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9-电影原着:世界之战





    虽然可怜的亨德森派了一个人骑车去邮局给一家晚报发了特别电报,但是在沃金肯定还没几个人知道圆筒已经打开了。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走到郊外之后,发现一小群一小群的人正兴奋的谈论着,从沙坑这边不停地张望那面转动的镜子。新来的人们很快就被这种兴奋情绪感染了。    
    到8点半,代表团被火星人杀害之后,这里大约聚集了三百多人,其中包括那些离开大路想走近火星人看一看的人。里面还有三个警察,其中一个骑着马。他们按史丹特的指示,尽职尽责地让人们后退,不让他们接近圆筒。一些轻率、冒冒失失的人不时起哄,对他们来说,围观永远都是吵吵嚷嚷和胡闹的场合。    
    史丹特和奥吉尔维预先料到可能会发生冲突,火星人一露面,他们就已经从霍塞尔向部队发了电报,要求派一个连的士兵来增援,以免这些怪物受到暴力侵犯。然后他们回到公地,领着一帮人想去靠近火星人,结果惨遭不幸。围观人群看到的他们死时的情景和我自己看到的非常吻合:三股绿色的烟雾,低沉的嗡嗡声,然后就是一阵火光。    
    但是那伙围观人群的死里逃生比我还要侥幸。一小片长满欧石南的沙丘挡住了热线的下半部分,救了他们的命。如果抛物面状镜再高那么几码,就没人能活下来讲述这个故事了。人们看到一阵阵火光,看到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星空下迅速地扫过灌木丛,将它们点燃。接着,从坑里嗡嗡声中传来一声呼啸,一道光束从他们的头顶扫过,点燃了路两旁的山毛榉,劈开了砖块,打碎了玻璃,点燃了窗框,把最靠近角落的房屋的山墙砸得粉碎坍塌了下来。    
    在那突然而来的“砰”的一声,嘶嘶声以及燃烧着的树木的火光中,惊慌失措的人群骚动了一阵,一时没了主意。火星和燃烧的细树枝开始掉到地上,树叶窜出阵阵火苗。人们的帽子和衣服都着了火。接着公地上传来一声哭喊。人们尖叫着,喊着。忽然,一名警察从混乱的人群中骑马飞奔出来。他双手紧抱住头,大叫着。    
    “它们来了!”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大家立即转过身去,推搡着前面的人,想逃回沃金。他们就像羊群一样慌乱。两面是高高的路堤,中间的路很窄,一团漆黑,挤满了人。人们不顾一切地逃命。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逃脱了,至少有三个人——两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被人群推倒、踩伤,躺在那儿在恐惧和黑暗中死去。


第一部 火星人的到来(一)第七章  我是怎么到家的

    关于我自己,除了记得跌跌撞撞地穿过树丛和欧石南逃跑时心里紧张得要命,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心里对火星人的恐惧越积越多;无情的热线似乎在不停地前后射来射去,在我的头顶上挥舞着,然后扫下来要了我的命。我跑到位于霍塞尔和十字路口中间的路上,然后沿着十字路口跑去。    
    最后我再也跑不动了。情绪的剧烈波动和逃跑时的慌乱让我筋疲力尽,我身子晃了晃,倒在了路边。那个地方就在煤气厂排水渠上方的桥梁附近。我倒了下去,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一定在那待了好一段时间。    
    我坐起来,心里觉得奇怪,迷惑不解。也许有那么一会,我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到了那里。恐惧像件外套一样从我身上脱下。我的帽子不见了,领结也开了,领子露了出来。几分钟前,在我面前只有三样东西是真实的——漫长的黑夜、广阔的空间和大自然,我的虚弱无力和痛苦,还有迫近的死亡。似乎有什么事情被推翻了,观点突然被改变了。思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明显过渡,就从一种状态转变成了另一种状态。我立刻又恢复了平常的自我——个体面的、普通的公民。宁静的公地,逃跑时的冲动,燃烧的火焰 —— 一切仿佛发生在梦境中。我问自己,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我不敢确信。    
    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上桥面陡峭的斜坡,我的大脑一片茫然、诧异,浑身的肌肉和神经似乎耗尽了力气。我敢说自己像喝醉了一样东摇西晃。斜坡上露出一个脑袋,接着出现了一个提着篓子的工人的身影,旁边跑着一个小男孩。他从我身边经过,跟我道晚安。我很想和他说话,但我没说,只是含糊的咕哝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的问候,又继续往桥上走。    
    一辆火车穿过梅布里拱洞,冒出一阵阵翻滚的白烟,拖着一长溜灯火通明的车厢往南疾驰而去——咔嚓、咔嚓、轰隆、轰隆,然后消失了。在东方大街一小排漂亮的房子里,几个朦胧的人影在其中一所房子的大门里聊天。一切是这么真实,这么熟悉。而在我身后呢?紧张纷乱,不可思议!我告诉自己,那些不是真的。    
    或许我这个人思维与众不同。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有时我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世界似乎分离开来。这种感觉总困扰着我。我好像是置身世外来看周围的世界,从某个遥远的地方,超越时空,超越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压力和悲剧来打量它。那天晚上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这是我梦境的另一面。    
    但问题是眼前的安宁和不到两英里远处蔓延的死亡是多么的不协调!煤气厂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电灯都亮着。我在那群人面前停了下来。    
    “公地上有什么消息吗?”我问    
    门口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什么?”其中一个男人转过身来,问。    
    “公地上有什么消息吗?”    
    “你刚才不是在那吗?”那人反问道。    
    “大家好像对公地着了魔一样。”那个女人从门里说,“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你没听说火星上来的人吗?”我问,“火星上来的怪物?”    
    “听得够多了,”女人答道,“谢谢。”他们三个一下都笑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很蠢,也很生气。我没法向他们解释我看到的事情。我说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他们又笑了。    
    “你们会听到更多消息的。”我说,然后接着往家走。    
    在门口,我把妻子吓了一跳,因为我看上去满脸憔悴。我走进餐室,坐下来喝了点酒。镇定下来之后,我立刻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妻子,晚餐吃冷盘,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在我叙述的时候,谁也没去动一动它。    
    “有一点,它们是我见过的最笨拙的爬行物”,我说道,以减少我的叙述引起的恐惧,“他们可能会守着那个坑,把走近他们的人杀了,但是他们没法出来……不过他们看起来真可怕!”    
    “别说了,亲爱的!”妻子皱着眉头,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可怜的奥吉尔维!”我说,“想想他可能躺在那儿死了!”    
    妻子至少还相信我的话。我一看到她的脸色那么惨白,马上打住了。    
    “它们也许会到这来。”她一遍又一遍地说。    
    我让她喝了点酒,试图安慰她。    
    “它们根本动不了。”我说。    
    我反复重复着奥吉尔维告诉我的火星人不可能在地球上生存的观点,用来安慰妻子,也安慰自己。我特别强调了地球引力给它们带来的麻烦。地球表面的引力是火星表面的3倍。因此一个火星人在地球上的重量是它在火星上的三倍,但体力却不变。它的躯体对它来说就像一块沉重的铅。这也是人们的普遍看法。例如第二天早晨的《时代》杂志和《每日电讯》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都和我一样,忽略了两个显而易见的因素。    
    我们现在知道,地球上的大气比火星上含有更多氧或者说火星上的大气含更多的氩(随便怎么说都行)。这些大量的氧气让火星人精力充沛,无可置疑地抵消了它们增加的大部分体重。其次,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火星人掌握的机械方面的知识足以让他们在紧要关头无需使用体力。    
    但是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所以按我的推理,火星人根本没有机会活下来。我喝着酒,吃着东西,看着餐桌,还要安慰妻子,于是一下子又充满了勇气和安全感。    
    “它们做了件蠢事,”我一边玩弄着酒杯一边说,“毫无疑问,它们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它们很恐惧,所以才那么疯狂。也许它们以为地球上根本不会有活着的生物——至少不会有活着的智慧生物。”    
    “如果事情糟到极点,”我说,“给它们一颗炮弹,就可以把它们全杀了。    
    在那些事情的高度刺激下,我的洞察力无疑变得非常敏锐。我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的晚餐桌是什么样子。我亲爱的妻子甜美的、忧心忡忡的脸在粉红色灯罩下看着我,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银的和玻璃的餐具——那时候即便是哲学作家也有许多的小奢侈品——杯里红紫色的酒,这些都清清楚楚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坐在餐桌的一头,抽着烟,捏着果仁,一边想着奥吉尔维不该那么鲁莽,满心遗憾,一边又痛骂那些目光短浅的火星人是多么胆怯。    
    也许毛里求斯岛上的某只自命不凡的渡渡鸟也是这样在它的巢穴里逞着威风,谈论着那船无情的水手的到来。“亲爱的,明天咱们就把他们啄死。”可是却不知道,他们正想找点动物作为食物呢。    
    我当时没有想到,但那确实是后来无数奇怪和恐怖的日子里我吃到的最后一次文明的晚餐。


第一部 火星人的到来(一)第八章 星期五的晚上

    那个星期五发生的所有奇妙怪异的事情中,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社会秩序的日常习惯一点没变,人们对那些即将打乱社会秩序的一系列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周五晚上如果你拿圆规绕沃金沙地画一个半径五英里的圆圈,我相信,除了躺在公地上死去了的史丹特或那三四个骑自行车的人或那些伦敦人的几个亲戚,圆圈外面你几乎找不到有哪个人的情绪和社交习惯多少被火星人打乱了。当然,有很多人听说了关于那个圆筒的事,消遣时也谈论谈论它,但那还不如一份给德国人的最后通牒令人更能引起轰动。    
    在伦敦,可怜的亨德森那晚发过去的电报说圆筒正在慢慢被拧开,但被认为是谎报。他所在的晚报给他发电报确认,但是没有得到答复——亨德森已经遇害了——于是决定不印发特刊。    
    甚至在这个半径五英里的圈子内,绝大部分人也是无动于衷。我在前面已经描述过和我说话的那些人的态度了。整个地区的人们照样吃晚餐,工人们劳累了一天之后,修整着自家的花园,孩子们被父母赶上床去睡觉,年轻人在小巷里谈情说爱,学生们对着书本苦苦用功。    
    或许村里的街头巷尾有人对此低声议论纷纷,在酒吧里这是个新鲜的、主要的话题,各处都有一个送信人,或者甚至是看到了后来发生的事情的目击者引起一阵骚动,一声叫喊和东奔西跑。但是大体说来,日常的工作、吃饭、喝酒、睡觉仍像千百年来一样没有发生改变——就如像天上没有火星这个星球似的。甚至在沃金车站、霍塞尔和恰伯罕也是这样。    
    在沃金火车联轨站,一直到比较晚的时候,火车还是和往常一样,暂停下来,接着继续往前开,有的在铁路岔线上转轨,乘客们下车,候车,一切都再平常不过的进行着。镇上过来一个男孩叫卖着刊有下午消息的报纸。联轨站传来的敞篷货车之间清脆的撞击声,引擎发出的尖锐的呼啸声,和“从火星来的人”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大约九点之后,一些兴奋的人走进车站,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不过人们只当他们是醉鬼。朝伦敦疾驰而去的列车上,人们从黑暗中往车窗外望去,只看到从霍塞尔方向偶尔冒出忽隐忽现、逐渐消失的火花,上下窜动着,天边一道红光,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于是他们以为不过是欧石南起火了而已。只有在公地边缘的地区似乎可以看到一些骚乱。沃金边界有六七幢市郊的花园住宅着了火。公地边上的三个村庄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人们一直没睡,熬到天亮。    
    在恰伯罕和霍塞尔的大桥上,一群好奇的人焦虑不安的徘徊着。人们来来去去,但人群始终没散。后来人们发现,有一两个爱冒险的家伙趁着夜色爬到离火星人相当近的地方,但他们再也没能回来,因为一束光线时不时地从公地上扫过,就像战舰巡逻灯的灯光一样。光束过去之后紧跟着就是热线。除此之外,广阔的公地上一片寂静荒凉,烧焦的尸体在星空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整夜和第二天一整天。很多人都听到坑里传来了敲击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