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屋
太太或她的子女记得一些能给我们提供线索的事件或人名。”
“孩子们,”黛安娜说着倾身向前,“我早该想到的。他们小时候应该带朋友们去过那里。”她突然松了一口气,靠回椅背上。“一定是村里哪个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孩子,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二十出头的人。”她注意到麦罗林的脸上又出现了假笑。
09
(九)
沃许温和地说,“我完全同意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找强纳森还有珍来问话,才会很重要。你知道,不管你们和她母亲有多不愿意,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也许只有珍才能提供线索,让我们找到凶手。警察不是野蛮人,古德太太。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用同情、细心的方式来对待她。我希望你能从这一点上说服梅柏理太太。”
在电视间,斐碧在看新闻。黛安娜在斐碧身旁坐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安八成会说我没胆,但我的看法是,我们应该尽量跟他们合作。他们把事情搞清楚后,就不会再来烦我们,越快越好。”
“他们要把孩子们找来问话。”“我知道,我不认为我们能阻止得了。”“我可以叫珍的心理医生写一份报告,反对这么做。这样能不能阻止他们?”
黛安娜说:“你也许会发现自己低估了珍的力量。她毕竟是你女儿啊,她也继承了盖勒格家的硬骨头。”
“你忘了她的父亲。他们两个身上都有大卫的一些特质。”“斐碧,他也不是那么坏的。”
斐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就是,他坏到骨子里了。要是他没有失踪,他一定会让我和孩子们也都变坏。”她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在这件事上,我不能谅解我父母。要不是他们那么守旧,我根本不需要嫁给他。我可以生下强纳森,自己把他带大。我的老天,当时我才17岁。”斐碧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我被许配给一个岁数比我大了一倍的王八蛋,只因为他引诱我上了床,然后我还眼睁睁看着他因此获利。老天,”她啐了一口,“想到他从我爸爸那里弄到了多少钱,我就觉得恶心。”
斐碧突然站起来,“你知道上次是什么支撑着我,让我熬过警方那么多个小时的质问吗?虽然他们那样指控我,我是怎么能保持那么冷静的———是解脱,一种完全解脱的感觉,因为我这么容易地摆脱了那个王八蛋。”
黛安娜瞥了窗帘一眼,斐碧一定没把窗户关上。“你在胡言乱语,”她坚定地说,“过去这10年把你的脑袋弄糊涂了。摆脱大卫一点也不容易。我的老天爷,从你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给你带来灾祸,现在仍然如此。”她拉紧身上的外套。“要是他们在什么地方找到一具你能指认出来的尸体就好了。”
沃许朝隐约可见的麦罗林招了招手,然后轻手轻脚地带头走过阳台,走上草地。他停下脚步,转向他的同事“你认为怎么样,安迪?”“我们刚听到的可能是最清楚的认罪之词。”对方脱口而出:“她承认感到解脱,承认那么容易地摆脱了她丈夫。我觉得够明显了。”
10
(十)
沃许重新迈开步伐。“放到法庭上,维持不了一分钟。”他的警官皱起眉头:“长官,女人对我来说,就像一本合上的书。”
沃许咯咯一笑:“凯莉又找你的麻烦了?”这笑声像闪亮锐利的针头一样戳进麦罗林的脑子里。惹我吧,他想,尽管惹我吧。“我们吵了一架。没什么严重的。”
沃许对麦罗林长期以来的婚姻问题知之甚详,现在他了解这小伙子这几天为什么如此暴躁易怒了。老婆跑掉已经够糟了,但是老婆跟最好的朋友跑掉,才真让人吐血。
他们走进冰屋,向刑警琼斯打招呼,“有没有找到什么?”琼斯指着地上的一块帆布。“就这些了,长官。”
沃许蹲下来翻动帆布上的东西。他挑出了三个用过的保险套、一条褪色的三角裤,还有几个空弹壳,“我们要追查这几样东西。”
乔治·沃许开车回到席佛伯恩警局。他走到档案柜旁,翻寻C字开头的档案。“卡芮尔”!他满意地感叹一声,从抽屉中抽出那份档案拿到书桌上。
资料整理成履历的样子,把梅柏理失踪时,席佛伯恩警方对安·卡芮尔的所有了解都详细地列出。另外,近期的资料则随时被加在最后一页上。沃许边读边深思着,摸着嘴唇。整体上来说,档案令人失望,里面什么也没有。她过去九年的生活只要一页就可以容纳,而之前十年却占了好几页。
她究竟为什么放弃了前途大好的事业?如果她当初留在伦敦,现在一定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九年来她最大的成功是挖出国防部的一桩丑闻,而那篇报道也被全国性大报的记者给抢走了,她没得到什么功劳。如果梅柏理太太一直都是同性恋,那么太多的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他把档案收起来的时候,鲍伯·罗杰斯走了进来,“报告长官,我帮你把管区里失踪人口的名单找来了,还有一杯茶。”
“好小伙子。”他感激地接过杯子,“有几个?”
罗杰斯警官看看手上的名单。“五个。两女三男。女的明显是离家出走的———两个都是青少年,都是在跟父母吵架之后离家,没有再出现过。最年轻的是十四岁,叫做玛丽·露欣达·菲普斯,大家都叫她露西。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好好搜了一遍,不过什么也没找到。”
“是,我记得。照片上她看起来像二十五岁。”
“就是那一个。另一个是十八岁的苏西·米勒,最后一次有人看到她是5月初,和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在A31公路上搭便车。至于那三个男的,一个可能是自杀,一个老得有点神志不清,到处乱走丢了,还有一个是突然失踪的。名单上的第二个人是个叫做凯斯·西伯的老头子,他3月中旬晃荡出了收容所,也就是几乎五个月之前的事了,一直都没回来。这里说他穿着鲜艳的粉红色长裤。最后一个叫做丹尼尔·克莱夫·汤普森,五十二岁,他老婆在九个或十个星期以前报案说他失踪了。那个人的生意垮了,留下一堆人气得跳脚。警探的看法是他溜到伦敦去了。他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滑铁卢车站。”他抬起头来。
11
(十一)
“其中有人住在史翠曲附近吗?”“那个叫做丹尼尔·汤普森的男人住在东德勒的拉克非德。那不是隔壁的村子吗?”“他的长相如何?”“身高1。80米,灰发,浅褐色眼睛,身材结实,穿着棕色西装、棕色鞋子。其他资料:血型O,割盲肠留下过疤痕,全副假牙,两臂上都有刺青。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5月25日在滑铁卢站。他老婆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同一天,她开车载他去温彻斯特车站的时候。我这里就这些了,不过史戴利警探那里有他一份挺厚的档案。要不要我去找出来?”
“不用了,”沃许生气地咆哮,“那是梅柏理。”他看着鲍伯·罗杰斯走向门口。“可恶透顶!就像晴天不带伞出门,就绝对会下雨一样。把那份名单给我。要是我抓住这线索,他一定是梅柏理。”等到门关上后,他沮丧地瞪着关于丹尼尔·汤普森的描述。他的脸看起来像是老了10岁。
第二天早晨,安进入图书室的时候,看到麦罗林站在窗旁,望着碎石子车道出神。她进门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她注意到他眼下有睡眠不足的黑圈,脖子和下巴上有笨手笨脚刮胡子留下的小刮伤。他身上带着愤怒、挫折和昨天的啤酒味道。他们以不喜欢对方的公开态度互相打量着。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卡芮尔小姐。可否请你先说说昨天下午事情的经过。”安照做了,她知道,就算指出她昨天下午已经跟威廉斯警员说过也没用。
“你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或什么时候到那里的。在昨天以前,你有没有看过冰屋的里面?”“没有。”“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说你和古德太太6年前清理过那里面的垃圾?”
这一点黛安娜已经帮安准备过了。“因为当时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点燃,“我想替你们省时间、省麻烦。你们应该到庄园外面去找受害者和嫌疑人。这件事和这里的人都没有关系。”
他眯起眼睛。“你说谎,是不是因为你了解冰屋关系重大,还有知道‘冰屋在哪里’很重要?”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自然知道你们会认为它关系重大。我和古德太太的看法一致,认为可能有不少人知道冰屋的位置,尸体会在那里是个巧合。”
“我们在冰屋附近的区域找到了一些用过的保险套,”麦罗林突兀地改变了话题,“你知道谁会把那些东西扔在那里吗?”
“警官,不是我。我不用保险套。”安发出沙哑的笑声,“问女同性恋这个问题,好像没大有道理吧?”
“或许你可以澄清一件沃许探长和我都想不通的事。”他继续说道,“据我们了解,你和古德太太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你们两个怎么都没有进冰屋里看过?”
“就像大部分伦敦人都没进伦敦塔里看过一样。通常,人不太会去探索自家门前的东西。”
“你知道它存在吗?”安想了一下:“我一定是知道的,因为弗瑞德提到它的时候,我不记得我感到过惊讶。”
“当时你知道它在哪里吗?”“不知道。”“那你以为那座小土丘是什么?”“我只绕这座园子走过一次,是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想我以为那小土丘就是个土丘吧。”
12
(十二)
他倾身向前,两人隔着书桌面对面。“弗瑞德·菲力普斯和莫莉·菲力普斯是谁?”
她靠回椅子,又掏出一根烟。“他们是斐碧的管家和园丁。”
“他们一直都姓菲力普斯吗?”“杰佛森。”安说。
警官马上反应过来。“他们因为杀了房客伊安·唐纳修而各被判刑5年。唐纳修杀死了他们12岁的儿子。他们在警察前头找到他,把他吊死了。”他用铅笔敲着桌面。“菲力普斯夫妇和梅柏理太太处得怎么样?”
“非常非常好。”她出人意料地格格笑起来。
“我想他们很感激她吧。”“正好相反。我认为斐碧比较感激他们。”“为什么?”
“9年前我搬进来的时候,斐碧已经一个人撑了一年。村子里没有人愿意为她工作。这地方一塌糊涂。”她脑中的记忆拼命要跑出来,令她反胃。
“梅柏理太太一个人在这房里呆了12个月,当时你和古德太太是否担心过她的精神状态?这是不是你们搬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不,警官,”她说谎,“黛安娜和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斐碧的精神状态,用你的话来说,她比你要稳定得多了。”
他愤怒地眯起眼睛。“卡芮尔小姐,难道你是心理医师吗?”
“这样说吧,”她倾身向前,冷静地审视他,“我可以一眼看出长期的酗酒问题。”
他的手突然卡住她的喉咙,速度快得吓人。他不假思索地吻了她。他猛然放开手,瞪着她脖子上一条条红色的指痕,领悟到他把自己放在多么不堪一击的位置,额上满是冷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他说,“很抱歉。”
“我知道。”她说,“因为你是个无能的狗屎。”
尼克·罗宾森警官来到艾美·雷贝特太太家。“昨天下午,在史翠曲庄园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具被谋杀的男性尸体。”
“哎呀,”艾美·雷贝特说,“可怜的斐碧。”
罗宾森警官颇感兴趣地看着她,跟他谈过话的其他村民都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你跟梅柏理太太很熟吗?”
“我看着她长大的。斐碧的父亲杰洛·盖勒格和我丈夫是老朋友。”
“你知道她的朋友古德太太和卡芮尔小姐吗?”
“我见过她们,斐碧以前会带她们到家里来。好女孩,很有意思,很有个性。”
“有一个村民告诉我———那些女人很危险。她们好几次试着引诱村里的女孩,甚至企图让我女儿加入她们的同性恋狂欢。”他再次抬起头来,“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把前额的一绺头发拨开说道:“我想是狄丽斯·谷苍吧。你说她是村民,她可是会不高兴的。她势利得不得了。她是个爱撒谎的笨女人。他们那套势利眼的观念毁了他们的孩子。恐怕可怜的小艾玛已经变得非常随便了。我想那是她报复她妈妈的方式。”她笑了出来:“小艾玛在史翠曲庄园的树林里乱来。”她解释道:“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见她从那里溜出来,第二天她妈妈就编了那个荒谬故事。”她摇摇头。
13
(十三)
他决定抛开拘束:“雷贝特太太,我们在庄园里发现了几个用过的保险套,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