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芳录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西泠野樵
脊玫热宋铩R虼寺逯榉滞馓郯雇咨亩涌创! ?br /> 今日甘霖的话,早有人传说到洛珠耳内,洛珠格外欢喜。俟宝书回后,很赞了他一会,又借此勉励了政清一番,即摆上晚饭与他两人同吃。忽见兰姑走入,便起身让坐。宝书即忙着亲自送了一盏茶至兰姑面前,又问哥哥因何不随着娘来。兰姑见宝书举止甚谐规矩,又口口声声的叫娘,十分亲热,遂想起日间甘霖夸奖他的话,偏是红雯生出这般好儿子来,虽然短命,他在泉下谅已安心。眼见我的儿子不如他多多,想到此处,不觉扑簌簌泪下。
洛珠见了,甚为诧异道:“好端端为何伤心起来,又是谁绐你气受的?”兰姑长长的倒叹了一口气道:“再不要提了。”即将始末根由细说一遍。洛珠道:“你家太太劝你的话是正理,森哥儿如今尚小,慢慢的自会成人。就是他父亲与一班伯叔们,均在弱冠以外,才发达的。将来宝森像着他们,也就罢了。不能随你的志愿;恨不得宝森暂时发了科甲,你方趁心。”又回头问小丫头道; “你家奶奶可吃过晚饭么!”小丫头道:“我家奶奶气的受不得,那里还有心情去吃晚饭!就叫我随着到奶奶这边来,别说我们家奶奶饿着,连我还饿着呢!”洛珠笑道:“这却何苦来呢!别要气着饿着,明儿又叫那里不爽快了;胡乱在我这里吃一碗罢。”又叫小丫头:“到外面房里同我家丫头们吃去。”
宝书听说,即在洛珠对面安放下碗箸,摆了座头,回身笑着来拉兰姑道:“娘不要听甘先生的说话,他不过激着哥哥用心罢咧。那里哥哥就这么不好!今日我尚同他说的,明年父亲若许我去考,我和哥哥一道儿去。倘能侥幸,我们兄弟一齐进了学,也使父亲同太太们欢喜。哥哥还答应着我同去,他既有心同去,难道不晓得用功么?娘不要伤心,包管哥哥明年进了学,中名举回来。我怎能及得上哥哥!”
兰姑见宝书语言婉转,也笑了起来,一把搂住他道:“好乖儿子,能于应着你的话,岂不好么!我并非妒忌你比森儿好,巴不得你强宗胜祖,也不枉你的亡过母亲生你一场辛苦,我们受他的一番嘱托亦可无愧。我是恨森儿不肯学好,将来难有收成。”说到这里,眼圈儿又红了。洛珠笑道:“好在他们总是你的儿子,宝书成人,你也喜欢;何况宝森并非不会成人!”便近前同着宝书拉了兰姑入座,又切实的劝了一番。饭毕,兰姑作辞,洛珠又与政清,宝书亲送他回房。
此时森哥儿早随着奶娘睡了。洛珠闲话了半会,方带着他兄弟回来。次日/宝森清晨即躲入书房,至薄暮始回,因恐兰姑责罚着他。一连数日,均是如此。兰姑亦暗中欢喜:果能知道畏惧,从此用心精进,虽然赶不上宝书,亦有可望。外面却不露声色,也不去理他。
一日,甘霖为友人邀去夜宴,午后即早早的放他们下学。各家公子先自回去,宝森、宝书随后捧着书包也同出了角门。迎面碰见伺候书房的小厮,在明巷里手内拿着一只小鹞儿,逗着他接食衔花的玩耍。宝森便停住脚步观看,问道:“你这只鸟几何处买来的,倒好耍子,送了我罢,我绐你钱。”小厮摇手道:“一只鸟儿能值几何,哥儿爱他只管拿了去,还要给钱么?我理当送与哥儿。无如上面晓得了,要说哥儿好好的读书,你们将这些鸟儿引诱着哥儿分心,岂不累我捱打么?现在外面多得很呢,哥儿叫值日的买去,那怕买一百只回来,也不干我的事。我这一只却不敢给哥儿!”
宝森听小厮说得有理,又爱这小鹞儿好玩。明知新买回来的没有他这鸟儿教的驯熟,不禁旧性复发,冷不防的将鹞儿在小厮手内夺过道:“既说送我,就多谢你!若怕上面晓得,说我亲自买回来的,也就没有你的事了。”说罢,转身一溜烟的跑去。慌得那小厮也随后赶来道:“哥儿慢跑,这一来定要坑累我了。我怕赶到老爷太太面前,我总要讨回这只鸟儿的!”宝书见小厮着急,亦抢行几步,扯住宝森衣袖道:“哥哥这是什么样子,少停娘见了,又要生气。再则,小厮们的东西,拿他的不合情理,瞧我的面子还了他罢。明儿到外面多买几只回来,也是一般好玩。”
宝森抢得这鹞儿到手,正在一团高兴,见宝书赶来拦他,便沉下脸来道:“你管我什么,你说拿小厮的东西不合理,我生性最爱抢他们的物事。上面晓得打着我,并不打你,我自有亲生娘的,自有娘来管我,干你的屁事!”说罢,摔脱了衣袖,一径扬长而去。宝书闻宝森所说,分明说他是没娘的孩子,几乎气下泪来,亦冷笑道:“你还他也好,不还他也好,真正不干我事,也犯不着说出这些话来。”便回头回小厮道:“他既已抢去,你赶也没用。你买着几个钱儿,我明儿给你罢。”小厮见宝森去远,无可如何,只得噘着嘴咕咕哝哝的走去。
宝书亦转身回后,仍先到方夫人,兰姑两边去过,即回至洛珠房内,坐在一旁流泪。洛珠不知情由,忙走过来询问。宝书不发一言,反嚎啕大哭起来,倒把洛珠吓了一跳。双喜和奶娘也一齐近前问长问短,宝书更外哭个不止。洛珠道:“这孩子平时从没有这般形相,今儿没是受了先生的委曲。双喜你可到外边问小厮们声,就明白了。”双喜闻说,连忙来至留春馆,寻得那个小厮细问根由。小撕料瞒藏不过,便从头说了。双喜回到房内,回明洛珠适才的事。洛珠道:“森儿还是这般无赖的脾气,怪不得他娘生气。宝书劝他亦是好意,他反出口伤人,也不知话的轻重。好儿子你不要理他!”即将宝书拉到膝前,再三的抚慰了一番。双喜早舀了水来,替他重新洗过头脸,宝书方慢慢的停住哭声。洛珠又叫双喜哄着他到外面去玩耍。
再说宝森喜孜孜的将小鹞儿藏在袖中,回后见兰姑不在房内,便取出来交与小丫头庆儿道:“代我收在你房里,不要给奶奶见着,我到太太那边去了。回来叫鸟儿变着戏法你看。”庆儿接过来,拴在房里窗棂上,先将些食来逗着那鸟儿衔取。谁知兰姑平日养的一只白狮猫儿,在地下走入,见窗棂上有只鸟儿,便虎也似的扑将上来,一口将鸟儿咬住。庆儿慌忙来打,那猫儿早已连跑带跳出外去了,吓得庆儿似雷打一般,呆呆的望着外面好半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恰好媚奴正在房前经过,听得小丫头的哭声,忙进来问明原由道:“奶奶这几日才有点喜欢他,又弄这些东西到里面来淘气了。你不要害怕,少停哥儿问起这鸟,你就说我恐奶奶见了生气,将鸟儿放了。”庆儿见媚奴认了过去,方才不哭道:“好姐姐你是知道哥儿性格的,他不敢和你们怎么,我们若有半点错误,他骂着不算,背地里也不知被他打了多少。好姐姐,停歇哥儿问起来,你千万不要改口。”媚奴笑道:“难不成我还骗你么,天大的事总有我去承当。你随我到奶奶房里将地下扫一扫儿去。”
现在府里的一班大丫头如媚奴,绿莺等人,久经发出去配了家丁,因他们自幼在府中伺候,各事熟习,给他们配了人,仍然叫到里面当差,领带这一起新挑上来的小丫头们,每月的工价即照仆妇们开发。又因媚奴是见着宝森生长的,兰姑即叫他管着哥儿,免得自己时刻操心。所以媚奴才叫庆儿推说是他将鸟儿放去。
适值媚奴带了庆儿去扫地,宝森已由上面下来,进了房不见鹞儿,只见拴鸟儿的一根线尚挂在窗前,急出来寻庆儿,追问那鸟儿的去处。却另有一个新进来的丫头名叫五福,坐在外面看屋子,望着宝森冷笑。宝森忙问道:“你可曾见着我的鸟儿?”五福偏与庆儿不睦,便细细说明,又道:“我劝哥儿就这么歇了罢,既有媚奴姐姐承认过去,哥儿倒不要问出晦气来。”宝森被五福激了几句,顿时眼圆眉竖,早将惧怕兰姑的心抛于脑后,遂大声道:“这是什么话!明儿这屋子里杀了人,只要媚奴认过去,即没有事了?不过因他见着我们生长的,是个旧人,凡事尊重他些,他而今倒想挟制我了。他既承认过去,我就和他要这只鸟儿。还要打着庆儿,叫他说出实话来才罢。”五福见宝森发急,怕的连累到自己身上,忙躲了开去。
媚奴在房内早听得宝森喊叫,即走出道:“哥儿别要着急,鸟儿是我放去的,我明日叫人买两只来赔你。”宝森不由媚奴分说,仰着脸喊道:“而今这屋子里乱霸为王了,任他什么事,只要有个尖儿出来遮盖,还分什么主子下人,犹当我不知道么。我只打着庆儿要这只鸟儿,天下人赔我的都不算,必得这屋子里的正经主儿说了,我方罢休。那些自命半边主儿的,我还没有眼看呢。要想挟制着我,除非去做梦!”
媚奴听了宝森的一番话,早气的哭了,道:“谁是半边主儿!你才是这屋子里小主儿呢。我们一千岁总是个奴才,尚敢去挟制小主儿么?”又推着庆儿道:“你送给哥儿打去,看他怎么打死了你,就是打死你,这只鸟儿也没得活。”宝森果真寻了一根门闩来,要打庆儿,吓得庆儿抵死的抱住媚奴不放,又哭了起来。
正闹得没开交处,兰姑早走进屋内,见众人闹作一团,即忙喝住,细问情由。媚奴遂从头至末告诉了一番,又给兰姑磕头道:“媚奴蒙奶奶恩典,叫照察着哥儿,淮知哥儿倒说出这番话来,媚奴却当受不起。从今再不敢管哥儿了,今儿先给奶奶告罪。”兰姑听完,直气得遍身发抖道:“你这下流不堪的畜生,前日甘先生那般说你,我即要打你一顿,因太太说了,才放你过身。只当你由此悔过,用心读书,力改前非,那知你还是这般下流,为了一只鸟儿,闹得惊天动地。与其你日后落在人后,不给我挣脸,不如今儿打死了你,倒还干净!”便回身取了戒尺-,拖过宝森的手来就打。
宝森被打得急了,便道:“娘打我是应该的,无如此时是为的得罪了媚奴,·娘才打我。须知媚奴不是我的娘呢。”兰姑道:“媚奴是我叫他管着你的,他既奉母命,可知即同你的娘一般。你看不起他,即是看不起我。现在一点点年纪,倒眼儿内没有了我。你长大成人,还了得么!”说着,那戒尺打下去,分外力重。
媚奴见打得宝森利害,反自悔不该冒失的回了兰姑,有累哥儿挨打,遂双手托住戒尺道:“奶奶请息怒,今日若因媚奴打了哥儿,反使我过意不去。且饶过这回,下次哥儿再要淘气,任凭奶奶怎么打着,我不敢插半句口儿。”兰姑见媚奴前来劝他,便用力推开媚奴道:“你以前管他倒是正经,我却感激你。此时你又来劝我,分明你有心作酿他不得成人了!你在我身边多年,该深知我的性格,不要引得我给你设脸。”又对众小丫头道:“你们听着,如有人多事,到太太那里去报信,我知道了,定然打个半死!”
媚奴见兰姑动了真气,不便再劝,反退后一步,使个眼色与小丫头们。内中有个丫头略会其意,缓缓的退到门外,掉转身飞风往方夫人这边来报信。恰值小儒也在上房,即同了方夫人前来,到了兰姑屋内,见兰姑脸都气青了,喘吁吁的不住手举起戒尺往下乱打。宝森被打得蹲在地上高声叫哭。
方夫人忙上前止住兰姑道:“好好的为什么打着森儿?自己又何苦气的这般形相!”兰姑见了方夫人进来,即抛下戒尺,立起身叹口气道:“太太再不要提起,今儿我定见打死这畜生,方泄我胸中气忿。”便将宝森如何为鸟儿淘气的话说了。方夫人道:“若因这只鸟儿的原故,打他几下儿,警戒下次,也犯不着要打死了他,自家动这样的真气!”兰姑摇头道:“太太不知这其中的细情。”’又将媚奴如何管他的事说明。
小儒在旁听了道:“岂有此理!我只当单因这只鸟儿起见。原来还挺撞他母亲,好挟制媚奴下次不敢说他,何能容他到这般地步!”小儒话未说完,早被方夫人一口气将小儒推出门外,笑道:“原是同了你来劝着人家的,没有叫你来挑祸。你快到外边歇着去罢!”引得房内一班丫头们都笑了起来。小儒亦笑着走去。
方夫人又转来劝兰姑道:“儿子虽要管教,也不可过于任性。究竟他是个小孩子家,心内急切转不过机来,纵然打死了,亦是徒然。须要细为数说,使他心地明白不该如此,那就好了;”遂将宝森叫至面前,正色道:“你今年已长成十一岁,也不算小孩子家了,难道平日念过的诗书,你总忘却?生身之母都可挺撞起来,尚成个人么?你去心里仔细想着,可该是不该?即如媚奴管你,亦是你母亲之命,你依着媚奴的话,犹如孝顺你母亲无异。或者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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