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不见 作者:思江月(晋江2012-07-30完结)
这年的除夕,萧淑言家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电视上放着热闹的春晚节目,他们家里却一片冷清。
终于熬到12点,整个苏州城烟花绽放,小孩子的欢笑声不绝于耳。萧淑言的父母已经回房睡觉,她独自坐在房间的窗前看那空中盛开的一朵朵烟花失神。这辞旧迎新的欢喜时刻,她感受到的却只有无限悲凉。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她突然想起一位词人重游苏州时为亡妻写的这首诗,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良辰如梦,余辉像道绚丽的烟花如惊鸿般横空出世,还来不及让置于这红尘奇迹中的萧淑言好好的感受,却又如飞燕般一掠而过。再美丽也只是寂寞烟花梦一场,而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假期结束时,萧淑言回了S市。她执意让父母留在苏州。她知道她的父母每天看着她总忍不住难过,所以分开住对他们来说反而会好些。她需要独处来舒缓自己内心的压抑,以换取新的呼吸空间。正所谓眼不见,心不乱。而她父母也需要偶尔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开,才能得到一份相对宽松的心情来继续他们的生活。
回S市后,萧淑言去拜访了余辉的母亲。虽说余辉的事故是场意外,但是余辉也确实是因为去找萧淑言才搭乘了这班班机,所以余母心里对萧淑言总归是有怨恨,对她态度十分冷淡。
“我自有侄儿亲戚照顾,也不需你挂念。不是我对你刻薄,你我之间见面也只是给对方平添痛苦,你又何必来刺激我。”余母看到萧淑言就想到自己的儿子,悲从心来,捶着胸口痛心的说道。
萧淑言低头跪在余母膝前,也是泪如雨下。她和余母之间唯一的维系就是余辉,余母见到她自然就想到余辉的不幸,所以她不受待见也是情理之中。她自知愧对余家,心里也是万分凄苦,恨不能以死来赎去这身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狠狠的虐了自己一把~
余辉的结局从他的告白、萧淑言给他念的诗等等地方都有铺垫,我再不忍也无力回旋。。。。
下一篇文写轻松搞笑的,如果还对我存在一丝信心到时候就关注一下?
☆、留座
时至立春,S市仍感受不到一丝的春意。气温仍在零下一度,天空阴雨绵绵,惆怅了整整一天。
因为不是周末,而且是午休时间,所以杂志区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读者。萧淑言被这场无止无休的雨搅得心烦意乱,手里捧着本杂志坐在长椅上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阅读。她坐在玻璃窗边,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双眼微闭,看着楼下的马路上往来行人颜色各异的伞顶发呆。
“淑言姐,你吃过午饭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对着萧淑言问道。
萧淑言抬起眼,看着来人微微摇头。她今天心情莫名烦躁,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正好,我们一起去对面的茶餐厅吃吧。我有优惠劵。”女孩拉着萧淑言的手快乐的说道。萧淑言于是点点头跟着她去了对面的茶餐厅。
这是萧淑言第一次来这个茶餐厅。她平时也并没怎么注意过这家店。年轻的女孩是她的同事,性格十分活泼可爱。她开心的拉着萧淑言去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坐这里可以看到我们图书馆的杂志区哦。”她得意的说道。萧淑言听她这么说,顺着她的手指从桌边的落地窗望去,确实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平时每天坐的那个长椅。没有她的长椅,现在空荡荡的躺在那里,显得十分寂寞。
“十分抱歉,二位小姐。这个位子不对客人开放,可以麻烦你们移驾到旁边的这个位子吗?真的很抱歉!”一位服务小姐走过来,满脸歉意客气的说道。
“为什么?”女孩十分不高兴,撇嘴抗议,“我以前就坐过这个位子啊,谁说不对客人开放?!”
“真的很抱歉,小姐。因为我们店刚换了老板。所以。。。。。。有些新的规定。这个位子是我们老板的预留位子。希望您能理解。”服务员嘴里全是歉意,客气的解释。萧淑言这时也注意到了桌上立着一个“留座”的牌子,于是拉起同事就换到另一个位子。反正她们也就吃个饭,既然这是店里的规定,她们也不必强人所难。
“哼!有什么了不起,下次不来了。”年轻的女孩虽然换了位子,但是仍气不过,不甘心的嘀咕。萧淑言忍不住笑着捏了一下她可爱的脸蛋。
“对哦,我原来还奇怪呢。这店明明开很久了,怎么会发新开业优惠劵,原来是换老板了。”女孩突然一拍脑门,对着手上的优惠劵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可是我最喜欢的位子竟然不让我坐,太可恶了。我咒他一个月内就倒闭!”女孩握着手上的几张新开业优惠劵,泄愤般的拍打着桌面发出啪啪的响声,咬着牙狠狠的说道。那可爱的表情顿时把萧淑言逗乐了,早前的阴霾也一挥而散。
吃过饭出来时,雨已经停了。时间也还尚早,她们于是又去附近散了一下步,回来时,女孩突然指着刚才吃饭时想坐的那个位置,对萧淑言说道:“淑言姐,你看,那个老板来了。”萧淑言抬头望向马路对面茶餐厅的二楼,那位置上确实坐着一个男子。男子身旁的窗边有颗养得肥硕的高大绿帝黄,把他的身子掩盖住了,看不见脸。只看到他前面的桌上摆着一杯咖啡和一份报纸。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女孩还记恨着座位的事情,轻哼一声说道。萧淑言忍不住又笑起来。连人脸都看不到,怎么就看出不是好人了。
这段时间,图书馆新到了一批书。萧淑言工作突然变得忙碌起来。这份忙碌一直持续到五月份。五一假期图书馆白天正常开馆。原本按排班表,这个假期并不是萧淑言值班,但是值班的同事因为想带小孩出去旅游,于是萧淑言与她调了班。她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倒也无所谓什么时间值班。她父母前段时间在S市呆了一段时间前几天刚回苏州去,所以她也不需要非这个假期回苏州不可。
假期的图书馆人很多,萧淑言坐在还书区整理刚归还的书,她需要先把那些书按索引号分好,然后再把书摆回个自的架子上去。正当萧淑言认真的整理那些书时,突然一个顽皮的小孩跑过她身边,带翻了她旁边的一张椅子。实木做成的椅子沉重而厚实,重重的砸到她的左脚脚背上。她的左脚骨头碎裂般疼痛,她蹲□握住受伤的左脚,泪水忍不住冒了出来。
虽然及时的去了医院敷药包扎,她的脚还是很快肿得像个刚出笼的馒头。左脚缠着厚厚的纱布,鞋子都套不进去,只能暂时依靠拐杖来移动。萧淑言不敢告诉在苏州的父母自己脚受伤的事情,怕他们见到了又要伤心,只能自己一个人每天拄着拐杖跌跌撞撞的在家养伤。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萧淑言正在家给自己的脚涂药。听到有人敲门,她满手药膏,拐杖也来不及拿,就用右脚单脚跳着去开门。门口站着黄姨。黄姨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说过来看看她的脚好点了没。萧淑言赶紧请她进门。黄姨在沙发上坐下,协助萧淑言把脚上的纱布缠好。
“今天有人向我打听你。”黄姨帮萧淑言缠好纱布,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对萧淑言说道。“问我你这几天怎么没来上班,是不是已经不在那里做事了。听那语气,好像以前是天天见你一样。”
萧淑言歪着头略皱眉头,满脸的疑惑。
“你知道是谁吗?个子高高的,三十出头吧,看样子跟我儿子年龄差不多。”黄姨问道。
萧淑言仍是摇摇头,想不出除了图书馆的同事,还有谁会留意到她不上班。
“我也没问他名字。他看着倒不像坏人,不过你一个人要小心点。现在的社会不比以前,现在人心坏得很。”黄姨好心的又嘱咐了一下,站起身说,“我也不多说了,就是过来跟你说一下这个事。我回去了。”
萧淑言点着头,对黄姨的关心很感激。她把黄姨送到门口,一直等到她进入电梯下去了才回身关上门。心里也没有多想黄姨说到的那个人。
第二天,萧淑言早上去超市买东西。回到南景小区她家的楼下,购物袋提手突然断裂,袋子掉到地上。她艰难的弯腰正要捡起袋子,却有只大手率先从身后伸出,拾起了掉在地上的购物袋。
萧淑言转动腋下的拐杖,转过身,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苏明威。他手里紧紧的攥着她的购物袋,原本清冷的眼眸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他看着她,脸上透着一股忧伤的沧桑感。萧淑言把手伸向他手里的购物袋,他没有放手。萧淑言于是转身往楼道的电梯走去。他跟在她后面,伸出手轻轻的扶着她的后背。
电梯来了,他们进了电梯。苏明威按了萧淑言家的楼层。电梯缓缓上升,萧淑言没法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家,萧淑言坐在沙发上,微微喘着气。这拐杖用了快一个星期了,她还是用不习惯。每次拄着它走一小段路都累得她气喘吁吁。苏明威给她倒来一杯水,她接过来喝了半杯放回桌面。
“很疼”苏明威轻轻地握着她的左脚脚腕,看着她缠着厚厚的纱布的左脚问道。他何尝不知道疼,他这话与其说是问萧淑言疼不疼,倒不如说是在跟萧淑言说他很疼,因为他此刻眼里全是心疼。
萧淑言轻咬着下唇,微微的点点头。苏明威再也忍不住,伸手揽过她的身体抱在怀里。他眼里的薄雾早已化成湿润的液体,黏在她的脸颊上。她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也没有,柔弱的身体像条轻柔的丝带般虚无,抱在怀里没有任何的实在感。苏明威紧紧的抱着她,她轻薄得如一张纸,他觉得自己几乎能透过她的单薄摸到自己的肋骨。
☆、原点
苏明威在萧淑言家呆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萧淑言问他不需要去公司吗。他含糊的说了声“嗯”。然后没多久说他出去一下,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轮椅。萧淑言看那轮椅很是吃惊。
“用这个会比较轻松一些。”苏明威把轮椅装好,让萧淑言坐上去试一下。萧淑言坐上去,苏明威在后面试推一下,觉得很满意。萧淑言当然知道轮椅比拄拐杖轻松,但是她觉得也就用这一两个月,花那么多钱买个轮椅不划算,所以就没有买。
接下来的几天,苏明威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候会呆一整天。
“明威,你那么忙,不用天天来看我。我可以照顾自己的。”萧淑言总是劝他。
但是苏明威还是天天来。他想做的事情永远没人能劝阻。久而久之,萧淑言也就懒得再劝他。她连话都说不了,行动也不方便,已经没有什么好抗争的了。
想想她的人生走到这一步,也确实是没什么好挣扎了。该来的总会来,留不住的终究会离开,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命途无法逃脱。人生的每个动作似乎早已经预定,她再怎么抗争也活不出个变数来。
萧淑言的脚伤在家养了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勉强让左脚着地,只是仍是不能自由行走,只能勉强掂着脚一瘸一拐的移动。
这天萧淑言去复诊,医生叫她在家多多练习走路。她于是回家在客厅里扶着沙发背,来回走。
下午苏明威过来时,她正走得满头是汗。她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一些,冷冷的空气吹得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瘸着脚去浴室洗脸,一不小心没站稳,又差点滑倒。她及时抓住了门框,倒没有摔到自己。只是慌乱中,手带翻了洗漱台上的洗漱用品,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这一摔把苏明威吓得半死。他把她带回客厅安置在沙发上,不再让她私自移动半步。
“好不容易才开始好转,再摔一次怎么得了。”他眉头拧成一团,半埋怨的说道。
萧淑言看着他紧张的脸歉意的笑笑,想缓解一下他的紧张。他却看着她的笑失了神。多久没看到她笑了?这张被哀怨、悲痛、哭泣折磨得早已黯然失色的脸笑起来是那么的迷人。如同晨曦中一朵清丽的小花抖落黑夜遗留在身上的露水,绽放出美丽的色彩。他全身霎那间如通了电一般,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痴痴的看着她,手不自觉的握住她的手,嘴唇朝着她的脸上凑去。炽热的嘴唇就要碰到她的脸时,她突然缩了身子,避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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