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传奇之娉兰–卡落落(下)
的天气。
浑身都是汗湿,浑身都是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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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母亲的情绪稍微和缓,我才向她问起父王的伤势。
横胸的一剑,又深又狠,已夺去了父王七分的性命。却不想
这样的一剑,竟是拜一个女子所为。
“那个孩子半年前饿昏在了韩王府。你父王本要出城去巡兵
,正好遇到了,就怜她年幼,收在了身侧。可谁料到,那样柔弱
的女孩,竟有这样的心思,蛰伏了半年,只为了刺杀你的父王,
谁能料到,谁能料得到。”
母亲的语气里饱含了懊悔,说着说着又要哭泣。
我连忙追问道:“父王行事一向小心,怎会平白的收个女子
在身侧?”这数十年,父王连侍妾都不曾有过,更何况是那样来
历不明的人。
母后却摇头,长声一叹,道:“孩子,你不知道,那女子的
样貌,有八分似你,想你的父王怕是把她当成你了。”母亲哭了
会,就不说话了,默默的含着泪,望着窗外。
这时院子里早团团紧簇的开满了花草,一番热闹,却入不了
人眼。
我随着母亲的视线望出去,心里也如这些颜色一般,杂乱,
翻搅,找不到头绪。
晚上陪侍在父王的榻前。
他仍旧昏沉沉的睡着,偶尔张开嘴,只是几段梦呓。
母亲并没把父王受刺的消息散播出去,也没告诉哥哥。一来
怕木泽趁乱兴兵,二来也怕扰乱军心。
哥哥与董商激战正酣,此时更是容不得半分差错。
听着外面打过了三更,看身前的铜盆里水已污浊,正想去换
,却听见父王略微哼了一声。
急忙伏在他身前,以为他要醒来,轻轻的唤:“父王。”
他应了,没睁开眼,只叫了声:“娉兰。”
“我在这呢。”
他还是叫:“娉兰……”像是毫无意识,又像是字字泣血。
断断续续念了几个字,仔细去听,是:“国……百姓……万民为
家
万民为家,父王常说给我听的四个字。
国基为民,以民乐而乐,以民愿为愿,方能使万民乐家,万
民为家。@
父王一直以来的理想。
我几要忘记了。
坐在床榻旁边,看着父王沉沉睡去,心里慢慢涌起了一些东
西。
想起了史魏书临终前的那些话,才意识到史魏书的言辞中从
未责难过父王的反叛,相反,他似乎是赞成的。
这是否就代表了,其实父王与他的信念,本就一致,只不过
表现的方法不同?
家国天下,以民为先。
终究是为了百姓苍生而已。
看着窗外渐渐发白,一夜未眠。
深吸了口气,稍稍振奋精神,走出了厢房。
我必须要往哥哥那里走一趟。
父王的身体眼看着就要衰败,哥哥必须回来见上父王一面。
我想父王应该会有许多话要对哥哥嘱托。
因为哥哥以后走的路会万分艰难,他需要父王的支持。毕竟
那是条肩负天下苍生祸福的,帝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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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北的路明显没有西南好走。战局不稳,流寇猖獗。又加
上是三国交界之处,已经无法用紊乱来形容了。
而我却不敢耽搁,只能仗着希琰保护,连夜赶路。@
这日行到闽洲地界,忽然下起了大雨。本来因为赶路而满身
燥热,被雨水一激立时打了个冷战。
急忙找地方避雨,在山脚处寻了个人家,说明了来意,山里
人朴实,立即把我们让了进去。
女主人煮了热水,又拿了一件衣服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这兵荒马乱的,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就一件衣服,你们夫妻
俩将就下吧
我听了有点不自在,身旁的希琰倒是坦然,将衣服接下,道
:“是我们打扰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碎银:“我们夫妻
俩逃难出来,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只这半两银子,权当谢你们收
留。”
女主人先是一愣,扭捏着不知要不要收,希琰则是一笑,径直
的将银子塞到了她手上,她才笑道:“不是我说,你们夫妻俩还
真是般配,这样的郎才女貌。”
希琰看了我一眼,才笑道:“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有点饿
,您有什么吃食东西没有?”
她道:“昨儿个我男人打了几只野鸡,现在还没动,我给您
炖了去。”
待她走得远了,希琰才对我道:“这里乱,夫妻至少能掩人
耳目
我轻轻点头:“我知道……”
因雨下的大了,连路也看不清,就只好在这猎户家住下。
还不等我说什么,希琰已经拿了条长板凳,放在了门口,对
我道:“我习惯坐着睡了,不然总觉得不安全。”
然后就将宝剑抱在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转回身躺下,听见外面远远近近都是雨声。还有些树叶摩
擦的唰唰声,听着让心也沉静,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希琰低低的声音:“娉兰,醒醒
,有人来了。”
在外面我总能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听希琰这么一说,立即清
醒了过来,随他躲在窗下,听着外面的动静。
开始只是雨,不多久传来了马蹄声,渐渐近了,就听有人喊
:“有人没有,这雨下的,走不动了,能不能借我们避上一避?
”
屋里有了动静,问:“谁呀!”
“我们是前线的军人,放心吧,是华元帅麾下的。”
猎户听了似是安了心,起身去开门。我与希琰则是对望了眼
,小心的往门缝那里挪去。借着昏黄的灯火,看到外面走进来两
个壮汉,果然是华家军的打扮。
其中一个脱下了头盔,先塞给猎户一把碎钱,道:“我们兄
弟三个路过此地,为了避雨,想住一宿,我们元帅有命,不得随
意扰民,万不得已时,也要留下银钱,你不要害怕,收了吧,顺
便有什么能吃的都拿出来,快饿死了。”
那钱看起来不少,猎户连道是,就退出去了。
我与希琰依旧躲在门后,虽然那人称是哥哥手下的人,却真
假不明,再加上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们也不想暴露身份。
这样想着,就想回去接着睡,却忽然发现希琰的一丝异样,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开门走了出去,边走边对刚从外面进来的第
三个军人道:“陆青!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了一愣,也往外去瞧,就见那军人脸上开始是错愕,而
后是不信,接着居然大哭了起来,抱住希琰大叫:“大哥!我可
找到你了!”
屋里剩下的两个军人加我见到这个场景皆是一脸茫然,后来
才反应过来,这时陆青已哭的像个孩子,希琰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无奈的笑,然后又安慰陆青,问道:“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
会在小王爷的军队里。”
陆青这时才抹了把泪,道:“自从您离开虎骑关后,陆青就
一直四处找您,后来听说您入了华家,我就往华家这边找了,刚
好那天华家征兵,我就入伍了,可转悠了两年,也没您消息,不
想今天才碰着您。”的
希琰笑道:“你倒是只一门心思。”又问,“前线怎么样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陆青道:“前线不太好,前几天出了大事,听说是华元帅为
了救一个副将,深入敌人腹地,却不想那人本身就是奸细,忽然
领兵相向,将华元帅逼在了荒山上之上,救兵来不及到,敌军就
大批的攻了上去,一直打到昨天早上。败下来的士兵有人说华元
帅被抓住了,也有人说华元帅已经殉国了,我们也不清楚,只是
上面给了任务,要我们送封信给北疆韩王府,信还在我怀里。”
他拿出来,我却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就抢了过来。
那信上裹着厚厚一层油布,捧在手里分外沉重。
我却不敢打开,好像一打开,里面就要有些不详的东西涌出
来。
这时希琰走到了我的身后,用力拉住了我的手,安慰道:“
没关系的,我在呢。”听着他的话,我稍稍安心。深深吸了口气
,慢慢将油布解散,几层的油布,我却不知包了多久,终是看到
那黄色的信封,拆开,展在手上,只看了几个字,就是满身寒凉
:小王爷于昨日被困承迁岗,因不肯受伏被绑,已自尽身亡……
后面的就再也看不清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哄然,像被数百
只虫蚁啃噬,再也无法思考,木然的就要往外走,却被希琰一把
拉住
他将我用力按在怀里,又劝又哄:“兰,没事的,我在呢,
我在呢……”
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遥远。大雨依旧滂沱,连天一片。那
些在我心里却渐渐的明晰了起来,我知道这场雨会一直下下去,
不知何时会停。
抬起头看希琰,他满脸的担忧。
不想他担心,只好说道:“我没事的,只是心里有点乱,这
个消息太突然,有点接受不了。想静静,你别跟来。”
走到了里屋,将门关上,滑靠着蹲了下去。
心口沉闷,却不想哭。
这些年眼泪流得太多,已经开始厌烦那样的自己。
而且我也知道,前面的路,正慢慢变得坎坷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那夜之后我与希琰急忙赶往东北前线。哥哥不幸遇难,大军
群龙无首,危如累卵,若是被董商一举突破,兵败如溃,东面大
部分土地定将沦陷。
拦下了陆青与那两个送信的军人,并将信件焚毁。想父王那
样的身体,决然受不住丧子之痛,这个消息还是暂且压下。而父
王的情况,自然也没跟他们讲。现在最重要的是军心稳定,不能
多生事端。
就着样在大雨里急行了两日,终是到了前线沛阳。路上倒是
没见到大批的流民,也没听见华军败退的消息,看起来一切似乎
还在华军的控制中。
我心里惦着哥哥,路上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想那时哥哥
十七八岁,我五六岁,哥哥将我驮在肩上,说妹妹你总有一天会
长大,大到哥哥再也驮不动了。我当时只是笑,然后坏心的把他
的发髻弄散弄乱,却让他被父王因为容装不整罚跪了一天。
又想哥哥手把手的教我枪法,剑法,教我行军打仗,教我一
步步走下来。
可我却再也做不了那样的事情。
离别终是一场伤恨,可惜那样的离别,却只剩了回忆。的
到了沛阳城将帅府,先前已派人察探,说是城中一切安好,
我才略微安心。此时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一片素哀。
白色的灯笼,白色的长缎,白色的灵堂。
绕过影壁,一眼就看到了正堂上那漆黑的棺椁,搭着白色的
缎子,正中挽了朵花。
早有人去通报,一干将士都从后面赶了过来,见了我先是见
礼,我却忘了叫他们起身。只怔怔的看着那灵堂,神情恍惚。
本来已经知道了消息,本来已经哀伤过了,但此时见到眼前
这一切,依然难以接受。
曾经那样鲜明的活在我生命中的人,此时却就此长眠,永世
不醒。
我再没办法见到他了。
可我现在,却只能把悲伤,沉痛狠狠的往心里塞。
用力磕了三个头,用那疼痛逼自己振奋精神,然后站起回身
,问代理的副帅:“董商那里有什么动静?”
副帅名为严康,四十多岁,跟了父王一辈子。
他回道:“目前倒是有不少调兵的动静,但是不是朝着沛阳
,而是一路往北。”
“往北?”
他道:“是的,昨天探马回报,北方有一队军马已与董商开
战,但具体底细还不清楚。要等日后的回禀。”@
我道:“知道了。”又问,“军中一切可还稳妥?”
他道:“华元帅是个英雄,军中将士对此都分外悲痛,全都
誓死要为元帅报仇雪恨。”
他的眼睛有些红,拳头攥的死紧。我知道他的心意,回了淡
淡的一笑:“实在是辛苦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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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安排哥哥下葬的事宜
天气太热,尸身不能久放,停了七日后就出了殡。
现在战事紧张,一切从简,只在天将明时将哥哥的棺木抬出
了沛阳城。然而令我惊讶的是,那天送哥哥走的路上,沿途竟是
站满了身着素衣的百姓。从将帅府门口一直到成仁所,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