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已老





  我长叹,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难得路过时上来看看你,就看见你任阿姨今天带着一堆人回家搬东西,”老妈摇头,“这事她做的不地道,好歹也是自己生养了十几年的娃,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衣服一收,后面几个搬家公司的也利落地把家具什么都扛走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摆出这阵仗?”
  我妈立刻充分发挥出街坊邻居八卦妇女的优势,“今天跟她来的那男人你见过了吧?”
  我点头。
  “S省搞房地产的好像,你任阿姨也厉害,闷不吭声的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今天回来收拾东西。”老妈嗟叹,“不过西顾这孩子不能接受他妈再婚,脾气犟着呢,说什么也不肯跟她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他现在呢?”
  “就等他妈妈把东西搬完后甩上门了呗,你没看到他那时的表情……哎,怪可怜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睡觉前我又去他门前叫他,他也不吭声,给他电话他又关机了。没法子,这个坎他只能自己过去了。
  第二天上班钟意叫住我,“昨天慌慌张张的,那小子怎么样了?”
  “没事。”我想这毕竟是他自家的私事,还是不外扬的好。
  “没事就好,”他看我有点心神不宁,只拍拍我的肩叮嘱声,“好好工作。”
  我“哎”了声,回自己部门去了。
  下午的客户大多性格都挺温和,除了一个纠缠不清的外地大爷打长途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劈里啪啦的问候完公司老总的十八代祖宗之外一切都很好。
  我无声的打了个呵欠,但客服不能挂客户的电话,因此虽然无聊我也只能遵循职业操守听他了无新意的重复再重复问候老总,产品,最后是厂家,一边在他每问候完一位时适当的附和一句,“是的,是的。我们会听取您的意见改进。”
  没办法,客服另一条让我头痛的规则就是不能否决客户,客户的一切都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你也只能引导,如果引导不来……
  那就让他自由发挥吧。
  这位大爷很愤慨,我握着话筒终于等到他问候完部门经理的奶奶后,下班了。
  挂完电话做好了资料记录,问题记录,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揉了揉耳朵,回身才发现吴越不知何时正坐在我后位。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有些慌,“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搭公车。”
  “现在已经过了点,你去等要等半个小时,我有车,比较方便。”
  不知该说这班公车太准时还是什么,平日三不五时堵车就算了,要么就都不来,要来就来一大串。但每天傍晚的六点五分到十分,这班车都会准准在公司对面停下,而且通常是连续来两三辆,错过了这个时间,就要再等半小时才能等到下一班。
  我也赶着回去看看西顾,向他道个谢便上了车。
  在小区门口停车,他送我到楼下。
  “行了,我到了。”
  他朝我点点头,“那我走了。”
  我心跳有些急,一路上胆子都还给我妈,支支唔唔的不敢看他的脸,听到他这句话我也努力憋出一句,“路上小心。”
  他回头温文的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匆匆扬起笑,突然肩上一重,转头就看见任西顾把手往我肩上一揽,“他是谁。”
  他身上的制服还未脱,书包还挎在左肩上,估计也刚回来不久,撞上了。
  我尽量自然地说,“我同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我一拧眉,“你今天有没有逃课,这身酒气哪来的?”
  “吵死了,不用你管!” 他不爽的松开我的肩往楼上走。
  我追在他后面上了楼,“任西顾,你昨天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有什么事,晚上干嘛要关机。”
  背对着我的少年僵了下,“你当我打错电话了。”
  “你怎么这么别扭,有事就跟我讲,指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话未完,他蓦地回身拉过我的手将我压到楼道墙上。
  “只要我开口就可以吗?”
  我……我现在把话收回还来不来得及。

  第十六章

  “那个……”我缩起肩膀,在他挨近的灼热身体下急急偏过脸,几乎有点委屈了。“有话好好说……”
  他低低的重复一次,“我说什么都可以?”
  他的脸挨得近在咫尺,我颊上都能感觉到燥热而紊乱的呼吸,手臂上的毛孔不自觉竖起来了,恼羞成怒地叫道,“任西顾!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啧,你怎么老是翻来覆去的用同一招。”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在日暮渐沉,一寸寸黑下来的楼道中,他整个人透出一股蓄势待发的危险放肆感。
  我被他戳破了纸老虎的壳,觉得身为成年女性这样被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压制住很丢脸,偏过脸努力想挣扎,但是紧扣住我的手虽然纤细却极其有力,他另一只手横过我胸侧摁在墙上,将我牢牢固定住无法反抗。
  “别动。”他声音有些暗哑。
  我乖乖不动了,浑身的寒毛全部立正站好。
  “别动。”他重复着,摁在墙上的手横过我的背,将我紧紧按在他稍显单薄的怀中,“只要让我抱一下就好了……”
  你丫抱都抱了还说什么,我反对有用吗。
  我和他无声的在狭窄的楼道中僵持着,天完全黑下来了。
  黑暗中,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轻轻印在我颊边,我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西顾你……”
  他收紧手臂,下一个次湿热的触感,停在我嘴角。
  我重新挣扎,气急败坏道,“任西顾——”
  蓦地,下巴被一只手捏起,随即一个重重的吻落在我唇上!
  我霎时怔住,气得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老娘苦守了二十二年的初吻——
  他犹自不觉,急躁而无章法的吸吮我的唇,牙齿和舌头想分开我的嘴探进来……
  我脑中有一根神经趴地一声断掉!不知打哪来的神力,竟然腾出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他松开了钳制,我愤愤的抬起手用力擦嘴,唇上残留的酒味令人火大。幸好刚才还记得第一时间咬紧牙关,没让他的舌头探进来,真是……怒焰飚飞,我觉得连我的头发都快燃烧起来了。
  他侧着头,被我打得偏过脸去,兴许在怒气升腾之时我的力道也飙升,不过数秒,他脸上便浮起淡淡的红印。
  意识到我的初吻竟然被一个初中生夺走。
  我瞪着他,心中泣血不已,恨不得再甩给他一耳光,“任西顾!难怪你让人喜欢不起来,你的个性实在太令人讨厌了!”
  他左手按着脸低头看我,那一眼的神情复杂得难以言说。
  我寸步不让地瞪着他,心中羞愤难当。
  他垂下眼,露出受伤的表情,试探着朝我伸出手……
  我愤愤地用力甩开。
  “……我明白了。”他提起被丢在脚下的书包,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家里我第一时间奔去洗手间刷牙,边刷牙边用力低咒,日后再不要理会那个小鬼了,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夜里躺在床上,想起傍晚那破事越想越睡不着,气得半夜爬起来抱住枕头幻想是隔壁小鬼那张欠扁的脸,用力狂槌了大半夜……
  拂晓时才朦朦涌上一点睡意,隔壁突然传来钥匙开门声,任西顾一夜未归,天亮才回来。
  闹钟指向5点,我的上班时间是9点,我与他是旧恨未平新仇又起,因此皱起眉咕哝了声,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夜,他早了点,但依然是深更半夜回来,晚餐也没有过来敲门,兴许自己在外面已经解决了吧。
  我还在气头上,连续几天下来都不想理他。
  一周后终于和他在下班后的楼道相遇,我冷淡的和他擦肩而过时,下意识的紧绷起神经,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越来越重,我没有回头,但背后能感觉到强烈的专注视线。
  我快走几步打开家门,迅速关上。片刻后,隔壁也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蓦地想起现在他家里的东西都差不多搬空了,任阿姨也再没见她回来,她临走之前有给他生活费吗?他如今……怎么生活?
  我想我到底还是面冷心热,随着时间过去,心中也没有再被愠怒占据,反而有时会想起那天任西顾受伤的表情,那天我气愤交加口不择言的话……
  ——“任西顾!难怪你让人喜欢不起来,你的个性实在太令人讨厌了!”
  我想这话有点重了,又刚好撞在他妈妈离开的当口上……好烦!只要和人交往总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到这些麻烦事,所以我这样的性子就不该和人交往,心里黏黏呼呼的,像从前那样一个人多清净自在。
  “呜哇啊啊啊——”
  一个月后的深夜,罗莉的哀号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幸好我没有起床气,夹着电话尚且能保持住好口气扮演知心姐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罗莉抽抽噎噎了半天,道,“我……我被职场性骚扰了……呜哇啊啊啊!”
  我有些词穷,除了安慰她别哭,放宽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要说:身为一个美艳的性感波霸,被职场性骚扰是很正常的,所以要努力以平常心对待?
  罗莉嚎了大半天,突然道,“萌萌,我不要在上海工作了,我回来投奔你吧。”
  我点头说好,不过还是加了个但书,“那个……不管如何还是要提醒你,猥琐男这种生物不是地域性,是全球范围的分布,那个……你明白?”就算回F市也照样会遇见。
  电话那头又是一个高亢的呜哇啊啊啊,罗莉坚定的说,“那我还是选择回去阉了我老板吧……”
  “不,不要冲动啊!”
  她没待我说完就破釜沉舟的一吼!挂上电话。
  我脱力的趴下,这个只有外表美艳精明的小白真的很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这几天看来要不断电话联系她了。
  陪她聊了大半天我有些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门外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但今夜的脚步声有些踉跄,我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没待我反应过来,我的身体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
  霍然开了门——
  
  第十七章

  似未料到我这么晚还没睡,他惊讶的抬头,嘴角破皮,手肘擦伤,制服下摆还隐隐有些泥印……
  “任西顾,你去打架了?”
  他没有吭声,低头拿出钥匙开门。
  我看到他这模样真恨不得再给他几锅贴让他醒醒脑,这都初中最后一学期,想中考玩完流落到哪去?
  他开了门径直走进去,但外面的铁门只是虚掩着,没有当着我的面关上。
  仿佛是他的心门也正小心翼翼的朝我开放着,翼望着我能走进去,不再拒绝。
  我犹豫了下,边感慨着自己已经飞升到圣母境界,边攥紧从厨房带出来的菜刀小心戒备的进了屋。
  客厅黑乎乎的,只有浴室和卧房亮着灯。
  这栋楼屋子的格局差不多,我在玄关那一侧的左上角摸索了下,按下开关——
  OH MY GOD!
  我环视清洁溜溜的大厅,整座宅子除了一张大床和西顾的衣柜之外什么都没有。
  西顾汲着拖鞋啪嗒啪嗒的从浴室走出来,额上的刘海和制服前襟湿嗒嗒的,精神倒是比先前看到他时要清醒点。
  视线停在我手中的菜刀上,“你带着它要做什么?”
  我把菜刀往身后一背,支支唔唔地道,“没什么……”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自顾自的回屋里换睡衣,他没有关上门,随着制服落地,身体虽然还犹带少年的瘦削却肌理分明,腹部不像偶尔在小区遇到的赤膊男人那样软趴趴的,肌肉匀称结实,从肩膀延伸至窄窄的细腰这一带,身线很是漂亮……
  等到发现他脱完了上身的衣服,双手开始停在裤子上时我尴尬地移开眼,内心开始低咒着我究竟是来干嘛的?
  他终于意识到我还是个女人,动作停了下,穿上浴袍背过身换掉裤子,倒不是害羞……是怕我害羞= =!
  我看着他换完衣服后把自己摔入床上,一身掩不住的疲色。原本想让他去洗个澡冲冲酒气,但看他这么累我还是咽下话头,思量着该怎么打开话题。
  “西顾……”我站在门口唤了声。
  他背对着我,被子胡乱的拉至肩上,一头黑发凌乱的散在枕上。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悲惨,为什么我被这死小孩夺了初吻还要替他操心操肺的?难道潜意识中我有M的倾向?
  夜风灌进半开的窗户将窗帘吹鼓得高高的,我的心上的两块破帘布也提得高高的,慎重的开始正题,“那天那件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动了下,我继续道,“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抱着被子,悉悉索索的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
  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