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宛妃传 作者:解语
经够不像皇后了,可不能再失礼了。
不想福临却没有即刻就走,而是定定地瞧着皇后不起眼的脸,也许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瞧她,连大婚之夜也不曾有过,突然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站在人中的清如,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虽无声,但两人的心意却于眼神的交流中相通。
“今夜朕就歇在坤宁宫!”福临终于下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也给所有人带来了比刚才水吟的隐水绣强烈千百倍的震撼,包括皇后在内全部愣在了原地。
皇后在一阵惊愣过后不敢置信地问道:“皇上,您说真的吗?”她无法相信除了大婚之夜外,再没留在过坤宁宫的福临会突然起意夜宿坤宁宫,这对她这个久居无宠的皇后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必说也知道。
“怎么?你不愿意吗?”福临反问着,语气虽不善却没生气的意思在里面。
可怜皇后被刚才的事震的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一时没听清楚,以为他生气赶紧跪地请罪:“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福临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恨其不争地道:“你是皇后,别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他们在上面你一言我一语。可怜宁妃和静妃在下面都快把扇子撕碎了,连一向冷静自持地贞贵嫔这下子脸色也不大好看。笑容无论如何也挂不上去了。
至于其他人,有吃惊的,也有为皇后高兴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宁妃和静妃她们那样,至于神色还正常地只有清如和恪贵嫔两人。恪贵嫔在一阵短暂的惊讶过后就又恢复了淡然之色,仿佛眼前地这一切都与她莫不相干。
不论心里怎么想,她们还是要恭敬地向帝后跪安告退,直到走到坤宁宫外后水吟才悄声对清如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对皇后这么好了,他不是一直不喜欢皇后的吗?”
清如伸指压在水吟唇上:“嘘!这是皇上的事,不要乱猜了,皇后是个仁厚之人,皇上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水吟拉下她的手:“那倒也是,唉。不说了,反正与我们无关,还是早些回去吧。咱们就在此道别!”
清如点点头,带了绵意等人往重华宫走去。夜里地风不似白天的热。偌大的后宫也变得静悄悄的,然静谧中却潜伏着重重杀机。她能一一度过吗?清如没有绝对的信心,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了前夜里在乾清宫与福临的对话。
那一夜,她象只小猫一样缩在福临的怀里,与他说着话,瞧着福临心情好,她试探着道:“皇上,后天便是皇后的千秋节了?”
福临闭着眼没有说话,他在等清如继续说下去,果然清如又道:“皇上您会去吗?”
“这个自然,每年皇后生辰朕都会去的,你问这些干什么?”福临对清如地明知故问有些奇怪。
清如撑起身,长发婉转在福临的胸口:“皇上,臣妾觉得皇后很可怜!”
“她可怜些什么?”说着福临睁开眼,勾起清如的下巴道:“朕倒觉得你今夜很奇怪,好好地总提皇后,怎么,你想帮她说话?”
清如羞然低眉一笑:“被皇上看出来了,臣妾确实有心想帮皇后说话,只是不知皇上肯不肯听臣妾说呢?”
“好,你说,朕倒想听听你能说些什么出来,不过如果你不能说动朕的话,朕可是要惩罚你地哦!”福临松开手,让她继续讲下去。
清如理了一下思绪道:“皇上也知臣妾自入宫始,便一直受着太后地照应,而太后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皇后地,皇后虽贵为中宫,可却一直困居坤宁宫!”
“那是她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福临不满地插了一句。
清如也知福临对皇后成见极深,不是一时三刻能消下去的,但她还是要说下去,千秋节是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不知还要等多久:“皇上,您真的那么讨厌皇后吗?”她的下巴在福临的胸口摩挲。
福临按住她的手,抚着那如缎的青丝,沉闷半晌方道:“朕不讨厌她,但也不喜欢她!”
“可是皇上,您可知道皇后在宫里几乎快成一个笑柄了,没有哪个妃子看的起她,甚至有人想踩到她的头上去!”几经思量她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谁那么大胆,连皇后也敢瞧不起?”福临不悦地拧起了眉,同时身子亦坐直了起来。
清如摇头道:“有这心思的人何止一个,其实,皇后夜夜独守空房,也难怪她们这会有这样的心思!”
“听你的意思似乎是在怪朕了,怪朕不该这样对待皇后了?”福临眼神中掠过一丝轻寒,风自窗缝中入,空气中的温度随着他的话而降了下来。
清如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没有,皇上这样做定然有皇上的道理,臣妾不敢多问,只是……只是……瞧着皇后的样子实在可怜,所以才忍不住多嘴了几句!”话语间,睫毛上已是颤个不停,似真被福临的话给吓到了!
福临脸上连变几种神色,最终停留在怜惜上,他将清如拢入怀中叹息道:“你在怕朕吗?朕没有怪你,只是不明白什么时候,你和皇后这么好了,竟然这样为她讲话?”
“其实皇后是一个很好的人,德行出众,只要皇上愿意与之接触一下,便会发现她的好处,皇上……”
她正说着,却被福临打断了:“不要说了,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朕想想!”说着搂紧了清如闭目躺下,只是这一次睡的不再安宁,眉宇间不时皱起几分。
从回忆中醒来,清如笑着摇头,虽说将福临推给别的女人,心中会不舒服,但这是她的宿命,没有一个女子能独占皇帝一生,若有,也是红颜薄命!
第三卷 宫外 第三十五章 恩怨相了时(一)
随着福临在坤宁宫过夜,宫中的人对皇后开始重新审视起来,而这时,皇后也开始逐渐插手后宫诸事,包括宫院的修整,贡品的分配,似乎大有欲掌六宫之权的意思,而这些福临瞧在眼里,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一来宁妃可就急了,不时找贞贵嫔商量,她深怕这事是福临授意的,他是要将执印之权交还给皇后,若真是这样,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就彻底完了。同时心中亦暗骂皇后,以前不插手,现在却来与她争,真是烦心。
而贞贵嫔的意思是让宁妃现在千万不要放手,一定要在皇后真正形成羽翼之前将大权夺到手,宁妃对这话深以为然,她在贞贵嫔的相助下,于诸事之上与皇后争着办,而福临对宁妃的举动也没有异议,他虽有让皇后掌管后宫的意思,但毕竟对她还不是很放心,希望在诸妃中再寻一个人助皇后协理后宫,而宁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看她做的如何,是否能让人满意,所以福临对宁妃所为不仅不反对,还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两边明争暗斗,随着福临态度的转变,皇后也不再事事畏缩,决意与宁妃争到底,而清如则乐得轻松,她与水吟相互传回家的信息都已经收到,两边家族都说会尽力调查,她们不能自己出宫,只能等消息传回来,另一重让她挂心的就是哥哥索额图的事,到现在都没消息,连着漫雪也不知道如何了。
六月是荷花初开的季节,御花园的莲池里,六月初就已有不少荷花在碧绿如圆盘的荷叶尖露出了嫩粉色的尖头。偶有蜻蜓飞来,停在那上面,那副情景就如诗中所述“小荷才露尖尖头。早有蜻蜓立上头。”
清如素来喜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地荷花。现在见其开得这般美丽,心情自然也有所好转,正瞧着,忽闻树影后有人在说话,本不想听。但她们的话中说到了子佩,不由让她上了心,与随行在侧的湘远一起选了个隐蔽了位置往树后瞧去。
原来是子佩宫中地两个宫女,听了一阵清如总算明白了,她就说这阵子怎么总没见这位新晋的佩答应,原来是身子不舒服,不过由于皇上对其不是很看重,所以去请了几次太医都拖着没来,与清如刚入宫那会儿差不多离。
见再听下去也没营养……清如便带着湘远离开了那里,一阵默行她突然回过头来对湘远道:“你去把秦太医请来!”
湘远应了声没有多问,疾行而去。清如在原地一阵冷笑,这个好妹妹病了她怎么能不去看看呢。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没一会儿功夫秦太医就急急赶来了,连药箱也带着。他来到清如面前来不及请安便道:“娘娘您哪里不舒服?”
清如不由莞尔:“秦太医别急,我没事,好地很,是别人生病了,请不到太医,所以我想让你去看看!”
秦观这才松了口气,抬袖擦了一下头上跑出的汗,这时清如又道:“只是待会儿不论诊得什么病希望秦太医都缓缓,先不要说出来,等与我说了后再定论,可以吗?”这个要求是在她想到刚才宫女形容子佩的诊状后想到的,她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心,深怕真是那么回事,所以才特意要求秦观保密。
秦观不解其这是何意,但碍着是清如之命,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对于原因没有多问,他不喜欢多说话,而这恰恰也是清如最欣赏的一点,这样地人嘴巴一般都比较严。
随清如逶逶而行,不多时便到了永和宫外明瑟居外,这里住的人少,皇上又不怎么踏足,所以冷清的很,一个太监正在坐在门口打着盹,没瞧见清如进来,湘远要过去叫醒他被清如制止,她绕过那人径直入明瑟居。
里面光线不甚亮,垂立的宫女见到清如进来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跪地请安,清如罢手让她起来,瞧了身后的秦观一眼道:“你家主子呢?我听说她病了,特地带了太医来给她看看!”
宫女毕恭毕敬地道:“回宛嫔娘娘,主子正在里间躺着!”接着她引着清如一行人入了里间,果见子佩正半阖着眼在床上躺着,瞧那气色果是不怎么样。
清如神色一凛,露出几许怒意,但随即消失在笑容后面,她走近几步道:“佩答应,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你瞧,我连太医也带来了!”
一听她的声音,原本显得有些病徉徉的子佩立时睁大了眼,仿佛是瞧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揪紧了被子戒备道:“你来干什么?”
湘远和秦观均皱了眉,对子佩如此不知礼的行为不满,反观清如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走到床边坐下和颜悦色地道:“子佩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这做姐姐地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对吗?”
子佩不屑地道:“你恨我恨的要死,还会有那么好心吗?”
“瞧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起长大地不是吗,你瞧,我连太医都带来了,秦太医的医术可是一等地好,你不会连她也信不过吧?”说着她转头对秦观道:“秦太医,那么就请你为佩答应瞧瞧吧,有什么病可得早些医才行!”
子佩虽不信清如地话,但秦观她却是认识的也知道一些,在秦观为其诊脉地时候并没有躲闪,秦观越是搭脉,眉头就拧的越紧,其实这脉并不难搭,他早就明了,教他为难的是另一件事,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清如叫他不要说实话,只怕她就是猜到了这事。
“秦太医,我到底怎么样?”子佩见他久久不语,不由着了急,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好的病,顾不得他是清如带来的张口问道。
秦观收回手以及子佩腕上的锦帕,沉思了一会道:“佩答应别慌,只是一般的小病,待微臣开几副药就没事了。”他说的有些犹豫,似是一边想一边说。
“那到底是什么病?”
秦观飞快地看了清如一眼,眼中传递着一丝信息,清如心中一震,又看到放在床边的痰盂,心里有些明白了,她接过话对子佩道:“既然太医都说没事了,你就放宽了心,等会让太医煎好药送过来,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皇上那边还需要你服侍呢!”这近一个月来福临几乎没再召寝过子佩,清如这话摆明是正话反说。
子佩狠狠地瞪了清如一眼,扭过脸不再看她,不过从她紧握发白的手指节,可以看出她心中怨恨,她虽然如愿成了主子,却没能得到什么宠爱,想要超过清如看来难度不是一星半点来,清如一语不发地回到了重华宫,留下秦观一人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她在正位上坐下后对站立一旁的秦观道:“秦太医你现在可以说了,永和宫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观苦笑道:“娘娘,你不是早猜到了吗,何需微臣再多说一次,佩答应的脉象根本就是喜脉,且已是一月有余,不过她的症状不是很明显,所以一般人才没看出来!”
果然是这样,虽已有准备,但从秦观口中证实,清如还是忍不住拍案而起,怒火如蛇一般在心底啃着,好一个子佩,居然还有这手,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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