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口棺材岛
他们继续赶路。走了一刻钟后,开始掉雨点了,还响了声雷。暴风雨似乎还很远。
他们艰难地完成了崎岖不平的攀登,这中间,沃尔斯基不得不帮同伙一把。
“我们终于到了,”他说,“奥托,把酒壶拿来……好……谢谢……"
他们把韦萝妮克放在被砍掉下面树枝的橡树底下。一束光照见了上面的名字:V.d’H。沃尔斯基拾起事先带来的一根绳子,把梯子靠在树干上。
“我们像对阿尔希纳姐妹那样干,”他说,“我去把绳子缠到留下来的粗树枝上。用它当滑轮。”
他突然中断了说话,向旁边一闪,因为此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他喃喃地说:
“什么东西?怎么啦?你们刚才听到步的一声响吗?”
“听到了,”孔拉说,“从我耳边飞过去的。好像扔过来一个东西。”
“你疯了?”
“我也听见了,”奥托说,“像是有东西打到树上。”
“哪棵树?”
“当然是这棵橡树!好像有人向我们射击。”
“并没有枪声。”
“那么,是一块石头,是一块石头打到树上了。”
“这很容易证实,”沃尔斯基说。
他用灯一照,立刻就骂了起来:
“见鬼!你们看……在名字的下边……”
他们朝那里看去,在他手指的地方,有一支箭,箭尾还在颤动。
“一支箭!”孔拉喊道,“怎么可能呢?一支箭!”
奥托咕哝道:
“我们完了,有人向我们射箭。”
“射箭的离我们不远,”沃尔斯基观察着,“睁大眼睛……找一找……”
他用灯在四周黑暗处照了一圈。
“停一下,”孔拉着急地说,“……靠右边一点……您看到了吗?”
“是的……是的……我看见了。”
离他们四十步的地方,在雷击过的橡树干那边,靠鲜花盛开的骷髅地方向,他们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至少他们这样认为,并立即躲进了灌木丛中。
“别说话,别动,”沃尔斯基命令道,“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发现了他。孔拉,你陪着我。奥托,你留在这里,握紧枪,看好了。如果有人来抢这位夫人,你就鸣放两枪,我们会赶快跑回来,懂吗?”
“懂了。”
他朝韦萝妮克弯下腰去,把头巾松了松。她的眼睛和嘴仍然被蒙着。她呼吸困难,心跳很弱,很慢。
“我们来得及,”他轻声地说,“不过,如果要让她按原定方式死的话,我们还得抓紧时问。她好像不感到痛了……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沃尔斯基放下灯笼,然后领着同伙轻轻地走了,两个人选择最黑暗的地方走,朝着白影子移动。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一方面,看起来这个影子没有动,可是又与他们同时移动着,这使两者间的距离保持不变;另一方面,这个白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小黑影在跟着跳动着。
“是那只讨厌的狗!”沃尔斯基骂道。
他加快了脚步,但距离并不缩短。他跑,那影子也跑。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个神秘的人跑起来,没有任何声音,连脚下带动的树叶或泥土的声音都没有。
“真见鬼!”沃尔斯基咒骂着,“他在捉弄我们,我们朝他开枪,怎么样,孔拉?”
“太远了。子弹射不到他。”
“可是,怎么!我们不能老这样……”
陌生人领着他们到岬角,然后又下到地道口,经过隐修院附近,沿着酉边悬崖一直走到正在冒烟的天桥边。然后又转回来,经过房子的另一边,踏上草坪。
狗不时地发出欢快的叫声。
沃尔斯基怒气难消,不管他怎么样拼命追,总是追不上。这样追了一刻钟,他最后大骂起来:
“你若不是孬种,你就站住!……你想干什么?把我们引入圈套?为什么呢?……你想救那个女人吗?她现在不行了,不必费神了。啊!你这个混蛋,我会把你逮住的!”
突然,孔拉扯着他的衣服。
“怎么啦,孔拉?”
“您瞧,他像是不动了。”
果然,那白影子才开始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清晰,通过树丛可以看见,现在那影子是胳膊张开,腰有点弯,两腿弯曲,好像趴在地上。
“他可能摔倒了,”孔拉说。
沃尔斯基走上前去,喊道:
“是不是让我开枪呢?无赖?我的枪已经瞄准了。举起手来,否则我要开枪了。”
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你就活该了!你要是顽抗,你就完了。我数三下,就开枪。”
他一直走到离影子二十米远的地方,一面数着数,胳膊高举着:
“一……二……你准备好了吗,孔拉?射击,快!”
两发子弹射了过去。
那儿传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那影子好像倒了下去。两人朝前跑了过去。
“啊!你完蛋了,无赖!你看见了沃尔斯基不是好惹的吧!啊!混蛋,你让我追得好苦啊!你的帐要算。”
离那人几步远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担心受到伏击。陌生人仍然没有动,于是沃尔斯基从近处看了看,那人看来毫无活力,变了形态,很像一具尸体。那么只要跳到他身上就行了。沃尔斯基便这么做了,并且还一边开着玩笑:
“这次围猎不错,孔拉,快收拾猎物吧。”
可是,他大吃一惊,因为当他去收拾猎物时,手里抓到的不是什么猎物,而是抓到一件衣服,衣服下并没有人,这件衣服的主人把它挂在树丛上,趁机逃走了。那只狗也不见了。
“见鬼,活见鬼!”沃尔斯基骂道,“他耍弄我们,这个坏蛋!可他妈的,这是为了什么呢?”
他气急败坏,像平时发脾气时那样,用脚去践踏衣眼。这时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究竟为了什么?可是,他妈的,我刚才说过……一个陷阱……一个诡计,调虎离山,好让他的同伙去袭击奥托。啊!我多傻!”
他又在黑暗中上路了,当他看见石桌坟时,便喊道:
“奥托!奥托!”
“站住!谁呀?”奥托惊讶地问道。
“是我……见鬼,别开枪!”
“谁呀?是你?”
“喂!是的,是我,蠢货。”
“刚才响了两枪,是吗?”
“弄错了……待会儿告诉你……”
他来到橡树旁,立刻拿起灯笼,去照韦萝妮克。她没有动,躺在树底下,头上还是包着布。
“啊!”他说,“让我歇口气。真见鬼,真是好怕人!”
“怕什么?”
“怕有人把她从这儿抢走呗!”
“哎,我,我不是在这里吗?”
“你呀,你不比别人勇敢多少……万一有人袭击你……”
“我会开枪……你们就听见信号了。”
“谁知道!好歹没出事吧?”
“什么事也没有。”
“那女人没怎么闹过吗?”
“开始的时候,有一点,她在头中底下呻吟,把我都听得烦了。”
“后来呢?”
“噢!后来……她没闹多久……我一拳把她打晕了。”
“啊!畜生!”沃尔斯基嚷道,“如果你把她打死了,那么你也得死。”
他急忙蹲下去,把耳朵贴在不幸女人的胸口上。
“没死,”他听了一会儿后说,“心脏还在跳动……不过可能持续不了多久。开始干吧,伙计们,十分钟内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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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主啊,主啊,你为何将我抛弃?
准备时间不长,沃尔斯基也亲自参加。他把梯子靠在树干上,用绳子的一头拴住不幸者的身体,另一头搭在上面的树枝上,然后爬到梯子的最顶上一级,向他的同伙发令:
“站好,你们只管拉绳子,先把她立起来,还得有一个人扶住她保持平衡。”
他等了一下。奥托和孔拉小声交谈着。他又喊道:
“我说,你们能不能快一点……要是有人用子弹和箭射我,我可就成了一个好靶子了。准备好了吗?”
两个同伙没有回答。
“喂!她已经僵了,她!还怎么啦?奥托……孔拉……”
他跳到地上,训斥他们。
“你们两个真是开玩笑。像这样干下去,到明天早晨还完不了……一切都给耽搁了。你们倒是说话呀,奥托。”
他拿灯照着奥托的脸。
“喂,怎么回事?你想拒绝吗?倒是说呀?你,孔拉呢?你们是要罢工啦?”
奥托摇摇头。
“罢工……那有点过分。不过,我和孔拉想要你说明点情况。”
“什么情况?关于什么方面的?关于这个该处死的女人吗?关于两个孩子吗?毫无必要,伙计们。我雇你们来做事时说过:‘你们只管闭着眼睛干,要完成的事很艰难,要流很多血的。可是干完以后会有一笔可观的酬金。’”
“全部问题就在这里。”奥托说。
“说具体点,蠢家伙。”
“这应由您来说清楚,再看看我们的协议内容。是些什么来着?”
“你比我更熟悉。”
“我正是为了让您记得,我才请您重复的。”
“我的记忆力很好,财宝属于我,而我将从我的财宝中提出二十万法郎分给你们。”
“是这样,又不是这样。我们回头再来谈这件事。我们先谈谈著名的财宝问题。几周来我们累得精疲力尽,成天生活在血腥和噩梦之中,干着种种罪恶勾当……可到头来,一无所得!”
沃尔斯基耸耸肩膀。
“越来越蠢,可怜的奥托。你知道,首先得做很多事。现在除了一件事,基本都完成了。这件事情干完了,财宝就属于我们了。”
“我们又知道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是像我活着一样。有把握,才去干这些事吗?这一切事情都是不可改变的,都是按事先定下的次序进行的。最后一件事也将在预定的时间进行,然后大门就将为我敞开。”
“地狱之门,”奥托嘲笑道,“我听到马格诺克这样称呼它。”
“不管怎么称呼它,但它的门为我的财宝而开。”
“就算是吧,”奥托说,“就算您沃尔斯基信心十足,我也希望您是对的。可是谁能肯定我们能得到自己的那一份呢?”
“你们肯定会得到自己的那一份,道理很简单,财宝的拥有者既然有那么一笔惊人的财富,我怎么会为了二十万法郎的一笔小钱而自找麻烦呢?”
“这么说,我们得到您的承诺了?”
“当然。”
“您的承诺同我们协议的条文一样有效吗?”
“那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您已开始用最卑鄙的手段耍弄我们,没有尊重我们协议中的条款。”
“嗯!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你是在同谁说话?”
“同你,沃尔斯基!”
沃尔斯基抓住他的同伙。
“说什么!你竟敢对我这样无礼!对我称‘你’,对我,我!”
“为什么不敢,既然你偷了我的东西?”
沃尔斯基控制着自己,气得声音发抖地说:
“你说,可你要小心点,孩子,你是在玩火,说吧。”
“喏,”奥托说,“除了财宝,除了这二十万法郎,我们还商定——你还举手发了誓——我们三人无论谁在行动中找到了现金,都将分成两份,一份给你,一份归我和孔拉。是这样的吗?”
“是的。”
“那么,给我吧。”奥托说着伸出手。
“拿什么给你?我什么也没找到。”
“你撒谎。在处置阿尔希纳姐妹的时候,你从她们的衬衣里找到了她们的私房钱,而我们在她们家里什么也没找到。”
“真是胡说八道!”沃尔斯基有点尴尬地说。
“这是确切的事实。”
“拿出证据来。”
“那么请把你用别针别在你衬衣里的小包包拿出来。”
奥托用手指着沃尔斯基的胸口,补充说道:
“掏出来吧!就是那个用细绳捆着的小包包,里面共有五十张一千法郎的钞票。”
沃尔斯基没有回答。他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想搞清楚,他的对手是如何抓到这些把柄的。
“你承认吗?”奥托问道。
“为什么不承认呢?”他答道,“我是想以后一块儿结算。”
“马上就结算,这样好些。”
“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