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太空烽火 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格瑞黛斯的手摸了摸其中的一个彩色标签,音乐声就充满了整个房间。是轻柔而欢快的音乐,也是舒缓而动听的音乐。“闭上你的眼睛,女儿。听一会儿,要专心。让音乐渗透到你的整个身心,让音乐灌满整个的你,直到你再也无法自持的时候。”
杨丹遵从了她的命令,闭上眼睛,站在房间的中央,格瑞黛斯的声音变得轻柔而遥远。杨丹听着音乐,让音乐触摸她全身的每一个地方。最早有了感觉的是她的手指、胳膊和腿。
“把它喝下去,就如同你已经干渴难忍,而声音就是为你的干渴准备的清水。
用你全身的每一块肌肉,用你身体上的每一根筋络去感受。”格瑞黛斯继续说着,缓慢而轻柔地抒发着她对于音乐的感悟。
杨丹让音乐充盈她所能想到的全身每一个地方——肩膀、脖颈、肚子、胸部、臀部、大腿……任何一个地方。
“当你再也无法包容它的时候,就让音乐运动着流溢出来,把你自己变成一个让音乐流淌的容器,让你自己也动起来。就像你在承载着它一样,它也在承载着你。”
杨丹迟疑着,不知该怎样理解格瑞黛斯最后的命令。
“不要想,也不要试图感觉很多。只要按你所感觉到的那样去做就行了。这就是音乐,让它溢满你的全身,让它流淌起来,你也和它一起运动。”
尽管有些窘迫和不安,杨丹还是开始动了起来——试探着。迟疑着动了起来。
她举起胳膊,又把它放下;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她看着格瑞黛斯。“把你的眼睛闭上。我知道你觉得不好意思。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做就行了,让你的身体,而不是你的大脑理解音乐。”
于是,杨丹感到有点窘迫,却没有一点自我意识地动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她的行动是缓慢而迟疑的。胳膊伸展开来,两腿迟疑地向前迈,她似乎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中。“这就对了,”格瑞黛斯说道。“触摸音乐,把声音变成运动。好…
…好。”得到了她的鼓励,杨丹的步子迈得更大,移动着用胳膊在她的身体周围划圈,接近着音乐的旋律所画出的那个圈。
“放松,”“格瑞黛斯安慰着她。”没有这样的舞步,除非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没有什么好怕的。恐惧使你的身体僵硬。音乐是流动的,你自己也应该变成流动的。“她的话是对的——杨丹害怕在她的老师面前像个傻瓜似的,害怕自己的动作不好看。她放慢脚步,把注意力集中在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上。格瑞黛斯立即就看出了她的变化。
“好一些了,”她说。“让你的恐惧走开。明白了吗?紧张已经离开了你的肩膀,现在,让脊柱弯下去——它不是木头,只要你允许,它可以变得非常柔软,音乐会向你展示这一点。”
杨丹停了下来。“我不能。那太——”
“嘘,不要说话,不要思考。重新开始。”格瑞黛斯来到她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肩膀上。“你太紧张了,不要与你的身体过不去。它自己知道该怎样去做,可你的意志老是去左右它。让你的身体做它所愿意做的,重新开始。”
杨丹再一次闭上眼睛,开始动了起来,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她将自己的意识融人到音乐之中,把自己腾空,让音乐进来,让它将自己覆盖,让它带着自己在舒缓的旋律中飘荡。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有了反应。慢慢地,在增加了的信心鼓舞下,她又动了起来,不仅是胳膊和腿在动,连整个躯干、肩膀、臀部和脖子都动了起来。
她觉得这种自由的运动美妙无比。深深地沉浸在音乐之中,她让音乐指挥着行动。这一次,她成功地不再让那个自我批评的声音评判并左右她的每一个动作。这是一种技巧——将自我评判和自我感觉分离出来,让那讨厌的自我意识走开,不让它再打扰每一次纯粹的情感呼应,让身体自由地运动。
“好,好,”格瑞黛斯显然是满意的。“好多了。你现在触摸到音乐了。深深地沉人进去,让它灌注到你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让它进去,再把它变成运动释放出来。”
眼睛闭着,杨丹随着音乐运动,她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自然。格瑞黛斯一直无言地鼓励着她,直到她感觉到音乐已经缓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就像是从她的灵魂深处荡开的涟漪一般盘旋、索绕着她。她变成了音乐,完全地沉入其中,被它浸泡着,然后又以纯粹、自由的运动将它释放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曲子的变化和音乐节奏的加快,而只是感觉到节奏的波动,而她自己也就更快地随着加快的节奏运动,格瑞黛斯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但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也没有注意她的存在。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注意到,除了音乐在她体内的波涌与震荡。
音乐终于停下来,像一阵清风似的消失时,杨丹感觉到她四肢的运动慢了下来,直到它们垂落下来,她才意识到舞蹈已经结束。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运动所带给她的温暖,疲惫与兴奋交织着,使她的心情格外激动。
她睁开眼睛,见格瑞黛斯举着一件衣服站在她的身边,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杨丹用柔软的衣服在满是汗水的脸和脖子上擦拭,不知该怎样打破眼前的沉默。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格瑞黛斯的沉默,她想知道老师对她刚才舞蹈的看法。“我做得好吗?”她问,有几分胆怯。
格瑞黛斯满意地看着她的学生:“这个问题必须由你自己来回答,女儿。你的身体是怎样告诉你的。”
杨丹摇了摇头,感觉有一缕汗湿的头发落在了她的后脖颈上。“我不知道。我觉得……快乐得几乎要晕眩了,这是最为美妙的一种感受。”接着,她又说:“格瑞黛斯,我变成了歌——我就在音乐之中。我觉得它灌注了我的整个身体,我在其中,就像它在我中一样。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奇怪而美妙的感觉。”
老妇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带到一群软垫椅子中间。她们坐了下去,杨丹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又一次体会到整个身心彻底放松的感觉。格瑞黛斯什么也没有说,却继续用沉思的、询问的目光看着她的学生。
杨丹敏感地意识到老师的心中有远比好奇更多的东西。她感觉到了别的东西。
恐惧吗?不,不是恐惧,但有点像,是敬畏。这让杨丹感到有些迷惑。她曾经热衷于运用她的感应能力——格瑞黛斯可能也有这方面的能力,但她却压抑着这种能力。
她不想知道老师不愿意直接告诉她的任何一件事,却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格瑞黛斯大脑和情感的波动。
她们两人在一起坐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格瑞黛斯打破了沉默。直直地注视着杨丹,她将双手放在一起,开始说道:“我们都从慷慨的给予之神手中得到了礼物,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礼物送给所有的人。在我的一生中曾经看到过很多得到如同太阳石一般光亮的礼物的人,但很少几个人把精力用在称颂帕雷塞伯特的宫殿上。
“虽然我曾经看到过几个人天分很好,但用在了不适当的地方,我却从来没有看见像你这样天分的人。你,我的女儿,具有罕见的特殊天分。”
“你能确定吗?杨丹问道,费瑞女人的话让她感到又喜又忧。
“也许在你成为舞蹈家的问题上我犯了一个错误,”格瑞黛斯咏诵似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我相信你有能力,值得训练。可是舞蹈,我想,需要的是另外一种天赋。那是一种更深层的——你忘掉自己沉人到音乐之中的时候,我明白了。但我虽然明白,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也感觉到了,”杨丹回答说。“我曾经也感觉到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强烈。我无法描述它,不过好像是我自己走了出来。我意识不到我在干什么——每一个运动都是发自内心的,好像被一种异己的,巨大的力量支配。”她突然笑了起来。“哦,格瑞黛斯,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妙、那么自如、又那么纯粹。
格瑞黛斯思索着点了点头。“是的,那是身体在展示着你内在的天赋。身体知道该怎么运动——毕竟是它创造了运动。我们没有必要教授它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把身体解放出来,让它去做它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是吗?”
“是的,”格瑞黛斯赞许道。“你理解得很快。”
杨丹跳了起来。“我要再实践一次,好吗?马上。我不想忘掉这种感觉,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怎么做的。”
“很好,”格瑞黛斯说着,慢慢地起身走到墙上的镶板前。“你准备好了吗?”
不大工夫,音乐声便在屋子里飘荡起来。杨丹做好姿势,准备接受它的感召。
她刚听到一缕柔弱的音乐飘过来,便开始摇晃起来,完全将自己交付音乐,不再受任何意识的支配。这回要比上次容易多了,因为她明白她的意图是什么了。她彻底沉人到这种状态中,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从这梦幻般的,层层叠叠的音调中升腾,而留下身体以它自己的方式感应着音乐。
杨丹累了,却被这种奇迹所激动着,渴望着她的下一次功课。“谢谢你,格瑞黛斯,”她说,有点不愿离开的样子。“在回来之前的每时每刻,我都要练习。我有了这么——这么奇异的天分,但这么长时间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一点,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你的快乐就是对我的感谢,”格瑞黛斯回答说。“但有些事情你还没有想到,并非一切都那么简单。等在我们面前的还有许多艰苦的工作,是的,还会有痛苦。
泪水会和创作的快乐一样多。”
“我明白,格瑞黛斯。”
老妇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但这样很好,一旦它来了,我们就接受它。现在,我们该说‘再见’了。”
杨丹说过“再见”,便向家里走去。一路上,她都沉浸在体力疲惫所造成的深深的、温暖的倦怠,以及她那特殊的天赋刚刚开始被挖掘所带给她的激动之中。她知道,有许多的好事在等着她,她为即将到来的未来而激动着。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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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对于托勒来说,被周围云一般的蒸汽裹挟在密封的空间飘行,就像是穿梭在一条永无止境的黑暗走廊上一样。他好像从遥远的太古时代就这么飘行,还将永远这么飘行下去,全然不知他真正的终点在哪里。
这次太空旅行被一个生动的幻觉打断了。他被捆绑着塞进了自己的心脏中就足够他痛苦,可更为古怪和令人恐怖的还在后面。他们中的一个人被一只其大无比的透明鳗鱼吞进了肚子,在它那巨大的肚子中等待着死亡降临。另一个则看着他在这灵枢一般的水晶箱中筑墓,永远地冷却下去,不能动,也不能喊,而他周围的人却在走动、生活、呼吸着,全然不顾他的痛苦。
在他清醒的时候,托勒还能明白他自己是被缆线悬浮在一箱可以将人漂浮起来的液体中,忍受着条件反射的过程。对此,他是清楚的,他一遍又一遍地用已经变成了祷文的语言对自己说: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
但他清醒的时刻却在逐渐减少,意识与梦靥之间的界限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断断续续的祈祷就像是天真的乐观主义者用毫无意义的语言在自己嘲笑着自己。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想向他能够感觉到愈益明朗的失望屈服,而是继续用他清晰的意识搏斗着。虽然,将自己交付精神错乱时稀奇古怪的幻觉,要远比忍受缰绳一样捆绑着自己的精神磨难容易得多。他是否认为自己正在一条巨大的鳗鲡肚子里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对此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是不能大脑不受任何损伤地离开这个箱子了。在种种情况下,简单地屈服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一件事,接受任何精神错乱的征兆,至少他能够被释放出去。他坚持的时间越长,他在条件反射箱中呆的时间也就越长,他的痛苦持续的时间也就越长。比较好的办法是屈服,然后尽可能快地重新获得自由。
在伊波瑞那些无计其数的牺牲者们中,很少有人愿意屈服。不过,在这里,托勒发自内心的固执和节俭帮了他的忙。作为一个生活在较好的时代,可口袋里只有相当于下一顿饭积蓄的人,他不愿意放弃任何经过艰苦努力才得到的东西。他健全的大脑是他的财富,这种财富是通过许多艰辛努力才得到的。托勒一生的经验告诉他,没有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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