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月的眼珠骨碌一转,笑道:“以相爷的能耐,这只是小事一桩吧!”

  润之无奈笑道:“好吧!”

  她一言既出,眼前的翟月眸光一亮,顿时神采飞扬了起来,深深地一揖到地。

(选北疆的话,3。8章结尾如下:)

  临行前,却有一人来寻润之了。

  “徐相爷,西疆之战,请让翟月随行吧!”矮了常人半头的蓝衫男子语气中自有一份热忱。

  润之先是一怔,转念间了然道:“子聂莫不是想去察看西疆的地形?”

  翟月笑着一揖,“相爷果然知我!翟月也想看看,真正的行军作战是怎样的?西疆各族的真正情形是如何的?这些事情,只凭着书本与耳闻却是得不到的!”

  “在下本想,请子聂去北疆处理北丹之事……”

  翟月眼光不由一亮:“当真?”

  润之笑道:“自然是真的!其实我朝在北丹朝中也有人……”她看着翟月吃惊的样子,道,“奇怪么?北丹一向是我朝之患,当然要安插个人进去!”

  “那是什么人呢?为何此次未能阻止北丹出兵?”

  润之向北方看了一眼,轻声一笑,“那是因为他刚刚失势!所以子聂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将他再扶起来!”

  翟月更奇了:“到底是何人?”

  “北丹右大臣,阿里托托。”

  “怎么会?……”翟月真的瞪大了他那原本不算大的眼睛。

  润之看着他,淡然一笑:“妙就妙在,连他也不知道,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的人,就是我们!”

  翟月怔了半晌,忽然一揖到地:“还请相爷给翟月到北疆去的机会!”

(要说明的是,第三部到此为止,后面就是第四部的大决战,幕后黑手也要露面了,前面留的线头布条们,都要准备收网了,所以无论选西疆还是北疆,“三探花”翟月的戏都不会太多了。) 
第四部 风冷西疆——第一章 三箭断缘 

“旌旗卷大风,残阳如血中。

   白骨埋荒岭,孤城远九重。

  唯有原上草,至今犹枯荣。

  …… ……”

  猎猎的风,卷着苍凉的歌声,扫过西疆的荒原。

  李华低低地和着歌声,回首看到润之的神色,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做什么这般神色?这歌儿不知在西疆传唱了多少年了,我是宁可听见这首歌,也不想听到有人唱家乡小调啊!”

  润之摇了摇头道:“倒不是在担心士气问题!有夫人在,我军的士气可不会低落下去!”

  她说的自是玩笑话,却也有着几分真实。

  润之自己只是个文人,身子又一向不好,随着大军转战四方颇感疲倦,只是一直撑着罢了。李华却不同,“修罗将军”似是生来就属于此地的。世人都称她为华朝的第一美人,而她的光芒却是在战场上跃马横刀之际才发挥到极致。这些日子以来,已足以让己方的战士仰慕,令敌方的士兵眩目!就连润之有时也会觉得,自己不应拉着她做了这些年的贵夫人,遮掩了她的光彩。

  李华秋波一横,微红着脸嗔道:“又拿我说笑了!”

  润之将马带开几步,失笑道:“岂敢啊!”

  “哦?”李华追问道,“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润之的眸中浮现出些许怀念:“不过二十年而已,却已经变成了不知多少年了!”

  李华柳眉一挑:“二十年?难道……”

  润之淡淡地笑了,垂首看着爱马雪白的长鬃,低吟道:“‘白骨埋荒岭,孤城远九重。唯有原上草,至今犹枯荣。’都是那时候的心境了!本想挑动兵变,救出爹爹,他老人家不肯,也就罢了,只没想到,那么粗糙的歌儿,竟也在西疆流传了下来。”

  李华笑了:“你那时才几岁?现在几岁了?心境也不同了,再听自然觉得粗糙了。但是西疆的战士们却一代代地在这不变的环境中战斗着,也难怪这歌儿传了下来!我也喜欢,只不知竟是你作的!”

  润之扬目远眺斜阳,清澈的眸光掠过这疾风荒原,心中豪情顿生,唇边勾出一挘σ饫矗骸罢庖徽街樟耍一峋×θ谜飧璨辉俅氯ィ ?br />
  李华并骑在她身侧,感应到她胸中的豪情,与她相视一笑,无语对斜阳。

  ——*——  ——*——

  冥水蜿蜒北向,注入大泽。

  西疆的最后一场大战,就在这有着不祥之名的河畔,展开了。

  润之驻马小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厮杀。

  有多少战士,家中的父母正白发苍苍地倚门盼儿归?

  有多少战士,怀中还揣着妻子或是爱人绣的香荷包?

  又有多少战士,想着要身经百战立功名,不得不挥刀砍杀那些同样有父母妻儿的敌人呢?

  冥水渐红,幽幽然宛似真的自地狱流出,带走了无数英魂。

  身畔的李华不住地发出号令,指挥着己方士兵的冲杀。

  “那边有些乱了,我去冲杀一阵,文佩江峰你们护好润之!”李华提缰,看向润之,见她微一点头,知她自信能把握局势,于是放心地提刀冲了下去。

  润之此前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因此她虽挂名主帅,具体的战事,却多半都是由李华所指挥的。但是这几战下来,润之也已然能够清晰地把握战场的局势,作出正确的调度了,这一战,又是华军占了上风,因此李华也放心地离开了身在后方的她,上前冲杀去了。

  修罗将军的战斗,是这血腥沙场中最美丽的风景,但是这片风景,也会带走敌方无数将士的冤魂。

  敌军真正地乱了。

  润之凝目观察着对方的旗号,试图找出对方的主帅来。这一战能打到如此程度,都是因为他们那位了不起的主帅。那人竟能以远逊于华军的兵力,与李华周旋至今!润之敢断定,他不是阿乞力族的人!若能找到他,那么挑动了罂粟谷、三韩、北丹甚至西疆,引发华朝这一轮危机的幕后主使就会露面了。

  找不到他们主帅的旗号!但是,敌军已经乱了。

  “进军鼓!”润之断然下了令。

  一往无前的鼓声响起,催动着战士们厮杀的血性。旌旗摇动,指示着追击的方向。

  胜局已定。

  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需润之发令了。

  战斗,她大半都交给了李华,战斗之后的事情,才是真正要她伤神的。

  将如何处理西疆各族?将如何重建西疆?

  ——*——  ——*——

  “鸿哥,来得早可不如来得巧,正赶上战事啊!”

  任鸿飞一把拉住了不知死活往战场上冲的妻子,“没武功你去凑什么热闹?别给人添乱了!”

  “大哥不能动武,可也在战场上呢!我看见她的旗号了!”

  “二姊护着大哥一人就不容易了,你再赶过去,叫她护着谁好?”

  文秀笑笑,指指战场上的旗号,“你看看旗号,再听听鼓声,敌军已经败退了!我军正追击呢!大哥身处战场后方,我只是想到大哥那儿去罢了!”

  任鸿飞拗不过妻子,只好陪着她向润之帅旗所在的小丘驰去。

  ——*——  ——*——

  “你们来做什么?”

  润之剑眉一蹙,难得板起脸来对着她最宠爱的小妹。

  文秀吓得不敢说话,暗地里一拉丈夫的衣袖。

  任鸿飞瞪她一眼,她反而低下头来笑嘻嘻地不以为意,任鸿飞只得道:“我们送了一批药草来。”

  润之还在注目着战场上的状况,只沉着脸点了点头,“知道了,快回去!”

  任鸿飞一拉文秀,文秀乖乖地跟着他拨转马头,忽然想起来,转身道:“大哥!北丹已经撤兵了!”

  润之闻言回过眸来,神色略柔和了些,道:“知道了!日前已经接到了北疆的直接传讯!”

  文秀吐了吐舌,不敢再打扰润之,回身欲行。

  这时丘下微乱,一名身着华朝士兵服色的男子忽然自人丛中张弓搭箭,向帅旗下的润之一箭射来。

  弓劲,箭疾。

  那一箭如乌色的电光,眨眼间便已到了润之面前。

  文佩江峰已然鞭剑在手,却被恰巧被文秀夫妇所隔。

  电光火石之间,润之也无暇多想,一把将小妹文秀推离身侧,自己也尽量侧了身子,只盼能让过此箭。

  然而箭锋入肉,轻哼一声倒了下去的,却是在最后一刻挡在了润之身前的任鸿飞。

  润之惊怒交加,正想斥责任鸿飞的“胡闹”,却见他眼中流露出一挘廊坏哪抗猓悄抗饩故窍韧断蜃约海僮蛄似拮印K耐凡挥梢徽穑痪浠耙诹诵目冢茨芩党觥?br />
  那暗算润之的人见一箭无功,随手揪下一名华朝的将士,毫不留恋地夺马而去。

  文佩见润之无恙,一声清叱,腾身而起,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江峰慢了她一步,回首见润之身边已无武功高强的护卫,只得捺了性子,留将下来。

  “箭上有毒!”润之说着,拔出了匕首。她这些日子在军中为将士们包扎救治,手法已是纯熟无比。迅速将箭头连同伤口周围变色的皮肉一同挑了去,然而毒素显然已经深入体内,任鸿飞神智昏迷,于这割肉之痛竟是没有半分反应。

  润之抿了唇,将身边带着的解毒药粉尽数给任鸿飞服了,又取两粒锁魂丹为他塞入口中,匆匆向呆在一旁的文秀道:“锁魂丹只能助他一时的元气,你速带他回营拔毒!”

  文秀怔了怔:“大哥你呢?”

  润之轩眉道:“战事未了,主帅怎能离开?还不快走!”

  文秀醒觉,应了一声,失魂落魄地抱过丈夫,忍不住看了润之一眼,一言不发地策马下丘,向华军营地驰去。

  润之瞑目略定了定神,抬眼只见前方华军的脚步渐缓,似是发觉了后方的异样。她环顾四周,轻叱道:“军令未下,谁让你们停鼓?”

  那几句鼓手恍然惊醒,再度将战鼓擂得震天价响,举旗的士兵也跟着继续摇旗呐喊起来。

  润之这才舒过一口气来,回顾身侧,却只有江峰一人持剑相护。

  “二妹追人去了?”

  江峰点了点头。

  润之看定江峰,“为何不去相助?”

  江峰略一犹豫,笑道:“我想,她会希望我能暂时代她守护你!”

  润之看了一眼他手中清亮的长剑,以及眸中那掩饰不住的担心之色,淡然道:“你不喜沾染血腥,我也无谓连累你!”

  江峰这一路以来,根本没出过剑,迫不得已之时,也是只伤不杀。润之看在眼里,知他心慈,也从来没要求他去做过什么。

  这脾气倒是正与文佩相应。她一向弃剑用鞭,也正是因为长鞭的杀伤力要比剑小得多。

  然而江峰却是与文佩同样的固执,他握紧了手中剑,笑道:“性命交关之时,哪里顾得了那许多?”

  润之在心中轻叹一声,倦然一笑,转眸去注视着战场上的局势,脑中迅速地作着判断,随即传下一条命令:“传令此丘上下所有将士:各守原地,擅闯擅动者,杀!”

  军令如山,一令既下,帅旗所在的小丘上下,顿时静止了下来,只有鼓手和旗手们仍然在尽责地擂鼓摇旗。

  这一静,丘下东南方一小队也身着华军兵服的人却显得突兀了起来。显然是没听懂汉语的传令,乱动之余,被身侧的华军斩杀了好几人。眼看着情势不对,居中一人高呼了一声,一队人马向着润之的方向杀来。

  润之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浅笑,果然还有想要刺杀她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以阿乞力语大喝一声:“住手!”

  阿乞力语通行西疆,无论那些假扮华军的刺客来自哪一族,都应该能听懂阿乞力语。

  见那些人果然一怔,润之知道自己已是猜中了。趁着那些人一时的愣怔,她再度以阿乞力语朗声道:“看清情势!你们已经败了!现在再杀敌方统帅,只会给族人招来严厉的报复!”

  此时战斗稍止,小丘上下无人出声。她朗朗的语音伴着进军的鼓声,一字字敲在了那些刺客的心头。好几个人忍不住向己方军队的方向望去,然而旌旗如云中,哪里还有半片他们军队的旗影?

  刺客中那名看似首领模样的男子突然举刀,以阿乞力语高喊:“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族人们不会要乞求来的生命!”

  润之蹙眉看着多半的刺客又随着他扬起刀来,语声骤冷,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你有资格为无辜的族人作决定么?”

  被她这么一喝,众刺客纷纷住手,只有那名首领仍持刀欲前。

  看着他前进,润之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以阿乞力语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战士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