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重生的
大山半坐起身子,一只手仍放在她额头上轻抚,——因为她不时头疼,这几天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嘴里笑着责怪道:“没心没肺?小洁,你可真是……”他语塞,一时竟想不出合适地词做形容,只好笑着摇头。
前院隐隐传来动静,车声人声都有一点,惟独没有咆哮和狼牙的叫声。
董洁凝神听,“陈大哥他们回来了,哥,我们去厨房。”
兄妹俩穿好大衣、皮靴,戴上手套。门外的雪更厚了些,冬天天黑得早,夜色已经重重笼了过来,只是房顶和庭院落了一层白雪,反射出一点光亮,看着却不觉得黑。
软软的雪踩着很舒服,像松松软软的地毯。两人的皮靴都是专门找人订做地翻毛及膝半长靴,不但护住了小腿,而且不用担心会被雪打湿。
大厨房在偏院,附近还有柴房和用于下人居住的几间耳房。都是过去地布局,大山买到手也没多做改动,这栋宅子,从前连主人家带各种仆役住得下几十上百口人,如今只简单住了几个人,许多房间就空置了没拿来利用。柴房里满满叠放了袋装的大同无烟煤,用来烧锅炉。厨房里有好几个灶台,用的是罐装煤气,煤气管道暂时没有开通,——四合院住着就这点不好,总没有楼房设施来得齐全便利。
摘了手套,和大衣一起放到厨房一角,——天冷的时候,来厨房要武装整齐,可是做饭的时候就不方便,于是特意清理出来一个专门放衣服用地小空间。
平常时候,包括大山,几个人放学或者下班回来,总是一齐动手料理晚饭,几个灶头同时开动,大家分工合作,一会儿就能香喷喷有肉有菜有汤摆满一桌。董洁有想过,是不是专门请个做饭的人来?只是这年头,搞这套也太腐败了,她还是不要太超前比较好。而且万一说出来,让别人误会她不满意大家下厨的手艺,多不好?
面板上地面皮,醒了这么长时间,拉出来的面条最是筋道有嚼头。灶头上水花翻滚,董洁示范如何切和拉,很快,一盘盘稍过了凉水的面条摆到了桌上,几头大蒜也剥好寻了一个小碟盛着端过来。另一边,董洁快速把菜肉炒好,挨个浇到面条上。姜红叶把热气腾腾一大盆加了宽粉和白菜叶的骨头汤放到桌子中央,大山把熟食稍微回热找了两个盘子也装了过来。
围一桌热热闹闹吃饭,有一个好处,就是容易让人胃口大开。
大山瞧着董洁不知不觉吃的东西比以前都多,心里欢喜非常。于是暗暗决定,往后一定要多让她过来吃饭才好,省得端到屋里,冷冷清清只有他陪着,吃不了几口小丫头就喊饱。
饭后,几个男人收拾善后,董洁牵了姜红叶的手回屋。
打巴黎归来,姜红叶受欢迎的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如果说大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董洁那就是笼在云里雾里被人猜,外人眼里,倒是姜红叶受到的关注度最高。无论东方西方,还是男女老少,对美的欣赏和追求是一种共性,况且最难得的是,姜红叶的美哪怕是最善妒的女人,也做不到口出恶言,“她如此美丽!以至不该如此真实。她如此真实!以至不该如此美丽。”
不论上海还是北京,有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店长做镇,总能轻易吸引客潮拉动销售额。
这几年姜红叶慢慢也锻炼了出来,尤其是见识过巴黎繁华,和时装周的奢侈后,本来就温婉的气质,愈发添了一种从容。
泡了两杯普洱,一人一杯喝着慢慢消食,董洁笑着叹息,“香茶一盏,侍人相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姜红叶轻嗔道:“调皮的小丫头,你要是有了诗兴,还是与你那大山哥哥谈诗论词去,我书读得少,可对不来。”
董洁无辜的睁大眼睛,“你好歹还正经念了几年书,我可是一天学都没上过,哪里敢班门弄斧呢?”
姜红叶一手托腮,一手轻敲了几下桌面,“你哥都承认,说自己才学不如你,跟我这儿谦虚?”
“红叶姐姐,你自己有时间就捧着书本学习,比我可用功多了。听陈大哥说,你请了杨阿姨指点你学外语?每天听外语磁带到半夜才肯睡。嗯,听说你在上海那边也请了一位外国语学院的高才生做家教?”
姜红叶脸色略红,不好意思的笑,“上次去巴黎,你们个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只有我一个,什么都听不懂。我真后悔,你请杨老师教你学法语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跟着一起学?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小雪姐姐有空闲会去学校听一些管理方面的课,陈大哥也买了书自己钻研。我想了很久,觉得学外语最适合我。在上海的时候,有一次出门,碰到两个外国人拿着地图跟我讲话,可能是问路吧?可我一点都听不懂。还有,有时店里也会有外国人来……咱们公司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和外国人做生意了,大家都在努力,我也要自觉点才好。”
两人低声笑谈了些闲话,董洁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上海过去的花园洋房呀?”姜红叶蹙眉,回忆道:“真的很漂亮。我在上海呆的时间不比北京少,也曾经跟了朋友差不多看遍了上海值得观赏的风景。老徐汇区的天平路街道和湖南路街道那儿老洋房最多。我没有进去过,只是打门外经过,那种感觉、嗯,真的不一样。”
她同意再回上海的时候,多托一些认识的人帮着打听,问问有没有人肯出售房屋。因为品牌叫得响,专卖店生意红火,许多拿了贵宾卡的回头客都是有头面的人,消息灵通,这等事又不涉及机密和麻烦,拜托一下却也无妨。
大山挟着一身雪花推门进来,在门口又是跺脚,又是拍打。
姜红叶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外套,“好啦,这雪越下越大了,大家都要早些休息才好。”跟着附到董洁耳边,笑着耳语道:“你要是一时睡不着,不妨也学古人与你大山哥哥红袖添香、秉烛夜谈,我就不在这儿多事打扰你俩个啦!”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会陪着你
大山把大衣和手套挂好,回过头来,就见董洁站在门边,脸贴在玻璃上,正向外看。
于是他自己也走过去。门的封闭性很好,缝隙处不觉得有多少寒气泄得进来。凑过去与她一同看着门外的风景。
雪地上,几行脚印清晰可见,再远处视线朦胧,只近处隐约看得到大朵的雪花静静的洒落,这只在冬天才有的花在静谧的夜里悄然绽放。看这架势,用不了多大工夫,地上的脚印就会被抹平吧?
“今年第一场雪,就是一场大雪,真好!”
董洁满足地轻叹。雪这个东西,积的厚厚的把世界变成一色的纯白,似乎连人的思绪都变的澄静,复杂的不好的通通沉淀下来被雪密密实实的掩住了。
“这么喜欢下雪?”
大山终究嫌靠门处气温低,就拉着她回到里屋,一边有些奇怪的问。
“冬天嘛,没有雪的冬天多没意思?”
“落了第一场雪,接下来下雪的日子就多了,要看也不急于一时。”大山却是微微皱了眉,“只怕明天一早,最少要过脚踝的深浅。初雪有必要这么大?真怪了!”说着就真有些烦恼起来,明天怎么上学呢?离学校这么远,开车很麻烦的。可是不去又不行,别的同学基本都住校不会缺席,公司又没有要紧事要做,而且也快考试了,再缺课有点说不过去。
董洁只是笑。闲时掰着手指细想从前旧事,曾经的记忆里,八十年代末期这几年,每到冬天北方总会结结实实下几场大雪。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球变暖的缘故,雪就一年比一年少,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北京,就连稀稀疏疏地小雪都难得一见了。也曾经很遗憾的想,如果再下一场儿时那般大雪该多好?她一定不会再有一点抱怨。时光这东西。一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可不要再做一个只能事后追忆的人。不若就在平常,欣赏每一处不起眼容易被忽略的风景,把点点滴滴的感觉都留在心头。
重新用沸水冲泡了一壶茶,倒在精美地玻璃杯中,灯光下,真个是:琉璃钟、琥珀浓。小槽滴酒真珠红。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董洁笑着把一杯茶递到大山手里,嘴里漫声吟毕。又皱眉道:“可惜不是真的酒,雪天略微喝上一盏酒,最是惬意了!”自打她上次和姜红叶两个喝得醉醺醺,哥哥就下了禁酒令,而且把酒一律收到前院客厅地酒柜里。
大山深吸气。让浓浓茶香氤氲在胸口,然后慢慢扩散开来。“茶是好茶,咱们俩以茶代酒。一样可以尽兴。从前,可是你自己说从此再不喝酒,怎么,这时候就不记得啦?看不出我们家小洁原来还是个小酒鬼呀!”
董洁气急的抗议道:“乱讲!我就是觉得这样下雪的夜里适合喝酒,从古到今,还有将来,很多人都会这样想,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又没有说我自己要喝,最多,我认为你可以小小喝上一杯,这么冤枉我?过分!”
大山挠挠她嘴角,“是,都是我的错,不该冤枉了我们家的小姑娘,好吧,我道歉!哪,不生气了?”
董洁嘴角上翘,却歪头斜睨他道:“我有这么小气吗?”
大山轻敲自己脑袋道:“哎呀,我又错了,小洁当然没有生气,我怎么可以误会你生气了呢?该打该打,瞧我这脑袋,跟喝醉酒似地怎么就变笨了呢?”
……
下雪的夜里,格外地静。
明明是洁白的世界,干净又美好,兄妹俩手牵手在雪后的旷野上散步,她轻快的笑声、明亮的笑脸,让这个世界不再寂寞……然后,山那边,渐渐有太阳露出了头,明明是朝阳初升,金灿灿光芒万丈,忽而却变成了傍晚地夕阳,红彤彤挂在天边,渐渐的,红色愈来愈浓,连白雪都被映成淡红色……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越来越急,为什么这么不安?不安到恐惧和害怕。大山想握紧董洁的手,却是握了个空,游目四顾,哪里有董洁地身影呢?空旷的原野只他一个孤伶伶。不信的回头,身后只有他自己的脚印,从远方一直延伸到脚下……那脚印突然间有了阴影,那阴影慢慢扩大,一个个脚印就变成了黑色,不、不是黑色,是红色,血一样的鲜红色……惊抬头,却见那夕阳越发的红,越来越红,红到有液体开始滴落,铺天盖地向他淹了过来……
“啊——”
大山惊喘着坐起来。
“哥?”董洁也被惊醒,“怎么了?”摸索着伸出的手不小心碰触到他额头,一手凉凉的冷汗。
大山不做声,却紧紧拥她入怀,停了好一会儿。喃喃低语道:“你在这儿?对,你在这里,就在我怀里!”
他的声音从不确定逐渐过渡到肯定。董洁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慢慢变的缓和。
“这感觉真好,我很幸福!”他突然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我很幸福!”
“嗯,我也很幸福。哥,你瞧,外面下着雪,风也在吹,很冷,屋里却暖暖的,而且,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也陪着你,所以,我们都很幸福,是不是?”
董洁努力伸长手回拥,软软的耳语道:“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哦,有我呢。”
她已经发现了,好几次,夜里隐隐听到身边辗转反侧的声音,哥哥——有心事吗?
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枕头叠放到哥哥枕头上,轻轻使力,推得他倒下,自己伏到他肩膀。“哥,和我说说好吗?咱们说说话。”
大山垂下眼,夜色掩去了他眼里的苦涩,梦中血色满天的惊悸仍在心底遗留。
忙的连睡眠都要算计的时候,情形倒还好些,这些日子渐渐闲下来,三不五时的,夜里就睡的不大安稳。
“是不是被我前些时候一场病吓着了?”
“嗯。”迟疑了一下,大山轻轻答应一声,“是吧,虽然你已经平安,可不知为什么,梦里还是放不下。”
“在医院的时候,你一直昏迷,我知道很危险,医生的脸色也很严肃,可我忍着不听不问。有一次,不小心路过一处抢救室,病床上的人被推出来,医生摇了摇头,守在门外的人扑过去失声痛哭,那时候,我只觉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是那种明明张大了嘴,还是没有办法呼吸的感觉,很、可怕……再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别人就把我移到另一间屋子里。半夜时突然醒过来,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上了,很黑。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黑暗中,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世界上好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种感觉——”
他打了个寒战,更紧的拥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我每天都盼望你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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