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橘子之谜





有一颗清教徒的灵魂,再加上他来自一个名门望族的富贵家庭,如果有任何涉及丑闻的风吹草动传出去,他的家庭一定会让他撕毁与玛赛拉的婚约。可怜的科克,都是他在全力支撑着。」
  「钻石是他给塞维尔的吗?」
  「勒索。她本来没有这么大的奢望,但是她得到了最好的。还不算太糟,因为她是专业珠宝骗子,可能与阿姆斯特丹销赃人有联系……他已经给了她部分的收藏品,你知道,很不幸在她下手勒索时,他手头正紧。他给她他所能筹到的现金,当现金不够时——他在绝望中甚至向麦高文借——最后给这女人他收藏的珠宝,你看她有多贪心。之后的事,你都亲眼见到了。」
  「她逼他写那张纸条,好在事情败露时可以替她遮掩,」老警官沉思着,「真精明——我猜纸条里提到科克要她嫁给他是别有用心——如果他业务上的困难恢复了,她还可以依此控告他违约。但是谋杀案发生之后,警察开始四处侦察,她有点害怕,所以她干脆大方地把科克让给他的新爱侣。好了!好了!我们谈到哪儿去了?」
  「谋杀案吗?」埃勒里说。
  「是的。」
  埃勒里起身,走到窗边:「我不知道,」他迷惑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快说!」警官从椅子上跳起来,非常兴奋,「噢,我们真是笨,听听这个,埃尔,听听这个。」他开始在屋里踱步,双手背在身后,头低低的,「我刚才想到,这一切都是紧密相连的,真是太棒了,听好——死在长赛乐的那个人,就是玛赛拉·科克的前任男友!」
  埃勒里慢慢地说:「你已经抓到要点了,你也是这么认为?」
  「怎么!难道这不是个完美的推论?」老警官挥动着他瘦长的手臂说,「这个人是个穷光蛋,我们在这里查到他的资料,玛赛拉的男人在巴黎游荡,这很有可能……他很可能亲自来找科克的麻烦,对不对?他一下船就来了;那天正好有船从法国来……他走投无路了,对吧;他也害怕那段过去,他和那个女孩有了孩子那些事;但是他极需要钱,所以他决定回来多要一点;他就直奔长赛乐来找科克了……太好了!」突然他脸色一沉,「可是科克应该认得他,如果就是他的话,也许……」
  「令人奇怪的是,」埃勒里说,「科克从没见过库林纳,他通过邮寄把钱付给他。」
  「但是,还有玛赛拉……你是不是说过?她昏倒了?她一看到死者的脸就昏倒了?」
  「是啊!不可能是过度惊吓所致。」
  「同时,如果真是巴黎来的那家伙,」老警宫若有所思地说,声音里流露出愤怒嗓音,「她自然会默不出声,自然会假装不认识。那个叫塞维尔的女人不是也见过库林纳吗?」
  「她说她只见过他一次,而且是在视线不良的情况下。她说她什么都不能确定,这极有可能,不必怀疑。」
  「我喜欢这个可能性,」老警官咧嘴一笑,「真的喜欢,埃尔;现在这些线索可以连结在一起。在这个该死的案子里,我第一次感觉到孰——凝——你是怎么说的?」
  「内聚力?」
  「就是这个,整件事都连结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可弄清其间牢固的联系……」
  「理论上。」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
  「当然,死者和这群人之间——大部分的人——都卷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动机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譬如说?」
  「就拿唐纳德·科克来说吧!这个可怜的年轻小伙子。当天下午他是在酒店里——我不排除是塞维尔在从中作梗——姑比先用那个名字称呼那个巴黎人——『库林纳』正在等电梯上楼,或者正要来见科克。科克闪进二十一楼的楼梯,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溜进接待室把库林纳给宰了……也有可能是玛赛拉,一样的做法。同样,老科克博士也有可能,出于相同的理由——要库林纳闭嘴。除了唐纳德和玛赛拉之外,没有人知道有两个知道此事内情的人在这里活动。」
  「那麦高文呢?」埃勒里眯着眼看着他手中的烟,低声问。
  「他也有可能,」老警官争辩地说,「假设他不知从何处得知玛赛拉的过去,但并未泄露?我会让它更完美一点。假设他通过库林纳知道了这一切,这么说吧——库林纳在报纸上得知麦高文和玛赛拉的婚约,于是很快地写信来勒索麦高文?」
  「精彩。」埃勒里说。
  「所以麦高文把这家伙从别处带来,并且杀了他,就在——」
  「在他最要好的朋友的办公室里?」埃勒里摇摇头,「说不通,爸爸,如果真是他做的,这地方真是他最坏的选择。」
  「嗯,也对。」警官低声抱怨说,「麦高文排除。还有卢埃斯——还是叫塞维尔,管他妈的叫什么名字,她也有动机杀人。她在谋杀案发生后才出现在办公室,不是吗?好,假设她这么做只是一种障眼法?当天下午,她当然是在二十一楼。假设她在接待室见到库林纳——假设她谎称她记不起他的长相——假设她识破库林纳打算来勒索科克的计划,或是勒索麦高文或别人。然后呢?所以她把他杀了灭口,以免他挡她的财路,让他永远不可能破坏她的游戏。怎么样?」
  「了不起,」埃勒里说,「像你推测其他人一样。就传统的技术而言,你已经抓住了可能的动机。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因素,它使所有这一切推论都不能成立,尤其是犯罪动机像你们说的那样的话。」
  「什么?」
  「我必须补充,事实是,这个杀人凶手把所有的东西倒置,」
  埃勒里沉思着继续说:「另一点,也是事实,杀人凶手还把非洲长矛刺进死者的衣服。」
  「那,即使这样,」被激怒的警官说,「我不认为推测不出凶手做下这些蠢事的理由,会妨碍我的结论。这一切都还说得通的。」
  「可以想象。」
  「你不同意?」
  埃勒里望着八十七街上的天空:「有时我灵光一现,感觉好像就要接近真相大白的一刻。真是太糟了。它一直从我面前过,像黑暗中一块抓不住的湿肥皂,或是像一个你已经忘却又隐约记得的梦境。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乔纳从厨房愉快地大喊了一声,「金币!」
  老警官顽皮固执地说:「我不相信你的灵感,或者你称之为其他什么。我必须确定,埃尔,我告诉你在这个案子里,这是我们得到的第一个可靠线索,」他走近电话,往局里打了个电话,「我是奎因警官,请叫一下我办公室的人。比利吗?听着,我要你马上和巴黎警方联系,把电文记下来:『寄给我所有关于霍华德·库林纳的全部资料,巴黎的美国人,并附照片以兹证明。』签上我的名字,马上发走……什么?」
  老警官因突如其来的激动,整个人倾靠在电话上,他小而锐利的双眼散发出十分吃惊的神色。
  本来在窗口的埃勒里,此时也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老奎因似乎正仔细倾听着,然后急促地说:「太好了,挂断,我要马上行动了。」他挂下电话,立刻兴奋地打给接线员。
  「怎么了?」埃勒里好奇地问。
  「喂!请替我接长赛乐酒店的柜台……动作快,埃尔。终于有大突破了,快穿上衣服,快!还有裤子。」
  埃勒里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一言不发地跑进卧房,边跑边脱他身上的睡衣。
  「喂!柜台吗?是长赛乐吗?我是警察总局的理查德·奎因警官;在凶杀现场蹲点的维利警佐在那里对吗?……好,我跟他说话……喂,托马斯吗?我是奎因,听着,我刚才从总局得到最新消息,不要扣留那个小伙子……不,不要,你这大傻瓜,让他完成他的工作……不要问问题,白痴!你是否调查过当地的电报公司确定他不是冒名顶替?……好,现在听好,把袋子给他,假装没事,懂吗?让他依他的指令把东西带到中央广场,就是他约好碰头的地方。跟踪这个男孩,并且逮住那个从他手中把袋子取走的人,放轻松点,托马斯,很可能就有结果了……不不,不要再检查这个袋子,已经够安全了,如果你把他扣留太久,我们的猎物就会起疑心了……好,快行动吧,我会在十五分钟内赶到中央广场。」
  奎因警官放下听筒,大喊道:「准备好了吗?」
  「老天爷啊,」埃勒里从房里喘着气回答,「你以为我是——消防队员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出现在起居室门口,鞋带没系,裤子只穿了一半,衬衫还没扣好,领带套在头上。乔纳在厨房看得目瞪口呆。
  「拿你的帽子和外套,其他的到计程车上再穿!」警官大声吼道把埃勒里往门口拉,「快点!」一下子冲出门外。
  埃勒里发出一个怪声音和其后匆匆的脚步声。
  「可是蛋还没吃呢!」乔纳喊。
  除了跑下楼梯的脚步声,没有任何答案。
  第十五章 陷阱
  警车在人行道旁「嚓」的一声停下来,一位警察把门打开。
  「上来,警官!」他迅速地行礼说,「我们刚收到电报,正要来接你。」
  「我很高兴总算有人会用脑子了,干得好,施密特。」警官说,「嗨!雷夫特瑞,这里,快上来,埃尔……到中央总站,瑞福!打开警报器。」
  他们像子弹一样冲出去,把施密特警察甩在后面,车子打了个转,朝南方直冲。车顶上的警报器响个不停。
  「现在,」埃勒里喘息不停,他夹在父亲和门之间吃力地系鞋带,「现在,你可以跟我说清楚了吧!」
  老先生冷冷地面向前方,望着繁忙的交通,似乎世界上的车一子都停住不动了。雷夫特瑞警察专心开车,他对车中的无线电持续发出单调沉闷的声音完全无动于衷。埃勒里呻吟着弯低身子。
  「天助我也,几分钟前,邮局的邮递员送了一张寄放行李的凭据到长赛乐酒店的行李间,那是一张由酒店开出的寄存凭据。酒店职员根据单据搬出行李,当他要撕下标签时,忽然想起一些事,就像一个念头闪过。他说,似乎有一个行李——一个大帆布包,类似农场主人常背的古雅的绒质旅行袋——和一些新款式的行李袋混在一起,所以他才会记起有这么一件事。」
  「你该不是要说……」埃勒里说,他正胡乱摸索系着领带。
  「我正要告诉你,」警官吼道,「这个职员看见标签上的日期,发现这件行李寄在行李间很久了——比一般的行李寄存要久,因为它们一般都是短期寄存的——多半只存一夜,到第二天一早就运走了。而且,行李上的日期,正是凶案发生那一天。」
  「所以你的预感是正确的,」埃勒里说,他正用力地扭动身子,企图要把吊带拉上肩膀,「那……」
  「安静一点,你不是想了解情况吗?」警车像电光一闪似的超过一辆卡迪拉克,警官因此而突然整个人一缩,「总之,这个职员突然想起是谁把行李留在这里——他说,就是那个人的脸,警探昨天才拿照片给他看过的——就是我下令要他们清查全市的行李间时,托马斯的手下拿去让他们指认的照片。」
  「所以这一定是被害者寄存的行李喽?」埃勒里问道。
  「应该是。」
  「但是酒店职员为什么一直没有从照片上认出死者来?到今天才……」
  「因为照片上只有脸,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完全忘了关于那个矮小肥胖的男人,直到把行李拖出来时,所有的记忆才全部……」
  「这么说,也有道理,」埃勒里说,「我终于弄懂了——雷夫特瑞,你这疯子,拜托,小心一点……关键是取行李这件事的联想——是联想的结果,而非死者的照片所致。好,说下去。」
  「所以,」老警官接着说,「身为一个聪明的职员,他把邮局来的那个小伙子留在那儿,然后打电话给奈伊,就是那个面带笑容亲切的酒店经理。我猜想,他不想负任何责任。奈伊和那个笨蛋布鲁梅尔一听到这件事,立刻给警方打电话。探员都在城内工作,电话打到托马斯那里,托马斯火速赶到长赛乐,听完邮局那小伙子的报告后,托马斯打电话给邮局支局查明这小伙子工作的地点。」
  车子转过五十九街,机关枪似的警报器像为他们开出一条道来。
  「好,那么?」埃勒里不耐烦地说,「邮局的人怎么说?」
  「邮局局长说,今天一早他们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一张长赛乐行李间的寄存单据和一张打字的纸条。信封里还有一张五元纸币,字条上写着希望邮局派人,拿着寄存单到长赛乐酒店把行李提领出来,然后送给中央总站楼服务台附近的指定人,这是特别服务吧?」
  「老天啊!」埃勒里哼了一声,「多好的机会啊,我猜字条上的署名是没有意义的?」
  「真的没有,上面签着『亨利·巴塞特』,诸如此类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