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 – 没有阳光的幸福





  “我觉得您希望我们工作上能够合作愉快,而生活中能成为忘年的朋友。”
  邱峰爽朗地笑了,笑得开怀,好像上午他给我看过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一般。“好聪明的姑娘!说得好!不过,如果你能把对我称呼里的‘您’换成‘你’,我感觉会自在一些。”
  这回轮到我笑,“工作时间还是要称呼‘您’的!”
  再多关于自己的话,我和邱峰谁也没有再谈。那顿饭吃了很久,也聊了很多,而邱峰知识面之广是让我有些惊讶的。我自然对文字有些感觉,却还是时常感到招架不住。他说李浩君这样的男人会有很多女孩喜欢,我想,他也是抵挡过多次这样那样的诱惑吧。
  结帐的时候,我对邱峰说:“邱总,这顿饭我请你如何?小朋友请大朋友,你总不会拒绝吧?”
  邱峰没有半点犹豫,把放帐单的银色小盘递给我,我想,他的笑容里应该有一些欣赏,也有一些欢欣吧?
  (十一)
  深秋了,路边的法国梧桐满树的金黄,都说这个都市里的人是全国最小资的,也难怪,有着这样的情调,想不小资也难了。
  又是周末,我无所事事,拉小雨出去逛街。其实我是不喜欢逛街的,每次买东西之前都会想好,然后看中了马上买下,立刻打道回府。小雨跟我一个脾气,所以她赖在床上不起来。
  “快起来!懒猫!”我一直叫小雨“懒猫”,她喜欢猫,蜷在床角的时候也的确象一只猫。
  “我不!逛什么啊?你要买什么?”
  “哎?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的?是不是跟李浩君学的?好的你怎么不学呢?”我想起那天李浩君跟小雨耍小孩子脾气的样子,不禁失笑。
  “我愿意!你管我呢!”
  “哎,哎,这句是跟我学的啊,你得交学费!”
  “得了,得了,”小雨从被窝里钻出来,“怕了你了,陪你去就完了,饶了我吧你!”
  我摸摸小雨的头,“乖,早这样儿不就得了?”
  我没有告诉小雨,袁满快过生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曾忘记这个日子,每年到了这一天,我都会在心里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今年,我终于可以送一份礼物给他。可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小雨比我细致得多,也许她会有主意也说不定。
  这个城市别的不多,商场和高楼大厦多的是,我和小雨随便挑了一家综合性商厦,决定从楼顶到楼底依次逛。电梯是透明的,天井中间挂着一副巨大的广告画,画上是两只手,两只相互缠绕的手。一只棱角分明,一只柔弱如水。那双手下面,是一对白金戒指。一只是由细细的白金指环盘绕着一块小巧精致的钻石,这钻戒身下,是一只很男性的白金戒,简简单单的一只指环,却透着那么一种坚强和不容否定。
  “看到了么?这个广告是我们公司做的。创意是我的。”小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
  “你们公司??”我讶异地看着小雨,过了好一会儿,我拿起她的左手,“不会是你的手吧?”
  小雨笑眯眯地点头,“就是我的手。”
  “啊?!”我叫起来,“那另外一只是李浩君的?”
  “你疯了么?哪会呀?”
  “可是,”我搔搔头,总觉得小雨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握她的手,“你会让别人握你的手么?”
  “工作需要嘛!”小雨大方地说,“虽然我是有点不情愿。林南,你知道么?那对戒指有一个名字,叫‘知心爱人’。”
  “知心爱人”?名字是俗了一点,但似乎用在小雨和李浩君身上正合适。看着小雨和李浩君的交往,我才知道了什么是〃默契〃。这种默契和朋友之间的那种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理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这种理解,并不是像通常那样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的,好像他俩生来就是可以这样彼此理解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解释清楚,不过这实在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儿。“知心爱人”这个词被人用得滥了,实际上,真正能做到“知心”的人并不多。
  “你戴那戒指一定很好看。试过么?”
  小雨摇摇头。我明白,如果有一天她戴上了这款戒指,一定是李浩君送给她的。无论李浩君能否娶她,能送给她这样一只戒指,就是对他们俩这份义无返顾的爱情的一种最直接的肯定。
  “这戒指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我和小雨出了电梯的门,手勾着手,“张宇那首《月亮惹的祸》里有一句‘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我看,李浩君就算是一副铁石心肠,也变成绕指柔了,”
  “你今天非要拉我出来,是给袁满买东西吧?”小雨绕开了话题,“我听然然说,袁满下个周六生日。”
  小雨真是细心,居然帮我留心这些东西。我没说太多,只是告诉她,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袁满。
  “那边看看,也许有合适的。”小雨把我拉进了男装专卖。
  我喜欢u。s。polo这个牌子,男人穿起这个牌子的休闲装,总能显得很阳光很干净。才转了半圈,我就看上了一条领带,于是拿起来给小雨看,“你看这个好不好?”领带是深蓝色,带着幽兰的暗花,简单雅致。
  “不错啊,袁满戴肯定好。”
  五分钟后,我和小雨出了商场的门―――任务结束,我们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半路上,我们被杨拓的电话截住。这家伙总是无孔不入,我们无事可做的周末从来都是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时间。“你们没事儿干啊?睡什么觉啊!来‘妖子’吧,聊聊天。”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一天到晚聊,我都腻歪了!”
  “我想小雨了,总成了吧?快来吧!”说完杨拓挂了电话。
  小雨这个周末没有约,我戏言是因为这个周末太阳高高,阳光好好。小雨不可置否,微笑着点头。于是我们去了“妖子”,那个我曾经邂逅袁满的地方。
  杨拓和雷震凯早到了,俩人正热火朝天地说着甲级联赛,见我进来,杨拓急忙拉住我说:“你说你说,申花队臭不臭?”杨拓和雷震凯看球的意见经常不统一,这样的时候,做裁判的都是我。
  “还行吧,不过今年冠军肯定没戏。”我看球不是瞎起哄,懂还是懂点的,所以够格给他俩当裁判。
  “你看,我就说的吧!他丫的好端端北方人,偏喜欢申花队,不象话吧?”杨拓得胜,得意得象孩子。
  一如既往,我们喝卡罗那。
  我注意到自从我们进门,雷震凯就没有开过口,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雨看。小雨笑,他也笑;小雨皱眉,他也皱眉。“你们俩不是憋着今儿要约我俩出来吧?我怎么感觉蓄谋已久呢?”我冲杨拓使眼色,让他看看雷震凯不同寻常的表情。
  “是他!是他!”杨拓指着雷震凯说,“他让我约你俩出来的,还特意点的小雨,说小雨不来,林南也别来了。”
  我心里一沉―――雷震凯,你难道真的爱上小雨了么?你爱她没关系,可你不能把小雨当成你那女孩的替代品啊!
  雷震凯不说话,闷闷地喝酒。
  “高仓,谁欠你一万块钱呐?你怎么了?”
  “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说话的?”
  我看看杨拓,不知道雷震凯今天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情绪低落起来。杨拓耸耸肩,表示对此一无所知。我从未见过雷震凯象今天这样沉着一张脸,连句玩笑都懒得跟我开。我以为雷震凯在医院遇到什么挫折,又不肯开口对我们说,拉我们出来喝酒,也就不再多问,陪着他喝。
  “哎,对了,高仓,”杨拓又叫了一打啤酒,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老潘说,刘逸要娶媳妇儿了,你知道么?这小子的未来老婆好像是北大毕业的,是个校花一类的人物,老潘说,绰号叫什么‘冰美人’。听说刘逸老爸最近升了省委书记,要大办特办呢!”
  雷震凯听到“省委书记”这个词,霍然变色,盯着杨拓的眼睛里愤怒地要喷出火来,“少他妈跟我提!”
  杨拓委屈地看看我,我坐到雷震凯身边,勾住他的肩膀说:“你看,从前的兄弟要结婚了,杨拓也是想让你开心一下……”
  雷震凯一反常态地搪开我的手,“我开心个屁!谁他妈跟他是兄弟啊?!”
  我和杨拓都懵了。雷震凯平日里除了和我俩在一起的时候,都镇定得像个石头人,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雨忽然宽和地笑笑,“高仓,你还没跟我喝酒呢。”说着她递了一瓶酒给雷震凯,“咱们干了,如何?”
  雷震凯接过瓶子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他放下空瓶子,再度盯着小雨,小雨仍然笑盈盈,又递了一瓶给他,自己也拿着一瓶,“再来?”
  雷震凯还是不说话,一仰脖子又是一瓶下肚。
  我和杨拓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小雨―――她平时文文弱弱,没想到这么有酒量呢!
  小雨喝得比雷震凯慢,第二瓶下去,脸已经微红。放下酒瓶,她擦擦嘴,对雷震凯轻轻地说:“今天是你点名让我来的,我来了,酒咱们也喝了,有话你就说吧。”
  我和杨拓都万分惊讶地看着镇定自若的小雨―――我的妈呀,小雨想当着我跟杨拓的面拒绝雷震凯?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喝杨拓屏住呼吸等待下文。雷震凯死死盯着小雨的脸,小雨就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你没觉得我爱上你了吧?”雷震凯开口,我和杨拓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没。”小雨这么一答,杨拓那边一口啤酒喷出来,差点喷到我身上。我递过去餐巾纸,小雨又递给我一条手帕。“我是象你生活里的某个人吧?长得象?性格象?”
  “长得像。”
  奶奶的!雷震凯认识我和杨拓差不多有十年,一直不肯对我们说他的心事,如今肯说了,居然是让我们给小雨做旁听来了!算了算了,他也是想让我们知道,就不跟他计较这些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雷震凯缓缓倒出了他对我们隐瞒多年的故事。原谅我擅自给这个故事取了名字,原谅我用自己的笔触把这段故事写下来,震凯,我是用心在感受你的经历的,那么,就让我用文字把它变成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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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花园
  (引子)
  她告诉我,她最喜欢彩虹,因为彩虹是通往天堂的桥。
  我告诉她,我有一个云上的花园,花园里的花儿,都是彩虹的颜色。
  我还告诉她,我花园里的花儿都是会说话的。
  她问我,既然是会说话的花儿,应该是一个个的呢,还是一朵朵的?
  我笑了,我说是一个个的吧。
  她说不对,既然是花儿就应该是一朵朵的。
  我说好,一朵朵。
  从此以后,我叫她朵朵。
  (A)
  我和朵朵好像从生下来就认识了,因为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很要好的朋友。
  朵朵很漂亮,童年时代的她就好像一个洋娃娃,漂亮得让人舍不得把眼光移开。
  和朵朵相比,我是幸福的,父母对我尽管严厉却很关心,而朵朵呢?
  朵朵的父亲是一个极其传统的男人,一直希望有一个男孩,朵朵的母亲因为丈夫的影响也有这样的想法。在这样的家庭气氛里,朵朵出生后的情景可想而知----母亲唉声叹气,父亲不言不语。
  我比朵朵大两岁,我是看着朵朵被送到她外婆家的,她外婆就住我家对面----还好,我有机会两岁的时候就看见朵朵了。
  外婆很疼朵朵,朵朵也因此而有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等到朵朵会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能跑能跳了,朵朵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外婆”,第二句就是“小凯哥哥”。
  我曾经问妈妈,朵朵是不是不像我一样有爸爸妈妈,妈妈让我不许胡说,爸爸只是叹气。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奇怪,朵朵没有妈妈的话,难道是外婆生她出来的么?
  我的童年因为有朵朵而快乐了许多许多,朵朵漂亮得就像天使,纯洁得就像天上的云彩,等我长大了,才懂得想一想,这样的人儿究竟是不是天上才有的。
  我带着朵朵到处玩,爬墙上树钻地道,朵朵一点不比我差。因为朵朵只有我这么一个玩伴,所以其他女孩子会的游戏她都不会。现在想想,是我亏欠朵朵了。
  等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背起书包要去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哭的朵朵哇哇大哭起来,拉着我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让我走,我不比朵朵那么坚强,从小她就不哭,而我,遇上点麻烦就掉眼泪。于是我也哭起来了,说如果朵朵不上学那我也不去。
  朵朵的外婆没办法,就把朵朵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