出讽线,“如范颖那等的美人,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罗缎一怔,“什么意思?除了晋王,还有谁动心了?”
“前日,听说大皇子、二皇子到晋王府,晋王爱妾弹琴献舞,与二位皇子相谈甚欢。”罗缜倚着靠枕,美眸半阖,“所以,有人吃醋了。”
罗缎促狭眨眸,“你在担心那棵树移荫别罩?”
“是啊。”罗绮明眸灼灼发亮,声调仍是甜如绵糖,“我在考虑,若他起了异心,我是放火烧了他的王府,还是替他买一封私通外邦的书信交给当朝太子,给他个满门抄斩!”
我没听到。罗缎撇开眼,掀了帘,观热闹去了。
罗缜则闭目养神,不想承认眼前这女子是自己的小妹。
“宝儿,宝儿,天凉凉喔,要穿裤裤啦。”
“嘎嘎……哈哈……”
罗缜进门,就见这对父子在床上困战。胖小子光溜着身子蹶着小屁股满床蹿爬,他的老爹则举着小裤满床追着大嚷。
“相公,你和宝儿玩什么?”
“娘子,之心在帮宝儿穿裤裤喔,天气凉了喔。奶娘给他穿,宝儿不让,之心给他穿……”
“他也不让?”
“是喔,宝儿好坏喔,娘子……”
臭相公,现在就让宝儿给欺上了,出头之日何在?罗缜一把捉起那个肉团,粉掌在小屁股上拍了一记,“乖乖着别动!”
“哇哈……”宝儿虽仍像条虫儿般扭来扭去,却很识趣地趴住抱着娘亲膝头大啃,任娘亲把小裤裤、小绸衣给自己裹上。
“娘子,宝儿为什么听娘子的话,不听之心的话啊?”
“因为宝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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