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剿匪
原来这里是格罗尼亚峰!
邦德踩着黄色光柱,走进房间。那个女人放开手,那扇门随着气闸的嘶声自动地关上了。
屋里很暖和,和外面大不一样。他们来到了一间很小的接待室里。一位留着平头,长着一双厉害的眼睛的中年人从一张桌子后面站起来,朝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希拉里爵士住在二号房间,”那个人对宾特小姐说。
“知道了。”宾特小姐很不客气地回答。
接着,宾特小姐稍有礼貌地对邦德说,“请跟我来。”
他们穿过一扇门,来到铺着红色厚地毯的过道。墙上不成规律地开了一些窗子,点缀着美妙的滑雪运动和高山风光画。右边是一些通向夜总会、酒吧、餐厅和厕所的门。最后便是卧室的门了。邦德被带到了二号房间。这是一间小气但很舒适的美国汽车游客旅馆式的房间,带有一个卫生间。虽然现在窗帘遮住了窗口,但邦德知道,窗外一定是一幅令人欣喜的美景。从那里可以欣赏到从山谷到圣·莫里茨山到苏韦雷托群峰之间的景象。邦德把手提箱扔在双人床上。他脱下圆顶硬礼帽,放下雨伞。后面跟着的那个人把提来的箱子放在行李架上,看都不看邦德一眼就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宾特小姐站在原地没动,问,“对这房间还满意吗?”邦德发现,她那双黄眼睛对他热情的回答毫无反应。她接着说,“那好。也许我现在该向你作些解释,告诉你一下本俱乐部的一些规矩。”
邦德点燃了一支香烟说,“当然很有必要。”他很有礼貌地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问,“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阿尔卑斯山里。”那女人含糊地答道,“这座格罗尼亚峰归伯爵所有。他在这里还修了一条空中索道。我想,你刚才已经看到缆车了。这条索道是今年运行的,很受欢迎,也带来了不少钱。还有几条很不错的滑雪道,格罗尼亚下滑道已经很著名了。还有一条比圣·莫里茨山顶雪道还大得多的雪撬道。你听说过吗?你会滑雪吗?也许喜欢乘雪撬吧?”
那女人的那双黄眼睛盯着他。邦德认为,对所有这些问题他的回答只能是“不”。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做出其他的回答。他很抱歉地说:“恐怕不行。从来就没玩过那些玩意,也许是因为我只知道读书,没有时间去玩这些。”
他后悔似地笑了笑,一副自我批评的神态。
“真是遗憾。”她虽这样说着,但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些设施给伯爵带来了很大一笔收入。这对他很重要,对他的研究所也大有帮助。”
邦德稍稍地抬了抬头,问:“我能否知道伯爵的研究所都进行什么方面的研究?”
“生理学研究所是专搞科学研究的。伯爵在变态反应领域是领导人。他的研究领域包括花粉热、或者不吃海鲜等病症。”
“啊,是这样。我本人没受过这种病痛之苦。”
“伯爵住在实验室里。这是在另一幢楼里。我们这幢楼里住着的是病人。
伯爵希望你不要问太多问题去打搅她们。我们的治疗措施是很有规矩的。”
“我不会的。请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与伯爵见面?宾特小姐,我工作很多很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伦敦处理。”邦德说道,“例如,那些刚成立的非洲国家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做,要制定它们的国旗和货币图案,帮他们确定邮票和勋章等等。我们学院人手紧张。我希望伯爵能理解我们。虽然他的爵位问题很有意思,也很重要,但政府的要事也许更为重要。”
邦德说完后,宾特小姐赶忙说道:“可以理解,亲爱的希拉里爵士。伯爵今晚请你原谅,他准备明天上午十一点钟和你见面。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样我就能利用这一时间整理一下我的文件。”邦德指着靠窗边的一张小写字台说,“我是否能再要一张书桌来放我的书籍和文件。”
邦德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们这些读书人总是要占很多地方。”
“这点你用不着担心,希拉里爵士。我马上就会让他们给你安排的。”
她走向门边,按了一下门铃,十分窘迫地回身说道,“你注意到没有,这里的门里面都没有把手?”其实,这一点邦德早已注意到了,但他却说没有。
宾特小姐继续说,“这都是为了病人着想。她们应保持安静。如果不这样做,很难控制她们互相走动,相互闲聊。这都是为她们好。你想出门时就按一下门铃。有人会来给你开门的。晚上睡觉的时间是十点钟,但你可以随时使唤一个值夜班的人。门是不会锁的,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到自己屋子。
我们六点钟在酒吧喝鸡尾酒,再见。”说着,她笑了笑,那长方形的嘴又咧开了,“我的姑娘们都盼着能见你呢。”
突然间门打开了,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粗脖短颈,长有一双褐色的地中海眼睛的人。他穿着卫兵的服装。邦德想,这个人是不是马勒昂杰所说过的科西嘉叛徒?
宾特小姐用很糟的法语厉声说道:“这儿还需要一张桌子,你在进餐的时候把它放在这里。”
进来的那人说了声“马上就办”,就走出门去了。
门自动地往回关,但在门还未关上之前,宾特小姐就用身体撑住了它。
卫兵穿过走廊,向右边拐去。邦德不知道卫兵是否就住在过道尽头。他的思绪随着卫兵行走的线路在不断向前移动。
“希拉里爵士,暂时就这样吧?邮差每天中午来,你有什么信件可以让他帮你发出。如果你想用无线电和电话,我们这里也有。你还需要我给伯爵说些什么吗?”
“哦,请告诉他,我非常盼望明天的会见。好吧,有什么事六点钟见面时再说。”邦德非常想独自待一会儿,好静静地思考一下。他指着箱子说:“我得利用晚餐前的时间把这些东西理一下。”
“那好,希拉里爵士,请原谅我耽误了你的时间。”说完这句礼貌的话,宾特小姐关上了门,身后响起果断的脚步声。
邦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子中间,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简直糟糕透了!
他真恨不得对着那些豪华的家俱狠狠踢上几脚。他抬头向上看了看,发现天花板上有四盏折光灯,但其中有一盏里面是空空的。是闭路电视监视器吗?
如果是的话,它的监视范围有多大?不会比房间中心的直径大。会不会有窃听器呢?如有的话,可能就在这天花板里。显然他必须假定自己随时都处在被监视的状态。
邦德的脑子转得飞快。他打开了行李,很好地洗了个澡,以准备和“我的姑娘们”见面。
第十章 芳草丛中
酒吧是一间用皮革修饰的屋子。可能刚修没多久,室内还有一股类似新车里的皮革味。一个石头砌的大壁炉里燃烧着木柴,火势正旺。酒吧内亮着红色的电蜡烛,还有一个镶有银币图案的枝形吊灯,壁灯、烟灰缸和台灯都是些铁制品。酒吧里挂着小旗子,陈列着印有小画象、造型漂亮的烈性酒酒瓶,显得很有生气。迷人的音乐从一个隐蔽的喇叭里飘然而出。邦德猜想,从它的装饰来看,这可不是一个正经的地方。
邦德走进酒吧,随手关上了镶着铜扣的皮制门。他听到屋里一阵嘘嘘的说话声。说话人显然是为了掩饰刚才的窥视,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邦德顺着声音向前看去,看到了一群他平生从未见过的美女,他立刻被她们吸引住了。
在这群美女的映照下,宾特小姐看上去越发丑陋了。她穿着一双象是家做的软皮靴,靴上又是红色又是黑色,显得特别刺眼。她踏着大步从这群天仙似的姑娘中走出来,用她那猴子般的冷冰冰的手一下抓住邦德,说道:“希拉里爵士,挺好玩吧?过来见见我的姑娘们。”
屋里显得特别的热。他被领着从一张桌子走到另一张桌子,与围着桌边的姑娘一一握手。他感到他握过的手有些十分冰冷;有的是热呼呼的,还有的是无精打采的,简直在应付差事。邦德的额头上汗珠直冒,耳朵里不停地传来诸如鲁比、维奥莱特、珀尔、安妮、伊丽莎白、贝丽尔一大串所介绍的名字,眼前晃过一大群少女们漂亮的晒得黝黑的脸蛋和用毛衣紧裹住的胸脯,跟英国的村姑和牧羊女一样。最后他在为他安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邦德的一边坐着宾特小姐,另一边是一个胸脯丰满金发碧眼的美女。他感到十分疲乏。酒吧招待员走过来时,邦德振作起精神说:“请来杯威士忌加苏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他懒洋洋地点了一支烟。
四张桌子都安放在象射击孔一样的半圆形窗户下边。桌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装腔作势的谈话。语气就象舞台上的对白。这个位置在白天可能是最好的观察孔了。宾特小姐和那十个姑娘都坐在这里。这十个姑娘都是英国人,每人介绍时都只讲了名字,但没有提到她们的姓。这些姑娘们的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她们可能有职业,也许是空姐或其他什么。这儿没有其他的男人。
她们中间忽然来了这么个风度翩翩的从男爵,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邦德很乐于和她们私下聊聊天。他转向身边的那位金发女郎说:“很抱歉,我刚才没听清楚你的名字。”
“我叫鲁比,”她用亲切悦耳的声音回答道,“在我们一大群女孩中间,只有你一个唯一的男人,恐怕不太容易。我的意思是说,你身边有这么多姑娘。”
“是的,的确出乎预料,不过,我很高兴。你这名字挺好听的。要把在座的每位小姐的名字都记住是件很困难的事。”邦德低声诡秘地说:“你能帮我个忙吗?能不能把这些姑娘都给我介绍一下。”
酒送来了。酒调得很浓。邦德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大口。他早就注意到姑娘们喝的是可口可乐,里面掺了一些鸡尾酒。鲁比喝的可乐里掺了台克里酒。
喝点儿酒没什么,但得适量,不能有失有修养的上流人的身份。
鲁比很为自己能第一个打开话题而感到高兴。“好吧,我就从你右边那位开始介绍。那是宾特小姐,是这里的管理员,你已认识她了。那位身穿紫色毛衣的叫维奥莱特。再看旁边那张桌子。身穿镶金边套衫的叫安妮;她旁边的那个姑娘叫珀尔。她是我在这儿最好的朋友。”
鲁比就这样一个一个往下介绍。与此同时姑娘们叽叽喳喳地交谈着。
“弗雷茨说我身体还不够前倾。”
“我也是。”
一阵咯咯的笑声。
“我的屁股摔得现在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呢。”
“伯爵说我进步很快。要真让我走,可就糟了。”
“波莉已经回去一个月了。不知她的情况如何?”
“我觉得,只有斯哥尔晒油可以防晒,其他油膏只不过是些熬化的油。”
她们不停地交谈着。从这些聊天中,邦德可以了解到,这群活泼健康的姑娘正在学滑雪。她们会偶尔提到那个可畏的伯爵,不时地也偷偷瞟几眼宾特小姐和邦德,想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自己的举止是否得当,说笑声是否过份了些。
鲁比继续小声地介绍。邦德很想把每个人的名字与每个人都对上号,好加深对这群可爱而又与众不同的姑娘们的印象。她们可以说是被禁锢在高高的阿尔卑斯山上的仙女。她们在举止言谈方面象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都跟女童子军一样单纯幼稚。在任何一家英国酒吧里,人们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姑娘。她们和自己的男朋友一本正经地坐在一起,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慢悠悠地吐着烟圈。碰到这样的正经姑娘,你若对她们举止不端,她们马上会说:“请别乱来,”“男人只知道要这些。”或叹口气说:“请把你的手拿开。”
你可以听到大不列颠各种不同的口音:兰开夏人口形大张的元音;伦敦人优美的喉音,等等。
此时,鲁比介绍到了最后一位:“那位珠光宝气的姑娘叫贝丽尔。好,我介绍完了。你能把我们的名字都记住吗?”邦德脑子里一下子塞了这么多东西,糊涂得如一锅粥。
他盯着那双亮晶晶的蓝色大眼睛说:“老实讲,我没记住。我很喜欢女子学校里出色的喜剧电影明星,还有象圣特里连女子学院那类人。”
鲁比咯咯地笑了。邦德看出,她是个不爱开怀大笑的姑娘。她很讲究,不会轻易就张开那漂亮的嘴哈哈大笑的。他还看出,她打喷嚏时也与他人不同。每次打喷嚏时,她都用块花边手绢小心地捂住嘴。她吃饭时也总是小口小口地吃,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她一定是出身高贵人家的千金。
“哦,我们可不喜欢圣特里连女子学院的姑娘。谁会喜欢她们!”
邦德轻快地回答说:“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