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重生的
靠床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吃的,水果点心肉饼什么的都有。
“我这么大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我在医院订了餐。一会儿到了饭点,会有护士把吃的东西送过来。”
大山注意到她地视线,“小洁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了吧?这几天肚子一定饿扁了。每次好不容易长点肉,一生病就都折腾没了。我问过医生了,你只要醒过来,吃些流质食物和水果都没有问题。”
他拿过一袋水果,翻了翻,捡出一个大红苹果,嘴里笑道:“罗医生从前就说过,一天一个苹果,可以不用看医生。一会儿有粥送来,现在先吃个苹果吧。”
他从床边抽屉里再找出水果刀,一边削果皮一边接着道:“这几天暂时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医生说你肠胃弱,以后也要在饮食上多加注意,荤食类多吃些鱼和骨头汤,可不能由着性子吃想吃的东西了,饮食还得再清淡些。酸的辣的这些重口味的都要忌口……”
董洁自然不会由着自己性子来。又不是真的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地时候,或者没有胃口,就拒绝进食。而且,说到底,这场病是自己招来的,尽管出发点交待得过去,可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哥哥。
“好,我一定注意。”
她随手在食品堆里翻捡。六月天,气温逐渐升高,东西放地时间稍长,就容易变质,有些面包点心瞧着有些不对。“哥,这些东西别吃了吧。我鼻子不好使,闻不出味道,可是,看上去像是坏掉了,吃了小心闹肚子。”
大山抬头笑笑,“这几天,妈妈和爷爷他们买了不少吃的东西拿过来,太多了,我又吃不完,也没心思收拾……是有些东西不能吃了,放着吧,回头我扔出去。”
“哥,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吧?我每次生病,都让你受折磨,人家说,身体上的痛好忍,心理上的折磨最难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是个让你省心的妹妹,照顾我很辛苦吧?”
董洁很有些愧疚。因为提起生病的事,看到哥哥脸色顿时又变的黯然,她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就笑道:“毛主席教导我们:浪费是最大的犯罪。看到这些东西呀,我想,我大概得判个几年,我是罪人。这些东西多少孩子想吃都吃不到,咱们却白白放到坏掉,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大山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从小受苦,挨饿的滋味,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掉。就是后来日子好过了,饮食上不会亏待自己,却也从来不铺张浪费,尽量做到:可以消费,不可以浪费。
“咱们以后多注意,不再犯这个错误就好了……”
兄妹俩个正在说话,罗伟推门走了进来。
昨天夜里,是个不平常的夜晚,历史也会记住这一天。
晚上十点,各路戒严部队先后开进市区。在部队开进和执行军务中,一伙暴徒大搞打砸抢烧杀,焚毁大批军车,抢走枪支弹药,用暴力手段打伤和绑架解放军战士和公安干警,部队采取果断措施,严惩一小撮反革命暴徒。
凌晨四点半,戒严部队、武警部队开始对天安门广场清场。
五点半,完成清场任务。
因为发生了暴力冲突,受伤的人很多,罗伟所在的医院也接待了很多伤患。
他一直忙到现在,才从手术台下来,顾不得休息,抽空过来兄妹俩这边看看。
看到自己负责的小病人,正靠坐在床头,和哥哥两人说话,脸上笑语盈盈,病后的虚弱也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好心情。
“罗医生。”
听到门响,大山连忙站起来,“你看,小洁醒了。刚刚护士来做过简单的检查,说已经没有大碍,剩下的工作就是好好调养,争取早日康复。”
“罗医生,这几天又麻烦你了。”董洁也笑着跟他打招呼,眨眨眼睛,淘气道:“虽然是老熟人了,可是真不想在这里跟罗医生见面,躺在床上,做为病人和医生,这样角色分明的立场,感觉真是糟糕。罗医生休息的时候,有时间就去我们家吧,我和哥哥更喜欢与罗医生做朋友间的交往。”
“对呀,罗医生,杨阿姨和我姑姑她们上次还念叨着,说你是不是升官了,成了大忙人,都没空与老朋友来往了?正计划下次见面,联合起来把你灌趴下呢……”
罗伟仔细过问了董洁的情况,跟大山点点头。
“醒过来就好。小洁,这几天,你可把你哥给急坏了。接下来可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把身体调理好,我也盼着去你们那里蹭吃蹭喝,回头跟你杨阿姨她们说一声,我等着,等着他们把我灌醉,哈哈……”
大山注意到他脸上的疲倦,送他出门,问道:“出什么事了?罗医生好像很累的样子。”
“是啊,是很累。”
罗伟捶捶肩膀,迟疑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就说:“昨天凌晨,天安门广场发生了暴力冲突,很多人受伤,我一直参与救治病人,到现在才腾出点时间,可以喘口气。”
“什么?”
大山大吃一惊,“暴力冲突?天安门广场?谁和谁?学生和——部队?”
罗伟点头,“你没听到昨天夜里的枪声?”
大山摇头。他心神全部放在董洁身上,而且他们所处的高级病房,隔音效果非常好。
“爷爷他……”难怪呀,难怪唐老爷子这两天只抽空打了几个电话,就董洁刚进医院那会儿,匆匆来过,随后就有人找来,又匆匆随着来人离开。
这几天他完全没有留意这方面的消息,电视和报纸都没有心情看,对外面的情况竟是一无所知。他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同学和朋友,立刻追问:“受伤的人多吗?受伤的学生多不多?”
“我也不清楚,我是医生,一直在抢救伤患,具体情况不清楚……”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伤心
大山回到病房。
乍闻噩耗,纵使他极力掩饰,神情间仍不免露了痕迹,让董洁察觉出来。
“哥,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有说有笑,送医生出门,两人在门外似乎另说了些话,回来他就有些不对。
董洁想了想:嗯,这里是医院,这两天既然发生暴力冲突,受伤的人一定很多,刚刚罗伟脸上也不轻松,虽然嘴上说笑,眉头就始终没有真正放开。又说自己一直忙到现在,是忙着抢救伤员?那么,哥哥已经知道了?
现在一定非常挂念和担心同学吧?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商场上的洗礼,并没有为他添上市侩气,从前她为此高兴,现在却觉得心疼。今年真是让人头疼的一年,哥哥为她揪起的心,刚刚放下,又不得不再次提到半空。
大山勉强笑笑,“哦,没事。”
他仍旧坐到床前,可是又哪里坐得住?买报纸也好看电视也好,他很想尽快了解详情,也想开车去学校看看情况。
董洁不忍他左右为难。以他们两个的感情来说,除了守着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再世为人的秘密,她不想再有任何一点不能说的顾虑横在两人中间。
于是故作不经意道:“哥,刚刚罗医生也说,除了身体虚弱得慢慢调养,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咱们家条件也不比医院差,我想出院,明天或者后天都行。”
“说什么傻话呢?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身体没有恢复健康之前,怎么能出院?”
“我不喜欢医院,在这里,总觉得自己是个病人,觉得自己很没用,动不动就生病。害自己和哥哥都跟着折腾,这种情绪会影响心情,然后会影响康复吧?我又不喜欢打针,反正是吃药嘛,在哪里吃不一样?关键是回家心情会很好,心情好身体才能好的快,而且。不都说药补不如食补?在家里,饮食调理也更方便。再说,”
她停了一下,“哥。这几天你都守在这边,也不知道浩然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大山再也忍不住忧心的表情,“我也不清楚,上次分手,浩然他答应我会安份留在学校里。志强脾气最倔,伍阿哥接到家里电话。说是年老的父母在电话里声泪俱下,恳求他不要乱来……因为大家分散了,有些人我没见到……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能够平安最好了。”
他长吁口气。方惊觉自己又在病中的妹妹跟前,说这些让人没办法宽心的事情。抬头的时候。果然。她眉梢已经拢了起来。
赶紧转开话头,“你想早些出院?这样也好。只是得罗医生同意才行,我们多听听专家的意见,嗯?”
护士送来午餐。
她的白粥,熬地极烂,也不稠,一看就知道很好消化,只是卖相一般,并不能勾人食欲,而且也确实没滋没味。
大山拿起粥碗,这就要喂她吃粥,“你从来就不喜欢吃粥,可是现在没办法,先将就着吃些,晚上我让家里做些可口的给你送来。”
董洁摇头拒绝,举起手中刚吃了没几口的苹果示意道:“哥,你先吃饭,我想把这个苹果吃了,粥一会儿再喝……你别皱眉嘛,苹果也可以当饭吃,而且总比白粥有营养吧……好吧,我吃,我吃就是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醒来后,董洁就积极配合护士的工作,该吃药就吃药,让打针就打针。
总算磨的罗伟同意,可以提前出院。
期间,大山特别开车出去了几次。
先是天安门广场封锁戒严,不准通行;后来解除了,可是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电视播放的暴行地影子。
而学校方面,偌大的校园,竟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偶尔擦肩路过的同学,一个个都闭着嘴巴不出声。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种不安地气氛中。
伍阿哥留在寝室里,一脸憔悴,他告诉大山:于大伟一直主持广播站,老师和同学们担心会被拘捕,已经催促他离开北京,回西北老家了。莫志强情况更严重些,那天早晨,他一身血精神恍惚的回到校园,大家仔细检查后,发现他幸运的没有受伤,现在已经躲了出去,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一位与他们交好的姓郑的同学,没了……
大山见到那位同学地父母,来寝室收拾儿子遗留下来的东西。那对父母捧着儿子留下地衣物,嚎淘痛哭,一声声唤着儿子的乳名,同样的泪水也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眼里肆无忌惮流了出来,而别地寝室,也传出别的父母痛心疾首地泣血之声……
青春期地这场政治风暴,做为亲历者,大山心里百味陈杂。
活生生的人命,一夕之间就没了。
原来生命竟是这么脆弱!
那人也曾经是家里地座上客,言笑宴宴,笑语盈盈,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个春夏之交,定格在最美的十九岁。家人的骄傲,家乡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匆匆结束了风华正茂的短暂一生。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就是朋友的离去,以这么一种突然的方式。
“哥?”
董洁轻轻握住大山的手,拉他躺到自己身边。
大山顺着她的施力方向,伏下身子,也放软身子。身体接触到床榻的一瞬,一种疲倦的感觉,伴着伤心,扑天盖地袭来。
董洁把脸放到他胸口,以整个身体来拥抱他。
“小洁,你知道吗?他只是一个热情的大男生,考入首都的大学,考入中国顶尖的名校,他一直为此骄傲和自豪……他一直说,他要认真读书,认真生活,将来认真工作,努力做出一番成绩,要永远留住妈妈脸上的微笑……他说家乡虽然是一个小城镇,可是他爱自己的家乡,毕业后,一定要参与家乡建设……他说,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两个人初中开始就要好,虽然他考进了北京,但他会像我们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最初的感情……他说他爱自己的祖国,所以愿意为此呐喊,希望革除弊端,让它的明天更美好……”
谁该为这场悲剧负责?
被残忍杀害的解放军的尸体,在电视里触目惊心。怀惴着美好的梦想和愿望投入这场运动中的年轻学子,最后只换来年老父母伤心欲绝的哭泣。
大山忘不了,伍阿哥拽着他的手,声泪俱下:“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理智上,大山明白,这样做是必须的。就像唐老爷子说的:这样的处理,虽然粗糙,但却必须。让中国产生病态的,不是中央这几个人,而在外围,在各个地方,在许多因循的制度中,它是大范围的,想一次改变,是不可能的,谁都无能为力,并且学运发展已有相当时日,广范广阔,压力之大足以让所有问题一次引爆,中国承受不了,最后可能成为另一个文革,变成群魔乱舞,这一切的一切,牵扯的是政治的判断力,不能依靠的是热情……
大山能理解:宁当恶人,不当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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