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些过往 作者:爬烟囱的猫(起点女生网2012.7.29完结)






  我伸出手去。

  “沈一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从深深的梦中惊醒,周围的温度冰冷的活像是太平间,四肢传来的僵硬感让我推测自己应该是诈尸了。

  诈尸的原因就是面前这个穿着昨天我陪她买的Chanel(真的不是香水吗?),拎着“C的卡帕式”的女人。

  “怎么了又?”我低头找到自己的手,然后抬起来揉揉眼睛。太阳穴周围酸痛的很,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不少啤酒,茶几上对着外卖的餐盒,啤酒罐毫无艺术性可言的满地东倒西歪。

  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下来的淡蓝色白碎花的沙发罩——沈儒给买的——我看着白色的小花瓣,有点出神。

  我回家来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都会梦见沈儒在叫我。有时是在窗台上,站在三十一层的窗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有时是敲门声,缓缓的,一下又一下,敲门的人好像动作不太灵活,我猜是因为他体内剩余的血液,没法供给那么多的氧气给四肢。

  “空调开到二十度,盖着一条沙发罩在这儿睡觉,你想冻死是不是?”她满脸不可遏止的怒火。

  我慢慢地爬起来,绕过散发着“战斗火焰”的杜宸,扎进浴室,拧开龙头放水。我可能真的有点冻僵了,手指不停使唤不说,冷水管里溅出的水花打在手背上,竟然感觉温温热热的。

  我伏在浴缸边缘,一边看着清清的水流,一边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挑拣出客厅传来的杜宸的抱怨。

  我听说我回来那天,杜宸和妈妈的确是去了机场接我的,一直到我的航班降落一个小时,人见不到电话也打不通,才在一群保卫的护送下低调的从机场溜出来。

  然后我告诉她们我已经出火车站了。

  “你妈妈到机场去接你了,见到她没?”电话那边的黎耀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愣了一下,站在火车站,顿时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本来以为已经被我甩掉的宋陶和袁让两个人一人一边,一个提着行李一个架着我,不由分说的把我往停车场里一辆汽车旁边拖。

  “你是沈岚吧?”黎耀的声音里还是带着得意的笑容。

  “是的,抱歉……”

  “没关系,小默。”

  小默。

  我打个哆嗦,把湿了大半截的手臂收回来。

  忘记放热水了。

  无奈,把冷水放掉一些,然后打开热水龙头。

  客厅里已经没有声音了,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还是说去对面了。

  根据袁让的说辞,妈妈很想为我换一间公寓,上次打电话来的时候说,要么是城市另一边新盖的楼盘,可以为我买一套,要么干脆就搬回家去住。

  “这样下去,你早晚会出事的。”妈妈说,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担忧。那么多年的演员生涯,我猜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确切情绪,表达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我宁愿住在这里,想象着半夜三更,沈儒的灵魂站在门外呼唤我的情景。刚刚梦里沈儒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人,不是沈儒,不管有多像。

  我躺进浴缸里,瞬间感觉自己复活了一般。

  “喂,你洗好没有,”杜宸在外面敲着浴室的门,“快点换衣服陪我逛街去。”

  我不回答,潜进水里,看着水面上扭曲了的天花板和吊灯,安安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感觉冰冷的水从耳朵里灌进来,鼓膜刺刺的。

  “小默,小默,快回答我,你听到没?”杜宸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而焦急,似曾相识的恐惧感挥之不去。

  我愣了一下,猛的坐起来,然后跳出浴缸。

  我知道杜宸声音里的恐惧从何而来,现在的我感到同样的恐惧。

  胃里一阵翻腾,宿醉的后遗症马上显现出来了,我扑倒马桶旁边,大吐特吐起来。

  半池清水半池鲜血,里面浸着沈儒失血过多的躯体……

  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场景,也无法对杜宸的恐惧感同身受。

  “小默,你说话啊,小默!”

  “我没事,胃不舒服,吐完好多了。”我把酸臭的呕吐物冲下去,然后漱口,洗脸,从旁边的架子上找出一件浴袍裹在身上。

  杜宸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看到我出来,她有些慌张,转过身去,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一边在刚刚带来的一堆袋子里找着什么:“我当你在家里装了一个任意门呢,快点换衣服,咱们去吃中午饭,下午陪我逛街去。”

  “找别人啦,你不是蛮喜欢那个叫梁曦的么?”我撇嘴,但是还是很顺从的接过她扔过来的一身衣服,慢腾腾的蹭到卧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跟梁曦两个人好像熟络起来了。

  那个叫梁曦的,高中毕业以后好像申请了一年休学,说是什么GAPYEAR,所以暑假过后才上大一。

  “你的意思是叫上梁曦咯?”杜宸笑着。

  “她要去我就不去了。”我露出一个头来,狠狠地瞪着杜宸。

  “说实话,那个女孩给我当姐妹还好,当弟媳我可不乐意。”杜宸做个鬼脸,整理着她那一堆东西。

  “为什么?”我缩回脑袋,把衬衣的扣子扣好。杜宸是个衬衣控,我的衣服,春夏秋季全都有衬衣。

  “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她当我弟媳。”她有点孩子气的回答。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笑。

  “不知道,等你带给我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她感觉到我声音的靠近,转过来,极为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然后皱了皱眉:“你是不是长高了又?”

  “大概长了一两厘米?”我低头看着稍微有点短的裤脚。

  她把我推回卧室,然后在我衣柜里翻找了许久,找出另外一套衬衣和裤子来,扔给我:“换上换上,给你两分钟。”

  她在那儿站着,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说大姐,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我皱着眉。

  “切,害什么羞,老姐我可是看过你光屁股的人!”

  ……

  好吧。

  
【逃去北方的鸟】 之 炎阳 二
更新时间:2012…5…17 23:42:01 字数:2157

  杜宸的车停在一家快餐店前面——如果不是我坚持,她会毫不犹豫的开到咖啡厅旁边——她似乎对快餐文化没什么研究,而且对交通规则不怎么熟悉。

  我坐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等着满脸不理解跑去排队的杜宸。

  金牛座的女生啊。

  说起来,沈儒是狮子座吧,跟我一样呢。

  “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吃的。”她拉开车门进来,递给我一个鸡肉汉堡,一杯热牛奶,她自己准循着健康食谱的原则,只是喝着一杯牛奶。

  “接下来要去哪儿?”她把牛奶放好,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转过头来问我。

  “香港迪士尼。”我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

  杜宸的车是敞篷车,没有密闭空间带来的压抑感,所以我不会晕车。

  只是两个星期以来滴雨未下,所以我没办法以“晕车”为由拒绝出门。

  杜宸突然在一个临时停车处停了下来,然后盯着后视镜。

  “怎么了。”我象征性的问,没有表示任何的兴趣。

  “小默,这个真的只是意外。”她叹口气,指指后面。

  梁曦背着一个小挎包,脚步轻快的朝我们走过来。

  好吧,意外就意外。

  我喝了一大口牛奶,然后凑到后视镜旁边瞧了瞧自己的脸:嘴上一圈白色。

  很好。

  我舒舒服服坐下,很没吃相的开始大嚼汉堡,原本小心翼翼没有掉下来的鸡肉屑这会儿弄得满衬衣都是。

  杜宸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几张纸扔给我,然后倚到车门上跟走到跟前来的梁曦说话。

  “好巧啊,小曦,在这儿碰到你。”

  “是啊,杜宸姐,还有,沈小默。”梁曦眼睛弯弯的,笑的很甜美。

  谁允许你乱改别人名字的。我翻白眼的时候很绅士的转过头去背对着她,然后换了笑容转回去:“好巧啊,梁小曦。”

  “谁允许你乱改别人名字的?”她翻翻白眼,然后拉车门上来,坐在后座上,一副乖巧的样子。

  我眨巴眨巴眼睛,石化了几秒钟,然后不再纠结于“性别歧视”问题,专心的吃我手里的早午餐。

  “把嘴擦干净先。”杜宸瞪着我,哭笑不得的表情。

  效果显然没有达到,不过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捡起落在膝盖上的纸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

  “不擦还好,一擦满脸都是了。”杜宸显然觉得我玩的有点过火,她用湿巾把我的脸擦了一遍,左右端详,觉得满意了才发动车子。

  “把我放在路口就好了,图书馆门口不能停车,下午来接我的时候,打个电话,”我冲杜宸挤着眼睛,“中午饭我自己吃就好。”

  杜宸叹口气:“好的,好的……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梁曦,“小曦,你打算去哪儿?”

  “图书馆。”她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笑着。

  ……

  杜宸幸灾乐祸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松的口气:“哎呀,还真是巧,那我弟弟就托你照顾啦,这孩子出门就迷路,我还担心他一个人会走丢呢。”

  “哎,男生方向感不是都挺好的吗?”梁曦睁大眼睛,杏仁眼,有点像萧予。

  “这个啊,没办法,天生方向感比较差。”好吧,自作孽,不可活。这实在怨不得别人。

  我乖乖的在图书馆的路口下车,跟梁曦一起冲着远去的姐姐挥手。

  “我们进去吧。”她说着,转身走向图书馆。

  路口离图书馆还有一段距离,我无奈,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

  “你喜欢什么类的书啊?”她问,认真地看着我。

  “大概是小说类的,或者宗教,也看一点。”我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

  “宗教?”不错的反应。

  “是啊,佛教史什么的,”我点头,很严肃,“我一直在考虑到底是削发为僧好,还是去西藏做喇嘛好。”

  “……”她皱着眉,一脸难以置信。

  我很满意,于是继续下去:“是啊,我从初中开始就一心向佛了,佛教对于‘苦难’以及‘救赎’的解释,还有‘解脱’之道,比其他宗教都更有哲学意义以及说服力。人生在世,富贵繁华皆为过眼云烟,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场虚幻,那么生命的意义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她认真想了一下:“我至少得到了过程中的快乐啊。”

  “过程中的快乐么,”我若无其事的笑着,脑子里抓狂的搜索能够用的上的东西,“那么在你肉体精神消失的那一刻,这些东西还存在吗?”

  “存在……吧……?”她不确定的说。

  “当然不存在,这些都只是记忆而已,短暂,速朽。而灵魂的意义应该在于永恒,这正是佛教的意义所在。”

  “……我不跟你说了,你在狡辩。”她咬咬嘴唇。

  是啊,我当然是在狡辩。

  Devil‘sadvocate。

  即便是那些短暂的,转瞬即逝的记忆,那些转眼即过的笑脸,那些阳光下露珠一般蒸发掉的,温和的眼神……无论多么短暂,无论之后的失去带来怎样的痛苦的折磨……我都不愿意放弃。

  宁穷尽一生,换你一笑倾城。

  夏日的中午,炎阳之下,我的手脚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冰冷。

  “我们进去吧。”我说,声音有点点嘶哑,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进了图书馆,我们两个便不再说话,一人抱了一本书,面对面坐下,然后开始各自读各自的。

  读了十几页之后,对面推过来一张纸条,隽永纤细的笔迹写着:你不是看宗教么,《阅微草堂笔记》算么?

  抬头看梁曦,她狡黠的笑着,推过来一支笔。

  我草草的在下面写上两个字:小说。

  然后把纸条推回去,笔也推回去,低下头,继续看着纪昀认认真真的记下的各种狐仙鬼怪。古代的人想象力要比现代人丰富的多,虽然有些东西在现在的眼光看来蛮可笑的,但是有多少人会懂得把这个当成科幻小说来读呢?

  一点钟左右,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抬头,梁曦眨着眼睛看着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出去吃饭吧?我用口型说着,她连连点头,把书放回去。

  我大步走在前面,梁曦慢腾腾的跟在后面,转弯,回头发现她没跟上来。我向后退回去,有点奇怪的看着她。

  “沈一默,”她咬咬嘴唇,很委屈那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