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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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泽像在头脑中整理着这个事情的经过似地沉默了一会儿:“警方也到你那里询问情况了吧?”

“是的,27日的晚上,警方用电话问过我。大概他们在公司听说了副总经理和我有着亲密的交情吧?在八重洲发现了他的汽车以后,刑警又来我这里……我只能如实地回答了。”

“你甚至也向他们讲了他向你求婚,遭到了你拒绝的事吗?”

“啊,这个事,可不能说呀!主要是考虑到他和太大的名誉啊!我只说了25日的那天晚上九点左右,他从我这里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和我联系。当时也没有问他还要去哪里……”

中泽皱起了粗粗的眉毛,像在深深地思考似地把脸凑近早奈美,说:“当然,警方也考虑到了你的犯罪的可能性了吧?他们多多少少没有怀疑过你吗?”

“你是说:我被怀疑?”

“例如,像是不是你杀害了他,把他的尸体藏到了什么地方去这样的……?”

因为中泽问得很认真,所以早奈美没有生气,只是耸了耸肩膀:“那样的事,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啊!”

“没有被问到不在现场的事吗?”

“他们大致地问了一号失踪前后的我的行动。25日的晚上,一号回去以后,我一直一个人呆在公寓里,十二点睡下的。我只能回答这些。可是,那段时间,同一个剧团的朋友,电视台的人,都先后给我打来过电话,我都去接过。他们都能为我作证吧!26日,从早上十点,我去了排练场……警方已经认定:我既没有杀害一号的动机,也没有处理他的尸体的迹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实,一号的尸体也一直没有出来。也许那个人现在还在什么地方生活着吧?”

“你认为:他真的还活着吗?”

早奈美本来毫不在意地要回答他的问题,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悲伤把喉咙堵塞了,眼睛里也涌出了泪水。她咬着嘴唇,慢慢地摇着头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么在这七年里,就不应该没有音讯啊!我想:他还是……自杀了吧?……”

“自杀?”中泽的语调显示他十分意外。

早奈美感到他的这句冷冰冰的话把自己推了一下。她接着说:“一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有社会地位和面子。他还当着一个拥有很多员工的公司的副总经理,家里又有要恋爱结婚的女儿,处在这样位置的人,因为女性的问题而就自杀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让社会知道的啊!因此,他把汽车留在了车站前,自己去了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在那里遇上了事故,或者发生了其他的什么可能的事情,就这样地去向不明吗?特别是到了现在,只能这样考虑了……”

——中泽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听着她讲。

“他失踪以后,我才深切地感到:我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一定是他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的最后的青春吧!你笑我自负也没有关系啊!我是本能地明白了这一点的。我自己是用了多么厉害的话伤害了他的朴素的爱情呢?我曾作过几次梦。我见到他什么也没有拿,只穿着西装,耸着肩膀,向着昏暗的大山里走去。当他要消失在那黑黑的树林中的时候,他转过头来,面带寂寞的微笑看着我。我虽然大声地呼叫他,可是他没有再回头看我。我被自己的呼声吵醒了。我还有一次梦到他被湖水吸进去了。在我反复地作着这个梦的时候,我完全……感到像我亲手把他杀了似的……”

早奈美用手捂着脸,呜咽地哭起来。可是中泽仍然默默地注视着她。

“我渐渐地怕见人了,一直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想去排练,也拒绝了电视台的工作……即使勉强去了排练场,也常常忘记台词……因为好像得了神经衰弱,所以虽然在第二年春天的演出中分给我一个大角色,可是由于神经衰弱的加重而在将要演出之前,我推掉了。当然周围的朋友们都很关心我,可是能以长辈的身份最支持我,最关心我的人就是真渊了。”

“真渊先生,他和一号这个人的关系怎么样呢?”

“一号是真渊的作品的爱好者,也是他的作品的收藏家啊!真渊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每年都要在百货公司举办个人作品展览会,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大约已经有七八年的交往了吧?一号经常去獭户、京都和有田那边,一旦发现了喜欢的陶瓷作家,就会多次拜访那个陶瓷作家,参观他的窑场。真渊,就是他喜欢上的一个陶瓷作家。”

“如果是从七八年前算起的话,那么他们个人之间的交往一定很深了吧?”

“喔,可是,真渊原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想一号也是一个从不介入陶瓷作家的个人生活的人吧!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只谈一些关于陶瓷作品的事吧?”

“在一号失踪以后,对你这个有了神经衰弱症状的人,真渊是怎么支持你,关心你的呢?”

“最初,他时常来公寓,问问我的情况,可是后来,他发觉我的病情有些加重,所以就常带我去医院啊!他让我坐他的汽车,把我拉到有他的工作房的东大和那边的一家朋友的神经科医院看病。诊断为神经衰弱,还拿了药。”

“那么,以后呢?”

“有一段时间,我感到已经好了,可是我仍然没有能去工作的信心。12月中旬,结束了那段时间的演出后,我把积攒下来的安眠药全都吃了,还割了自己的手腕啊!如果不是夜间来到我这里的真渊从公寓管理人那里借到钥匙开了门进来,那么我就必死无疑了。好像上帝通知了他似地,他在这时候来到我这里……”

早奈美把夹克衫的袖子卷起来把左手腕伸到了灯光下让中泽看。仔细地看一看,确也能看出刀割的伤痕。

中泽用右手握着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伤痕。她又接着说:“幸亏没有被新闻界知道,这件事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回到家里后,真渊第一次对我讲起了他打算从东大和搬到北海道厚岸去住的事,这件事已经考虑了三年多了,而且那边已经修建了一座小房子。并不是昨天、今天才想到的事。这次要在那里修建一个龙窑,房子也要重新修建一座。于是,他还问我: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来这里住吧?

“那时,东大和的房子和土地,买主已经定下来,决定在第二年的四月交出去。因此,真渊在那个冬天,常常地去厚岸啊!因为他打算雪一溶化就开始修建住房的工作房,所以为了能准时开工而去那边作准备吧?真渊也带着我去看过严寒冬天的厚岸,只去过那一次。海边那一带的雪,要比想象少,而且只积了薄薄的一层。晚上,当只有真渊和我在房间里的时候,除了海涛声和火炉中的木柴燃烧的声音外,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寂静得几乎让我感到这里是另外的一个世界了。哪里会有这样令人能从灵魂的深处感到安适的夜晚呢?……”

那是1979年1月中旬的事。早奈美每当想起那个晚上的各种事情,即使在现在,也想超越一切现实而再度回到那个时候去。这种怀旧的感情总是令她陶醉。就在那天晚上,一直犹豫不定的早奈美终于下了搬迁到厚岸来的决心。

“真渊从1979年的3月开始全部搬过去了,我是5月搬迁过去的。我在搬迁到厚岸前,曾经征得了住在神户的父母的同意,也向剧团的领导人说明了情况,并正式地提出了退团申请,还到曾经照料过我的朋友家里去告辞。我尽量不让新闻界把我搬迁的事宣扬出去而悄悄地行动,可是我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才逃离东京的。而是因为我不适合作女演员。是想在北海道的大自然的包围中,在真渊的身边过更加丰富的真正的人的生活。我认为这才是自己的真正的人生呢!”

“你和真渊没有举行结婚仪式吗?”

“那样的事,根本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话题啊!我们不想让我们的事情很显眼,弄得大家都知道,而且真渊还在怀疑我能不能在这里长期地住下去?可是,我在这里恢复了健康,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已经这样过了六年半……”

“从一号失踪的那个时候算起,也该快过去七年了吧?”

“是……”

“可是在第七年,一切都变了。”

早奈美一边慢慢地摇着头,一边反问着,好像要把已经回到现在的话题再继续伸延下去。

“这样,你都理解了吧?出现在真渊的日记中的那些话的意思。他说的那个我们共同拥有的昔日的伤痕,就是围绕着一号发生的那些事情啊:我放弃东京的生活来到这偏避的地方的理由,还有我不能离开真渊的理由,当然是我们两人从心底里相爱,而且还因为他是我的生命的恩人。”

“我明白了。明白到某种程度了。”中泽像窥视到早奈美的眼底似地回答着,“还有几个没有理解的地方。”他没有完全听信早奈美的话,是因为刚才讲过的事情中有的事情过于夸张了,“可是,现在比起那些事情来,更需要解决当前的事态。”他毫不留情地让早奈美的意识回到当前。

“真渊先生在10月17日的日记中明确地写着:要把我和你同时消灭。因为这个日记本被藏在这样一个让人特意做成的暗格里,所以,这决不会是谎话和恫吓。因此,我们也必须面对现实考虑相应的对策。”

“咱们还是下决心和真渊谈谈看吧!”

在回忆过去的过程中,早奈美又产生了对真渊的感情。可是,中泽却摇了摇头,说:“只用语言是不能把先生的心再拉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的。你不是曾经这样说过吗?你还说过:我只能离开这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可是我决不会离开这里啊!”中泽抢先快嘴快舌地说,“我忍耐了。现在,可以说你已经靠近我的这一侧了。你已经多次地背叛了先生,你不是已经开始惧怕先生了吗?”

“是你让我背叛了先生的啊!”

“如果愿意这样想,那么你就这样地想吧!总之,我决不会干出一个人从这里逃走的事。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事情就不同了。就是说你和我两个人从这里出走,去一个地方开始过新的生活的话。”

“那不可能啊!让真渊一个人留下来什么的。希望你能明白!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才把过去的事情通盘地告诉了你。我要报答他的恩情。我们两人有着夫妻的历史。何况他手指疾病正在发展着,也许今后再也不能工作了,在这样的时候,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而自己出走呢?”

“可是,他打算把我们杀死啊!”

“要消除误解啊!”

“怎么做呢?难道把什么都坦白了吗?也要把我们在这个床上怎么相爱告诉他吗?如果要这样做的话,我来对他说也行啊!”

“别说了!”

“那么,其他的,我们还要商量什么呢?”

“我们要把真渊消灭,这样的事,我根本一点也没有考虑嘛!所以……”

“所以你说要怎么做呢?我们相爱着,而且已经有了关系,我对你没有一点敌意。所以我还要求你:让我们就这样地继续生活下去吧!那么,你认为:他能谅解吗?不,越把事情弄清楚,那么就越让他头脑发昏,越让他发狂吧?与其这样做,不如我们什么都不说,两个人悄悄地消声匿迹,这样做,也许算体谅了他吧?”

“若不然,我们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被先生杀死吗?”

从窗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中泽凝视着窗帘的缝隙。他小鼻子旁边的那颗黑痞子带着一点光亮。他的神情显得异常的冷酷和刻薄。他又说:“那么还是……可供选择的道路,最后还有一条。”



 

夏树静子三大悲剧之
《M的悲剧》

第七章 延期的偿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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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那个钱包,是在某个靠近湖水的地方吧?也许在一个有水的地方弄到手的吧?……”

仍然被拘留在高井户警察署的代用监狱里的斋藤修吉,在小田木警部助理提审他的那一天,这样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是一个有水的地方吗?”小田木听了斋藤讲的那些像八卦一样的事,感到很怪。

可是斋藤却非常认真,露齿咬着嘴唇,又接着说:“最近,我总是作梦,大概梦到过两三次这同一片湖水啊!我这样一想起那片湖水,就感到那不就是我得到那个钱包和领带夹的地方吗?……”

斋藤的连鬃胡须已经长得有一厘米长了,下巴又细又尖,比起当初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要瘦下去一圈。小田木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斋藤瘦成了这个样子。他作为一个偷窃现行犯是在7月20几号被逮捕的,因为那时正逢盛夏,又被关在了一个空调出现故障的牢房里,所以才瘦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