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谈爱情
邪桑 薄?br /> 电视里响起电视连续剧的对白。田誉飞枕着胳臂,两眼盯着电视说:“你那是拿来跟我商量?我说了我的意见你总有你的反调。反正你就是有你自己的意见,你在外头挣的钱比我多,习惯了说什么是什么,在家里也拽呗!你们这些所谓独立现代女性都这个德性。”
那天杨冰为了图省事,在路上的德州扒鸡店买了只扒鸡回来。杨冰背对着客厅坐在餐桌前头,盘子里的扒鸡已经吃的七七八八的,她两手油油的正拿着鸡脖子在啃。
听到田誉飞最后这几句话,她心里‘各登’一下,很不是滋味。她心想:这房子是她买的,他学校分房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她的工资奖金的确也都比他高,这也是实事,怎么的了?这也是她的错?怎么一说个事就爱上纲上线的?因为他工资低点、因为要照顾他的自尊心,怎么就老得她来凑着他的脸色说话呐?谁又来体谅她的心情、她的难处?
杨冰的牙齿细细咀嚼着啃下来的那丁点扒鸡肉,越嚼越慢。
她的目光渐渐就落在那条啃了一半的鸡脖子上。
她忽然觉得,她守着这段半死不活的所谓的恋爱,这又是在为什么呀?两个人的这段关系,怎么…… 就好像是这条鸡脖子:你说它什么都没有吧,它还有点肉、舍不得随随便便扔;你说拿它当宝贝吧,啃起来到处是骨头、不好啃、还没多少营养在上头。
那天晚上她盯着那条鸡脖子盯了很久,心里浮出一个她一直都在回避的念头: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或许真的就像这条鸡脖子……
婚礼在她的坚持、田誉飞的不解中被取消。
杨冰的老爸暴跳如雷,觉得这丫头简直是疯了,吵过以后干脆真的不再过问她的事。田誉飞先是慌张、百般追问为什么,而后横眉冷目大发脾气。
再次回到单身的杨冰,感觉自己绕了一大圈,又会到了某个原点。不过这次她感觉却有点轻松。她照旧上班赚银子,自己的银子自己花,再懒得理会别人的脸色,有时候她和同事出去吃饭,有时候她会买书、光盘窝在家里看,她还特地办了一张健身房会员卡,常常去锻炼一下身体。
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有时她在晨光中对着镜子梳头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有人说:二十岁的妹妹看别人脸色而活,三十岁的女人为自己而活。
她想:也许就是这样了,也许她这辈子都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了,那也罢,从此她也不要再为爱情两个字神伤,她一个人也要把日子活得精彩。
特别是秋天的时候,她把原来拿出来准备用来结婚的一些钱,拿去跟团旅游了一趟,跑到云南一带玩儿一圈,回来的时候,按弟弟杨骅的话讲:‘晒得跟个猴似的’。
三十六
那天飞机晚点,杨骅和他女朋友出去旅游,因此没有人来接。她背着一个大旅行袋、一只小背包、还有一只小猪包包从机场出来,张大了眼睛找机场大巴的标识。
她顺着大巴的标识往前走,走着走着前方侧面不远从自动玻璃门里走出来几个人。杨冰也就那么随意的瞥了一眼,却正看见其中的许文。
许文穿着一条本白色长裤和一件石磨兰衬衫,一手抄在裤袋里正大步的走。他从玻璃门里走出来,也随意四下扫了一眼,瞧见了有点发呆的杨冰。许文一愣,放慢了脚步。
许文微笑一下说:“杨冰你好啊,好久不见。”
杨冰也微笑起来:“是啊。许总最近忙吗?项目还是很多?”
许文说:“老样子吧。你呢?这是刚外出回来?”
杨冰说:“是啊,刚从云南旅游回来。许总怎么会来机场?怎么,送人?”
许文说是。两人都是很客气的问候和寒喧,把曾经的过去掩盖于下。
然后杨冰点点头微笑,说那好吧,那我们改天再见了,我先走了。
杨冰迈步刚走出一步,许文喊住了她,问她是不是有人接。杨冰摇头说不是。其实许文不用问也知道,因为如果有人接,杨冰也不会走往这个方向。
许文说:“那不如我送你算了,反正都是回市里。”
杨冰想想这个人情也不算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两人都上了那辆CRV。
一路驶向市里。
起先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客气里带着小心和距离。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云南旅游上。旅游是个非常安全的话题,两个人几乎是谈笑风生,直到许文随便的问了一句:怎么,旅游就你一个人去。
杨冰笑容僵硬了一下,仍旧挂着笑回答:“是啊……”
许文敏感地不再问下去。
杨冰渐渐收敛了笑容,转脸看窗外的风景。
车里的气氛安静下来,许文也曾提过一两个其他的话题,杨冰也很配合的接,但那些话题也都慢慢冷去。
因为开着空调,车窗紧闭,车内的沉静显得格外明显。杨冰默默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等待这段旅程的结束。后来许文说:“我记得你原来喜欢听王菲的歌,我这里刚好有一盘。”他在CD机上摁了几下,调了一下音量,车内顿时飘扬起王菲的歌声。
杨冰礼貌地笑笑。她知道,音乐是中和这片沉默的一个不错的方法。
但即使这音乐的播放只是为了充填沉默的空间,也许是因为旅途的疲倦,杨冰却慢慢沉陷了进去。
到了高速公路的尽头,许文慢下车速准备等到付费点付费,却被旁边监管站里走出来的路管示意开到一边去。许文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把车开到一边,放下车窗。路管说他超速,许文否认,于是路管让他去里面看录像认证。许文回头对杨冰说:“你等下,我待会儿就来。”
许文跟着进了那个监管站小平房,杨冰一个人在车里无聊地等,然后王菲的《只愿为你守约》响了起来。那首歌唱道:
我没有感觉
除了等你,我的心如止水……
我痴心守约,不愿更改一点点
是什么世界?
还有我们这般遥远的苦恋
我什么不缺,只贪有你在身边……
独坐在车里,杨冰听着那首歌有些痴迷。那首歌唱的婉转悠长,仿佛一个女人在用心地说:我愿意飞蛾扑火般地为爱情付出一切的一切。
杨冰曾经很喜欢王菲的一些歌,这是其中一首。她有很久没再听这些歌了,今日听来,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曾经是少女的她,在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只是觉得好听,也为这种甘愿付出一切的决然而感动;但这许多年来她仿佛出海登陆的美人鱼,走在爱情的道路上时常如履利刃,刺得她流血受伤;于是为了避免受伤,她选择把自己包裹在硬壳里,连触须都收藏起来,不敢接受不确定的爱情;她选择了最安全的道路,可是最后又是如何?
杨冰木然望着车内的CD,看着那上面荧荧的绿光,想起和田誉飞那段‘鸡脖子爱情’,只觉一阵沧桑。
她情不自禁把音量拧大,王菲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来:
我只愿为你守着约
我的心从没有走远
不管阴晴圆缺,不管时间空间
一生都不会改变
再长的路,纵然距离遥远,我能穿越……
她望着CD机,发觉自己对飘渺、绚烂的‘爱情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渴望和向往。其实这样勇敢、这样从容地面对爱情,比起退缩逃避,还是要美好许多,毕竟尝试过后还有百分之五十的‘胜利’希望,而如果只是逃避,那连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许文从监管站出来走到车门口打算拉开车门时,颇有些诧异的看见的就是这样沉思的杨 冰,耳朵里听到的,也正是这委婉悠长的情歌。许文迟疑了一下的空当,杨冰猛然醒悟,迅速坐正了身体,不大自然地问:“怎么,罚款了?”
许文坐进车里拉好安全带:“没有。他们根本看错了车牌,那不是我的CRV。”
车子过了收费站继续行使。
有些事情是非常微妙的,杨冰方才泄露了一点点私人的情绪,而似乎许文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他们没再说话,只有被杨冰调大的音乐在车内鸣响,直到响起一首近摇滚的歌曲,许文有点受不了了,他把音乐拧低了一点说:“抱歉,我调小些你不介意吧。”
车一直开到杨冰家楼下。许文主动要求帮杨冰把旅行包拎上去,杨冰笑说不必,于是杨冰自己拎着东西上了楼,许文开了车走。
杨冰回到自己家里,放下东西,她下意识地走到阳台上,在楼下和小区街角寻找那辆CRV的踪影。
车已经开走不见了。
她忍不住自嘲了一下。原来再自欺欺人,有些东西还真瞒不了自己,就好像一个人喜欢吃某样东西,然后对自己说‘我就不爱吃它’也无济于事一样。但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就好像旅途中错过一个车站、列车还是要向前行驶一样。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回到房间里,顺手打开音响,听着一个生活频道,一面解开行囊收拾东西。
后来的某天,杨冰看见一家小音像店在做倒闭前的清仓处理,就过去翻了翻,找到几张比较冷门的古典乐CD。这时有张蒙尘的CD上有首歌吸引了她,那首歌的名字叫《一起走过的日子》,她拣出那张CD,一起交给店家包了起来。
秋天就这样过去,很快圣诞节即将到来。
这年圣诞杨冰动了个念头。她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每年十一月份宿舍里都时常有人来推销卡片,她们都会挑选各色的卡片,发送给中学、小学的同学。
现在,她已经很久没写过卡片了。
在这个她仍旧是单身女郎的十一月末,她又想起了少女时代的烂漫。于是那个周六的清晨,她穿着妈妈织的紫色大毛衣,一个人坐在充满阿杜的情歌的房间里,翻开地址簿,搜索老同学、老同事的地址,开出一份人名清单。吃过午饭,她去了趟礼品屋,一张一张挑选出许多张卡片。买卡片的时候她思索了一下,又多买了一张。
回到家,她坐在莫文蔚的老歌里写卡片,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洋溢在她心里,让她忍不住淘气了一下下,比如她在给许铮的祝福词下面画了一条线代表被子,线上头画了三只闭着眼睛睡觉的猫头,两只大猫,一只小小猫 (代表许铮和她另一半还没影的孩子)。
最后她拿起了她多买的最后那张大卡片,写了几句祝福的话,和那张收录了《一起走过的日子》的CD放在一起。
三十七 (完结篇)
许文那天回到家,他的视线被信报箱中那个大大的淡绿色信封吸引。进了客厅他放下衣服,首先撕开那个大信封,里面有张大卡片,上面是一群戴着纸尿片的可爱宝宝坐在地上,背景是棵巨大的圣诞树。从卡片里滑落出一张塑料膜包着的CD,他疑惑地拿起那张CD,再打开那张卡片,里面弹跳出一只平面的纸鸟,同时一个尖细的电子音叫着:“布谷、布谷!”
许文不自主地微笑了一下,注意到那张卡片上的署名是杨冰,卡片里电池隐藏的上方,写着很简单的几句话:
恭祝圣诞快乐,心想事成。
PS:这张CD里有首老歌,想来也许送给你比较合适。我已经开封听过了,抱歉呀。:P
许文把视线再次调到那张CD上,发现里面有那首歌:《一起走过的日子》。
许文笑容收敛起来。他不明白忽然收到这张贺卡和CD的含义。也许杨冰想暗示些什么?不过也许这里什么意思都没有,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上次的巧遇,他察觉到杨冰仍旧是单身。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杨冰,也许刚开始时只是好感、欣赏、后来听过她的倾诉产生了一些同情和保护欲,但后来,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轻松,很有默契,更不需要费心去哄。杨冰的某些观点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提醒了他爱情的本质是什么:恋爱的目的本是要寻找一个可以和你生活和谐的人。而和杨冰在一起,他感到了一种和谐,她也许没有年轻美女的粉嫩,但她给人以可以‘相濡以沫’的温暖。
不过,他也有很大的选择面,这几年他追求女孩子并不困难,有了他现在的身价,平淡、礼貌、不卑不亢的邀约便是很好的手法,他不强求,可谓愿者上钩,他不需要象个穷小子一样全力以赴、死缠烂打,温柔的年轻女性还是可以找到的,所以上次遭到杨冰的拒绝,他可以平静地离开,尽管他心里十分惋惜。
只是和小雪、杨冰结束以后,他没有再追求过谁。他忽然觉得这样单身一段时间也不错,把心态调整一下,让内心沉淀一些。以后碰见会让他心动的女孩儿他还会主动出击,但不会只注重相貌,否则很容易又造成‘吸精神鸦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