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系列之基地





核子武力,我没有能占上风的本钱。当然是很危险,他们说不定已经挖好了坑等咱们入土,不过咱们出发之前就有这种觉悟了。还有什麽别的事好做?”
  “我不咦,那是谁?”
  马洛耐心抬头,调整了接收器,值星班长粗犷的面庞出现在萤幕上。
  “说话,班长。”
  班长道:“抱歉,长官。船员让一位基地教士进来了。”
  “什麽?”马洛霎时脸色发青。
  “教士,长官。他需要治疗,长官”
  “会有更多人需要治疗了,班长,为了这桩屁事。下令全员就战斗位置!”
  船员休息室立刻空无一人,五分钟後连下班的人也都坐上炮位。在边区各星系的无政府地域中,速度乃是船员的最高美德,而行商长的船员在这方面更是出类拔萃。
  马洛慢慢走进,把那教士从头到脚看了个钜细靡遗。他的眼光移向丁特副官,对方不安地挪到一边,和表情木然身形僵硬的值星班长狄蒙靠在一块儿。
  行商长转头朝向庹遐,沉思了一会儿:“这麽著,庹老,把所有官长,除了协调官和弹道官之外,都集合到这儿来,不要惊动大家。其馀船员原位待命。”
  有五分钟空档,马洛走进盥洗室,看看门闩後边,拉了拉窗上的厚重布幔。他总共在里头花了半分钟,回来时嘴边不自觉地哼著小调。
  人员鱼贯而入。庹遐跟在队伍後面,悄悄带上了门。
  马洛沉声道:“首先,是谁没得到我的允许,就擅自放这个人进来?”
  值星班长踏步上前,其馀人等纷纷侧目:“报告长官。没有什麽特定的人,那是共同的默契。可以这麽说,他是自己人,而那些外国佬”
  马洛止住他的话头:“你说的我有同感,也很同意。这些人,都是由你指挥的吗?”
  “是,长官。”
  “这次状况解除後,他们受个别禁闭一个星期,同时间内你本人解除一切指挥职务。明白吗?”
  班长面不改色,但看得出肩头稍稍颓然下垂,接著俐落答道:“是,长官。”
  “可以走了。到你的炮位去。”
  门在他身後关上,一阵嘈杂平地而起。
  庹遐进言道:“何必罚他,马洛?你知道高瑞人会宰了被俘的教士。”
  “违背我的命令本身就不对,不问动机是好是坏。没有我批淮,任何人不可以随意进出。”
  丁副官喃喃抗议道:“七天在这里乾耗著,这样子不能维持纪律。”
  马洛冷冷说道:“我就可以。在理想状况下维持纪律不算什麽;面对死亡的时候要是不能派上用场,纪律就毫无用处。教士在那里?带他来见我!”
  当他们把穿著绯红斗蓬的人小心扶上来时,马洛坐了下去。
  “叫什麽名字,教士?”
  “呃?”红袍人旋身朝向马洛,身躯僵硬、两眼迷离、左太阳穴有瘀青。在此之前这人不言不动,或者至少马洛没看出来。
  “名字,你这教士?”
  教士突然热切地张开双臂作欲拥抱状:“孩子我的孩子。愿银河圣灵的双臂永远为你张开!”
  庹遐踏步上前,眼神苦恼,声音沙哑:“这人病了,谁扶他到床上去。马洛,让他上床,给他看大夫。他伤得很重。”
  马洛猿臂一伸,将他用力推开:“别吵,庹遐,否则我把你赶出去。报上名来,你这教士!”
  教士忽然两手交握作恳求状:“既然你们是文明人,请助我逃离异教徒之手。”
  陡然泣不成声:“救救我!这些凶狠残忍的野兽正在追我,想用他们的罪恶使银河圣灵蒙羞。我叫乔拍马,安略南人,在基地,就在基地,受的教育,孩子。我是圣教使者,受圣灵感召来到此间。”喘息不已:
  “我在野蛮人手里受尽折磨,求你们念在同是圣灵子民的份上,保护我、救救我!”
  紧急警报骤尔大作,刺耳声中传来呼叫:
  “敌人出现!请指示!”
  每一只眼睛都自动望向扩音器。
  马洛恶咒一声,扳开通话器吼道:“保持警戒!就这样!”
  他走近厚帘幕将之拨向一侧,冷冷朝外瞪视。
  敌人!数千名成群结队的高瑞暴徒,大声怒吼著包围了整个远星号,苍冷炽烈的镁光火炬稀稀落落逼近。
  “丁特!”行商不曾转身,但後颈一片通红:“打开对外广播器,问他们要什麽、有没有政府或是任何合法的代表。不要做任何承诺、也别恐吓他们,否则我杀了你!”
  丁特转身走了出去。
  马洛察觉一只大手搭到他肩膀上,他用力抖落开来。是庹遐。他的话声在马洛耳边嘶嘶作响:“马洛,你一定要对这个人施予援手,否则怎能维护尊严与荣誉!
  他是基地的人,而且他毕竟是是个教士。外头那些野蛮人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庹遐。”马洛话锋如刀:“我有比保护教士更重要的事得做。我要做什麽就做什麽,而且,先生,谢顿和银河所有圣人为证,你要是胆敢阻挡我,我会扯烂你的喉咙!别挡著我的路,庹遐,否则这就是你的最後一步!”
  他转身大踏步而过:“你!拍马教士!你知不知道,根据协定,不准基地教士进入高瑞领土?”
  教士全身颤抖:“我遵循银河圣灵的指引,孩子。如果野蛮人拒绝开化,岂不更证明了他们需要指导?”
  “扯到那儿去了,这教士!你同时违反了高瑞和基地的法律,在法律上我不能庇护你。”
  教士双手再度高举,先前的张皇失措消翳无踪。经由船上的对外通讯系统传来一阵阵此起彼落的嘈杂吼声、一波波隆隆作响的怒骂,使得教士两眼狂乱:
  “你听到了吗?跟我提什麽法律,什麽由俗人所订的法律?世间有更高的律法。
  银河圣灵岂不曾说过:见死不救,非人哉。岂不曾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你难道没有枪?你难道没有船?难道基地不是在你背後撑腰?难道在所有这些之後支撑你的,不是威临宇内的银河圣灵?”他停下来喘了口气。
  这时船外的鼓噪声静止,丁副官不安地走进来。
  “说!”马洛简截道。
  “长官,他们要乔拍马这个人。”
  “如果不给呢?”
  “有各式各样的威胁,长官。不容易听得清楚,人太多了而且都很疯狂。
  有个人自称是这个地区的首长,有权力指挥警察,可是他显然自己不能作主。”
  “作不作得了主都无所谓,”马洛耸肩道:“他就是法律。告诉他们,如果这个首长还是警察,还是不管什麽人物,一个人到船上来,就把乔拍马教士交给他。”
  突然间他手上亮出一把枪:“我不懂得什麽叫抗命,我以前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可是如果有人自以为可以教我,那我先要教他如何对付抗命!”
  枪口缓缓转动,最後定在庹遐跟前。老行商极力克制,舒展了扭曲的面孔,放松了握紧的拳头,两臂下垂,只在鼻孔里不时发出刺耳的嘶声。
  丁特离开五分钟後,一个瘦小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行动缓慢、不时踟躇反顾,显然既忧且惧。他两度回头,却被群众的怒吼声逼回来。
  “好罢。”马洛执枪打了个手势:“葛蓝和乌夏,带他出去。”
  教士尖啸一声,举起手臂以僵直的指头比划著,宽袍大袖褪下,露出瘦骨嶙嶙的臂膀。有这麽一瞬间,一道微微的闪光乍生又灭,马洛眨了眨眼,轻蔑地做了个手势。
  当教士被两个人架起时,他顿时狂啸不止:“诅咒这个遗弃圣灵子民,见死不救为虎作伥的人!让这双对求助者听而不闻的耳朵聋掉!让这双对无辜受害视而不见的眼睛瞎掉!让这个出卖给黑暗邪魔的灵魂永世不得翻身!……”
  庹遐紧紧捂住双耳。
  马洛轻抛手枪将之收起:“解散後,”声调平稳:“各就警戒位置。群众解散之後六小时内,仍然维持全面警戒;随後四十八小时站双哨,到时再发布进一步指示。庹遐,跟我来。”
  他俩一道走进马洛的私室,马洛比著一张椅子让庹遐坐下,他结实的身形略显佝偻。
  马洛嘲讽也似地俯视:“庹老,”他道:“我很失望。看样子你在政界打滚三年,已经忘了行商是怎麽过日子的。记住,回到基地也许我会讲民主,但要让我的船能够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就多少要用点专制手段。我从不曾对船员拔枪过,今天如果不是你太不成体统,我也不会这样做。
  “庹老,你在船上没有官职,是受我邀请而来的,我会对你充份礼遇不过是私底下。 无论如何, 从现在起,在我的官长和船员面前,我是‘长官”而不是‘马洛”。一旦我下了命令,你要和新兵一样谨慎戒惧懔遵不误,否则就双手反绑和新兵一块关禁闭!明白吗?”
  政党领袖咽了口唾涎,勉强答道:“我道歉。”
  “我接受!会害怕吗?”
  马洛的巨掌握住庹遐瘦弱的指头。庹遐道:“我的动机没错,总不忍心就这样把人送出去听凭宰割。那个软脚虾首长还是什麽的根本救不了他。这简直是谋杀!”
  “没有办法。讲实话,这件事很不对头,你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麽?”
  “太空航站位在无人地区的深处,突然间冒出一个逃亡的教士,那儿来的?跑到这里,是巧合吗?大批群众聚集,又是那儿来的?大大小小城镇最近的也在百里之外,可是他们不到半小时就来了。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庹遐应道。
  “嗯,也许这个教士是给带到这里当作饵放掉。我们这位拍马教士朋友,看起来相当糊涂,似乎还没有时间恢复理智。”
  “是酷刑”庹遐痛苦地咕哝道。
  “也许!但更也许是有人打算让我们表现骑士风范和侠义精神,好笨得去保护这个人。他在此地违背了高瑞和基地的法律,如果我庇护他,等於向高瑞宣战,而基地根本没有立场来保护‘我们”。”
  “这这太牵强。”
  扩音器抢在马洛回答之前大吼:“报告!收到官方通信。”
  “马上传过来!”
  闪亮的圆筒在通信槽中发出喀一声轻响,马洛打开後摇出里面的银质信纸,用食指和拇指抚摸监赏道:“首都直接电传,大统领用笺。”
  一眼瞥过之後,马洛发出浅浅一笑:“我的想法太牵强,是吗?”
  他将纸团丢到庹遐面前,补上一句:“交还教士之後半个小时,终於收到非常礼貌的邀请去谒见大统领先前还等了七天。想来咱们是通过了一场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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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统领以人民领袖自许,灰色发梢散披肩头,衣著随便,讲话带鼻音。“此地不讲虚伪矫饰,马行商。”他道:“不允许浮夸不实。拿我来说,只不过是这个国家的公民领导,大统领就是这个意思;而我也只有这个头衔。”
  看样子他对这一点异常满足:“事实上,我认为这是高瑞和贵国之间,最坚定的结盟因素之一。我听说贵国人民和我国一样,也享有共和政体的恩典。”
  “完全正确,统领阁下。”马洛庄容应对,心下却大不以为然:
  “敝人以为这是大力维持两国政府间和平友谊的最重要因素。”
  “和平!啊!”大统领稀落的白须,随著多愁善感的表情扭动:
  “边区再没有别人的心比我更爱好和平了。我可以真心诚意地说,自我声名显赫的父亲,将国家领导的地位交付给我以来,和平时代就从未间断过。也许我不该提起, ” 他轻笑一声:“但有人告诉我,民众应该说公民同志都称我做‘敬爱的领袖”。”
  马洛的目光在细心照护的花园之中游移。那些配带造型古怪但显然十分厉害的武器、潜伏著的一干壮汉,也许可以说是用来防备马洛的;这点不难理解,尽管布置的方位有些怪异。但是环绕宫殿的钢骨围墙,则显然在最近加高补强过这项工作和‘敬爱的领袖”似乎不怎麽相称。
  他说:“统领阁下,和您打交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周遭各国未曾受益於开明统治的专制暴君和独裁者,总是缺乏得以广受万民爱戴的高贵气质。”
  “你是说?”大统领话中有试探之意。
  “像是关爱子民,为之谋取最大利益。您,不消说,一定会了解的。”
  他们在碎石小径上闲步而过,大统领双眼看著地面,两手在背後交握、轻轻摩挲。
  马洛以圆滑的语调进言:“到目前为止,贵我两国间的贸易,由於贵国政府加诸於我国行商的种种限制而难有进展。当然,对阁下早已显而易见的是,无限制的贸易”
  “自由贸易!”大统领咕哝道。
  “就是自由贸易,阁下定然发现对双方都有好处。贵国出产许多我国需要的东西,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