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体 下






  出门前她叹了口气,却明白那个压根儿就没将她话听进去的人,只会抽的更凶不会停止。

  「后悔,又怎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我后悔的人和事了。」怔怔的盯着那离去的背影,他咬着烟喃喃的低语着。

  

  ──如果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着吗?

  ──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次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

  ──在那之前,我会活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而现在,那个人笑了,所以我可以真正的安心了无牵挂了。EF0041DEB557B32F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69。

  由超淡烟后来变成淡烟最后变普通烟,一天一包还不够,最后变成一天两包。后来因为这样,原本健康状况就不怎么好的季绝,又变得更糟了。在不得已下,陈雨玲硬是拎着他去医院,逼得他只好强迫住院。

  而扬季绝呢,则是无所谓的就顺她的意住了院。但就算住了院,扬季绝还是会偷偷的溜出去买烟,然后跑上顶楼抽烟,不管护士和医生警告了他多少次,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做着那像是在慢性自杀的行为。

  最后陈雨玲终于受不了,她再也不想管他什么只要步语尘活得好好就行的论调了。从季绝的住处搜出步语晴寄给他的信后,便前往信上步语尘所就读的大学找人去了。

  但步语尘却在校门口看见她时,像是不认识一般的依旧往里头走去。看到步语尘的行为,她更是火大,硬是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旁。

  「有事吗?」冷淡的眼神,冷漠的话语声,步语尘微微的皱起眉不解的问着她。

  「跟我下台南看季绝,再不去他就要给自己害死了!」

  「哦,那个人是谁?我又不认识他?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吧。」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语气依旧冷淡。看在陈雨玲眼底,不禁更是火大。

  「你不认识他?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生离死别和家破人亡,你会选哪一个?」阴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她以着异常冷然的语调问着他。

  扬季绝,你根本就是个天生的大白痴!居然为了这种人而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在看到步语尘的反应后,陈雨玲不住的在心底咒骂着,早知道一开始她就不插手管这件事,管他们步家人是死是活。

  「我干嘛要回答你这种问题,无聊。」步语尘不屑的回瞪了她一眼,嗤笑了几声。

  忽然间,她放声大笑了起来。

  「说!和爱人生离死别跟家破人亡,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语气倏然转冷,她直直的盯着他看,那双发寒的眼眸中有着不容他逃避的强硬。

  「我……」被她直直的盯着看得不安了起来,一时之间步语尘突然穷词了。接着似乎是从她坚决的态度和双眼中瞧出了什么端倪,他忽然打个了颤且刷白了脸色。

  不可能的,他们一定又是在骗他!他才不会像以前那样上当,他才不要回去当小丑,他才不会!猛然的紧握着拳头,那像是要把指甲掐入掌心般的,步语尘愈想要制止自己发颤,愈却制止不了,不安逐渐在他的心里头扩大再扩大。

  逃避吗?这个人就只会逃避是吗?连面对事实的勇气也没有吗?看着步语尘的反应,陈雨玲的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

  「和至爱的人分离,或是你爸妈还有妹妹全死光的生不如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抉择?」那双眼眸明明是愤怒到怒火狂燃,但口气却是那般的叫人冷透心扉的绝望。那一瞬间,步语尘猛然的甩开被她紧紧握住的手臂。

  然后无可抑止自己的颤抖,倏然的摀着嘴,脸色苍白的瞪着她。

  她一定是在骗他!就像当年一样!一定又是在骗他!像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做那种事,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像是一时之间无法、也不想接受事实的真相似的,步语尘激烈的摇着头,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早在那年你要踏出大楼时,我就跟你说过了吧?『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这句话我不是在那时就跟你说了?」她说完便从包包里拿出一本相簿扔给了他。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

  

  这句话就像闪电一般,毫不留情的往步语尘身上劈去,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季绝这三年来的照片,每张都附上了日期,你最好看看他为了折磨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里面放了医院的住址和他的病房号码,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去劝劝他不要再将自己推往死亡了。」

  「当年他跟你说那些话时,你一定很痛苦没错,但是有一件事你最好明白。说那些话,季绝绝对比你痛苦难受上一百倍。我不晓得你这四年活的怎么样,但我能明白的告诉你,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他过的生活,才真的叫做……生不如死。」

  「我能说的就只到这里了,至于你要不要救他就是你的事了。」轻叹了口气,她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却在她连步伐都还没迈开时,就让步语尘的叫声绊住了脚步。

  「什么叫我要不要救他?」

  「你记起来了?你不是早忘了扬季绝这个人是谁了?」听见他的疑问,她忽然转过身子笑问着他。

  「你知道一包烟有几根对吧?季绝现在可是每天都抽了两包哦!而且还不是超薄的淡烟,而是那种会要人命的烟哦!就算我硬逼他住院,他还是每天溜出去买烟偷偷爬上顶楼,继续不要命的抽着哦!」

  忽来的甜美笑靥,看在步语尘眼底却比任何表情都还要可怕。

  一包香烟有20根,两包,就等于……40根。

  「自从你考上大学,在某天他看见你挂着笑容的照片时,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而之后他就开始了这种自杀性的吸烟方式。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了,他要死谁也阻止不了,当然……除了你。」

  「不可能!!他是那么的恨我,他是那么的爱陈云平!」

  「嗯──哈哈哈哈哈……扬季绝,你还真是天才哪,演技如此精湛过人哪!」忽然的她仰抬起头,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很多事并不是你看到、听到的就是真实。」冷下笑声,她一脸淡漠的盯着他。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他还温柔善良了。如果你真不爱他,那就这么一辈子恨着他好了,反正那是季绝给自己最绝望的惩罚。如果你的心还有一丝的怜悯他、一丝的爱着他,那么就去医院看他吧。那时,你自然会晓得,你这个人这几年过的生活,简直是幸福到叫人……忍不住想嫉妒。」

  又忍不住的,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或许在世人的眼里看来,像我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对于他就像太阳一般;而你对于他而言,就像空气。也许我能照亮他的生命,让所有人都晓得季是有多么的完美,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和季是最完美的一对佳人。」

  「而你就像空气,世人总会忽略你,以为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但是你知不知道,就算季少了我这个太阳,他依旧能安然自在的活着。但是他少了你这个空气…… 却会非常痛苦……就像人类一样,如果没有了空气,便会无法呼吸、无法活下去。所以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如果少了你,也无法独自存活。」

  「话就说到这,再来就是你们的命了,我也不想管了。」说完,便决然的转身离去,没再回过头。只留着手里拿着相本,还楞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步语尘。

  不可能的,她在骗人的吧?她在开玩笑的吧?像扬季绝那种自私又冷血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而不惜欺骗他?骗人的!这一定是骗人的!抖着身体、手里握着的相本跟着滑落于地,步语尘忽然的蹲下身去,抱着头拼命的拒绝一切所有可能的事实真相。

  直到他抬起头,不小心瞥到相本里的照片后,整个人倏然的瞪大眼,一把抓过相本,一页一页的翻着、一张一张的瞧着。那握着相本的手指逐渐的泛白,眼泪却像背叛了他的意识一样,一滴一滴的滑落到张张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不堪的照片上。

  等到他翻到了最后一页时,那张写着医院住址的纸上,还多了些字,当他看清楚那纸上的字时,几乎是整个人大受打击的跌坐于地上。明明应该早就没了知觉的心,却在此时狠狠的揪疼了起来。

  

  这是季绝无聊时问着自己的话,他还会自己给自己回答,可是他回答的太长了,我听不清楚。你仔细的看看吧,只有疯子和不想活的人,才会用这种问答折磨着自己──陈雨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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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

  有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都有安全感?

  有没有一场拥抱,紧紧的让两人再也不分开?

  有没有一种约定,是相约每个来生都要和你相遇?

  有没有一段感情,深深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用尽了一身力气还舍不得将他遗忘?

  

  --有啊,只可惜,能和我做这些事的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一定是骗人的对吧?一定是……骗人的,对吧?

  

  

  70。

  消瘦的体态、苍白的脸色,就连医院的病人服穿在他身上,也像是过大般的随风飘荡。那人如往常一样,趴在医院顶楼的矮墙上,漫不经心的抽着烟,那双望着地上的街景的漂亮凤眼却黯然无神。

  仿佛风只要稍微的刮大一些,他就会连烟带人的一起被风带走。

  啧,真无聊……趴在矮墙上的季绝烦闷的扯扯唇角。每天上顶楼,看尽了人生百态后,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每天上顶楼回忆过去后,才发觉自己的过去有多么不值得回忆。

  从小到大因为外表而被欺负,后来又因为比人聪明而被欺负,之后遇见了云平以为可以快乐些了,云平却离他而去。然后认识了语尘,却又弄成现在这般模样。他有时都不禁怀疑,他生来这个生上究竟是要干嘛的。

  生来给老天爷玩弄、折磨的吗?

  哑然无声的扯唇一笑,才想将手边的烟捻熄时,却又听见了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于是那张漂亮的面孔上又出现了一丝的不耐烦。

  「好了好了,我下去总行了吧?每天上来抓人不觉得累吗?」语气恶劣的转过身,却猛然的僵住身子但下一刻却无法抑止的颤抖了起来,不一会儿手上的烟便因身子抖得太厉害,一时间连捏住烟的力气也没了,只见烟落了下来却又给那无情的秋风给带往远方。

  做梦吗?他是不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僵住的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的微笑,然后闭上眼告诉自己正在做梦。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个人依旧站在门旁,呆楞楞的望着他。

  「不是……梦吗?」

  下一秒,便见季绝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直直的往那人奔去,伸展出双臂往那人扑搂了过去,直到将那温热的躯体抱个满怀,才真正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被搂住的人则思绪依旧被刚才那副景象打击着。

  瘦弱到可怕的纤细身子,苍白且毫无血色的面容,一副随时会随风而去的模样,那个人,真的是当年意气风发、傲气不凡的扬季绝吗?明明已经在心底怨了对方四年,却在那一瞬间,竟有一丝觉得是否真是自己错怪了。

  然后又发觉,那紧紧搂着自己的人却严重的颤着身子。

  「不要……再离开我了……」激动的将头埋往对方的颈间,那夹杂着哭音的软弱腔调,却让被搂着的人狠狠的震了一下。

  好多苦,他吃了好多苦。他再也不想理父亲会怎么做了,他再也不想理了。他想活的快乐一些,他不想要回忆往事时,都是那么的悲哀可笑了,他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你……不是笑我犯贱吗?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你……不是只爱云平吗?」

  像是要冷漠无情却又夹杂了几分苦涩的嗓声,缓缓的自季绝耳边响起。

  温热的颈肩忽感到一阵的湿意,过了几秒后步语尘才会意过来,那是泪水。

  「如果我说……那是骗你的,你相信吗?」过了很久,那个熟悉的嗓声才缓缓的自颈间响起。

  相信呀,那时的我哪怕只是谎言,我也会相信的……可是,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