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场地上游戏
南敕ǜ静恢档媚#?br /> “您在花园里与阿尔费洛夫谈了多久?”
“大约10分钟。”
“您记了时间,看过表?”
“我吸完一支烟,这大概要10分钟。”
“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起身沿林荫路朝大楼走去,想回自己的房间。”
“您在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吗?”
“是的,伊斯马依洛夫。他喊我,我走过去,而后我们一起走进大楼。”
“除伊斯马依洛夫外,您没看见任何人吗?”
“没有。”
“您进大楼时没发现前厅里有什么人吗?”
“可想而知,那里坐着值班员,还有几个人在放着沙发的角落里谈话。”
“您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吗?”
“不能,我不认识他们。”
“也许,您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我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而且他们离我很远。”
“进了大楼您回自己房间去了?”
“没有。”
“您到哪儿去了?”
“到达米尔房间。”
“为什么?”
“为……那个。”
一阵令人不快的沉默。终于,侦查员笑了。
“阿娜斯塔霞·巴甫洛芙娜,我怎样评价您的回答呢,是情报还是不礼貌的话?”
“是情报。您就认为我的词汇量贫乏好了。”
“好吧,我们认为您到伊斯马依洛夫那儿是为了幽会,对此您不好意思说出来。您在他的房间呆了多久时间?”
“很久。这段时间我还看完了半部影片,喝了咖啡,与伊斯马依洛夫聊天,大约两个小时。”
“这段时间伊斯马依洛夫一直在房间吗?”
“是的。”
“没有离开过吗?”
“没有。”
“您绝对有把握吗?”
“是的。”
“您确认您的证词是发生凶杀案时伊斯马依洛夫不在现场的证据吗?要知道伪证会带来严重后果。”
(不要吓唬我,也不用虚张声势。您最好注意我的所有证词的最大特点——非常准确。我将以最简单的方式让您相信我的认识、我的作为、我去侦破罪案方面的思想。既然我工作的刑侦处是对付重大暴力犯罪的,一个杀人案又怎能难倒我呢!)
“我确认。我毫无保护伊斯马依洛夫的企图。我所说的完全符合事实。”
“为什么,阿娜斯塔霞·巴甫洛芙娜?如果您接受了一个男人的爱慕并在夜间到他房间去幽会,自然您就会产生保护他的愿望。可是为什么您没有这种愿望呢?”
“因为我是具有正常理智和健康心理的人。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把男人的爱慕和公民的义务相混淆。正是公民的义务感使我拒绝提供伪证。”
(实际上我到他房间并不像您所说的是去幽会。那只不过是双方的游戏。达米尔出于某种需要,而我只不过出于好奇。他矫揉造作表露情感,因为他出于某种动机需要我,而我做出信赖他的姿态,因为我想弄清楚他玩弄把戏的真实目的。尤其是现在我更有兴趣弄明白它,因为好像他对我的需要急剧消失了。可惜,您不愿意和我谈这些问题。)
娜斯佳认真而准确地回答了侦查员的一大堆问题,同时与他进行了广泛的思想上的对话。对这次谈话她早有准备,决不与侦查员对她保持距离的立场妥协,即使在言语中不表达出来,即便只是心灵的思考,她反正要倾吐出她认为需要倾吐的一切。
“从伊斯马依洛夫房间回来时,您是否经过240号房间?”
“我不知道240号房间在哪里。如果在豪华套间那一侧,那么就经过了;如果在另一边,就没经过。”
“难道您走在走廊上没看房间号吗?”
“没看,而且走廊很暗。”
“伊斯马依洛夫没送您吗?”
“没有。”
“为什么?”
“没这个必要。我从不怕黑暗,也从不迷路。”
(从达米尔白天对我说的话来看,他没有送我,让我多少感到奇怪。这是不是表明前一个晚上直到上午都存在某种危险,有可能发生某种不该发生的事件,而达米尔和我在一起就可能防止它呢?就是在那个晚上,起初这种危险还是存在的,达米尔不会无缘无故在花园里到处找我。到后来这种危险消除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于是达米尔也就不必要在深夜两点钟从二楼护送我到五楼。)
“谢谢您,阿娜斯塔霞·巴甫洛芙娜。相信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不得不再一次提问您。”
“请原谅,我可以再问一句吗?”
“问吧,但我不能保证回答您。”
(忍耐住,亲爱的,忍耐住!时间不会很久,不久一切都会澄清,还其本来面目。)
“在阿尔费洛夫的上衣口袋里或他的房间里没发现一包‘阿斯科尔’牌香烟吗?黑色的硬纸盒印有金字的那种。”
“没有。您再没有问题了吗?阿娜斯塔霞·巴甫洛芙娜,再一次感谢您,祝您一切顺利。”
娜斯佳记不得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她一点都不理解。一个多么骄横无理的人,竟把与女人讨论专业问题看做有损于自己的尊严。他真的是不是很愚蠢呢?为什么当时他对她的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反应?他应该、他有责任问她那包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留在阿尔费洛夫那里。她就会向他解释,烟是她忘记在长椅上的。如果阿尔费洛夫没发现是一回事,但如果他发现、带走或放在口袋里,他们应该会看到它。发现了吗?没有。那么到哪儿去了呢?在被打死倒下去时掉了?那就是说,他不是在房间里被杀的。随之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可真不明白为什么提问她的侦查员却看不到这一点。
她从里面锁上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煮咖啡。她两手发颤,手指僵硬,耳朵轰鸣,脚也不听使唤,同时眼前发黑,冒着金星,仿佛一群苍蝇在房里飞来飞去。一股寒流在体内四处漫溢,她感到手指和脚趾变得冰凉。工作带来的快慰已消失殆尽,屈辱伴着痛苦和孤寂又占据了她。
人类分为男人和女人。这个朴素的尽人皆知的真理原本只是对生物客观现实的确认,但渐渐地转化为一种规则、行动的指南,并据此形成一种莫名其妙的社会思想。随着“社会”的向前发展,规则的覆盖面还多少扩大了。在存在着男人和女人的基本范畴的同时出现了补充的、也可叫做辅助的范畴。这种辅助范畴作为一种奇谈怪论己濒临破灭,因此很值得列入红皮书①。
①国际保护自然和自然资源联合会出版的有关全世界稀有物种的现状和保护措施等内容的书籍。——译者
聪明的人类依据这种基本规则的精神,挖空心思想出各种复杂程度不同的游戏:有专为男人的,专为女人的,还有供男女混合编队的。如果深入研究社会性别活动的演化过程,并没有发现这种界线一开始就不符合实际,而更多的仅仅是一种形式,游戏的一部分。可忽然这种界线却从游戏的东西变为真正的钢筋混凝土一般的森严壁垒,以至任何先进的思想、任何完善的武器都不可能击穿它。
缝制衬衣裤应当是女人的事,侦破犯罪应当由男人干,就是这样。不管你如何努力,也是徒劳。但奇怪的是男人又完全可以成为著名剪裁和设计大师,圣洛朗、扎伊采夫,女士发型设计师萨苏都是有力的证明。既然这样,妇女从事侦破犯罪的工作也就不应该有什么奇怪。
女侦查员差不多和男的一样多,但刑事侦查是男人的领地,你,蠢婆娘,就别想涉足了。这就是传统公认的侦查工作,难道对吗?个人的侦查、埋伏、追踪、攻击都是体现男孩子们浪漫精神的开心的活动。许多文艺性、记叙性的作品,甚至口头传说故事都以此为主题赢得读者的心。可为什么谁都愿意承认和证明侦破工作是一项需要智慧、默默无闻、不抛头露面的工作?在获得个人侦查奇迹之前,不知要熬上多少个不眠之夜,专心致志地、反反复复地分析地点、住址、历史、绰号、外表记号、语言和行为特征,而后才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去寻觅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在坐上三辆带警灯的车,风驰电掣般去阻截一个武装匪徒之前,要长时间细心地搜集情报、跟踪匪徒的行踪,像预测天气一样对他明天的行动计划做出判断。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只有人才玩游戏。生活,只有当它摆脱愚昧,才会按其本身的规律运行,而且这些规律绝不是人们在那些游戏中杜撰出来的规则,而完全是客观存在的。同样,就是包藏着罪恶的生活,它的客观运动也始终要求人们不要以自己的游戏规则,而要以客观现实规律为指导。如果为了侦破犯罪需要进行情报的分析,情报的汇集、思考和核实、梳理,那就让我们这样做吧。决不能把分析工作和侦破工作的其他形式混为一谈。每个人应该做他最擅长做的,而不要按所谓的规则行事。你善于射击和奔跑——就去阻击罪犯;你善于了解他人的心理和找到让人开口的钥匙——就去审讯;你善于研究情报——就去做情报工作,但不是为自己个人,而是为整个事业,为共同工作的每个人努力吧!所以不管你的性属是从哪个字——男或女——开头,都不应该有任何区别。
维克多·阿列克赛那维奇·戈尔杰耶夫很早就认识到不能把生活规律和游戏规则混为一谈,只要条件允许,他就力促实现这一新的认识并取得了显著成效。他把各有所长的匠人们团结在自己周围。比如,伏洛佳·拉尔采夫是位优秀的心理学家,能给大家提供咨询,帮助你如何与某人进行谈话,以求达到你要达到的目的。笑容可掬的科利亚·谢卢亚诺夫对莫斯科了如指掌,什么穿堂院、偏僻的小巷、死胡同他都一清二楚,在制订行车路线上没有人可与他相比。长着一对黑眼睛的年轻人米沙·多岑科在做证人的工作方面也是不可替代的。他极其耐心和细致,能从证人那里取到最细小的证据。而娜斯佳·卡敏斯卡娅是位分析专家。如果说起初戈尔杰耶夫处的人对她持怀疑态度,因为除戈尔杰耶夫外,许多人还遵从老的游戏规则,那么现在大家不仅喜欢和尊重她,而且让她放出光彩。
可是,如今娜斯佳处在别人的场地,按着老式的规则玩着常规的游戏:一个婆娘算什么,在刑事侦查方面干不了什么事;女人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也不会比男人更聪明,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因此,论侦查的斗智从不会比男子汉强,论斗勇就更不行了。
人类,其中包括某些侦查人员,已经认识到世代形成的规则的不合理性,但一时还找不到一种道德力量来粉碎高高竖起的栅栏。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怎么办呢?她已经两次被别人场地的代表否定了。首先是安德烈·戈洛文,而后是那个侦查员(他虽然说了自己的名字,但说得不清晰,娜斯佳没有听清楚)。难道她能对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说:喂,这要你去核实……你知道就去做吧……你听我说,我说的是案情……不,这些话只能是那些和地方警察打过交道,进行过意料得到和意料不到的游戏,包括不完全体面的形式的人们才能说出口的。而如果你是个女人,除了觊觎历来由男子从事的工作之外还想指教男人如何如何,那么,亲爱的,这几乎是不现实的。卡敏斯卡娅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戈罗德市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会她,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认定女人在刑侦部门工作完全是胡闹,是根本不可能的。当凶杀事件发生之后,娜斯佳曾设法公开给他们提供帮助,而这相反却使她完全明白:女人应当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向栅栏靠近。
娜斯佳尽量不听信这些话。她真诚地想帮助他们,为此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但一切总得有个界限。既要冷静,也需要理智。她冲破第一次屈辱的浪潮,随着浪峰顺势向前冲去,投入第二次浪潮,不料却呛了水。
又有人敲门了。第一次约在一个小时前,娜斯佳躺在床上躲着,佯装室内没有人的样子。此时她正在进行翻译,打字的声音很远都听得到,便没有什么理由不开门了。
“阿娜斯塔霞,你怎么了?请把你的病历给我,”主治医生米哈依尔·彼得罗维奇严厉地说,“我已经想到了。你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去治疗,也没有去游泳池,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去餐厅用餐?”
“我……我不舒服。”娜斯佳懒懒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呢?这里是疗养院,不是市场,请你考虑这一点。一遇到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立即去找医生,明白吗?”
“明白,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