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橘子之谜
院。」
「真的吗?」埃勒里沉思地说,「如果不是为了一个极特殊的事实,布鲁梅尔,我应该会同意……但是看到这个男人背上的『角』?该怎么去解释是完全失去理性的凶手干的?」
「角?」
埃勒里指着死者背上的外套里突出的两支铁质尖角。那是非洲长矛,长矛柄的形状由衣服底下凸显出来。很明显,是从死者的两个后脚跟戳进裤腿,贴着两条腿经过腰,穿过死者反穿的外套,最后自V字型的翻领中伸出来。长矛的尾端正好与死者的橡胶鞋底平。每一支至少有六尺长,长矛的尖端在带血的头骨之上泛着寒光。由于长矛穿过扣得紧紧的裤子和外套,使死者的形状看起来很奇特……就如世界上许多被杀的动物,被人捆绑后用两根棍子撑挂起来似的。
布鲁梅尔在窗口大声说:「天啊,让人毛骨悚然,长矛……听着,奎因先生,你必须承认这真的很疯狂!」
「拜托,布鲁梅尔,」埃勒里略略退缩道,「别老重复了。这些长矛,我承认令人很难接受。但我刚刚也发现这世界上没有解释不通的事,只要你够聪明或够幸运去仔细思考。奈伊先生,这些南非班图族武器是贵酒店的所有物吗?我不知道这家饭店偏好原始风味的装饰品。」
「老天,奎因先生!」经理很焦急地说,「这些是科克先生的收藏品!」
「我真蠢。当然是。」埃勒里瞥了一眼壁炉上方的墙面。非洲盾牌的正面已经被翻转朝向墙面,墙上有四条痕迹,像两条手臂交叉成一个X型,就在被翻转过来的盾牌底下。这两支长矛毋庸置疑原来是挂在那里,凶手从墙上把它们拿下来。
「如果我很怀疑,」布鲁梅尔执拗地吼道,「当我看到这堆家具时,我也毫不怀疑了。奎因先生,你无法解释这个情形吧?你能吗?只有精神病患者才会把这些昂贵的高级家具扔得到处都是,这是为什么?我问你。一切都这么荒诞,莫名其妙,就像醉汉的胡言乱语一样。」
「布鲁梅尔是对的,」奈伊呻吟地说,「这些绝对是疯子所为。」
埃勒里用真诚赞美的眼光注视着这个酒店警卫:「布鲁梅尔,你抓到重点了。的确,是没有道理可言。」他开始踱步巡视四周,「的确如此,打从我一进到这令人惊异的现场,这点就让我无法接受规律性——」他抓起他的夹鼻眼镜并且挥动者,好像他是要试着去说服自己,「——规律。这里的迹象是根本无法分析的,甚至超出想象。如果这里没有任何这些共同点,我一定会很高兴,非常高兴。但是这些共同点是如此丰富又如此完整,我不免要怀疑整个逻辑史上是否有更引人注意的例子!」
奈伊看起来很迷惑:「共同点?」他愚蠢地重复着,「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指这些家具,奎因先生?」布鲁梅尔困惑地问,双眉痛苦地皱在一起,「这些看起来——在我看来就是被弄得乱糟糟的,一定是什么他妈的疯子和这房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打算拆了它。我不懂——」
「老天!」埃勒里大叫,「你们两个都瞎了吗?你是什么意思,布鲁梅尔,『被弄得乱糟糟的』?」
「你看到了,不是吗?四处乱敲,把东西娜开。」
「全部吗?老天!你看见什么东西碎了?有吗?被敲得粉碎还是被打坏了?」
布鲁梅尔清了清嗓子:「没有,先生!」
「你当然没有看到,因为这不是疯子干的,干这些事的人有一个冷酷的目的,这个目的和单纯愚蠢的破坏相差甚远。你还没看出来吗,布鲁梅尔?」
这个男士看起来更惨了:「没有,先生。」
埃勒里叹了口气,把眼镜架回鼻梁上:「在某一点上,」他似乎在喃喃自语,「这已经变成有价值的训练,天知道我需要……看看这里,布鲁梅尔,告诉我你对这些书架,这些让你吃了一惊——你说『被弄得乱糟糟』的书架。」
「书架?」这名警卫怀疑地注视那些书架;那些是未上漆的组合式橡木书架,书架都直立着,整齐地沿着三面墙排列,奇怪的是都面向墙壁背对房间,「我想,这些书架都被转成面对墙壁的方向,奎因先生。」
「很好!布鲁梅尔,正是如此。」埃勒里令人不解地皱着眉,「办公室的门两边是这两个书架。但是引起我兴趣的是左边这个被拉到门前,转成和门成锐角的角度,并且更拉进房间一点; 右边这座则被推往更右侧。那地毯怎么了?」
「被翻过来了,奎因先生!」
「高见!你现在看见的是它的背面。墙上的画呢?」
布鲁梅尔的脸现在已成砖红色,而他的回答带着温怒:「你到底打算干嘛?」
「你有何高见,奈伊先生?」埃勒里慢慢地说。
经理挺起他低垂的双肩:「在这种事上我是外行,奎因先生!」他的语气阴沉,「此刻,我关注的是这一可怕的事件对酒店声誉的影响,这……这……」
「嗯!那么,布鲁梅尔,既然这些已是明显的证据,就让我来说明一下它们的规
可移动的东西都倒过来了』?」
这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老天,奎因先生!」布鲁梅尔叫道,「抓到线索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布鲁梅尔先生,」埃勒里残忍地说,「如果这个案子破了——如果真的破了——这里所发现的共通性应该被写进侦探史。所有的东西都倒了过来,所有的东西,不止是一个可移动的东西,也不是两三个东西,而是所有的东西。那就是你的规律,但是如何去做呢?」他低语着,又开始大步走了起来,「出于什么理由呢?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要倒过来?它要传达什么,如果是真的要传达什么的话?你说呢,布鲁梅尔?」
「我不知道!」警卫严肃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奎因先生。」
埃勒里停下脚步,看着他,奈伊像喝醉了一样斜靠在门边。
「我也不知道,布鲁梅尔,」埃勒里咬着牙说,「至少现在还没想到。」
第四章 不知来自何处的无名氏先生
老奎因警官就如同一只鸟——一只灰羽年长的鸟,有双精悍有神的双眼,灰白色的短髭下有着可把兽角凿穿的锋缘。在状况未明前,他还能拥有鸟类伫立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本领。当需要行动时,又可像鹰般地迅速出击。即使是在他不顺心的时候,他也不会大喊大叫。他轻声细语的温和是出了名,即便是高大暴躁的男人对他那轻柔啁啾声也怕上几分;然而,就是因为这只老鸟还有着令人畏惧的一面,他的手下对他是既怕又爱。
现在他们对他的恐惧还多于对他的爱,因为他正发出刺耳爆裂的声音,显示出他的烦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正在进行的谋杀案调查工作,他的手下就像警犬般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这案子还是一个扰人的谜团,令人不快地摆在他面前,他感到生平少有的疲乏。
就像以往一样,他指挥所有的行动。此时房间正进行着指纹采集,摄影师正拍下尸体、家具和门,助理法医普劳蒂跪在尸体旁边,维利警佐亦正在质询嫌疑的人。老警官暗忖着:为什么警察能为这令人震惊又不合理的谋杀案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非常谨慎,不至于不假思索地把案子错综复杂的线索录成他错乱的头脑中毫无目的的遐想。然而,不想这些,现在还能想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孩子。」当其他人在房间忙碌时,他对埃勒里说。
「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埃勒里不耐烦地说。他靠在打开的窗子的窗台边,愁眉不展地叼着他的烟,「不,老这么说不对,我是想到一大堆的东西,而其中大部分都难以置信,因此我也犹豫是否继续考虑下去。」
「这案子太离谱,」奎因警官抱怨地说,「我要把这些疯狂倒置的事情给忘了,这对于我简单的头脑实在太复杂了。我还是回到一般的方式来处理——身份、关联、动机、不在场证据、有效证据及有可能的目击者。」
「祝你好运,」埃勒里喃喃道,「这满合理的。如果你现在能揪出是谁干下这桩惊异谋杀的话,我倒很想知道他搞这颠倒的把戏究竟是为什么。」
「除了你我,还有局长都想知道,」警官冷酷地说,「喂,维利。你从那些人身上找到什么?」
维利警佐慢慢地从那堆人中走出来:「这家伙,」他浑厚的声音中带着惊讶的语气道,「是个奇葩。」
「哦?」
「奈伊这混账家伙,是这家酒店的经理。他说,他以及其他的职员或工友,都从没见过死者,现在他确定不会再待在长赛乐酒店了。其中一个电梯工说,大约在6点15分左右,死者搭过他的电梯,还有在二十二楼的胖女士夏恩太太,曾告诉死者科克的办公室在哪里。他来的时候指名要找唐纳德·科克。」
「科克接待陌生人,」埃勒里不经意地说,「他用那两个房间,作为附属的办公室,他是邮票收藏家兼宝石鉴定家,老爸。」
「还有呢?」老警官吸了一下鼻子,「他不是出版商吗?」
「东方出版社是由他父亲创办的——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秃鹰,患有慢性风湿症……但是老先生已退休多年,在科克博士退休之前,他把科克先生及菲里克斯·伯尔尼引入成为合伙人,继续这出版事业。所有关于东方出版社的事务,都由唐纳德在这儿管理。」
「多迷人的展示!图书、邮票、还有钱币哪,托马斯,你还在等什么?」
「哦,」高大的警佐慌忙地说,「夏恩太太告诉这个矮胖男人怎么走,然后他就往那儿去了。科克博士的护士狄弗西小姐与科克先生的助理奥斯鲍恩当时都在办公室内。她听到死者要见科克先生,就溜走了;死者不肯告诉奥斯鲍恩要做什么或任何事情,所以奥斯鲍恩就带他从那扇连接办公室的门到这儿。把他留在这儿,又把门带上。这就是那个矮胖子的人生终点。」
「老爸,接下来的你都知道了,」埃勒里点着头沮丧地说,「我们本想从办公室的那一边进来,发现这门是被闩住了。你可以看到是从这个房间里面锁上的、」
奎因警官看一看另外一扇门,那扇通往走廊的门,然后看看埃勒里的肩膀:「跟那些窗子没有关系,」他喃喃地说,「只有飞人才能从后院爬上这儿来,而飞人绝不会在这种季节杀人。外面连个壁架都没有,所以就只有走廊的那扇门,你仔细看过那门了吗,维利?」
「当然。它上足了油,所以当你把它打开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怪不得奥斯鲍恩没有听到门被打开。无论如何,奥斯鲍恩是个专心的人,他说他正在整理邮票,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事情。」
「你想,」奎因警官很快地说,「他总会听到这些家具被挪动的声音吧?」
「嘿,老爷,」埃勒里疲倦地说,「你了解奥斯鲍恩这类的人,跟我一样,如果他在凶案发生时正忙着其他事,你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个聋子,是个哑巴,还是个大瞎子。他就像一个热恋科克的女人一样,是如此忠诚而如此盲目为科克的事而奉献。」
「好,好,这是这大厅的门,」警官说,「托马斯,你在紧急梯发现什么?」
「紧急梯在这大厅尽头的外面,警官。就是从科克家的公寓后面,通过走廊。其实,通往楼梯的那扇门,又刚好在科克老先生的卧室对面。任何人都可以从这楼梯上来下去,闯进这大厅,偷偷地溜过科克的那些房间,到这间来,办完事,再沿同一路径逃走。」
「在这种情况下,电梯旁的夏恩太太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人?穿越通道而又不在她的视线内,除非正好有两个人在那里相遇?」
「被你说中了。她说死者出现之后,就没在这一楼看见任何人,除了那位护士和谭波小姐,」维利警佐看着笔记本,「还有一名叫艾伦·卢埃斯的女人——她俩都是这儿的客人——还有一位格伦·麦高文先生,是科克先生的好友。他们全都进过办公室跟奥斯鲍恩说话,然后又出来。麦高文搭电梯下去。卢埃斯小姐往科克公寓的方向离开,但是她没有进去,所以她大概从楼梯下去的——她的房间就在楼下。谭波小姐回到科克的公寓——她是科克的客人。护士也是。这位狄弗西小姐在进办公室之前,曾在这接待室停留过;她说那时这里非常整洁。呃,就这些,警官。没有其他人了。看来不管是谁利用这紧急梯来干这事,只要是出现在那角落,夏恩太太肯定会看见他。」
「这么说,」警官很快地说,「凶手可能不是科克公寓内的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警佐皱着眉头说,「而且我想凶手把办公室的那扇门闩住,以防止奥斯鲍恩或其他人干扰他在房间里搞的把戏。」
「我想出于同一个理由,他把那扇走廊的门也锁上,」老警官点头,「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他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