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在我肩膀上哭泣
为什么无法打通她的电话?!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拧眉叹气。若打通了,他又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他害她失去了父亲,她恐怕已是避他如蛇蝎了吧?
以前,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他从不畏惧,即使对手的枪狠狠抵上了他的脑袋,他也不寒颤一下。可是,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的幸福似乎一碰就碎,所有他追求的,怜惜的,爱护的,好像都将灰飞烟灭。若真是那样,他该怎么办?
正当他苦闷地哀叹,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推开。
来者气势汹汹地走向他。待他看清那是谁,正欲问话,就被他一把揪住衣襟“是谁说过决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的?!你还记得吗?!”
看着宁枫暴怒的脸,梵司廷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所指。
“亏你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话,结果伤她最深的就是你!”自父亲病后,他早已不再过问梵氏的事情,若不是他来这里找雪雅,不经意听到华叔与梵易天的对话,还真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梵司廷无言反驳,静看着他。
宁枫气极,一记坚硬的拳头挥上了梵司廷的脸。
梵司廷也不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身体撞上墙壁。
宁枫跟上,再补一拳,重又拽着他的衣领怒骂“我揍你一千一万拳都不够!”
“那你就揍吧。”梵司廷直视他的眼,缓缓道。
宁枫两眼含火地瞪着他,良久,猛地松开手,“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若真够爱她,你就不应该那样做!”
他转身走出去,在门口停下,冷冷道“你想要的,是你自己一手毁了它!”说完,摔门而去。
梵司廷在地板上坐下,重重喘着气。嘴角一阵撕痛,手一抹,流血了。
他呆坐着,脑里尽是宁枫抛下的话,心揪成一团。
桌面上的电话响起,他慢慢站起,拿起听筒。
另一边传来的声音令他的手一抖。
他跑出大厦,腿上隐隐作痛。橙黄路灯下站着的人令他顿时收住步伐。
天下着小雨,忆童打着墨蓝的伞,暗郁的颜色映得她的脸分外冷白,纤细柔弱的身子伫立在雨幕里,风雨飘摇中愈显单薄。他胸口一阵刺痛,定定地望着她躇步不前。
透过雨丝,她看到梵司廷颧下的红肿,唇角的裂口,血缓缓渗着,融着雨水,延至下巴,发梢滴着水,身上濡湿一片。本是那样高挺的男人,此时却只显落魄。
她本以为泪已干涸,但两两相望中,眼眶渐渐泛热,视线也开始模糊。她吸吸鼻子,硬把泪水逼回去。
梵司廷走上前,沉哑地开口“忆童,对不起。。。。。。”
如果这一声“对不起”能换回一条命,她会接受,可是,不能。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这全是我错。。。。。。”
忆童默不作声,让他更加不安,他倒宁愿她骂他,打他,甚至是到警局揭发他,也不愿她这般冷然对他。
“忆童。。。。。。”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梵司廷一怔,随即脸色更沉。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瞒她了,只是怕对她和盘托出后会给她带来麻烦。他深谙黑豹的做事风格,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梵氏有威胁的人的,除去一个障碍,就好比捻死一只蚂蚁,何况柔弱如她。
看到他的不情愿,忆童心头更凉“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他蹙紧了眉头,望着她泪珠滚动的双眼,抿紧了唇。
“那。。。。。。那我那天听到的,全是真的吗?是你帮助何盛树陷害我爸爸?”忆童的心止不住地微颤。
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心中绷得死紧,垂眉遮掩慢慢溢上眼间的痛楚。
似是绝望,似是寒透了心,忆童摇摇头,终将那蓄积已久的泪晃下,刺伤了他的眼“我懂了。。。。。”
她蓦然转身,快步离去。
他伸出手欲抓住她,却僵在了半空。他连乞求她的原谅的资格都没有,还凭什么去挽留她。。。。。。
凌庭儒的身后事已经办完,事故调查也在继续进行中。何盛树自然是被审的头号对象,而梵氏亦遭到明察暗访,至于匿名传真的来源也在调查当中。但是,这三方的势力实在皆强大得不可估量,调查进展缓慢。因凌庭儒已过世,而何盛树身带嫌疑,市长之职暂由肖旭代理。
唐浩虽然心挂着这件案子,但是英国那边的通知已下达,期限已到,他不得不去英国完成培训。
但他对忆童极其放心不下。一是担心她不能承受丧父之痛,二是最近她表现异常,总是将来找她的梵司廷拒之门外。精明如他自然发现不对,曾多次询问她,或者试探她,可她总是欲言又止,让他始终弄不清楚个究竟。
于是他决定先到英国报到,再正式提出延缓培训申请,得到批准后回国继续着手查案。
在送走了唐浩的第三天,廖欣音来到忆童房里,看到她坐在桌旁,望着手中与爸爸的合影发呆。
自己这段时间消瘦憔悴了很多,而她的女儿更甚,身子越来越单薄,终日郁郁寡欢。她的好朋友帛曼来看她,急得直流泪。宁枫也成天往这跑,她不说话,他就默然地陪着她。而那位梵先生,忆童极力躲避着,任由他在屋外等候,常常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她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这里虽然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但是这也有让她悲痛欲绝的回忆。她应该换个环境,学着淡忘,学会坚强了。
“童童。”廖欣音轻轻唤她。
忆童茫然地回头。
“童童,跟妈妈走,转学到法国,好吗?”
第六十二章
一个月后,廖欣音先去了法国,因为她的工作在那里,并且要帮忆童办理转学的事情。忆童按程序参加考试,办理手续,签证,为转学的事情忙碌着。只有这样忙着,她才能从痛苦中稍稍喘气。
帛曼听说她要转学到法国,极少哭的她当即哭成泪人。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却要忽然远隔万里,自然伤心得难以自抑。忆童固然心有不舍,但也只能这样。
梵司廷从来没有放弃去找她,无论吃了多少闭门羹,打了多少无人接听的电话。他一边应付着警方的调查,一边寻找着SNT的蛛丝马迹,更是费神费时地寻着她的原谅。可是,她一直避开他,躲着他。
忆童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从大使馆里领出的证件,她低头看着,心里沉甸甸的。
“忆童!”宁枫喊着她的名字,从她身后追上。
看到他,忆童也有些意外。
“听说,你要转学到法国?”他微喘着气,急急地问。
“嗯,是的。”
“你。。。。。。”宁枫听了神色变得有些异样。他想了想,极为认真严肃地问“你一定要去吗?真的要离开他?”
忆童捏紧了手中的证件,点了点头。
宁枫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慢慢走着,心里都装满了心事。
忆童抬起头看向他“宁枫,这段时间你一直来陪我,谢谢。”
宁枫淡淡一笑,伸手揉揉她的发顶“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在烦着你呢。”
忆童唇角微微一扬,摇摇头。
好久不曾见她笑了,连现在的唇角微扬也带着看得见的忧伤。宁枫暗自叹气,对她说“到了那里,记得跟我联系。”
“好。”
“要是被人欺负了,要跟我说。”
“不会的,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呵呵,我听到你心里说,除了我。”
“嗯。”
宁枫瞪她一眼,佯装生气地走向左边“那我走了,省得你说我老招惹你。”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一辆黑色小车急快地驶来,车头正对着忆童!
霎时间,他脸色大变,在忆童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扑向她“小心!”
在他抱着她滚向一边的刹那,那黑色小车急速碾过刚刚她站着的地方,喇叭也不鸣一下,呼啸着向前,迅速消失在前方。
宁枫拥紧忆童撞向路旁的露天咖啡店的桌椅,白色的桌椅在猛力冲撞下立刻倒下,桌面上还未收拾的杯子碟子跌落在地,应声破碎,周围响起路人的惊呼声。
忆童被撞得晕晕乎乎的,宁枫爬起,紧张地检查她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有没有伤着?”
忆童似乎惊魂未定,结巴着说“我、我没、没事!你、你怎么样?”
“我没事。”宁枫看到她手掌的轻微擦伤,心有余悸,真不敢想象要是他没有撞开她,她会怎么样。他怒骂“这混蛋!怎么开的车!”
他扶起她,向附近的药店走去。
几天后,没有通知什么人,只给帛曼打了个电话道别,忆童拉着行李箱走进飞机场大厅。
玻璃门在她身后关上,她回头,失神地望向门外。
她即将离开,离开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她的亲人,她的朋友,还有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将来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说得准。此刻,她只能继续自己离去的步伐。
这里的一切,就这样抛下了。
忆童摇摇头,忍着心底的酸涩,往前走去。
不一会,两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走近她,一左一右,将她夹在其中。满心愁绪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低头走着。
在走向候机室的转角,她突然觉得头一晕,两腿便软了下来。
在她就要跌倒的时候,一个男人抓着她的手臂扶着她。
在眼前暗下去之前,她只看到两张毫无表情的脸。。。。。
忆童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冷冷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当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立刻明白了自己已被他们从机场劫到了这里,只是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从机场被人劫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有人要见你。”
“谁?”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
“到底是谁?”
男人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忆童心里自然是惊慌的,但她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只能硬起嗓音来掩饰慌乱和恐惧“你们不说,我就不奉陪了。”说着,她快步走向门口。
两个男人极为迅速地拦在她面前,并排站着,堵住门口。
“让开!”
男人一动不动,任她叫喊着,甚至看也不看她。
她心中突然腾起一阵怒火,气他们,也气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他们凭什么可以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无力反抗,任由别人为所欲为,揉扁搓圆?这些人的蛮横,自己的柔弱,让她厌烦、恼火!
她突然冲上前,撞开男人用身体形成的墙。两个男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做出这种激烈的举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制止她冲撞的动作。
忆童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们似乎顾虑着什么,动作十分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好像怕伤着她。他们有意的轻柔,更助长了她的不依不饶。在拉扯当中,她的手肘不经意地碰到了其中一个男人左胸前的硬物,她立刻反应过来那是枪。
她伸手用力一拔,便将那人的枪给抽了出来。
忆童两手紧紧握着枪,对着他们大喊“让我离开这里!”
男人没想到她会夺了自己的枪,低咒一声,但脸上一点慌张都没有。他们都很清楚,她根本不会使枪,看她的架势就知道,何况她还抖个不停,几乎不能把它拿稳。
“让我出去!”他们泰然自若的表情让忆童更为生气,她再次喊道,“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是谁?!”
“是我。”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差点让她手上的枪落地。她猛然回头,看到了梵司廷。
他静看着她,眼里带着隐隐怒气,绷着脸,本就明晰硬气的线条深刻犹如刀刻,黑色衬衣的襟口微敞,胸膛缓缓起伏,蕴着即将爆发的力量。
“怎么是。。。。。。”忆童僵硬着身体,因生气而腾起的红晕在小脸上褪去,乌黑的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梵司廷不说话,一挥手,那两个男人便迅速退出房间带上门。
梵司廷步步向她走近,脸色阴沉,她不禁抿紧唇往后退。
她躲闪的动作,脸上的惧意,像根针似的刺痛了他,他一个箭步上前,揪着她一只手臂“你真打算这样不辞而别?!”
忆童不知作何回答,愣愣地看着他。
“你想一声不吭地走,再也不见我了是吗?这是你对我的惩罚?”
“不是,我。。。。。。”没等她说完,他侧头,迎上她的脸,迅速封住她的唇。
带着怒气和哀伤,他稍稍使劲,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她一吃痛,双手用力推开他。
梵司廷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