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些过往 作者:爬烟囱的猫(起点女生网2012.7.29完结)
“那天打你是因为你把我们画在了两张纸上,”那哥们儿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折得整整齐齐的画,打开,“回去才发现,原来这两个是一张……连在一起的,就像一张照片,硬生生撕成两半。”
“我们两个是在咖啡厅认识的,那天约在这儿本来是想说分手……”女孩说,脸仍旧微微红着,“可是后来他去找我,给我看了你的画……我发现,我还是舍不得他。”
我脸上带着微笑,认真听着,同时手快速的动着,笔尖在画纸上掠过,留下一道一道,深浅不一的黑色线条。
“谢谢你,”男的说,然后抿着嘴唇,似乎在搜索什么词语,最后好像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很认真的看着我,“这幅画我们会一直保留着,一直到结婚,生孩子,到去世,都会保留着。”
“荣幸之至。”我笑,冲两个人微微点点头,然后取下画架上面的画,递到女孩手里,这次不再是两个人,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冒着热气的咖啡杯。
女孩看这画,突然笑了,说声谢谢。
我摇头,搬着画架回我原来的位置去。申澜已经准备好了需要赠画的客人桌号,还有两个不在赠画范围内,但是之前预定想要画像的客人。
我深吸一口气,开工。
十几分钟之后,那对情侣再次道过谢,牵着手离开了。
“他们两个和好了?”申澜轻轻问,不经意的口气,声音绝对达到了“不得超过店中音乐但是绝对要被听到”的程度了,我心里突然生出一个问题。
“是。”我把又一副完成的画拆下来,递给她。
“不错嘛,挨了揍,救回一对情侣,你可是超级红娘呢。”她把画放在桌位牌号下面,等待结账的时候给顾客。
“这个,谁说得清呢,和好不一定是好事,分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我摇摇头,眼睛扫过餐厅,找到下一位“主角”。
她看了我一眼,并没说话。
“对了,这儿有领班吗?”我一边勾线一边问。
“有啊,怎么了?”
“是李珉丞吗?”我发现我“窃窃私语”的功夫也练得不错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来的时候,工作的注意事项是他跟我说的。”
“给他个机会练中文而已啊。”恶作剧般的笑容,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领班是谁?”我皱着眉头,转过去看着她,这几天的观察,我实在没有发现像是铃般的人物。
“就是我啊。”她仍然是那副表情。
背后要是有七彩的灯光,然后来个“闪亮登场”的音乐,就再合适不过了。我瞠目结舌的瞪着眼前的领班大人,终于明白那句“你完了”是什么意思:
用以陈述一种事实。
“怎么了,不像吗?”
“不,我在想,我橡皮放哪儿了。”从那张笑容刺眼的脸上把眼睛移开,我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到处找我的橡皮。
申澜,二十一岁,大三,土木工程专业(同样擅长绘画),最大的爱好是捉弄人。
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我大概知道了一些店里的情况。这家店已经开了五年,申澜从大一开始,就在这里做侍应生。因为店主是学姐,对暑期来这里做兼职的大学生特别的照顾,加上夏天的时候,店里正式员工必须分出一些到海边度假村里一个临时店面工作,两边都忙不过来,所以一到暑假,咖啡厅这边的侍应生就全部都换成了兼职的学生。不过也有封祎那样已经毕业,但是因为在本市做晚间播音工作,所以每年夏天仍然厚着脸皮来这里,只做下午的班,拿着半薪,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
“速度把今天下午的画给结了,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一会儿人就多起来了。”她最后轻轻的说,然后下楼去了。
经过三天的适应,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晚餐时间过来吃东西的人也会比较多,客人来得快去得快,来不及画不说,忙中易出错,也无疑的给侍应生们增加了很多工作。所以每次下午饭时间,就停止赠画,也就是说,没我的事了。
我把画具收拾好,放回员工休息室里面,换上自己的衣服,趁着这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回家去看桃太郎。本来我会在步行街上逛一圈,吃点东西,因为小姨过会儿也下班,桃太郎不用我喂,但是根据医生的叮嘱,我还是尽量陪着它比较好。
小姨还没回家,桃太郎一如既往的蹲在门前幽怨的看着我,犹豫要不要扑上来。我拿出路上买的逗猫棒,跟它玩了一会儿,然后洗手做饭。
它蹲在我身后,咪呜咪呜的叫着,活像是在报告我不在时它的行程。我便咪呜咪呜的模仿着它回应着,一边切菜。
小姨回来,看着我们两个有来有往的在那儿“猫言猫语”的聊天,愣了一分钟,然后爆发不可遏制的大笑。
【茧】 之 Sumeru Ⅲ
更新时间:2012…2…11 20:40:02 字数:2788
“所以呢,医生怎么说?”笑过之后,进了卧室,隔着门跟我说话。
“医生说好像是轻微抑郁症,多陪陪它就好了。”我笑,桃太郎很不满意的抓抓我的鞋子,让我认真听它说话。
“黎耀?”
“什么?”
半天没有声音,我回头看去,她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倚在卧室的门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很少看到这种状态的小姨,心里有点没底,奇怪地笑笑:“怎么了?”
“没什么,今晚我想看你工作好不好?”她问,微笑,走过来,蹲在桃太郎身边,轻轻地挠着它的脖子。
“当然好啊。”还是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没继续说下去,整个晚餐期间也是沉默不语,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帮我把盘子收拾了,把桃太郎放进猫笼子里。
“它也要去么?”我有点奇怪,被关进狭小箱子的桃太郎显然很不高兴,隔着笼子壁上小小的窗户,幽怨的看着我。
“当然要啦,它今天也该好好的出去透透风呢。”小姨笑着,把笼子递给我。
到咖啡厅的时候,高峰已经过去了,小姨在二楼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把桃太郎放出来。猫咪伸了伸懒腰,跃下桌子,然后跟在我后面。我在休息室里削好铅笔,然后把画架搬回二楼,支好。桃太郎就乖乖的在我旁边蹲着,冷眼看着来来往往,试图逗它玩的顾客们。
小姨手支下巴,歪着头看着我们两个,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骄傲的笑容。
“一般来说,禁止携带宠物上班的,不过看在它那么可爱的份上,这次就算了。”申澜把托盘放在身后的柜台上,弯下腰逗着猫咪,桃太郎很有节气的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在一旁偷偷地笑着,后台的铃响了,申澜满脸不高兴的瞪我一眼,拿起托盘,去后面厨房端食物。
“干得好,桃太郎。”我弯下腰,在猫咪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感激它为我报仇,它回应的蹭了蹭我的手,回到小姨身边去,然后蜷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街景。
我所知道的这个城市的夜晚,向来喧嚣嘈杂,闪亮多彩的霓虹灯总是遮住星光。然而此时此刻,就在这家咖啡厅的二楼,竟然是那么的宁静,全世界只剩下我,手里的笔,画架上的纸,窗边的猫咪,不远处认真看着我的小姨,温柔的视线。
晚上入睡的时候,我常常会害怕闭上眼睛,因为觉得一旦闭上眼睛,整个夜晚,就像从未到来过一般的消失在视野里。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坚持着不睡去,时间就会变慢,甚至停下自己的脚步,所以有的时候,喜欢把手表放在耳边,静静地听秒针咔哒咔哒的脚步声。所以喜欢上画画,无可救药的,想要时间停滞,想要周围的风景永远是记忆里所爱的样子。
然而时间从来都是留不住的,所珍惜的时刻,所爱的人,所眷恋的地方,早晚有一天都会失去。与其那样,一开始就不要倾注任何的感情不就好了吗?一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本本分分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目不斜视耳不旁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周围筑一道高墙。最后,或不幸离去,或自然消亡,葬礼上只有牧师平静的,毫无悲伤的声音,叙述着没有人知道的一生,悼词中全部用虚拟语气,因为这个人好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黎耀,这是今天需要画像的最后一位顾客。”申澜把写了桌号的字条递给我。
我打开,发现正是小姨所坐的桌子,转过去,申澜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恰恰像是第一天捉弄我的时候那副神气。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她好像很不自在,转过头去,埋怨的口气。
“对不起,谢谢你。”我笑,把把字条塞进口袋里,换张纸,开始勾勒熟悉的的面孔。
小姨是个美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面孔,肤质,身材,气质,还是涵养——都是个标准的美人,有点小孩子脾气,但是很是可爱。她从不对什么事情过于固执,这一点我最喜欢了,但是有的时候,适当的固执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在老爸的事情上。
我一直觉得老爸装傻,因为迟钝如我都能明明白白的看出小姨喜欢他,不对,从连他的儿子都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一点上,简直可是说是是深深地爱着了。像老爸解释的“出于对妈妈的缅怀”什么的,根本就说不过去。
所以她一直一直单身,等着他想明白妈妈已经不在,等着他从非洲回来。
父母严厉,向来善于妥协的小姨,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固执的要命,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爱着。默默地付出着,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长长的等待着。
我明白,然而我无法理解那种感情,我们孤单而来也孤单而去,今天分别明天就会遇见不同的人。他们这样守着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到底有何意义,那种感情应该是叫爱还是应该叫做思念。或许是同一种,或许不是,谁又知道呢。
果然还是纯技术的东西比较适合我。
“画的真好呢。”柳谨说,从后面的柜台上探出身子来,下巴支在我肩膀上面,轻轻的说。
我小心转头,看到几乎零距离的,一张特写的笑脸。
“完成了吗?”申澜在一旁说,看着画纸。
我点点头,做着最后一些收尾的处理。
“你今天可以提早下班。”
“这才九点,不是会营业到十一点的吗?”晚上来的人,通常(除了通宵工作的)不太喝含咖啡因的饮料,大都是些红酒或奶茶,有的则吃些甜点做宵夜。那些顾客通停留的时间都比较长,所以对我来说,晚间相对比较忙碌,但是今天……
“没你的事了。”她简短地说,并不做多解释,转身离开了。
小姨朝我招手,我放下笔,走过去。
“是我请领班准你早些下班的,我们两个散步回家吧,我想跟你聊聊天。”她的笑容里满是歉疚。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我摇摇头,把画架搬回休息室,换了衣服,然后小心的把画纸卷起来。跟各位同事到过别,然后推门,小姨在门外等我。
“这是给我的?”她惊讶的看着我递过去的画,展开,借着咖啡店的玻璃墙透出来的灯光,看着画上的女子。
“还好吗?”我问,摸着桃太郎的脑袋——这家伙竟然不肯走路,一出店门就攀在我的肩上不肯下来。
“真美。”她拦住我,轻轻的说,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努力克制不哭出来。
我不太喜欢煽情的场景,因为从来不知道如何回应,于是假装逗猫玩,把头转向另一侧:“喜欢就好,我真担心把小姨画丑了,回家以后罚站墙角。”
“怎么会?”她嗔怪的说,笑了。
猫咪跳下来,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黎耀,”小姨理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犹疑的说,“今天我去取你的邮件了,你爸从乌干达寄来明信片了。”
“唔,我的推断似乎有误?”
她并没有把我的冷笑话接下去,只是一只手环着我的脖子,半靠在我身上,轻轻地,梦呓一样的声音说:“你爸爸说,让你去非洲找他。”
我没听清楚:“什么?”
“你爸寄来明信片说,要你去非洲找他,具体的地点,打电话联系,他给了几个能够联系到他的号码,让你挨个打一下。”小姨的声音仍然很轻,我们在大桥边停下,她放开我,转身扶在大桥的大理石栏杆上,看着桥下的水,一语不发。
桃太郎也不说话,蹲在石柱上看着主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非洲,好遥远的地方。
“当然,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