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翼而飞的王冠






  公爵经常想去安慰苏妮娅,但嫉妒心理极重的吉莫娜却极力地想破坏。追求虚荣,总以大小姐的架子自居的她,看到苏妮娅受到公爵的格外爱护,她的自尊心感觉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苏妮娅是一个俄国孤儿。她在悲惨而艰辛的氛围中长大成人。在那白皙的脸庞上,不时有一层阴云掠过。有时,她停下手中的活儿,静静地望着远方,眼眶里早已充满了泪水。

  好像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她虽然时常遭受吉莫娜的无端虐待,但因为她实在是无处安身,也只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了,这是一种俄国人所普遍具有的非常坚韧的耐性。

  伺候那两个肯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莫尔顿和性情暴戾、喜怒无常的吉莫娜,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是,自从公爵从外归来之后,苏妮娅就感觉到她的心中有了一束阳光。英俊潇洒的年青公爵对她温柔有礼,让她既吃惊又欢喜。每当她看见公爵那双充满爱意的深褐色眼睛注视着自己时,她就感觉热血沸腾,心脏也加速地跳个不停。

  公爵很喜欢苏妮娅,他同时也能看出,她肯定有一段非常痛苦的难以言表的经历。

  有一天,公爵和吉莫娜正坐在大厅里闲谈,而苏妮娅则坐在窗子旁边的桌前,替吉莫娜写信。这时,仆人手里拿着一张名片,来到吉莫娜身旁。

  “小姐,有一位先生要求见您。”

  “给我爸爸拿去吧!”

  “他说,要见小姐的!”

  “是吗?究竟是谁?”

  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印着:

  葡萄酒制造商:夏洛力

  地址:琳诺市

  “也许有事!叫他进来吧!”

  不大会儿,走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个大约五十五、六岁模样,身体像啤酒桶一样又矮又胖,眼睛是灰色的,闪着吓人的光芒,而且不停地转来转去。看样子,其余的那三人都是他的儿子。

  公爵礼貌地问候了一下来客之后,就到苏妮娅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看起报纸来了。

  “你来这儿有事儿吗?”吉莫娜用一种带有怀疑语气的声音问道。

  “你瞧瞧这一张名片,我是曾得过里昂荣誉勋章的琳诺市大庄园主,这三个人都是我的儿子。”

  来人用那种非常粗俗的口气说道,同时非常不礼貌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并叉开双腿,半坐半躺地仰靠在椅子上。

  吉莫娜见这个人的言行这样粗俗,非常气愤,不觉紧皱双眉。可是,来人好像根本就没看到她的反应,眼睛仍然在不停地四处乱瞅。

  “小姐,你的房子非常漂亮嘛!”

  “你究竟有什么事?”

  吉莫娜又问了一次,这位性情暴躁的小姐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我看报纸时,得知你们家有一辆待售轿车,我是来谈这一笔生意的。”

  “你应该去和我父亲谈这件事。”

  吉莫娜感觉非常无聊,她心中暗想:出售旧轿车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也要来打扰我这样尊贵的小姐,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她刚想站起来,去把这四个赶出去,正好仆人走了进来,说道:

  “老爷回来了。”

  “是吗?”

  她暗想,幸亏刚才没有冲动。如果要是在公爵面前发起脾气来,又会被他看作没有教养的人了吗?

  “我领着你们去找我父亲,请你们和他老人家好好谈谈吧!”

  她装作非常镇静地向另一侧的门走去。夏洛力父子四个人也站了起来。他和那两个较大的儿子走在吉莫娜的后面,而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儿子则停在了壁橱前,欣赏着那些美术作品。突然,他迅速地伸手拿了两件东西装进了口袋里,而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去追父亲和哥哥了。

  整个过程都被正在看报纸的公爵尽收眼底。他快速地跑出门去,抓住那少年的手,将他拉回屋内,关上门,问道: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快把刚才偷的东西交出来!”

  “我从来没有偷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偷东西。”

  见他不动,公爵走上前,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制烟盒和一个摩洛哥皮的小型宝石箱。

  “求您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少年突然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着,眼泪也不停地流了下来。

  “你这么小,为什么就偷东西?”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少年哀求着。

  公爵低头看了他好半天,才说:

  “好吧!我今天就饶你一次,滚!”

  说着,公爵揪住少年的衣服领子,把他拉起来,而后像扔东西一样把他推到了门外。那少年狼狈而逃。

  “喂,苏妮娅,你没有被吓着吧?那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居然敢在我面前做出那种勾当,把他交给警方才对。”

  “千万别那么做!”苏妮娅口气坚决地说:“宽恕了他,将他放走也是积了一次德。”

  “你的话也对,可是,如果刚才真叫他得手,损失会不小的!你想,吉莫娜会多么生气啊!”

  公爵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到苏妮娅身边,关切地问:

  “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现在心里很难受,由于见到那样令人怜悯的孩子。”她的蓝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非常同情这个不学好的少年吗?”

  “是的。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在偷东西时被别人当场抓住了,他那种非常害怕的样子真的是很令人怜悯的!”

  “这是由于你过于善良了,才会同情这个不学好的少年,这是不是有点多余呢?”

  “您的话也没错儿!可是,公爵,当您看见孩子眼睛里的那种神色,像一头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小野兽时,您肯定也会感觉到他实在是太可怜了。这是由于,您也是一位非常有同情心的人啊!”

  公爵笑了,但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被别人察觉的苦涩。

  “看您的外表,就知道您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但我也知道,您还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我一直认为,您是一位慈善家。”

  “哦?我认为,你在这儿,是不是不很幸福?不,应该是很不幸福吧?”

  “您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

  “因为据我观察,你很孤独,而且胆小,好像渴望有一个强壮的人来保护你。

  你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女孩子呀!”

  “我的确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呀!”

  “你没有亲属,也没有朋友吗?”

  “是的,我在俄国出生的。父亲是一个革命党人,由于反对政府,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在我出生不久,父亲就死了。母亲带着我来到了巴黎。由于过度劳累,在我刚刚2岁时,母亲也离我而去了。”

  “哎!实在是太悲惨了!”

  “不!”她面带笑容地说:“我虽然失去了父母,也没有朋友,但我并不感觉很寂寞,因为这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可是,有一件事令我非常遗憾……我说了,您可不要取笑我。”

  “不会的,我怎么能取笑你呢?”

  “自从出生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人给我写过信,于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接到亲人的信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不管是自己的家人,还是自己牵挂的人,或者是自己的爱人,如果能给我寄一封信来,我想,那一定是一种非常甜蜜的感觉。”

  说到这儿,她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向公爵嫣然一笑,那笑容就像孩子一样,纯真而可爱。

  公爵也非常温和地笑了,他为这个少女不为环境所屈服的坚强性格而感动。

  也是这一天,在豪华大厅的彩灯下面,谷尔宁·莫尔顿正兴奋地与公爵说着:

  “我那辆破轿车,终于卖给了夏洛力,价钱是1。9万法郎。以前,我是想把它处理给废品收购站的,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夏洛力居然肯出那么高的价钱买下这堆废铁。”

  因为感觉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他满面红光,肥胖的大脸上好像有油直往外钻。

  “您的贸易水平非常高嘛!”

  “哪里!是那家伙一定要买下轿车,于是我便报出一个很高的价位,他立刻就睁大了眼睛。我一看,只好说不愿意就算了,他这才非常不情愿地掏出钱买下了。”

  “究竟是哪一辆轿车呢?”

  “最破的100马力的那辆,另外还有两辆分别是60马力和30马力的,虽然都比较陈旧了,但依然可以卖上好价钱。公爵,您说是样吗?”

  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莫尔顿的嗓门顿时提高了八度。

  看守牧场的腓耳曼走了进来,他脚上穿着长靴,像是走在森林一样。

  “老爷,有一封给您的信。”

  莫尔顿接过信,又把眼镜戴上,才拿起信封,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了。

  “啊,还是那个家伙!”

  顿时,好像莫尔顿的骨头都没有了,他的整个身体都瘫了下云“嘎吱”一声巨响,那把贵重木材的椅子也无力支撑如此大的重量,刻变得分崩离析了。于是,他那异常肥硕的身体跌落在地板上。

  公爵马上跑过来把他扶起,但莫尔顿仍在浑身发抖。

  “这究竟是谁写来的信?”

  “是罗宾那个大爷呀!”

  他颤抖着双手,好不容易才把信拆开,看了不大会儿,眼睛就得像钢珠一样大了。

  “公爵,我读给您听,请注意了。”

  莫尔顿非常恐惧,又非常生气,下巴好像不听使唤似地抖个停,费了很大劲儿,他才念出声来。

  尊敬的谷尔宁·莫尔顿先生:

  三年以前,有幸从贵宅拜受了许多艺术珍品,非常感谢!

  可是,我非常清楚,您在巴黎的别墅里面,还有许多不亚于国宝的珍贵艺术品,所以,兹定于明日清晨再去接收。

  此外,上次没有带走的兰帕尔公爵夫人的宝冠,这次也将一同接受。信不尽意,并问

  近安!

  亚森·罗宾

  “小……小偷儿……盗贼……泼皮……我实在是要被他气疯了”

  莫尔顿把自己的衣领子掀起来,眼珠一上一下地翻个不停,他的脸色发紫。突然,他又倒在了地上,前胸上下起伏。因为过度的害怕和气愤,他竟然昏了过去。

  公爵非常吃惊,立刻把仆人喊过来。吉莫娜和苏妮娅也慌里慌张地跑来了。

  众人急忙把莫尔顿抬到长椅上,进行紧急抢救。好半天,他才苏醒过来。

  “腓耳曼,把腓耳曼叫过来!”

  不大会儿,腓耳曼跑了过来。

  “喂,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是谁把它交给你的?”

  “是放在牧场里的信筒里,我的老婆交给我的。”

  “嗯!”莫尔顿点了点头:“这又是一封和上一次一样可怕的恐吓信,我们没有什么办法的!完蛋了,我在巴黎的住宅也会被洗劫一空了。我快要破产了。”

  因为莫尔顿在三年前已经领教过罗宾的厉害了,所以,这一次他全无斗志。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那个足智多谋的罗宾相斗,一定会大败而归。

  现在,他只有害怕的份儿了,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在那儿呆呆发愣。

  “莫尔顿先生,您应该振作起来,不要这样灰心丧气!”公爵在一旁鼓励他。

  “请您冷静地想一下,这封信可能是一个无中生有的恶作剧。”

  “恶作剧?不可能的!罗宾是言出必行的家伙。”

  “这也许真的是一封恐吓信,但在我看来,他的这种手法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何以见得?”

  “您看,这上面标着的写信日期是:9月3号,星期日。也就是说,是今天写好的,然后立刻投入邮筒。”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信上说:‘明天清晨再来……’,也就是说,是9月4号来,那不就是明天吗?

  如果这不是简单的欺诈,那么,在他到来之前,我们是有时间进行准备的!”

  “对!既然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就应该充分利用这些时间进行准备,这样才会抵御罗宾的袭击!”

  这时,莫尔顿才稍稍放松了些,脸色也渐趋正常了。

  “罗宾这小子每回都是在做案之前,以某种方式告知对方。他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哗众取宠。这一次,就要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真是应该这样。吉莫娜,你马上给巴黎的警察厅打一个长途电话。”

  “好像打不了电话了吧?”苏妮娅在一旁赶忙说。

  “为什么打不了?”

  “周日晚上人家邮局是不办理长途电话业务的。”

  “噢!”莫尔顿又开始有些紧张了。

  “爸爸,既然打不了电话,那只好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