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地画一幅肖像画呢?我寻找那幅画,不用多久就找到了,因为勒博克肯定我们不会
愚蠢到发现不了他的把戏,就把油画卷了起来,放在库房的一个角落,一堆弃置的
用具下面。刚才他被您召见,我只要把油画钉在这里就行了。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人
可以在‘茅屋’杀人,又同时在自己家里吸烟斗了!”
    吉姆·巴尔内特冷酷无情。他尖锐的声音使那倒楣的福尔梅里痛苦不堪。
    “这正人君子,难道就应该犯罪杀人!嗯,他在名片问题上闪避得多漂亮!说
什么那四个小洞是记录他玩纸牌赢了四分!那本书是他在另一个下午(我尾随着他)
放进戈迪家壁炉砖缝里的!他还给您寄了一封匿名信!我设想,正是这左右了您的
判断,预审法官先生!该死的勒博克,你那高尚的小老头的嘴脸,确实使我笑了个
痛快。恶棍,去你的!”
    福尔梅里,脸色惨白,极力克制自己。他观察着勒博克。最后,他喃喃地说道:
    “我并不感到惊奇……看错了……阿谀奉承的家伙。坏透了的强盗!”
    他突然怒气冲冲。
    “是的,一个强盗!我要把你领到小路上去①!……首先,那封信,第十四号
情书,在哪里?”

    ①这句带威胁性的话,意思是“要折磨你”,“让你吃苦头。”——译注

    勒博克先生不能拒绝,结结巴巴地答道:
    “藏在挂在左面房间墙上的烟斗里……这个烟斗的烟灰没有掏出来……信就藏
在烟灰中……”
    大家迅速地冲进房问。贝舒马上找到了烟斗,摇出烟灰。但是,烟斗里什么也
没有,根本没有信,勒博克先生显得局促不安,福尔梅里愤怒到了极点。
    “说谎的家伙!伪君子!无耻之徒!啊!你对所说的话有把握吗,混蛋,你一
定要交出这封信!”
    这时,贝舒和巴尔内特两人的目光相遇。巴尔内特微笑着。贝舒捏紧了拳头。
他明白了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用特别的方式来提供免费服务。巴尔内特有充分理由
发誓对顾客分文不取,同时又过着私家侦探舒适的生活,这事可以得到解释了。
    他走近巴尔内特,悄声说道:
    “你真了不起。简直跟亚森·罗平一样。”
    “什么?”巴尔内特问道,一副天真的神态。
    “你偷走了情书。”
    “啊!你猜测过?”
    “当然啦!”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收集英国国王的手迹。”
    三个月以后,伊丽莎白·洛文达尔在伦敦接待了来访的某位很高雅的绅士,他
保证替她弄到乔治国王的情书。他索要十万法郎的酬金。
    他们进行了艰巨的谈判。伊丽莎白跟她的兄弟们(伦敦最大的食品杂货商)进
行了磋商。他们讨论了那个问题,起初一口拒绝,但是最终作出了让步。
    那位很高雅的绅士于是领取了十万法郎,然后回到法国,还带回整整一火车厢
的上等辛香作料,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这批货物后来怎么样了。


                          第三节  一局纸牌赌博

    吉姆·巴尔内特走出火车站的时候,遇见了贝舒警探,贝舒抓着他的胳膊,很
快把他带走了。
    “一分钟也不能浪费。形势随时都可能恶化。”
    “我觉得是场很大的不幸,”吉姆·巴尔内特合乎逻辑地说道,“如果我知道
是什么样的形势就好了。我接到你的电报就来了,一点情况都不知道。”
    “我本来希望你能得知一点情况的。”警探说道。
    “那么说,你不再提防我了,贝舒?”
    “我始终提防着你,巴尔内特,怀疑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同顾客结帐的方式。
但是迄今为止这案里还没有发现有什么油水,我的朋友。你应该例外地不要钱工作
一次吧。”
    吉姆·巴尔内特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这个前景似乎并不使他烦恼。贝舒斜着眼
看他,已经感到不安,那神态仿佛在说:“你呀,我的好好先生,要是我可以不用
你帮忙就好了!……”
    他们来到院子里。一辆豪华小汽车在旁边等候,巴尔内特看见一位美貌忧伤的
妇人,脸色苍白得引人注意。她愁泪盈眶,嘴唇因焦虑而痉挛。她立即推开车门,
贝舒作了介绍。
    “吉姆·巴尔内特,夫人,他就是我对您说过的唯一能救您的人。富热莱夫人,
工程师富热莱的妻子,她丈夫即将被控告。”
    “被控犯了什么罪?”
    “谋杀罪。”
    吉姆·巴尔内特轻轻咂了咂舌头。贝舒表示反感。
    “请您原谅我的朋友巴尔内特,夫人,案子越是严重,他越是高兴自在。”
    小汽车已经朝着鲁昂的塞纳河沿河马路驶去。小汽车向左拐了个弯,然后停在
一幢大楼房前面,四楼是诺尔曼俱乐部的所在地。
    “正是在这里,”贝舒说道,“鲁昂及其附近一带的工商巨头聚会,聊天,看
报纸,玩桥牌,打扑克。星期五是证券交易所的营业日,来会所的人最多。因为中
午以前,除了服务人员外,没有别的人,所以我有充裕的时间,告诉你在这里发生
的悲剧。”
    三个大厅沿着楼房的正面一字排开,摆设了舒适的家具,铺着地毯。第三个大
厅跟一个较小的圆亭式房间相通,小房间唯一的窗子开向一个大阳台,从阳台上可
以俯瞰整个塞纳河沿河马路。
    他们坐下来了,富热莱夫人坐在靠后一点的沙发上,旁边就是一扇窗户。贝舒
叙述道:
    “四个星期以前,一个星期五,四个俱乐部成员,吃完了丰盛的晚餐以后,开
始玩扑克牌。这四个是朋友,鲁昂附近工业重镇马罗姆的棉纺厂主和制造厂主。阿
尔弗雷德·奥瓦尔、拉乌尔·迪潘和路易·巴蒂内,三个人均已结婚育孩子,获得
过勋章。第四个人未婚,年纪要小些,名叫马克西姆·蒂耶埃。将近午夜时,另一
个年轻人,保罗·埃斯坦,一个很有钱的食利者,来跟他们一起玩牌。三个大厅渐
渐人去楼空,他们这五个人开始玩起‘巴卡拉’①来。保罗·埃斯坦喜欢也善于玩
这种赌博,便做庄家。”

    ①巴卡拉,是当时流行的一种纸牌赌博,是从意大利传过来的玩法。——译注

    贝舒指着一张桌子,继续说道:
    “他们在那张桌子上玩牌。起初,牌局很安静地进行,他们为消磨时间而玩,
不甚在意,自从保罗·埃斯坦叫了两瓶香槟酒以后,他们渐渐玩得兴起。牌局立即
变得对庄家有利,变得突兀,不公平,庄家的运气惹人讨厌,也叫人生气。保罗翻
牌时得心应手,要翻‘九’就翻出‘九’;他及时抛出‘劈柴’②。其他的人气得
要命,加强了进攻。然而徒劳无功。再坚持下去也是没有用的。荒谬之举的结果,
就是每个人固执地违背情理,在四个小时里,马罗姆镇的工厂主把他们从鲁昂带来
的钱全部输光了,而那些钱是准备用来支付工人们的工资的。马克西姆·蒂耶埃还
欠保罗·埃斯坦八万法郎,口头保证如数奉还。”

    ②劈柴,指巴卡拉牌中毫无价值的牌:如10、K、Q和J——译注

    贝舒警探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
    “突然,事态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应该承认那是戏剧性的变化,由于保罗·
埃斯坦特别通融,又没有私心,促成了这个变化。他把自己赢得的钱分为四份,正
好跟每位输家输掉的数目相等,又将那四份又各分为三份,建议他的对手再玩最后
的三盘。这样他们四个人可以翻本或者加倍输钱。这样经过整整一夜的苦战,结果
谁也不输,谁也不赢。
    “‘太好了,’保罗·埃斯坦说道,站了起来,‘我有点惭愧。但是,喔唷!
头疼得厉害!没有人想去阳台那儿吸一支香烟吗?’
    他走进那个圆形房问。四个朋友留在桌子边愉快地聊天,谈论已经结束的战斗
中的惊险场面。几分钟以后,他们决定离开。他们穿过第二个大厅和第一个大厅,
通知在候见厅打盹的值班的服务员道:‘埃斯坦先生还在里面,约瑟夫。但是他很
快也会走的。’
    “他们刚好在四点三十五分离开。阿尔弗雷德·奥瓦尔的小汽车,像每个星期
五晚上那样,载着他们到马罗姆镇去。服务员约瑟夫等了一个小时。他值夜班值得
太累,就去找保罗·埃斯坦,发现他躺在圆形房间里,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他
已经死了。”
    贝舒警探作了第二次停顿。富热莱夫人低下了头。吉姆·巴尔内特同警探一起
到那孤立的圆形房间去,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
    “现在你直截了当地说吧,贝舒。调查显示了什么?……”
    “调查显示,”贝舒回答道,“保罗·埃斯坦被一件致命的工具击中太阳穴,
大概只击了一下就打死他了。这里没有任何搏斗的迹象,只是保罗·埃斯坦的手表
碎了,指针指示四点五十五分,也就是说在那四个玩牌的人离开二十分钟以后。没
有任何偷窃的迹象:戒指、钞票,都没有不见。总之,没有迹象表明有袭击者,约
瑟夫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岗位,外人不可能进入与离开候见厅。”
    “那么,”巴尔内特说道,“毫无线索吗?”
    “还是有的。”
    贝舒犹豫了一下,又高声说道:
    “有线索,甚至是很重要的线索。那天下午,一位鲁昂的同行告诉预审法官,
圆形房间的阳台跟邻近楼房四楼阳台相距很近。检察官们来到那栋楼房调查,四楼
的住户是富热莱工程师。他从早上起就不在家。富热莱夫人把检察官们领到她丈夫
的房问。这个房间的阳台跟圆形房间的阳台接近。你看,巴尔内特。”
    巴尔内特走过来,说道:
    “相距一米二左右。很容易越过,但是没有什么证明有人曾经越过。”
    “有证明,”贝舒肯定地说。“你看见沿着栏杆放着一排准备种花的木箱里,
还保存着上个夏季的泥土吗?搜查过这些栽花箱了。其中最近的一个,差不多装满
泥土,在表面一层新近翻动过的泥土下面,藏着一只指节防卫器。法医证实,受害
人的伤口跟这个器具的形状完全吻合。在这金属器具上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因为从
早上起雨下个不停。但是对富热莱工程师的控罪看来已成定案。他发现保罗·埃斯
坦正在被照亮的圆形房间里,就越过阳台,然后作案杀人,再把凶器藏起来。”
    “但是,为什么他要作案杀人?他认识保罗·埃斯坦吗?”
    “不认识。”
    “那么为什么呢?”
    贝舒打了个手势。富热莱夫人往前走来,她听见了巴尔内特的提问。她忧愁痛
苦的脸部皱缩着。因为失眠,她眼皮干涩,难以睁开,露出倦意。她极力忍住,不
让眼泪流出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该由我来回答,先生。我用几句话,绝对坦诚地回答,您就会明白我的恐
惧。不,我的丈夫不认识保罗·埃斯坦。但是,我却认识他。我在巴黎遇见过他好
几次,那是在我最要好的女朋友家里,他很快就向我求爱。我对丈夫的感情很深厚,
做个好妻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我极力抵制保罗·埃斯坦对我的吸引。我
只是同意在附近的乡间见过他几次。”
    “您给他写过信吗?……”
    “写过。”
    “那些信在他家的人手里吗?”
    “在他父亲手里。”
    “他的父亲要不惜一切代价报仇,威胁您说要把那些信交给法院?”
    “是的。那些信证明我和他的关系是无可指摘的。但是,那些信终究证明我背
着丈夫见过他。其中有一封信内写着这样的话:‘我求求您,保罗,请您理智些。
我的丈夫妒嫉心特别重,又很粗暴。如果他怀疑我有冒失行为,他什么事都会干出
来的。’于是,先生,……这封信又给控告增加了新的分量,不是吗?……妒嫉,
正是人家寻找的动机。这将解释谋杀和在我丈夫房间前面发现了凶器。”
    “但是,夫人您肯定富热莱先生毫无嫌疑吗?”
    “毫无嫌疑。”
    “那么,您认为他是无辜的?”
    “噢,毫无疑问。”她激动地说道。
    巴尔内特盯着她看,他明白这个女人的自信大概感动了贝舒,以致他倾向于帮
助她,不顾事实,不顾检察官们的意见,也不顾他谨慎的职业习惯。
    巴尔内特又提了几个问题,长时间地思考着,然后总结道:
    “我不能给您任何希望,夫人。从各方面的情况考虑得出的必然结果来看,您
的丈夫是有罪的。然而,我将试一试,推翻这个必然的结果。”
    “请您去见见我的丈夫,”富热莱夫人恳求道,“他的解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