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以微笑,淡了流年+番外(出书版) 作者:紫鱼儿(jj2012-05-04完结)
一步的带着叶流年向前就可以了。可端凝却出现了,终于。
其实到了海平以来,过上近乎“封闭”生活的人不止是傅意泽,叶流年也是。
晚天整晚她都在做梦,隐约出现个男人的身影,很模糊,像是隔了层雾。她试着把这种感觉回忆起来,没想到梦里的片断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一方面她欣喜这种感觉,另一方面却又很疑惑,因为这些片断总是太过具体,甚至具体到天气、衣服、对话,以及……哭泣。
梦太过于真实,让叶流年恐惧。
那个男人的影子从少年开始成长,一直坚韧而孤独。孤独的让叶流年透不过气来。她并不像电视里演的失忆人那样,一想到过去就会头疼俱裂。她不疼,却闷的发狂。封闭着的记忆埋在灵魂最深处,想发芽,想破茧而出可方向却是杂乱无章的,一根一根的枝桠向四面八方蔓延着,触碰到心脏的铜墙铁壁便死死的抵住无法挣脱。她需要帮助,并且在潜意识里认为能帮助她的人……似乎并非傅意泽。
“怎么了,不喜欢吃?”旁边坐着的傅意泽打断了叶流年的恍惚,“要不要再点别的。”
“哦不用了。”叶流年摇了摇头,“我蛮喜欢的。”
“放心,你不会经常看到我,所以不用那么为难。”傅意朵似笑非笑的语气,眼睛并没有看叶流年,漫不经心的吃着餐后甜点蛋糕而已。
叶流年有些头疼,不知道傅意朵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自己,从方才从机场接到她再到餐厅吃饭,傅意朵的态度一直是冷冰冰的。
勉强自己笑了笑,“姐你误会了,我刚才好像又想到些事情,所以有点走神。”
“想到什么?”傅意泽立即问着。
叶流年偏过头看向傅意泽,心里暖暖的感激,他这么紧张自己是关心所至,不由得微笑着回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零碎的片断,大概是小时候的事情吧,我现在还不确定究竟是发生过的,还是梦境。”
“你是写剧本的,也有可能对某个剧本情节有特别的记忆。”傅意朵的话不紧不慢的插了进来。
“嗯,也对。”叶流年点点头,不打断反驳,并非刻意讨好,可是跟姐姐打好关系也是应该的。
傅意泽看了看对面的姐姐,没有说什么,却是松了一口气。
“意泽,我去下洗手间。”叶流年也巴不得这尴尬的局面赶快结束,小声说着。
“我陪你?”傅意泽轻声问着。
“不用啦。”叶流年哑然失笑,“又不是小孩子。”
“嗯。”傅意泽也笑了,起身让她出去。
叶流年站了起来问了服务生,便朝着前面转角的洗手间走去。
“意泽,你是不是有点太将就她了。”傅意朵的语气明显不悦,直截了当的问着。
“你别怪她,她有她的难处,什么都想不起来。”
“啪!”傅意朵将刀叉重重的搁下,好在他们坐的位置是餐厅的角落,旁边还隔了一道绿色的琉璃屏风,所以应该没人会注意得到。她几乎是以她所能表现出的最大的克制,尽量压低声音,一字一字的质问着:“你们有完没完?”
傅意泽惊讶的看着傅意朵,不明究里。
“她的记忆就那么重要吗?能不能每次见面都是让大家围着她的故事打转!我告诉你,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在乎她是不是想得起来什么,你看看你,这一年来你为她放弃了多少东西,你的事业、你的追求、你的生活方式,你究竟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把她藏着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要毁掉你自己的幸福吗?”
“为什么她记起所有的东西,就会毁掉意泽的幸福?”琉璃屏风背后,走出一个极高大的男人,面带微笑,慢条斯理的说着:“抱歉,并非我刻意偷听,只不过这里实在不怎么隔音。”
“夜哥!”傅意泽颇感意外的站了起来。
夜然朝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傅意朵,“傅小姐,又见面了。”
“夜先生,即使您是电视剧的投资方,可您好像有些误会,方才我说的话似乎是我们傅家的家事。”傅意朵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已经迅速转为职业型,语气温柔而礼貌,内容却与夜然针锋相对。
“流年是我的好朋友,她交给夜家的戒指又关系到夜家流落在外的子孙,这似乎也是我夜家的家事。傅小姐,您说是吗?”
傅意朵怔了下,还没想到要如何回答。
“夜哥,我们也快吃完了,流年的事情多谢你,改天请你喝酒。”傅意泽聪明的岔开话题,他现在所想的只是如何尽快离开这里而已。
夜然微笑着点头,这果然是个巧合,他也没想到会在这家餐厅遇到流年。不过有些巧合也可以说是天意,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似有若无的瞟向洗手间的方向,那里应该有另外的故事发生。
其实叶流年的方向感一直很差,尤其在她本就有些恍惚的状态下。
洗手间并不算难找,跟着路标走就行了。男女洗手间并排,抬手扫了一眼,手便推上了挂着高跟鞋标牌的门把手。
可另一只手却也搭上了把手,却跟她用着相反的力将门拉住。
叶流年愕然扭头,正对上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孔。
“这可是男洗手间。”端凝淡淡的语气,浅浅的笑意。
“谁说的,明明挂的是高跟……烟斗?”并非叶流年刻意拉长语气,实在是被标牌上的烟斗惊住了,“这谁设计的啊,这么像高跟鞋……”
可是……
脑海里的影子忽然又出现了,也是一栋大厦的洗手间……她站在门口,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错误……
叶流年紧张的站着,呼吸似乎都收紧了,试图让影子更加的具体,是谁?谁曾经那样安静的注视着她……
“怎么了?”端凝微皱了眉,“不舒服?”
叶流年回过神,困惑的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好像刚才的事情在哪里也发生过。”
端凝沉默下来,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幕真的曾经发生过。
“呃,不好意思,挡到你了吧。”叶流年忽然意识到自己离端凝好像太近了,几乎是贴身站着,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而又干净的味道。
“没事。”端凝平静的说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叶流年,他珍惜这片刻,这个没有过去、没有仇恨的片刻。
“那么……改天见吧。”叶流年讪讪的错开身,推开女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却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竟是羞涩的微粉,一双眼睛迷惑而又甜蜜,叶流年惊讶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疯了吗?看见帅哥就花痴成这样?不会吧……傅意泽也帅啊,接近他的时候自己也很正常啊,可为什么遇见端凝就会心跳加速。
端凝……这个只在马会见过的人,只听过一次的名字,怎么记得这么牢?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转身走出去,大力拉开洗手间的门。
门外的端凝侧身站着,就在她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偏过头来看向她,他侧面的轮廓很深、很耐看,微皱了眉,眼里没有意外和惊讶,只有浓浓的想念。
是想念……叶流年确信,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读懂过别人的眼神,从没像现在这样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怔忡的与他对望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一个害怕、一个犹豫,没有人能踏出那一步,没人知道踏出后是幸或不幸,是海阔天空,还是万丈深渊。
直到转角处另有脚步声出现,不紧不慢的,却足以打断僵持着的两个人。
没有谁比谁快一步,几乎是同时的,叶流年和端凝下意识的向彼此踏出一步,彼此向对方伸出了手,这样的举动完全出自于叶流年的潜意识,她的身体向是不受控制一样,她以为自己疯了,可端凝竟也出奇的一致,他的手已经握了过来,温暖而坚定,不容拒绝。他甚至没有说一声“跟我走”,就已经拉着叶流年朝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跑去,远离那个未知是谁的脚步声。
脑海里有嗡嗡的轰鸣声,那些记忆或是梦境的碎片再次浮现,模模糊糊的场景,同样是那个沉默着的背影,不同的是不是餐厅,而是一条寂静的小巷,一栋白色的小屋,有脚步声沿着林荫路朝前走着,那个背影成熟、沉稳,即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去接近,去招惹。
眼窝忽然就湿了,叶流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即使一年前她在医院
里,得知自己忘记了大部分过去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窝心的痛。拉着她的,这个叫端凝的男人究竟是谁,叶流年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确定他的来历,可却坚信一点:这个男人,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
于是她跟着他跑过走廊,没有走正门,绕到后门出了这间西餐厅,甚至什么都没有带就上了他的车,这个尚算是陌生人的车。
这超出了叶流年生活常识的想像,却出自她本能。
端凝发动了车子,却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这里不是S市,是海平,他像着了魔一样带着叶流年出来,没有目的地。
可又怎么样?流年就在他的身旁,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整个车里都弥漫着即刻骨甜蜜的气息,不像在马会,他只能策马跟在她的后面,只能在远处看着她,只能在她牵着马低头寻找什么的时候走过去装作初见而已。
他恨透了在叶流年面前的自我介绍;恨透了自己只能说:你好,我是端凝;恨透了跟她零一样的开始。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纠葛了那么多年,他们之间除了有爱还有现代社会太过少见的恨,他们有那么多的过去,有下雪天默契的拥抱和初吻,有彼此伤害、漠视,长时间的分离和想念;有她的眼泪和退缩、抱歉、躲避;有他的犹豫、越来越淡的恨及越来越浓的爱。
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事情,可她怎么能就做到:忘记了!
手机震动着,在安静的车里居然瞬间让两个人清醒。
是端凝的电话,扫了一眼屏幕,沉着声音接听,“是我。”
“端凝,你带走了流年?”夜然惊讶而竟又稍许愉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端凝扭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叶流年,简单的“嗯”了一声当作承认。
“你……行!”夜然苦笑着按了按额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餐厅里那一对丢了叶流年,急的发疯的傅氏姐弟。
“夜然,帮帮我。”端凝自然想得到餐厅里会是个什么状况。
“我还有选择吗?”夜然啼笑皆非,“行了,我来处理。”
说完,挂断了电话,想着要怎么交待。其实发生这样的事,夜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是赞成的。其实半年前端凝就已经找到了他,以进夜氏法务部为代价,求他帮助寻找叶流年。他同意了,可跟端凝的一纸合约却在临签字之前被他自己叫停了。他是商人没错,却不喜欢强求的生意,即便如此,他仍旧跟端凝说了叶流年在海平的事情。虽然也有原因是出于私心,希望叶流年能够恢复记忆才能帮他找到失踪的堂弟;另一方面却是旁观者清,他看得出来叶流年现在并不开心,傅意泽也不开心,原来症结就在于端凝。他跟端凝聊过,问端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叶流年一切真相。
而端凝的回答却也让他无从决择。
端凝问,如果过去是不愉快的,甚至仇恨的,是不是让叶流年永远忘记才好?
如果叶流年已经重新得到了爱,得到了幸福,是不是他消失才是最完美的?
整整半年,端凝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看来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有的热闹了。夜然看着以绝望的眼神朝他走过来的傅意泽,头更疼……
“是夜哥?”叶流年小心翼翼的问着,忽然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跟傅意泽打招呼,条件反射一样“呀”了声。
“夜然会跟他说明的。”端凝知道叶流年在担心什么,安慰着。
叶流年怔了下,疑惑而又肯定的说着:“你早就认识我对吗?你认识夜然,也认识意泽。”
端凝没有否认,沉默着。
“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吗?”越接近事实,叶流年便愈发的不安,“有什么事情,是连意泽也不知道的吗?”
“当然有!”端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忽然知道了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车子疾速调头,轮胎在安静的街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朝着海边开去。
海平的海是愤怒着的,尤其在晚上。
这片海有着太多悲痛的历史,在近代的无数次海战中埋葬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